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 番外篇完本——by三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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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激灵,郁陶瞬间从地上跳了起来,惊疑不定的看向腐臭之味飘过来的方向。
这古怪的恶人气味他敢肯定是自己从未闻到过的,但是、但是……就像是祖祖辈辈的宿敌、不,就像是天生讨他身上血脉厌恶的垃圾一般,让他浑身都不得劲。
惊疑好奇之下,郁陶找准方向无声无息地飘出酒馆,一路找到了贾家车队扎营之地的外围,正好看到一团约莫人头大小,不断翻涌的黑灰色雾气在满地横七竖八酣睡着的人群上空晃荡,夜色之下不甚分明。
守夜的那几个人围在三个火堆旁,时不时用眼神四处梭巡一番,看上去还算警醒,却对这团雾气视而不见。
这是哪一路的妖魔精怪?怎么看着连灵智都还没生出来?
忍着熏天臭气靠近了点,郁陶刚放出一点气息想着试探它一二,就见这玩意儿逃命似的避开自己飘忽着蹿出老远——
他要被恶!心!吐!了!
顾不得暴露行踪的问题,郁陶下意识袖风一甩,凌厉的气劲夹带着桃花香气吹开恶气劈到黑雾上。
出乎意料的,黑雾只受了这一下就如同冰雪遇炎阳般倏忽消散。
这、这怎么就没了?他不会是把妖族谁家未开窍的后辈给不小心弄死了吧!?
感觉到守夜人那里有动静,惊呆的郁陶催动身法飞快逃回酒馆后院!
“这小风吹着倒是有点冷了,添点柴吧。”
“省着点用……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香味?怪好闻的。”
“侯白。”
“什么事啊店家?都这么晚了。”被一声接一声的敲门声给催了出来,侯白打开房门冒了个头,就见郁陶在他门外背着月光站得笔直,神色郑重。
“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同道的踪迹吗?”含糊了一声,郁陶侧过身体招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
“同道?”挠了挠头,侯白变出一身衣裳穿好,“这附近哪有什么同道啊,离我们最近的就数南原县西边横祁山里的一对鹧鸪精夫妻。”
“怎么怎么,店家你遇到同道了?”
“形似黑雾、人头大小、唔,无有灵智,身散恶臭,你可知这是哪路精怪?”稍稍放下心来,郁陶迟疑了一下问道。
侯白的实力虽然比他差得远,但他早自己化形近百年,又一直是入世的活法,眼界经验丰富,说不定能知道那古怪东西的底细。
“形似黑雾、无有灵智?那不是小鬼就是阴灵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嘿,正巧,店家你可是这两个的克星呢。”
翘着脚坐到郁陶对面,侯白奇怪道:“不过,我以前也遇到过几个不成气候的小鬼,不记得有闻到什么味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老板,指点一个大方向,然后笑看手下的小弟带着小弟的小弟跑断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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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奔的侯白:就算不涨工资也好歹发点年终奖吧!?
郁陶:你老板我犯事了,卷款外逃中……TAT
☆、讨水之人
“总之,肯定不是什么需要重视的东西,对吗?”
听侯白嘀嘀咕咕了一大堆越扯越离谱,郁陶揉揉发胀的额角打断了他的话,着重问了一遍。
“对,总逃不脱我说的那两样去。难生灵智的东西,不用去在意。桃木属至阳至正,你这桃树精正把它们克的死死的,说不定就因为是死对头才会闻到什么臭味呢,好比我一闻到你的味道就舒心一样。”
“好,那就没事了。另外,我是玉桃树精。”郁陶彻底放下心来,也恢复了继续欣赏月色的心情,“你是在这儿同我一起修炼还是怎样?”
见自己恐怕是不能打听出什么事情来了,侯白拍拍屁股无语起身:“行吧行吧,我呆这儿干嘛,先回去了,没什么大事就别叫我。”
“嗯。”
一整晚晒饱了月亮,郁陶同往常一样在阴阳交替的破晓之时结束修行。
穿过后门进到酒馆厅堂,郁陶打开门窗换下灯笼,就看到昨夜在荒地上扎营的贾家车队已经没了踪影。
后半夜他潜心修炼至入定,听不到外界的寻常动静,倒是不知道他们一行是何时离开的。
东边鱼肚白的天色中,耀白的太阳已经隐约冒了个头,看样子又是万里无云的晴好一日。
扫了眼原处被留下的一地狼藉,他出门绕到那儿,在满地凌乱的枯黄草叶中开始弯腰收拾。
“哎小伙子,你是这店里的人吗?”
