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 番外篇完本——by三微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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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他忘记带上遮阳的东西了,不过,反正大白天的路上也没什么人,自己跑快点就行。
一道肉眼难见淡黄色的灵光沿着官道方向飞速蹿近,飘如鬼魅。林子里的郁陶心有所感,抬头看了看,朝他挥挥手:“我在这里。”
“诶!”刹住脚步现出身形,侯白跳下官道越过土丘靠近林子,伸手撇开横生的枝桠走近郁陶,弯腰拖起板车,满脸心疼,“虽说使用法术要找没人的地方才好,但店家你降下的地方挑的可真不怎么样,这林子又碍事又挡人。看看,这白菜都被磕坏了!”
命令这片凡木给侯白挪出方便他拖车出去的空当,郁陶点点头虚心接受:“你说的有道理,以后改进。”
跟郁老头一块儿生活的时候他就没用过这一类用来赶路的法术,这又是第一次带着堆毫无灵力、无法笼进袖里乾坤的东西传送,发现自己落点偏差,竟然出现在一片陌生林子里的时候,郁陶自己也有点懵。
“这里离酒馆远吗?”
“不远不远,顺着官道跟我走就是了。”知道自己店家是个懒于挪动到连自己地盘都摸不清路数的妖,侯白就曾非常可靠非常自觉的将酒馆附近情况都摸过一遍,此时便轻松又无奈的跟店家保证道。
正在回想自己所掌握的法术的郁陶随口应了一声,突然提议道:“侯白,我想起来我还会一个五鬼搬山的法术,可以帮你搬运板车哦,要不要试试看?”
五鬼搬山?听上去好像挺了不得的。
能轻省些力气总是好事,侯白念叨了两遍这个从没听说过的法术的名字,四处看着连鬼影都没有一个,点点头很感兴趣的看着郁陶动作。
“赫赫阳阳,天命鬼灵,四方搬山之士应我驱使。”
照着传承记忆里边的方法摸出一片自己的桃叶,郁陶一边念咒一边在上边小心涂画好鬼符。最后一笔收口,几点阴白色火星倏忽间将桃叶焚烧殆尽。
“诶诶诶这谁、这成啦?店家你让来的小鬼当心着点啊!”
手里的板车在猝不及防间被抢走,侯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店家的法术起了作用,惊奇的瞪大了眼睛扫视着低低飘在半空跟着他们的板车,一副很想找出来“搬山”的鬼灵的模样。
“店家店家,你会什么让我也能看到鬼魂的法术吗?我也想看!”
“这个啊,让我想想。”见这次招来的小鬼还算靠谱好用,郁陶答应下侯白的请求,将心神沉入到对传承记忆的翻阅中。
一路折腾至酒馆,郁陶还是没让侯白成功看到那几只矮墩墩小鬼的样子。
看着小鬼们叼着自己祭出的桃叶“扑”、“扑”几声消失在门口,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被他折腾到双眼红肿的侯白:“你能听到它们离开的声音吗?”
“……没听见。”
“唔,我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下次有机会再让你们见面吧。”
“……不不,不用了,看不到也没啥。”
侯白连连摇头,抹干净眼角情不自禁流下的泪水:“我们还是先把这些菜归置到后厨去吧。”
“话说店家,买这些一共花了我们多少钱啊?”
“两片金叶再添上十七两银子。”抱着从老猎人那儿买来的菜种菜苗,郁陶看着侯白听完价钱后拧成一团的脸皮,有些迟疑,“贵了吗?”
“不算离谱。”舀起一盆清水撒了点在菜叶子上,侯白叹了口气,“只是店家,咱们开店至今就昨个儿招待了一队客人……你怀里抱的是什么菜,怎么不放下来?”
“我跟你一样发现酒馆最近花的比挣的多,所以特地去买了点菜种。”扒拉开怀里的布包朝侯白展示了一下,郁陶非常具有开店做生意就要开源节流的意识。
“我会几手催长植物的法术,以后我们把后院扩大一点,你就在里面种上菜,这样就再不用为菜价发愁了。”
算的可真精啊……
老子不是干这活的!!
老子当初哪怕是要被人剥皮吃肉也……也大概还是臣服于这桃树妖比较好……吧?
