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湾杀人事件 番外篇完本——by秦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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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极村。”我说,“哥,你知道北极村吗?”
中国最北边的小镇,据说幸运的话可以看到北极光。
“北极村?”
“嗯。”他应该是不知道,我解释说,“之前柏林说过想去,他说想去看看北极光,想去体验一下极昼和极夜。”
“那我们就去北极村。”柏川哥长长地舒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着说,“我们带着柏林一起去。”
天寒地冻,看着鼻尖冻得通红的阿姨我有些愧疚。
但她似乎很喜欢这里,跟叔叔两个人拿着相机互相拍照。
当然,他们胸口的口袋里还装着柏林的照片。
导游说我们来的季节不对,北极光要在夏至前后才更容易看到。
“没关系,我们就碰碰运气。”柏川哥拉着我往前走,我们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雪地上。
我们在中国最北面,继续向北走,据说“最北点”只能徒步才能到。
我们走走停停,虽然冷,但却出了一身汗。
叔叔阿姨的体力支撑不了了,找了个农舍休息,说在那里等我们回来。
我跟柏川哥,还有一路上滔滔不绝给我们讲述北极村历史的导游继续向前。
又前行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看到了一块石碑。
导游说:“就是这里了!”
我跟柏川哥走过去,还没站稳就听见那导游又说:“其实吧,跟你们说句实话,这只是名义上的最北点,中国真正的最北点在距离北极村90公里的乌苏里浅滩,你们过去比较不方便,所以……哈哈,你们就当这里就是最北吧!”
听完他的话,我跟柏川哥都觉得被骗了。
然而给了的钱要不回来了,只能认命了。
第20章 邢柏川 0.9
江洛能说出心里的想法,对我来说非常欣慰。
他内敛了,? 灾劣诹约旱囊庠付疾幌氡泶铮也恢朗且蛭拘愿窬腿绱耍故窃从诙晕颐堑牟恍湃危蟮目赡苁遣幌敫颐窃斐筛旱0伞?br /> 我们站在“伪”最北点,江洛发起了呆。
这边空气很好,只不过确实温度太低了,我们都把自己包裹成了圆滚滚的粽子,却依旧冻得脸颊生疼。
那个话唠导游还在不停地说:“你们这个时间来基本上是看不到北极光的,待会儿回去给你们拿两张我的名片,夏至的时候来,多住一阵子,肯定能遇上。”
我不想搭理那个导游,对于他骗了我们这件事有些记仇。
江洛还在慢慢往前走,绕过这块石碑,看着远方。
我在他斜后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心事重重的模样让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他应该是在想柏林,毕竟应该是他们两个人站在这里。
也或许,如果他们一起来,会有幸看到北极光,应该很幸福。
我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胸口的口袋里塞着柏林的照片,那里隐隐发烫。
江洛突然转过来,逆着光我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
他对我说:“哥,我们夏至的时候再来一次吧。”
我觉得大概李江洛提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他。
“好。”我对他笑了一下,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
我跟江洛都没什么心思拍照,只有导游不停地问:“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真的不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吗?我给你们拍,你们快去站好!”
我有些无奈,实在受不了这样吵闹的人。
江洛大概跟我想得一样,不想多跟他费口舌,所以认命地站到了石碑前。
“你们俩……”导游拿着我的手机,不满地对我们说,“靠近点儿呗,像两个站岗的。”
我有些不耐烦,江洛却笑了。
他看了我一眼,慢慢凑过来,我也只好往他那边靠一靠,一起站在了中间。
“你们把石碑上的字挡上了!”
那导游还是不满,拉着我们俩摆了个姿势说:“别动啊!千万别动!”
我真的特别后悔站在这儿,谁能想象我跟江洛这样的两个人会像傻子一样一人伸出一条胳膊凑在一起比了个心。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反正我的表情不太好。
终于拍了一张导游满意的照片,我看都没看直接收起手机往回走。
江洛跟着我,后面是依旧在絮叨的导游。
下次再来,我们应该不会再找他了。
在农舍跟爸妈汇合,他们在人家家里吃了顿鸡,我们俩却饿着肚子。
我发现这段时间我爸妈真的是心情好了,胃口也好了不少。
这样挺好的,起码我不用再整宿整宿不敢睡觉,怕家里再出什么事儿了。
我们晚上住在一个酒庄,要了一个大的家庭房,刚好可以睡四个人,不过尴尬的是,两个房间的都是大床,我爸妈自然是要睡一起的,而我跟江洛却有些尴尬。
如果是两个直男,随便怎么睡都无所谓,但我们的性取向和身份关系,注定睡觉成了难题。
“叔叔阿姨就睡这间吧,我跟哥去那边那间。”江洛像是心里有了盘算,提着行李叫上我往里面的房间走。
我跟着他过去,回头的时候我妈皱着眉看我。
我挥挥手,示意她不用担心。
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我和江洛都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我本来以为他有什么好方法能让我们既睡得舒服又不尴尬,结果进了门,他说:“哥,晚上我睡地上吧,床上的褥子给我拿下来一条就行了。”
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要睡地上也是我睡地上。
“不行。”我抓住他去翻床单的手腕说,“这边天冷,不能睡地上,我不睡,你也不许睡,就一个晚上,你睡床,这不还有个沙发么。”
我说着就把厚重的外套脱了丢在了沙发上:“沙发还挺软,你是怎么找到这家酒庄的?应该是这边儿条件最好的了吧?”
