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心外完本——by雪虐风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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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白映涵洗杯子泡咖啡的时间,莫彦佳把白映涵拿回来的档案翻看了一遍。档案还是比较丰富的,除了她要找的那个心理医生的个人资料以及现状以外,还把当年给左晓梦做心理辅导的事情也记录进去了。看过档案里记录的车祸经过以及那段时期左晓梦的状态,和做过心理辅导之后的情况后,莫彦佳大致掌握了当时的状况。
“怎么样?这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事情吗?”白映涵端了咖啡过来。
莫彦佳腾出一只手把咖啡接过来,视线重新挪回档案上:“嗯,照着这上面的地址去找的话,应该能找到人吧。”
“我以为对于晓梦的事情你什么都知道。”
莫彦佳看一眼白映涵,知道白映涵在疑惑什么,她说:“我确实对发生在晓梦身上的事情了如指掌,但前提是她自己的记忆要清晰准确。那个时候她还小,受到强烈的刺激和惊吓后,大概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那段时间的事情在她脑海里并没能留太清晰的印象。当然,也很有可能她把那个时候的记忆转移到了其他人格身上,所以对于那段时间的事情,我也无从知晓。”
白映涵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她看一眼莫彦佳手里的档案。“你找她是为什么?”
莫彦佳低头喝咖啡,看着档案里那张完全陌生的脸,犹豫半晌后才抬头看向白映涵:“既然你这么在意,那要跟我一起去吗?”
“……好。”
事不宜迟,白映涵和莫彦佳立刻就开车赶往b市。b市离a市车程大概十多个小时,她们现在走的话,第二天早上就能到。对于莫彦佳如此急切的态度,白映涵并没有多问,一方面是因为她知道她问了莫彦佳也不会说,还有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莫彦佳可能真的要在见过那个叫徐美彤的心理医生之后才能清楚她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莫彦佳其实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去b市路上,莫彦佳拿着档案看了一遍又一遍,对于徐美彤的工作经历产生了很深的疑惑。徐美彤曾经在a市工作过几年,也算是扎下了根,但是却在给左晓梦治疗过后便离开了a市,而且从此之后没有再接过任何心理治疗的工作。一个拿了资格证的心理医生,有着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却默默做着普普通通的心理咨询师的工作,怎么看都觉得有蹊跷。莫彦佳有种预感,徐美彤一定掌握着她想知道的事情。
两个人轮流开车,经过一整夜的跋涉后,在第二天清晨到达了b市,并且根据档案里的详细地址找到了徐美彤的住处。本来她们不应该这样冒然登门的,可是徐美彤没有从属任何公司,只是挂名私人心理咨询师,偶尔接一些心理辅导员类的工作,所以她们除了直接上门,并没有其他可以找到徐美彤的办法。
白映涵把车停在徐美彤家楼下,因为时间还早,这个时间登门实在太缺乏常识,两个人决定坐在车里等一会儿。但出乎她们意料,徐美彤出门的时间比她们预计的早很多,而且本人的状态跟她们想的不太一样,那人虽然打扮得很得体端庄,但看上去精神十分萎靡,光看那模样,她倒是更像一个需要被心理辅导的人,而不像一个开导别人的心理医生。
白映涵认出徐美彤后,立刻下车去将人拦住,莫彦佳自然也赶紧跟下去。白映涵才出声喊了一声徐医生,徐美彤就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战战兢兢地回头,那神态活像一个做贼心虚的人。
然而,徐美彤的神情在看到跟在白映涵身后的莫彦佳后,由忐忑和胆怯转为了震惊,那瞪大眼睛表情僵硬的模样活像见了鬼,看得莫彦佳汗毛倒竖。
“看来徐医生记得她。”白映涵看到徐美彤那副模样,自然知道对于徐美彤来说,莫彦佳绝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徐美彤看一眼白映涵,低下头去,那姿态里透露出一种类似认命的绝望。但是,当她抬起头来之后,白映涵却在她眼睛里看到一种被解放的释怀。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徐美彤的声音很柔很暖,跟她的外表极为不符。