在心底呐喊了几回,侯白抖着手接过店家塞到他手里的,装着菜苗菜种的包裹:“店家,我从前在三河郡认识一头黄牛精,我们把他给招来酒馆当活计吧?”
“不用,我们不用种那么多地。你慢慢来,不着急。”说完,郁陶在侯白惊恐的眼神中又掏出一个布包。
“拿一个中号的水瓮来,放满水。”
“好嘞。”看着不像是又要摊他头上的一项活计,侯白将手上的包裹塞到角落里,快手快脚捧了个水瓮放到桌上,凑头去看被店家掂在手里的包裹。
“红点蛇?红点蛇精?它这是晕着还是死了?”
郁陶摇摇头,拎着蛇的中段把它放到水瓮里:“我也不知道,应该是蜕皮失败又缺水死掉了,但我第一次碰到它的时候,感觉好像还有口气在。”
“先放在水瓮里养养吧,要是真的断气了,你直接杀了做蛇肉羹好了。”
“好,也算这小水蛇运气了。”伸手拨了拨蛇头,侯白盖上瓮盖把它抱下桌,推进桌底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说什么来着……啊对,侯白原形是什么很好猜对吧
设定动物妖精化形容易,能力偏向体质型;植物妖精连生出灵智都困难,能力偏向法术型
大家修行都靠传承记忆,传承记忆不戳不动
听上去还是很有科学依据的对不对
☆、雷雨交加
闪电急速撕裂苍穹,天地在一瞬的明亮之后重归于昏暗。几个呼吸之后,滚滚雷声连绵而至,在低矮的云层之间轰然炸开,震的人从耳膜一直发颤到心神。
如瀑的暴雨砸在地上,哗啦啦的雨声不绝于耳,酒馆外的敲门声和叫喊声夹杂在其中,听起来不甚分明。
“有客人来了,我去开门,你先温两壶酒吧。”郁陶放下手里洗到一半的花生擦干净手,朝坐在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侯白说道。
“呃啊,好。”回过神,侯白长出一口气点点头,难得显出一种木呆呆的感觉,“你小心躲着雷啊。”
“嗯。”
酒馆门刚一打开,两个穿着衙役衣服,浑身湿透的精壮汉子就缩手缩脚骂骂咧咧往里面冲。听前面那汉子说的难听,郁陶让开几步关上门,看着地板上突然长出一排疙瘩绊了他一跤。
“艹他妈什么鬼玩意儿绊的我!”
“腿软自己摔的吧你,地上平的很,少哔哔两句。”嗤笑着伸手拉了同伴一把,后进门的黑脸汉子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郁陶。
“姜汤烈酒只要能驱寒的都行,快给我们上两碗!前几天太阳还天天挂着能烤熟活人,今天这雨却说下就下。幸好听人说过这边开着一家酒馆,要不今个可就完蛋了。你是这里的店家吧?”
“唔,厨下在温酒,你们等上一会儿就好。这种天气你们还在外面跑,是有什么事吗?”拿了两条干燥的巾子递给他们,郁陶颇有点好奇。
“我叫郑安祖,他是刘多,咱兄弟两个在县府里头挂个名做点杂事。”黑脸汉子郑安祖明显是个自来熟,一边拧着身上的衣服一边自我介绍道,“这不是老天总算凉快下来,入冬了么,县令老爷就让我们在各村子里巡逻一趟,看看他们这一茬粮食种下没有。”
直接脱了外衫拧完雨水,刘多将大巾子往脖子后一甩一抹,舒畅地叹了口气,接过他郑哥的话题:“还有那什么,皇城里的皇帝爷爷前些天没了,也得宣告给天下人都知道吧?咱们就得跑断腿让乡里乡亲都给他治丧,真是……”
“啪”的清脆一声,刘多后脑勺挨了一记,吞回发到一半的牢骚,郁闷地看向郑安祖,“郑哥你打我干嘛?”
“谁让你瞎说圣人的话。”
“我瞎说什么了我!?”
郁陶就见刘多莫名气愤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跟郑安祖辩驳道:“从我记事开始,天时就一直不好,年年死人,不都说是因为老皇帝当不好皇帝嘛?那老皇帝从来也没管过咱一次,只会年年派当兵的来拉走税钱,好不容易死了还得让咱做孙子给他那狗屁披麻戴孝不成?”