“嗯,有什么事吗?”闻声转过头,郁陶就见三个猎人打扮的汉子站在自己酒馆门阶下,灰头土脸沾着草叶,看上去像是在附近山林里呆了很久的样子,背上还扛着几头猎物。
……难道他们是想用打来的猎物换酒喝吗?
站在最前,花白头发的年长猎人只觉这小年轻看着他们的眼神渐渐微妙。
担心被误以为是图谋不轨的歹人,他忙用力清清嗓子,厚着脸皮窘迫开口道:“呃,我们就是想来问问,能不能要口水喝。在外边呆了太长时间,实在渴的不成啦。用这只狍子换,你看行吗?”
“不用换,在这儿等着。”听到不是要换酒,郁陶暗自松了口气,将怀里抱着的杂物规整到一边,拍打着衣上的尘屑往酒馆里走。
“三叔,他这是什么意思?”
“等等再看吧。”老猎人抿了抿嘴里的血腥味,让自己侄儿安静一些。
要不是这俩小的看上去实在撑不住,他怎么会去干这种问人讨水喝的事情?老天爷下一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谁家不把水看得比人还重几分。
“这人看着可不像是吃过苦的,说不定……诶呦!三叔我背着东西呢要掉了,我错了我错了!”被他三叔在脑袋上呼了几巴掌,年轻人哀哀叫着缩着脖子绕到他兄弟另一侧。
“跟你哥好好学学,少说话多做事!”
郁陶一踏进后厨就感觉到令人不快的火气。
绕开灶台,他一边取下三个粗瓷碗在手里一边问向蹲在灶膛边烧火的侯白:“昨天剩下的凉开水你放哪里了?”
“就你右手边,白口的那个陶瓮。”
探身看着郁陶的动作,侯白抽了抽眉毛:“是不是外面又来了讨水喝的人?店家你明明开的是酒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这么每次好心下去,得招来多少苍蝇呐?
“嗯。”抱起陶瓮,郁陶挺心塞的叹了口气,“都说南方是水乡泽国,我还以为不缺水呢,原来比雁归郡也就好了那么一点点。”
“侯白,你去把酒窖里那个大水缸给搬到正门口吧,还是得用郁老头的办法。”
“提前先把水给那些上酒馆讨水喝的人准备好,我们以后就只需要招待那些真正来喝酒的人了。”
这听上去好像……去他妈的什么鬼道理?
把店家的话在心底念叨了两遍,侯白恍然翻了个大白眼给那未曾谋面,不知所谓的大祸害郁老头。
误妖子弟!
抱着水瓮来到猎人们面前,郁陶示意他们接过瓮盖子上搁着的三只碗。
“多谢、多谢小伙子!桩子,你去把这狍子给送到店里……”
“不用!”正在给他们倒水的手一抖,郁陶果断开口拒绝,“我酒馆里不收这个,没人做。”
老猎人愣了愣,下意识收回了手里的碗,纠结了一会儿,底气不足的问道:“那,你有什么要的不?我们不能白占你这么大个便宜啊。”
“要买菜,有菜苗就更好了,这些你能提供吗?最好价钱能便宜一点。”想了想,郁陶提起酒馆的当务之急。
“有,我家里种着菜呢。”一拍大腿,老猎人说得爽快至极,“我们常家村离你这儿也就一顿饭的时间,我到时候给你送点来,常见的都有。”
“我让人跟你一起过去就行。”看着三人咕咚咕咚大口喝水,郁陶摇摇头,刚想转头向酒馆喊侯白出来,又想起他还在灶下烧火,只好改口,“等我带上钱,我跟你们一起去。”
“一路上可不好走啊。”被他叔收拾过还是忍不住一肚子小心思的年轻猎人桩子终于找到机会,舔舔难得湿润的嘴唇,试探了他一句。
郁陶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听到郁陶说他要自个儿去干这一次采买的活,侯白被唬得龇牙咧嘴,又是轻松高兴又是忐忑怀疑,不甚放心的将钱袋子抛他怀里:“店家,之前那养你的人有教过你怎么买菜吗?”