白映涵本来想在附近找个僻静的地方谈话,但徐美彤不同意,将她们带回了自己家。两个人坐在徐美彤家的沙发上,稍稍有些不自在,因为没有必要的时候,她们都不是会去别人家做客的人。
莫彦佳抱着徐美彤泡给她的绿茶,并不往嘴边送,自从被于祉君下过药后,她就发誓以后绝不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白映涵坐在她边上,同样端着茶杯,同样没有要喝的样子,她觉得白映涵肯定是那种有心理洁癖的人,对于别人家的杯子会有抵触的类型,当然,她这个推测来得毫无依据,完全只是因为白映涵那高冷的态度看上去就是那样的人。
徐美彤忙活完之后,坐到另外一张沙发上,用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眼神呆呆地望着莫彦佳,看得莫彦佳冷汗都要下来了。
为了摆脱徐美彤那渗人的眼神,莫彦佳故作镇定地开口,打破了屋里诡异的沉默:“徐医生,你对我的事情好像很清楚?我们没有见过,你却一眼就认出我了。”
徐美彤那有些呆滞的眼睛在听到莫彦佳的话语后恢复了一丝活人的光彩,摇摇头道:“不是很清楚,我们已经二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莫彦佳咽了咽口水,徐美彤的这句话就好像在宣告她的猜想已经中的一半。“你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时隔二十年,还能一眼认出我。”
“你的五官没怎么变,和小时候长的一样。”她的语气里透着怀念。
莫彦佳心里有点不舒服,她对徐美彤一无所知,而徐美彤的话语里却处处透着一种对她很熟悉的态度。她不想再绕弯子,直视徐美彤那双被岁月染成浑浊色的眼睛道:“徐医生,你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对吗?”
徐美彤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莫彦佳有些恼火,这人一副跟她很熟的模样,现在却又要来装傻充愣?她正要发火,徐美彤却又说了一句话。“你应该先告诉我你是谁,我不知道在跟我说话的谁,又怎么知道你是为什么而来?”
莫彦佳愣了愣,原本还有些恼火的情绪突然就平静了,她知道,徐美彤那里一定有她想要的答案。“我是莫彦佳,陪伴左晓梦一起长大的人格。”
徐美彤的表情和眼神没有丝毫改变,仍然平静如水,仿佛听到什么都不会让她震惊,她点点头,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彦佳。”
“徐医生,我这次来,是想跟你谈谈关于晓梦的事情。”
“嗯。你想知道什么?”
“……晓梦多重人格的成因,是不是你?”
徐美彤笑了,嘴角微微勾起,好像早就知道莫彦佳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说:“你是想问,是不是我在给晓梦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才导致她变成了多重人格?”
“对。”
徐美彤静静望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但那双眼睛仍然平静如水,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慈祥,就像在看着一个自己多年未见感情浓厚的晚辈一样。莫彦佳静静等着她的回答,然而,徐美彤在良久的沉默过后,却吐出一句跟她的问题完全不符的话语来:“你真的长大了,变漂亮了。”
莫彦佳眉头一皱,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变得烦躁不已:“徐医生,我没有心情跟你叙旧。”
徐美彤也不恼,还是挂着淡淡的微笑,但这一次她回答了莫彦佳的问题:“晓梦会成为多重人格并不是因为我,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分裂出了第一个人格。”
这个答案莫彦佳并不意外,虽然她怀疑过徐美彤,但左晓梦当时受到那么大的打击,就算没有心理医生的引导,也有自己发展成多重人格的可能。莫彦佳点点头,认同了徐美彤这个说法,就算徐美彤是撒谎,她也不想去拆穿,事到如今,再去追责那种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那么,你在给她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做了什么?”