李江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把床单铺好说:“之前上网查过,这个地方住宿都很便宜,大部分都是农家院和青年旅社,其实一开始我们是准备住青旅的。”
我知道他说的“我们”指的是谁,他也楞了一下,然后我们非常默契地都没有提那个人。
“当时我查的时候就记住了这家,确实是这边最好的了。”江洛说,“这家晚上十点酒吧开放,要过去看看吗?”
我是很少去酒吧的人,除非应酬,否则不会轻易去凑热闹。
也没想到江洛会对酒吧感兴趣,所以说,果然人不可貌相吗?
“我以为你是从来不去酒吧的人。”我笑他说。
他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说:“我确实没怎么去过,只是觉得这么干坐着也挺无聊的。”
确实无聊,这房间连个电视都没有,我也没有带笔记本过来,因为当时听别人说这边信号不太好,于是就觉得不如干脆回归自然好了。
但来了才发现,那些人都是乱说的。
“也对。”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今天真的是累坏了,“先冲个澡,晚上哥请你喝酒。”
整个套房只有一间浴室,等到爸妈洗完睡下我们俩才轮流过去洗澡。
在这种冰天雪地的地方能痛痛快快地冲个热水澡,真的是种享受。
洗好了出去,江洛已经换了衣服,头发也吹干了。
他先是递了干毛巾过来让我擦头发,然后拿着吹风机站在那里看着我。
“你这是要亲自给我吹头发吗?”我故意逗他。
确实只是开个玩笑,却没想到他害羞得慌慌张张把吹风机掉在了地上。
他这模样太好笑了,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李江洛。
终于等我也收拾好,已经快要晚上十一点。
我们俩轻手轻脚地出了门,生怕吵醒爸妈。
这家酒庄自营的酒吧开在地下,拿着他们的房卡可以自由出入,据说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房客。
这样也好,没有那么鱼龙混杂。
我们俩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瓶威士忌,我摸了摸口袋,发现忘了拿烟出来。
“喏。”李江洛突然抵过烟,不是我的那包,但是同一个牌子。
我现在非常怀疑李江洛以前根本不抽烟,是在柏林离开后才开始,这么一想,他的烟瘾还是我带出来的,因为第一支烟是我给的。
我们一人拿着一杯酒,一人叼着一支烟。
震天响的音乐,所有人说话都要用喊的。
我们俩长久地没有交流,各自放空。
我突然发现酒吧其实是个思考的好地方,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大家都忙着交际和玩乐,根本不会去管你是否有心事。
我胡乱地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从我跟柏林在幼儿园跟人打架,到他毕业册上穿着学士服的照片,再到他跟李江洛的合照,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张属于李江洛的冷淡毫无表情的脸。
柏林刚去世的时候,江洛每天都不言不语也没什么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个抑郁症患者。
那时候我也差不多以为他病了,现在看看身边的人,他一定是非常努力才摆脱那样的阴霾吧。
我转过去,看了他一眼。
他在盯着烟头看,我们说好了一起戒烟,可谁都没戒掉。
烟这个东西,跟爱情很像,一旦你爱上了,就没那么容易放弃。
它能缓解你的疲劳,也能给你造成伤害,你想甩开它,需要脱掉一层皮。
我拿着杯子,跟他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碰。
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向我。
我将杯子往上举了举,示意他喝酒。
相视一笑,各自喝了一口。
不同的是,我熟悉威士忌的酒性,只慢慢地喝,而江洛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惊得我赶紧夺下了他的酒杯。
“这酒不能这么喝!”我把杯子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拿了点儿吃的给他。
他抿着嘴,低着头,酒吧魔幻的灯光把他染得斑斓又不真实。
我站了起来,他仰头看向我。
按灭手里的烟,一把将人拉起,他一脸茫然,大声问我:“怎么了?”
我搂过他的脖子,带着他往前走。
我们这边一直往前再右转就是舞池,舞池里正群魔乱舞。
那些妖魔鬼怪的前方是个舞台,此刻正有一个把头发剃成阴阳两面的男人在搔首弄姿地跳舞。
“跳舞去!”我凑近他的耳朵喊道。
他有些慌,连连推脱,我却不依不饶。
我也不会跳,只是觉得在这个地方就该忘掉一切,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为什么来这儿,所有好的坏的,此刻都全都放下。
我们已经过得这么艰难了,找个机会发泄一下也并非是件坏事。
到了舞池边上,我也觉得尴尬,但还是拉着江洛一起随着音乐摇摆,我靠近他,趴在他耳边,大声地说:“反正没人认识我们,痛快一次吧!”
