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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度感情洁癖互助小组完本——by封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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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方居然并没有就此颓丧下去,他毕竟是个身经百战的江湖人士,第二天醒来洗了个热水澡,就又满血复活了。老婆跑了就追回来,哪怕碧落黄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分手,他可不干。
他醒来后认真思量了下,他前脚和江长堪乱来了一回,金楚南后脚就哭着走了,所以小金离开很可能和江长堪那事儿有关系,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关系,金楚南究竟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都得找他当面聊过才知道。
方居然虽然觉得小金是因为江长堪离开的,但却并不认为是江长堪把这事儿透露给金楚南的。因为当天晚上江长堪一直和他在酒店,不可能分|身到片场去。至于拍照片发信息这种手段,方居然虽然考虑了一下,但很快排除,因为在他看来,江长堪应该是没有金楚南联系方式的,即使有,江长堪也不至于如此下作。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还是当时和金楚南同在片场的某个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把那件事告诉了金楚南。那个人可能是闲聊说漏了嘴,可能是把金楚南当成小演员,和他胡乱八卦。也可能是被方居然狠狠骂过,趁机搞事情报复。
总之可能性很多,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找到金楚南,弄清原委,才好考虑对策。
金楚南的交际圈特别小,要找到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他父母在北方,离得特别远,金楚南对家人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正值悲伤落魄之际,肯定不会回去给家人添堵,所以可以排除。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方居然还是给小金爹妈打了个电话,借问候之名,行试探之实。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金楚南父母对他态度依然很好,并嘱咐他好好照顾小金。
排除了父母之后,他又把和金楚南稍微熟络些的朋友都联系了一遍,除了楚荆拒接外,其他人都表示没有见到小金。
这一轮筛选过后,目标就很明显了。
方居然凭着金楚南提过的剧团名称,顺利找到了剧团所在地。在表明了自己演艺圈制片人以及小金好友的身份,并且和剧团老板一番套磁之后,他顺利拿到了楚荆的居住地址。
出了剧团,他直奔楚荆家。等到了他家楼下,方居然惊得嘴都合不上。
这地儿能住人?
楚荆住在靠近城郊的一片老式筒子楼里,这地方都不能说是小区,因为连围墙也没有,楼体既没粉刷,也没贴瓷砖,裸|露着灰色的水泥坯子,搭配上各种裹着铁锈的防护栏和拉稀似地滴水的空调外机,简直不忍卒睹。
楼下是一片用竹竿和麻绳拉成的晾衣区,上面有棉被,有带点儿陈旧污渍的床单,还有内衣内裤。晾衣区两旁,乱七八糟地停着些自行车、三轮车、小电驴。有一辆电驴正在充电,电线从一楼的一扇窗户里拉出来,似乎线太短,小电驴直接停在了窗外那小得跟豆腐块样的花坛里头,碾趴了一大半的小灌木。
方居然从小到大家境都不错,刚毕业那几年爹妈也时常贴补,手头算不上紧。后期事业有了起色,虽然比较忙比较累,但钱是没少挣的,衣食住行上从没亏待过自己,所以这种又脏又旧的老房子,他是从没住过的。不止没住过,甚至连见都很少见,毕竟现在到处在搞土建搞拆迁,平城这片儿,市中心的老建筑基本上都拆了个遍。
方居然又抬头看了看楼门前那块斑驳掉漆的蓝色牌子,确定是三号楼没错,便踩着楼梯往上走。楼道里更是乱得千姿百态,绿皮扶手上积着一层灰,黏着一堆黑呼呼的“不知为何物”,墙皮掉得坑坑洼洼,上面用黑色墨水印着些开锁通下水道的小广告,还有小朋友乱七八糟的涂涂画画。
到了楚荆那层,他略微打量了下周围。
楼道里堆着各色杂物,有个中年妇女拿竹签子串着土豆火腿肠里脊肉臭豆腐等,看来是打算去夜市练摊儿的。
方居然为了见金楚南,特地捯饬了一番,弄得有模有样的,衬衫清爽整洁,合身的黑色长裤包裹着两条大长腿,皮鞋锃光瓦亮,还骚包地喷了点男士香水,配上他不俗的皮相,与这破旧的筒子楼格格不入,乍一看能唬人一跳。
至少那位正穿里脊肉串儿的大妈就被唬住了,怔楞之间,手里的一片里脊肉掉在了地上。大妈还没来得及反应,从屋里冲出一只小黄狗,一口咬住了肉片。大妈回过神来,出手如电,一手握住狗嘴上部,一手握住狗嘴下部,硬生生掰开,把肉抢了回来。
方居然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妈狗嘴夺肉,而后更加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将那沾满灰尘和涎水的肉片在一盆浑浊的液体中轻飘飘地涮了一下,直接就穿在了竹签上。
正惊讶间,旁边的一扇大门吱吱呀呀地开了,楚荆拎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
☆、第45章
楚荆穿着一件居家白t恤,虽然洗得很干净,但仍难掩旧色,领口失去了弹性,有些松松垮垮的。下边是短裤,脚上趿拉着廉价蓝色塑料拖鞋,头发乱糟糟的,手上提着个黑色垃圾袋,袋子有漏洞,下头淅淅沥沥地漏着脏水。
楚荆的不修边幅与方居然的衣冠楚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按理说楚荆该是有点相形见绌的局促的,但他只是瞟了方居然一眼,慢条斯理地把垃圾袋放在门口,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居然,不但没有一丝局促,甚至还有些居高临下地问道:“方先生有事吗?”