“我老子娘渴死饿死的时候,我家里连块草席子都拿不出来!操他奶奶的!要不是这几年有江大人惦记着老家,从皇城里回到咱们平远郡做主,我也养不活我妹子!”
“店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多又是委屈又是不分,把桃木方桌拍得“梆梆”作响,郁陶听着只觉得替他馆里的桌子肉疼。冷不丁被问到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满脸迷茫。
他在雁归郡的时候,怎么听说当今皇帝为民间做过不少好事呢?
况且,据他在皇帝出行时远远遥望过的一面而言,他身具的真龙之血可浓郁的很。要说这种人当不好人间皇帝,简直就是个再蠢不过的笑话。
至于那出身平远郡世家的江大人……
“我搬到南原县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你说的几年间事情,我都不清楚啊。”
“这也没什么好争的,酒上来了,你们喝点暖身吧,万一生病了就不好了。”
见侯白端着托盘从后厨出来,郁陶顺势转开话题。
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刘多起身换了边桌沿坐下,以实际行动远离他郑哥。
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郑安祖抬手捞过熨烫的酒壶放到刘多面前,顺势扫了眼小二,微微一怔:“侯白?”
“郑衙役,好久不见。”把托盘中最后一碟花生米放到桌上,侯白笑着朝郑安祖拱拱手,坐到店家一边。
屋外雷雨大作,屋内围桌而坐,灯火摇曳之下,酒馆内竟有了些温馨的感觉。
“没想到侯白你是这家酒馆的人啊,怪不得你一连绑住了那么多的盗贼送来县衙。”想起那几个在侯白手下乖得跟龟儿子似的恶霸强人,郑安祖面上更加显得和善了些。
“就靠着这身本事报答我店家呐。”嘿然一笑,侯白朝郑安祖凑近了些,“那几个就会眼红别人的瞎眼玩意儿后来怎么样了?”
“有两个作恶多端的,贾大人做主给直接砍了,剩下的都被送到郡府大牢去了。”
“送郡府?可真嫌不够辛苦的。”
这种鬼天气里叫人押着牢车走上百余里路到郡府去,做出这命令的人大概是上辈子都欠抽。
看出郁陶和侯白的无语,郑安祖摸摸鼻子,将当初贾大人对自己上官说的解释重复了一遍:“这
是郡里提的意思,我们下边人可不得照做嘛,再说我们南原县里的牢房塌了大半,还没修呢……呀,又打雷了。”
最后一句感叹声卷在隆隆雷声里听不清晰,四人不约而同静坐着等待天雷平息。
于是,侯白缩着脖子紧绷身体,神色惊慌的模样便显得分外显眼。
“哈啊,郑哥你看,侯白你个大男人居然怕打雷诶!你还老跟我说他怎么厉害,看上去也就这样嘛,人还比我小上一圈呢。”挑着眉眼,刘多看向郑安祖的神请中带着微妙的嘚瑟和隐隐的讨好。
……不管是听上去还是看上去,这幅样子都挺能让人不高兴的。
郁陶这么想着,拍拍侯白的肩膀安抚着他,决定等这两个客人离开酒馆的时候,再让刘多狠狠跌上一跤。
“侯白年轻的时候曾经被雷劈到过,受伤颇重,所以一向有些害怕打雷天。”
在郑安祖抹着脸颊开口前,郁陶看向刘多,替自己的小二解释道。
“啊,哦,是这样啊。”怔了怔,刘多露出惊叹的神情,“幸好没有被劈死,你当时一定很疼吧?现在你在屋子里呢,劈不着你,别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 码到一半突然登不上JJ,虚惊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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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嗽咳死我了,没有捉虫,晚安~
☆、桃木正气
雨停云歇之后天色晴好,被暴雨摧残过的阳光消去了令人畏惧的炙热,连空气都特别舒心。
已过小雪时节,才总算冒出了一点凉意。
送走郑刘两位衙役,郁陶看了看屋檐下已被雨水注满的水缸,转头对侯白道:“我们酒馆里面有白布吗?”