他抓着我的衣角,似乎非常不安。
我顺手拉住他的手,跟着人们一起欢呼一起呐喊一起又蹦又闹。
此刻我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哪里还有个创业青年该有的稳重模样。
不过,说真的,从舞池里出来的时候,我一身大汗,江洛也是一样,我们的手拉在一起,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第21章 李江洛 1.0
我特别累,但特别开心。
上一次放声大笑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至少,三四个月前了。
柏林去世前我们也没有这么痛快地玩笑过,此刻我跟柏川哥从人群中挤出来,满头大汗,好像所有的烦恼与不堪都随着汗液流走了。
我们又在酒吧坐了一会儿,把烟抽光,把酒喝完,离开了那个吵闹的幻世。
“我好像耳鸣了。”我揉了揉耳朵,笑着看他。
柏川哥也一样,晃了晃头,笑着说:“你说什么?”
我们又是一阵大笑,笑了半天,终于平静下来。
其实,热闹过后会更加空虚。
那歌舞升平不属于我们,我们也不属于它。
回归到现实,我还是失去了爱人的可怜虫,柏川哥还是失去了弟弟的好哥哥。
我们靠着酒吧外面的墙,彼此都没说话,看着往来的男男女女。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有些困了,问他:“回去吗?”
他点点头,先我一步抬脚,走在了我前面。
我的酒劲儿有点上来了,之前喝得太猛,其实也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我从来没有真正地喝醉过,就像以前我不懂为什么人心里烦的时候喜欢抽烟一样。
我是很想体验一次烂醉如泥的,或许第二天醒来会无比窘迫,但起码也能快活一时。
我突然想起柏林的信,他说借由酒后乱性,背叛了我。
喝了酒的人就可以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任吗?
那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喝了酒,说自己醉了,那么就能为所欲为了?
我大脑有些乱,知道自己不该继续胡思乱想了,但却怎么都停不下来。
我想到柏林,想到他的死状,想到他笑意盈盈看着我的样子,想到他抱着我说好多模糊不清的承诺的样子,然后也想到,他醉醺醺地将别人拥入怀里,然后倒在我们的床上。
我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我好不容易好了起来,千万不能重蹈覆辙。
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这样告诉自己,但一回到房间,还是直接冲进卫生间吐了起来。
我满脑子都是柏林压着别人做爱的场面,在我们俩的床上,激烈又可耻。
我的大脑已经不听我的使唤了,直到吐出了苦水,一杯水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眼望去,那张脸让我崩溃。
我反手就打翻了水杯,慌张地往后躲,不受控制地一边流泪一边说:“我恨你,邢柏林你给我滚!”
我是用了极大的力气吼出的这句话,头脑不清醒,浑身轻飘飘。
我在倒下去之前记住的就只有对面的人紧锁的眉,然后我想道歉,因为此刻我才发现那并不是柏林,而是对我很好的柏川哥。
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使我眯起了眼。
“江洛,感觉怎么样?”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是穿着睡衣裹着毯子的阿姨,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正一边站起来一边用手拍趴在旁边睡觉的叔叔。
看着她担忧的样子我知道我又犯错了,我真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越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就越是麻烦。
我鼻子特别酸,但不能再哭了,没出息,丢人,还会引得他们跟着我一起难受。
我暗下决心,以后不再喝酒。
昨晚的事我是有印象的,只是当时酒精乱了心智,也眯了眼睛,恍然觉得身边的是柏林。
但我也必须得承认,借着酒劲喊出的那句话确实就是我心里最想说的。
我愧疚,我亏欠,我痛苦,我悲伤。
我也怨恨。
我恨不得去跟他当面吵一架,问他在背叛我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因为他,我所有的爱和付出都成了笑话,我凭什么不能怪罪他。
我心里每天都在原谅和痛恨中徘徊不定,甚至因为自己对柏林有怨恨而觉得对不起叔叔阿姨还有柏川哥。
没有人知道我肩膀上都扛着些什么,我真的要被压垮了。
但我不能真的垮掉,因为我要让他们放心。
大概家庭真的会让人脱胎换骨吧,我是相信跟他们相处久了,我所有的怨恨都会消失,甚至有一天我会感激柏林,因为他,我才有机会遇到这样温暖的家。
叔叔也站起来紧张地看着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去给你接杯热水。”
我赶紧坐起来,想说不麻烦他,我可以自己去,但阿姨拉住了我的手,忧心忡忡地说:“你昨晚喝多了,现在头疼不疼?”
我赶紧摇头:“不疼,我没事。”
叔叔端来了水:“小心点儿啊,水有点儿烫。”
我道了谢,接过热乎乎的水杯,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昨晚是不是因为我都没睡好?”
阿姨给我捋了捋头发,特别温柔地说:“傻孩子,你都快吓死我们了。”
我更愧疚了,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已经把柏川骂了一顿了,明知道你胃不好还带你去喝酒,你们俩是不是也没少抽烟?”阿姨不高兴地说,“你们年轻人,一个个都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把医生的话当耳旁风,等老了就知道后悔了!”
杯子里的水冒出热气,打湿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