方居然感受到了他隐隐的敌意,但是不愿意多生事端,于是好言好语道:“听说小金在你这里,我来接他回家。”
楚荆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小金应该是不愿意和你回去的,方先生请回吧。”
方居然皱了皱眉头:“楚先生何出此言?”
楚荆双手抱胸,斜倚在门框上,像一尊门神,隐隐有种万夫莫开的气势,嗤笑道:“字面意思,听不懂吗?”
方居然接连碰了几个钉子,心里也有了点火气,他强自按捺道:“我和小金之间有点误会,我是来向他解释的,希望你能理解。”
楚荆作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理解。”
方居然本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这会儿彻底被激怒了,怒道:“你理不理解无所谓,我和小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楚荆嗤笑道:“刚刚还希望我理解,这会儿又不要我理解了,你这种摇摆不定的人,也配谈家事?”
“摇摆不定”四个字戳了方居然一下,他压了一下火气,问道:“你什么意思?小金到底为什么离家出走?”
楚荆噗的一下笑出了声,边笑边摇头道:“连小金为什么出走都不知道,你也好意思来跟我要人?”
方居然这下彻底压不住了,他伸手去推楚荆:“懒得跟你废话,给我让开,我告诉你,小金是我爱人,我今天一定要带他回去!”
楚荆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推了回去,冷笑道:“我也告诉你,这是我家,你想从这儿带人走,没门儿!”
说完后退一步,砰的一声,把门摔在了方居然鼻尖上。
方居然气得火冒三丈,正打算踹门,眼角突然瞥到了一圈儿围观群众。那可真是一圈儿啊,除了穿肉串儿的大妈,还有个穿着大背心摇着蒲扇的老大爷,老大爷旁边站着个围着围裙的老太太,老太太边上有俩挂着鼻涕的小男孩儿。看这架势,肉串儿大妈一家子是齐聚一堂了,一个个双目圆睁,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方居然到底是体面人,平日里就算骂街,那也是体面的骂街,拐弯抹角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他在行,可这要在围观下跟个泼妇似地踹门,终究有点做不出来。
犹豫了半晌,终究一咬牙,自认晦气,打算战略性撤退,避其锋芒,从长计议。
楚荆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听见外头的喧嚣散去,这才抬步往里走。
这是一间狭窄的小两居,仍然是老旧,客厅天花板上挂着三叶吊扇,白色的墙壁起皮掉灰,劣质皮沙发伤痕累累,伤口处翻出黄色的海绵。
楚荆来到一间卧室门前,轻声敲了敲,没听见回音,他犹豫了一下,直接推门而入。屋里一片暗沉,厚实的遮光窗帘被拉往中间,仅留下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明亮的光线。
金楚南站在缝隙旁,脸孔隐在暗处。楚荆眨了眨眼,适应了屋内的昏暗,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金楚南正透过缝隙往楼下望去。楚荆上前几步,站到他旁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风流颀长的人影,正气冲冲地往外走去,那人显然是火气不小,飞起一脚将一只不自量力拦路的易拉罐往前踢去,易拉罐向前滑行了十几米,那人似是犹不解气,又跟上去狠狠踩了几脚,这才走出他们的视线。
楚荆叹了口气,抬眼看去,想知道金楚南是什么意思,但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却发现他脸上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
在方居然消失后,金楚南又对着那处虚空发了会儿楞,这才转身,坐到床沿上。
楚荆却没有跟过去,而是抬手将窗帘拉开,明亮的光线奔涌而入,两人都被亮光晃得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卧室很小,一桌一椅一床,一个衣柜,再无他物。床是木床,刷着绛红色的漆,床垫上铺着枚红色打底大红色牡丹图样的床单。
楚荆走过去摸了摸,觉得有点硌手,问道:“是不是有点儿太硬了?我给你再铺层棉垫?”
金楚南说:“我觉得还行。”
楚荆没理他,径直出了卧室,没一会儿又抱着一床厚棉垫,把他拉起来,掀开床单,铺了上去。金楚南不好干看着,也上前帮着把床单掖在棉垫下。收拾完毕,楚荆又伸手摸了摸,确定手感不错,这才放心。
他坐在床沿,十指交握放在腿间,弓着背,仰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我指的是,你和方居然。”
金楚南站在床前,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回道:“分手啊。”
楚荆扬了扬眉:“你确定?”