“没有,都是听你说的。这种小事能有什么问题?”把钱袋收到袖子里,郁陶小心地拉了几下板车试试手感,“你看好灶台和酒馆。”
“诶诶,那我就放了一半的心。千万别被那些精明的人给骗了,从常家村出来就直接回来吧。”侯白叹了口气,朝郁陶拍拍胸脯保证看好酒馆。
换好短衣、戴好斗笠、郁陶拖着板车走出酒馆,在侯白的目送下赶到在岔路口等着他的猎人们身边。
“哎你还带着板车啊,这可真好,能借我把猎物放你车上不?这么背着真是沉死了,路上要是你拉不动了就换我来。”桩子捅了捅他哥,挤到郁陶旁边嘿嘿笑着套近乎。
看了下他背上不大不小的两头山鹿,郁陶点点头将车把推到他面前:“你拉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桃子在他老头子教育下,三观奇怪的笔直诶嘿嘿
☆、进村买菜
老猎人口中的常家村处在一片崖壁附近,离桃源酒馆确实不远,就是地方偏得很,一路走的都是小道。
村庄里的人气不旺,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竖着遮阳的草棚,郁陶跟在猎人们身边走进村子里,看着两边院墙上时不时冒出个人头来朝他们打招呼,颇有些奇妙而无可奈何的意味。
“三根,你带了什么人回来啊?”
问话的苍老声音从左前方传来,郁陶顶开遮挡视线的碍事斗笠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满脸皱纹的白发老人在碎石块砌成的院墙上露出半张脸。
“凉伯。”老猎人朝他点点头,侧身将郁陶的身影显在老人面前。
“这小伙子叫郁陶,是我们在回来的路上认识的,帮了我们不小的忙。他在三岔口官道那边开了家酒馆,想着来村子里买些菜。”
“开酒馆?这倒是不多见,那你带他去大成他们那儿问问吧,前些天村里刚组织着一起去县城里卖过一批菜,估计大多数人家都拿不出什么货了。”
郁陶看着老人眯缝着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他身上转了个来回,意味不明的应了一句后消失在院墙后面。
“桩子林子,你们先自个儿回家去吧,把我那份猎物直接带给你婶子,告诉她家里有客人来,有多的菜苗菜种都匀一点出来。”朝身后两个小的摆摆手,望着两人听话的离开,老猎人看看天色,擦了把汗。
“看样子这次还真不巧。走吧,趁着还没到最热的时候,我们去大成家。”
“村子里面肯卖种子的人家少,老实说,我也不太好意思去向别人开这口。”压低了声音,老猎人边走边跟郁陶道,“我家里家常的地头菜种都有,你要不嫌弃就从我家拿一份?div align="center"> 桑空贸湮倚焕窳恕!?br /> 本来也不在乎从谁那里得到种子,郁陶答应了一声专心走路。
村里的道路弯弯绕绕又不平整,磕绊地走了一阵,郁陶干脆将碍事的板车暂时停在那村长家门口,轻松跟上老猎人的脚步。不过,他的心情可不轻松。
“那个叫大成的家里会有足够的菜卖给我吗?我要买的不是个小数目。”
虽说多跑几个村子对他而言是没什么负担,但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把大把时间都花在跑来跑去上……仅次于对呆在灶下烧火这件事的不喜欢。
“这个,看你要多少吧。”老猎人常三根事实上也并不很清楚别人家的事,“常成家里的地多,又有两口井在,种的菜也就比村里其他人多上不少,每次挑菜卖菜都要晚上些时候。你看,那边三片地都是他家的。”
看着不远处田地里大片大片在阳光下有些发焉的各色蔬果,郁陶放下心来:“这些已经足足的了。”
“那就好。”闻言,常三根也显得很高兴,带着郁陶绕过一户人家直直走向充作界限将两块地分隔开的干涸小河床,灵活的跳了下去。
“前面那户就是常成家了,一般……嘿,等等。”
看老猎人凑到附近的石头旁边,半蹲下身,像是发现了什么东西,郁陶挑挑眉毛也凑了上去。
“原来是条被晒晕了的红点锦蛇啊。”黑褐相间,夹杂着红点的长蛇约莫二尺有余,软趴趴的挂在老猎人手上,身上还残留着小半蛇蜕,看上去好不可怜。
见郁陶有兴趣,老猎人下狠手捏过手中长蛇的七寸,抬手将它递给郁陶:“喜欢就拿去玩吧,这水蛇也不知道是几时旱死的,鳞片都发烫,拿回去加个菜好了。”
“呃,好。”接过这条小蛇,异样的触感让郁陶眉角一抽,把它卷了卷用块布包住,兜进袖口中。
“大成你在家嘛?我带人买菜来了!”