徐美彤的微笑渐渐隐去,眼神变得有些黯然,好一会儿之后,她站起身,走进了一个房间,那大概是她的书房。坐在客厅的莫彦佳和白映涵听到了开锁和拉开抽屉的声音,之后,徐美彤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回来。
重新坐回沙发上的徐美彤,把拿出来的文件袋递给莫彦佳:“这是我当初给晓梦做治疗时的记录。”
莫彦佳看着那个老旧到有些掉色的文件袋,有种答案即将揭晓的忐忑。接过文件袋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第59章
文件袋里装了厚厚一叠的治疗记录,头两页是年幼的左晓梦的背景资料,从第三页开始,就是治疗期间的详细记录。从记录的书写方式看可以看出,这是一份没有经过整理的记录,其中还有用简单的单词记录的徐美彤和左晓梦的对话。
莫彦佳快速阅览着那虽然简洁却能让人一目了然的手写记录,从第一次会面左晓梦,到发现左晓梦的异常,再到具体了解左晓梦的情况,然后到具体的治疗方案,以及治疗过程,记录里写得清清楚楚。
在看治疗记录的时候,白映涵和徐美彤只是在边上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她。屋子里很安静,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外,莫彦佳只能听到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她很紧张,紧张到捏着纸的手都在颤抖,她很害怕自己的猜想被这份详尽的治疗记录印证,很害怕这份记录会告诉她,她所想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记录看完,当看到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话时,她急促的呼吸瞬间僵硬。她猜想过无数的可能性,唯独此刻手上捏着的治疗记录里的结论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脑海里飞快闪过无数画面,那些她一直疑惑不已的事情,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
徐美彤见莫彦佳已经翻看完,这才开口打破沉默:“这份记录,你带回去吧,也许能帮到你。”
莫彦佳努力咽了咽口水,故作淡然地把记录放回文件袋里,放在自己手边,抬头看向徐美彤:“你怎么知道我需要帮助?”
“如果不是,你怎么会来找我?”
“……”
徐美彤看着莫彦佳的眼神缓缓黯了下去,浮现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懊悔,她说:“其实我很清楚那样做的风险,但那个时候的我年轻气盛,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总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和别人不一样。可是,当事情开始朝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时,我才发现我真的太过自以为是。但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寻办法解决。所以……”
徐美彤说到这里,抬头看向莫彦佳,那眼神里的懊悔变成一种浓厚的痛苦和自责,莫彦佳看到她的眼睛里浮起了泪水,然而刚刚才看过治疗记录,还不知道该如何去接纳那荒诞的事实的她,对这样的徐美彤生不出一丝怜悯。
“彦佳,对不起……对不起……”徐美彤的声音颤抖着,显得极为痛苦。
看着在她面前掩面哭泣,一遍遍说着对不起的徐美彤,莫彦佳只觉得可笑,此刻的对不起三个字,是多么的无力又苍白……
回a市的路上,白映涵没有让莫彦佳开车,因为莫彦佳的精神状态实在让人担心,那副面如死灰眼神黯淡生无可恋的模样,让人很怀疑她会不会下一刻就推开车门跳下去。
“白老板。”莫彦佳侧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后退。
“嗯?”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什么事情?至今为止,我什么都不知道。”
莫彦佳看着窗外景色,虽然此刻她不怎么想说话,但来之前她就作好了让白映涵一起听听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心理准备,虽然最后变成了她自己从治疗记录里获取她想知道的信息,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白映涵,所以她把治疗过程大概地跟白映涵说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当年遇到已经分裂出第一个人格的晓梦后,徐美彤尝试了一些办法,想要将那个人格消除,但她没有做到,反而让晓梦体内的人格越来越多。看着一个六岁的孩子像千面女郎一样在她面前不停转换角色,抱着一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责任感,她想出了一个办法。既然无法融合那些人格,也无法让人格停止增加,那就制造一个能压抑所有人格的领导型人格来统领大局。她对晓梦进行催眠引导,成功创造出了她想要的那个能掌控全局的人格……也就是我。”
白映涵听完这话震惊不已,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多重人格是可以人为制造的。而被制造出来的莫彦佳,大概是很难面对这样一个结果的。
当知道自己的存在原来只是一个人为的结果时,她该是怎样的心情?不管她和左晓梦相处有多么融洽,生活有多么平静,这对她来说都是一个很残酷的事情。自愿成为左晓梦的□□,和被迫作为左晓梦的□□而诞生,是两个意义完全不同的概念。
莫彦佳见白映涵迟迟没有再开口,回头看一眼白映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此刻显得有点僵硬。她知道白映涵大概误会了她的意思,但她现在没心情去解释,有一些比她以往的存在意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去想,去做。
车里重新陷入沉默,许久之后,莫彦佳没头没脑地问出一句话:“白老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一直认定的一些事情,其实只是个不真实的假象,你会是什么心情呢?”
