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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夏燃 二卷完完本——by白马金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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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御龙老头虚虚挡开姚野抬手指向篝火旁静立的姚夏燃,“不麻烦的话我想请他来助我一臂之力。”
像被当众扇了一巴掌,姚野低头咬紧嘴唇。众人注视下姚夏燃走到台阶下,“谢远道而来的御龙大人垂青,只可惜我昨日伤了手无法倾力相帮。”
不到半个晚上鬼白多出个声称知晓龙的一切的御龙老头,这对明目张胆赖在鬼白不走的风启绝不是个好消息。可此时一向警惕的风启不但对危机一无所知,还在姚夏燃驻地里和痊愈的黑龙打起盹。
定了。”姚夏燃的话令风启无比安心,风启已经很久没睡的这样沉过。所以当风启被叫醒时,懵神的看着只剩自己一个的房间和门口的姚夏燃,并没有立刻察觉到危险。
“你回来了。”
风启揉揉脸蛋,张开两只胳膊颠儿颠儿的迎上去,却在只差一步的时候被姚夏燃锋利的目光钉在原地。
“龙呢。”姚夏燃沉声问。
风启扭脸看着地上一溜龙形的灰烬抓抓毛乱的头发,“刚才还在……”风启猛然回神,“不,你听我说。我把他治好了,我没烧他,我们一起等你然后我太累了……”
姚夏燃无心听风启的解释,拽住风启的衣领把人拖出屋子、拖出驻地,快步上山一直到临近陡崖一侧的山道才停下。
漆十跟到远处没有靠近,不明白在鬼老院当众被为难都不在意的老大现在为什么如此明显的大动肝火。藻兼的举止更是一反常态,惊弓之鸟一样小心翼翼躲在漆十身后。
尖尖牙很生气。
风启从姚夏燃身上察觉出了这些,但风启的紧张只维持了很短暂的一瞬间。风启转念想起姚夏燃放背叛者一条生路的事,他相信即便面目阴郁冷淡但尖尖牙善良宽和的本底从没变过。
于是风启开始耍赖,“耐心再给我点时间好么,我确定我救活了它,说不定它只是溜出去玩了。我们换别处说话好不好,我不喜欢太高的地方。”
姚夏燃用剑尖挑起风启的下巴,“直到回来推开门为止,我竟然信了你的鬼话。”
风启张口咬住姚夏燃的剑磨了磨牙,“你信我不会有错。”
“闭嘴。”
“你看,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我跨越千山万水来找你。你难道不想发自内心信我对我好?”
姚夏燃怒极反笑,“这么听你倒不像个小骗子,像个一无是处的故事看了太多离家出走的公子哥。”
风启被姚夏燃的话戳痛,低头说,“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
“不要说的我们像久别重逢一样。”
“当然不是久别重逢。”风启攥紧身上的小布包轻声嘀咕一句,“因为你从没离开过我。”
姚夏燃垂下视线收回了剑,却在风启松了口气时果断将风启踹下山崖。
“嘴巴上再洞悉人心无所不能也不过肉体凡胎,若是这样你还能活着上来我才真的无话可说。”
☆、弱点
半悬的山道下纵横的沟壑底死寂无声。忽然几块碎石滚落,山岩上蘑菇一样冒出大片藕白色圆滚滚的山精,“啊嗷啊嗷”张开血盆大口等待风启落入口中。
眼看风启要一头扎进山精们的嗓子眼里,这时从风启身上飘忽忽飞出一方纸片,扑扑楞楞膨大展开成个宽大花炮,严严实实裹住风启安稳落地。饥饿的山精一拥而上,紧要关头花袍里显出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甩开衣摆利落转身笑眯眯说,“撕碎你们呦。”
密密麻麻的山精浪一样抖了两抖,本能的察觉出力量悬殊眨眼间钻进累累兽骨堆消失不见。
花哨的袍爷是风启父亲给风启招来的守护灵,但这个守护灵与其他相比很不一样。
袍爷草草系紧腰带把风启扶起来上下摸了个来回,紧张的连声问,“太子大人快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哪里疼赶快告诉我。”
风启颤抖着两片嘴唇正要开口袍爷蓦地变了脸色踹开风启,“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小东西,下辈子都没戏。”
风启撞破额角半晌才爬起来,抱紧双膝蜷在山岩下自言自语,“……他踹我,尖尖牙踹我……”
炮爷用脚趾头使劲戳风启后背,“每次看着你我都不禁想上天的脑袋是不是烂肉包做的,都不长眼么?!那么多文武双全才貌过人的龙现如今都成了畜生,偏偏留下了你这么个东西。哼,苍蝇老鼠绿毛肥虫都比你聪明可爱百倍。天天做梦喊尖尖牙,你的尖尖牙根本不认识你是谁!”