“白布?我记得有块旧床帘子是白的,还没扔掉,店家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那皇帝不是变成先皇了么,挂块白布出来祭奠他一下,你就把那块布拿出来挂在酒幌子上面吧。”
“另外,趁着现在的天气正合适,我们在酒馆前后种些树好了。”
酒馆外难得吸饱了雨水的土地润泽而泥泞,被暴雨压倒在泥地里的草枝沾着泥土,掩住了发枯的颜色,倒是显出几分沃土的景象来。
看着这样的泥土,郁陶就记起了从前要种树的想法。
前段时间一直忙着扩张后院建菜圃的事情,今天再把树都种下去,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迎接今年的生意旺季了。
“……咱们酒馆几乎是正对着往来要道,前边就这么点大地方,店家打算种什么树?”琢磨着种树这活应该不会摊到自己头上,侯白抱着手臂积极的想要出主意。
像榆树槐树这种看着喜人,爬起来舒服的就不错;矮点的灌木长成以后也……
“当然是桃树了,说不定在明年天热之前你就能吃到一次桃子呢。”
郁陶精心挑了块既不会挡住酒馆门又能给屋檐下带来阴凉的好地方站定,掐了个土诀,挖好坑就想往里面扔种子,却被侯白连三赶四给阻住。
“店家店家,桃树可不能被种在大门口,在风水里这可是大不祥!”面皮一抽,侯白忙过去挡住郁陶。
侯白的话说得直白又难听,郁陶撇开他的手,紧皱起眉头不满地看着他:“桃木之正气鬼神难侵,有哪里不详了?再说,风水玄学不过是些旁门左道的微末功夫,何必将它放在心上。”
……可是在这官道旁边酒馆门口光秃秃的平地里种上棵粉嫩桃树真的很难看啊!谁家大门口栽的树会是那种开花结果的果树?
当然,第一个理由他自己在肚子里想想就行,真说出来就不是被店家口头教训一番的事情了。
“别人种什么树是别人的事情,人间又没有律法约束我不可以在酒馆门口种上会开花会结果的桃树。”
侯白做人的经验虽然丰富,却也囿之世俗。
摇摇头,郁陶将树种丢进坑里盖上土,熟练地掐诀运气。
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一株半人高低枝繁叶茂的小桃树便出现在两人之间,最上面的一根细枝桠还抖着狭长的叶子冲侯白摇了几下。
“桃花难道不好看吗?桃子难道不好吃吗?”
“哈哈,好看,好吃。”干笑了几声,侯白怎么看这小桃树怎么别扭——
“店家,就种这么一株桃树也不好看,要不我们把酒馆后边一直到那条溪边那一片,全种上桃树吧?”
这样,让人看着大概也就不那么突兀了……吧?
“跟我的打算一样,我们一起到后面去看看吧。”诧异又高兴的点了点头,郁陶朝侯白一摆手,向酒馆后方走去。
大概是刚被暴雨冲刷而截下水流的缘故,酒馆后的小溪虽然不再干涸,水质却偏于浑浊。
沿溪走了一段,郁陶抬脚将溪边一块湿漉漉的大青石给踹到了水里。
“噗通”一声响,正站在一角规划着桃园的侯白被像是又不高兴了的店家吓了一跳,有些担心地几步跟了上去,脚不沾泥:“怎么了店家?”
“没事。”朝侯白笑了笑,郁陶满意地看着青石碎成几块跌进溪水里。
“这块石头待在岸边碍事,反正郁老头和贾祯不可能再倚着它下棋谈心,干脆就不要它了。”
“说的是,眼不见为净嘛。店家,咱们还是快点把树种完回去吧,保不齐过会儿就会有人上酒馆了,再说这地里又是水又是泥的满地杂草,我呆着难受。”瞟了眼郁陶的平静脸色,侯白跳着脚岔开话题。
一个指点方位一个挖坑种树,郁陶与侯白两人配合默契,而从酒馆至小溪的这片荒地本就不大,二十来株新生的矮桃树很快就把这片地方给占满了。
这么多树栽在野外,今年冬天或许不会有问题,但等明年日子又难熬起来的时候,肯定会有人不辞路远的跑过来偷桃偷树。
他们这酒馆生意稀疏,要说清闲也确实清闲的很,但偏偏就是哪哪儿都缺个人来搭把手,使得自己整天忙忙碌碌个不停。
哀叹了一下自己的劳碌命,侯白跟在郁陶身后回到酒馆,一边盘算着菜圃里该采摘的菜蔬一边跑到库房里去找不知被搁到哪儿的旧床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