“……大概,会很绝望吧。”
“嗯,是啊,真的很绝望。”莫彦佳自言自语地呢喃。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连续两三天没有睡觉,就算是向来体质好过常人的白映涵都因为长时间的驾车而变得很疲惫。莫彦佳在半路上就睡着了,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白映涵还以为她受了太大刺激,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没想到这人还能倒头就睡。
回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白映涵看一眼还在睡的莫彦佳,也没有叫醒她,直接把车开回工作室。车子一停下,莫彦佳立刻睁开了眼睛,白映涵这才知道,其实她早就醒了,又或者她根本没有睡。
莫彦佳倒是也没有说要回家,反而从容地进到工作室里,往沙发上一躺:“白老板自便,我在这儿睡会儿,睡够了我自己会走的。”
白映涵看一眼侧身蜷缩在沙发上,面朝里又睡了的莫彦佳,也由了她去,径自上楼去换衣服。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手机上那数量有点多的未接来电,她想她的另一个‘雇主’似乎很着急。虽然多日的劳累让她很想倒头就睡,但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她还是先去把另一个雇主交待的事情办了吧。
说来也真是巧,莫彦佳给她打电话让她找人的隔天早上,她就接到了窦熙雅的电话,而窦熙雅请她帮忙的内容,和莫彦佳如出一辙。拿过刚才顺手从茶几上拿上来的文件袋,翻开那泛黄的纸张,一页一页放到复印机里。虽然人没有让窦熙雅见到,但有这份治疗记录,可能比让她见到徐美彤更有用。
换完衣服,带着文件袋和复印好的治疗记录下到楼下,莫彦佳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听呼吸的沉重度,似乎已经睡着了。白映涵从挂在手臂上的厚厚毛毯下,把文件袋拿出来,放回原来的位置后,给莫彦佳盖上毛毯,然后拿着复印件离开了工作室。
窦熙雅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她穿着睡衣烦躁地去开门,会来她家找她的人屈指可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些个都有可能又都没有可能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的人后,她从可视门铃里看到了最有可能会这么没常识的一个人。
“白大画家,你知道现在几点吗?用得着这么敬业吗?”窦熙雅拉开门,把面无表情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疲惫的白映涵迎进屋里。
“知道。”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你跟彦佳一样人间蒸发了。”窦熙雅瘫坐到沙发上,打着哈欠问道。她昨晚在莫彦佳家楼下等到十二点,莫彦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打电话不通,人也没有回家,害她担心不已。她苦等无果回到家,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就被白映涵吵醒了,这会儿困得她脑仁疼得厉害。
白映涵递过来一叠纸张,语气平静到让人想揍她:“看看这个。”
窦熙雅没好气地接过来:“什么东西非要这个时间看?等我上班不行?”
“你打那么多个电话,不就是等着这个吗?如果你现在不想看,那我改天再来。”白映涵虽然这样说,但递到窦熙雅面前的东西却没有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