风启猛的站起来凶狠怒瞪袍爷,忽然嗓子哽住嚎啕大哭。
“闭嘴,再哭撕碎你!”袍爷掐住风启的脖子用力摇他。风启捂住胸口,像要把所有委屈呕出来一样边哭边吐。
袍爷嫌弃的在风启衣服上擦擦手,拽住风启的前襟往远处拖,“天上地下只此一份的独苗龙太子大人,您就放心的在这一群下贱山精妖怪面前丢人现眼吧。您最好像个不害臊的娃娃一样哭抽过去,等你醒过来我保准按我答应他的把你安全送到鲛人的地盘,这样老子就自、由、啦。”
“我不走。”风启推开袍爷,低头胡乱擦掉眼泪。“我有必须履行的约定,我不能躲起来。”
袍爷静默片刻转身恶狠狠把风启甩到岩壁上,“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救你这一毛不值的小命。从现在开始你作什么死我都不管,这千米的陡崖也请您自己一步步爬上去吧。”说着扯开花袍扔到地上,变回纸片飞回风启怀里。
抬头望向山顶模糊的边界,风启感到半身悬空一般脚底发软。袍爷性子古怪,话既然说出口就绝不会再出手帮自己,但风启不甘心被困在这与尖尖牙咫尺相隔的地方。
这是我害怕的事,这是超出我预估的事,这是我无法完成的事……这是我必须做的事。头顶残月高挂,身后湿冷的风呼哨而过,双手抠住岩石风启咬紧嘴唇攀出第一步。
姚夏燃躺在即将崩塌的祭坛中央,静待如巨石坠落、如万箭穿心、如江河没顶……一般的死。
“你长的真好看,跟我想的一样。”
“你看,我还亲手给你刻了雕像呢。”
“丑吗,他们都说我是鬼东西。”
“你是最英勇的战士,这是不争的事实。”
零散的词句如同羽毛尚未丰满的幼鸟,不断冲破烈火落在姚夏燃胸口。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激起令血液沸腾的烈度,穿胸而过的疼却将姚夏燃牢牢钉住动弹不得。
一只手穿过重重火焰一把拽起姚夏燃,“……约好了。”
香茅焚起的浓烟遮住对方的脸,姚夏燃焦急的驱赶烟雾,低头看见对方肩膀上一方渗血的齿痕……
姚夏燃猛的睁开眼睛,梦中的景象仍残留在眼前。黎明万籁俱寂,鲜明的残缺感如万丈深壑横亘在他的心上。
窗外繁星未退,姚夏燃就着星光摸出枕头下一个残损的木头小人,想要拿起来却手指僵硬怎么也抓不住。姚夏燃挽起袖口,手腕上一截黑金圆环紧紧箍住他的手臂,边沿的凹槽嵌进他碧青的血管。
最近不止晚上,连白天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姚夏燃很清楚自己已经快要掩盖不住身上的这个弱点。在鬼白,这样的弱点足以让他失去一切。时间所剩无几,他必须尽快请来能为自己医治双手的医师,然而此时姚夏燃却无法像往常一样静心谋划这件事。
看了看窗外天色姚夏燃披上衣服起身出门,上山来到山道边一直站到天亮。
“夏燃?”清晨卢医师上山采药遇上姚夏燃,“你昨夜回来的晚应该好好休息,一大早你站在这里是……”
“没什么。”姚夏燃捋掉手边一簇红花放进嘴里细细的嚼,脚下昨晚把风启拖拽上来的痕迹仍清晰可见。
卢医师一副了然神色,“那少年的确可惜,昨天出事时我也深感意外。不过你那么惩处他无可厚非,即便他再聪慧不凡,习惯撒谎的人留在身边总归是个祸患。”
“的确如此。”姚夏燃最后往下看了一眼转身离开山道,干脆的反倒令卢医师困惑起来。
这时漆十迎面跑上来,“黑龙没死,今天早上自己从空火窖里爬出来了。”
“什么?!那脱甲症呢。”卢医师抢在姚夏燃前面问,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合适,用咳嗽掩盖尴尬。
漆十看着卢医师有些疑惑,转头接着对姚夏燃说,“病全好了精神头足的很,就是找不到那小子现在正四处发疯。这事蹊跷,昨天要是它没乱跑咱们也不至于把那小子……”
听着漆十的描述姚夏燃沉默了,回到山道边皱眉往下看,雾气缭绕的陡崖深不见底。
漆十单手一撑翻到围栏外,“不然我爬下去。”
姚夏燃拦住漆十,“这附近有山精出没,现在人肯定已经尸骨无存。”
“那……”漆十挠挠头又翻回来,并不是很明白姚夏燃言行上表现出的矛盾。“对了老大,鬼老院那个疯老头刚才派了人来,现在就在驻地等你。”
“知道了。”姚夏燃若有所思,转身和漆十从山道上下来一起返回驻地。
这边卢医生惊愕难言,心惊脱甲症都能治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所幸死了,真是万幸。
卢医师刚松口气,扭脸看见山道下伸出只满是伤痕的手,摸索半晌牢牢抓住突起的横木。卢医师捂住嘴飞快的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姚夏燃,想都没想快步挪到山道边抬脚要踩风启的手指。
漆十边走边匆忙告知姚夏燃驻地发生的事,说话间心不在焉的姚夏燃像察觉到什么转头往后看,卢医师见状匆忙收回脚惊声大呼,“有人!有人上来了!”