“三根叔你回村了啊,我爹昨晚去我小妹家里了。”老猎人的喊声刚落,屋里就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听着小院里由远至近匆匆而来的脚步声,郁陶放下把玩着布包的手,看向紧闭的院门口。
“听声音是常成家老二,买菜的事情找他也行。”
老猎人口中的常成家老二是个肤色黝黑,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光着膀子扇着大蒲扇,热情地把他们迎了进去。
炙热的阳光被院子里搭建的粗糙顶棚几乎完全隔住,一下子就显得院里阴凉了几分。
无心去关注身边两人的谈天和屋内其他人隐晦的打量,郁陶颇为好奇的观察着这个农家小院的布置。
碎青砖铺成的平整小道把整个大院子分成了左右两块,左边是用篱笆围着的一小块菜地,里面一看便是精心打理的黄瓜茄子之类都稀疏挂着果,空地上则搁着小型的石磨石碾,角落里还有一口不大的井;右边整块地被圈起来做了鸡圈,里边的六、七只傻鸡不去食槽里吃食,反倒在脏兮兮的地上不停叼啄,伤眼。
幸好侯白吃素,他们的院子里以后不用养这种玩意儿。
“那,这位郁先生,您要买哪些菜呢?我家里边白菜、香瓜和土豆能收的最多,扁豆黄豆豌豆、黄瓜丝瓜这些也有,再有不多的就是茄子、红薯……”
常家老二扳着手指头细数家珍,郁陶听得头都大了,忙掏出侯白先前备好的单子一样样念给他听。
“我看郁先生您还是用银钱结账对吧,既然是三根叔领着来,那我肯定不会占你便宜。”说着,常家老二搓着手放下蒲扇,“不过,我去县城里用银钱买东西都是一天比一天贵,我总也不能让自己吃亏,是吧?”
“我的钱够。”想了想,郁陶从袖子里摸出两片厚实的金叶子放到这人面前,“多退少补。”
“嘿,郁先生爽快!”拿起金叶子摸了摸,常家老二满意地笑开,一口干尽茶碗里的井水站起身。
“先生你跟三根叔在这歇会儿,我带家里几个小的收拾菜去。另外,您要的藕和冬瓜这两样我家没种,等我去村里问问吧。”
“好,麻烦你了。”
“千万别,这不是各要各的嘛。”使劲摆摆手,常家老二几步绕过鸡窝窜进另一侧的屋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所在城市久违的中度污染,本来发热就刚好,现在鼻塞喉咙痒,好难受啊啊啊
真不知道北方那些重污染城市里的同胞们是怎么活下来的……人生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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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字数没有增加……虫也没有捉……
☆、满载回程
让别人清楚理解自己的意思可真不容易。
好不容易拒绝了常家老二和老猎人的留饭邀请和其它啰啰嗦嗦的奇怪话语,得以脱身的郁陶回头看了一眼常家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如此想着。
太阳已经爬到了天穹最高的地方热烈亲抚大地,郁陶虽然不跟凡人一样嫌弃它太过灼热,却也被无处不在的强烈阳光晃得眼睛难受。这种时候,就应该保护好柔嫩的新叶和花朵,舒展身体让枝干汲取日之精华。
离村庄的距离还算不上安全,但四下旷野无人,他一手紧抓住装满货物的板车一手掐诀,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侯白我回来了,快来帮忙。”
熟悉的清越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正蹲坐在地上,捏紧凿刀细细雕着花的侯白动了动耳朵,下意识舒了口气,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将凿刀放到木板上,拍干净身上的木屑离开后院穿过厅堂,关上酒馆大门,按捺着有些急躁的心情,向郁陶出现的那个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