姚夏燃停下脚步微微睁大眼睛,漆十抬眼从姚夏燃脸上看见一种从没见过的笑。这笑容一闪而逝,姚夏燃飞身跑回山道。
听见头顶的喊叫声风启连高兴的力气都没有,小口呼吸憋足最后的劲伸长胳膊往上抓结实的东西,被赶来帮忙的人抓紧手腕稳稳拉起来。踉跄几步被对方用身体撑住,风启正要道谢发现跟前是姚夏燃。
风启记得姚夏燃掌心有伤,慌忙抽回自己的手。风启把磨烂的双手藏到身后拼命掩饰自己的狼狈,深吸口气忍住疼痛围着姚夏燃张牙舞爪跳起大神。
“咦——哈!吓你一跳!我身上不仅有旷世剧毒,我还是不死之身,这样的悬崖峭壁我一口气能上下十个来回。”
话说的太满风启被自己吓的摔了一跤,姿势纠结令漆十啧啧称奇。见风启半晌没爬起来不像是装的,姚夏燃又像换了个人一样全然无动于衷,漆十连忙去扶风启。风启转眼麻利起身装作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抖抖衣摆上的灰。
卢医师见鬼一样盯着风启,风启的举止游刃有余的令人不可思议。
风启凑近姚夏燃直盯盯看着他的眼睛,姚夏燃正要开口风启忙说,“别说话,你们全都不要说话,看我猜的对不对。”风启凑的更近,“黑龙找到了,你明白误解了我所以你来这儿……接我?哎呀嘿嘿,那多不好意思,这么危险的地方。”
姚夏燃胸口像被戳了一下,突然的哑口无言。
这时卢医师殷勤的到风启身边作势察看风启的伤势,“少年你的聪慧真是有如神助,既然误会消解你又看起来有些疲累,不如我来扶你……”
风启像忽然想起什么美事郑重点头,“说的对,我的确有些累。”转脸抿嘴坏笑,一只手小心翼翼搭在姚夏燃肩膀上尽可能楚楚可怜的眨巴起眼睛,“背我。”
卢医师皮笑肉不笑的收回手,姚夏燃的脸色更是不可言说。
“不行?”风启问。
“行的话很讨厌?”
“不说话的话就是没那么讨厌?”
眼看风启又要故技重施,“够了。”姚夏燃说着弯下腰,“上来。”
强装活蹦乱跳的风启很快就蔫儿了,安安静静像个晒干的萝卜干一样挂在姚夏燃肩膀上,沉默的忍受浑身筋疲力尽的疼。
三人刚进驻地,一股浓烟从院子深处飘出来。因为宿醉而脸色发绿的青女蹲在井前面一边烧木头一边用火浇灭,烧出的烟都往身后藻兼脸上扇。
“谁说昨天看见屋里冒烟了?谁昨天笃定说龙被烧死了?谁胡说八道害我打的赌了?谁煽风点火惹毛老大害聪明蛋儿小命没了?”青女抱紧空瘪的钱袋大呼“你死的好惨啊——”
藻兼难得不吭声,生无可恋的搂着自己营养过剩的信鸦骑在井台上,深重的黑眼圈一直垂到嘴角。井边的黑龙一直甩尾抽打藻兼,打不到人眼泪汪汪的干嚎。
抬头看见姚夏燃和他背上的风启,藻兼张口结舌的站起来。
“什么毛病。”青女刚调侃一句扭脸就愣了,“我滴乖乖。”青女把钱袋扔到地上,朝着风启的方向满脸虔诚的拜了拜,“这样都不死以后绝对比满湖的锦鲤都好使,我的财运啊快来砸死我吧。”
“老大那黑龙……不怨我……”藻兼跑过来支支吾吾的要向姚夏燃解释,卢医师有意无意挡开藻兼,“唉?前面的人是?”
漆十告诉姚夏燃那两个端着酒坛的人就是怪老头派来的人,姚夏燃点点头,看了藻兼一眼故意问,“有什么事。”
藻兼盯着姚夏燃肩膀上风启伤的吓人的两只手,梗的脸色发白。悄悄打量藻兼的风启忽然想明白了这次“黑龙失踪”出自谁手,暗搓搓把手伸到藻兼脸跟前半真半假的小声喊疼。
藻兼红了眼圈。风启怔住,心里轻而易举的原谅了他。
风启只顾观察藻兼,没有意识到真正的危机已经让自己无处可躲。
怪老头派来的人抬着坛酒快步来到姚夏燃跟前,“姚队长我们恭候多时了。为筛查出可能隐藏在鬼白的龙太子,御龙大人吩咐我们必须亲眼看着每个人饮下这菖蒲酒,还请您——”
“新鲜。”青女横插一脚抢过酒坛轻抿一口尝尝味道,“意思是说那宝贝蛋龙太子怕酒?呵呵谁信。”说着甩掉手上的酒水。
酒滴子不偏不倚正溅到惊恐盯着酒坛的风启脑门上,风启猛的哆嗦一下几乎拔腿要跑。
是哪个混账竟敢以御龙冠姓,自己的弱点又怎么会被他人知晓?!菖蒲酒对风启来说就像穿肠□□,一旦喝下身份必定暴露无疑。精心铺设的重重面具眼看就要被戳穿,风启躲在姚夏燃身后呼吸越来越急促。
不明所以的藻兼以为风启突然的反常是因为伤势恶化,慌乱的叫卢医师救风启,但风启紧紧搂住姚夏燃无论如何不松手。
姚夏燃把风启往上托了托,召集猎龙队所有成员到院前饮酒。众人轮番喝过酒后怪老头派来的人记下人数,最后端着酒盏呈到姚夏燃面前。
“请姚队长和身后这位……”
“不要不要。”风启脸埋在姚夏燃脖颈上,像被围捕到绝境的猎物一样小声尖叫。
原本已经伸出手的姚夏燃听见风启的声音,顿了一下拨开酒盏。“二位应该听说过我前几日被部下所伤,而如你们所见身后这位更是有新伤在身。伤口未愈不宜饮酒,是么卢医师。”
身后卢医师愣了一下连忙应声,“对对。”
“所以没办法,只好请两位过几日再来。”姚夏燃说罢不等回复带风启进屋。

☆、酒
又过两日。
风启换药包扎后从卢医师的诊室出来,举着被包成棒槌一样圆滚滚十根手指在门前连打三个喷嚏,回头看见卢医师正温和的朝自己微笑,“慢走。”
“辛苦您了。”行礼致谢后风启跨出门槛,心里奇怪怎么每次从这个门出去时总觉得背后阴气森森。
前几日御龙老头的人走后姚夏燃并没有对风启异样的举止深究,姚夏燃越是不问风启越是不安。且不说眼下并没有完全躲过危机,风启想至少先打消姚夏燃的疑虑。风启绞尽脑汁想了整整两天,终于想出了个自认为全无破绽的计划。
通过两天暗中观察风启已经对姚夏燃的习惯掌握在心,时间将近正午,风启推测了一番姚夏燃的去向直奔后院的厨房。
厨房屋檐下,藻兼爬上梯子小心翼翼接近自己宝贝信鸦的华丽大窝。“我的大葫芦哇,让我猜猜你下了几个蛋。两个?三个?”
兴致勃勃的朝信鸦比着数字,藻兼抬眼瞧见风启穿过长长的廊道正从台阶上一级一级蹦下来。风启姿势怪异的竖着两个手掌,像在比划……
“不会是十个吧?”
藻兼埋头提起信鸦肥硕的臀部,把蛋仔细数了又数,“窝日。”
还真是不多不少正正十个。
藻兼心说巧合巧合,脸往左扭看见院子东边桃树上结着十个大红桃,往右边扭看见西边石榴树上开出十朵大花,抬头看见天上扑扑啦啦飞来十只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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