金楚南这次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楚荆一针见血道:“但你对他还有感情。”
金楚南坦然地点点头:“对,我还爱他。”
楚荆失笑道:“那怎么能分得开?”
金楚南一时失神,目光飘向了虚空,嘴上却道:“我这些天认真想过了,毫无疑问我爱他,但是光有爱是不行的。相爱的两个人并不一定就是合适的两个人,而我和他,是不合适的。以前我以为,只要我不断付出不断退让,这份感情总是能维系下去的,但是现在看来,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相爱也没用。”
楚荆斟酌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确定他爱你?”
金楚南却笑了,虽然细小,但仍然是笑了的,他回道:“那已经不重要了。”
楚荆也笑了:“这么快就想开了?”
金楚南闭了闭眼,睁开道:“都想了五六年了,也算不上快。”
金楚南刚搬来那天,整个人失魂落魄,如一条丧家之犬,眼周一片红肿,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摩擦过,每说一句话都似乎渗着血,他自己没有察觉,旁人却听得心惊胆战。
楚荆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狼狈之人,就连他自己被高利贷逼到走投无路时,也没有金楚南这样的悲伤绝望。
如今不过四五天的光景,小金就想通了,缓过来了,楚荆感到十分欣慰,可在欣慰之余,又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哪里不对。
似乎小金这释然,来得有些太过容易了。
☆、第46章
收到那张照片的时候,金楚南正坐在片场的矮凳上,靠着墙打瞌睡。
凳子很小,是常见的塑料儿童凳,金楚南个高腿长,坐得很局促,两条长腿只能交叉着放在身前。墙壁冷冰冰的,并且粗糙坚硬,靠得久了,冷气会钻进骨头缝里,让人的血也凉了。
然而就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金楚南仍然睡了一小觉。他是作息相当规律的人,平日无事时,夜里九十点钟就睡了,现在已是凌晨三点多了,他等的人还没有回来,困意早已从打架的眼皮席卷全身,将他带入浮浅的梦中。
梦中金楚南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方小南蜷成一团,窝在他腿上,像个大号的毛垫子。方居然紧挨着他,和他一起用热水泡脚,电动泡脚盆里的转轮呜呜地翻滚着,一些热热的水珠溅到他小腿上,又慢慢地滑落下去。
方居然很不开心地捧着一杯热牛奶,两手握着它转来转去,就是不喝。金楚南看得好笑,脚掌往前挪了挪,用大脚趾蹭了蹭他的小脚趾。方居然侧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咽下去后,又捏着鼻子把剩下的一饮而尽,而后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满脸忍辱负重。金楚南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方居然别别扭扭地拿手擦了擦,金楚南又凑过去亲了下,方居然侧头瞪他,而后猛地扑进他怀里,把他压倒在沙发上。方小南被挤了尾巴,嗷的一声跳开。
两人在沙发上亲吻、翻滚……
梦正香|艳时,金楚南被一阵铃音吵醒,睁眼一看,是不远处场工小哥的手机响了,小哥接起电话,嘻嘻哈哈地聊了起来。回忆起梦里的情境,金楚南脸色微红,心虚地四处望了望,正巧瞥见腿间的手机信号灯闪烁着,点开一看,是一条短信提示。
号码是陌生的,他第一反应是广告或是诈骗信息,但仍然点开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他整个人便如堕冰窟,从头凉到了脚。
梦里还和他浓情蜜意的人,醒来时却躺在别人的床上。这种一天一地的差别,令他浑身僵硬,他靠在墙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墙是冷且硬的,像爱一样。
等反应过来要鉴别真伪时,他浑身发抖,打着小哆嗦,把眼睛凑到屏幕前,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研究。
方居然的身形,方居然的腿,方居然的背影,方居然臀上的疤痕,毫无疑问那是方居然,不是合成的,也不是任何背影相似的其他人,那就是方居然,化成灰他也认识的方居然。
而那个低头亲吻他疤痕的男人,虽然只露出了一个侧脸,但轮廓眉眼仍然清晰可辨,正是那位热心开导他的方长方先生。
就在那一瞬间,金楚南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充满阳光的、完美无缺的世界轰然倒塌,或者可以说,倒塌了一部分。
他的眼泪倾泻而出,像奔涌的河流。心理上过度的悲伤和愤怒转化成了生理的疼痛,他浑身颤抖,痉挛到握不住手机,小腿肚开始抽筋,旁边的场工小哥边打电话边诧异地看着他,金楚南伸手擦了把眼泪,缓缓起身,踉踉跄跄地离开了片场。他坐在东城大学后山的长阶上,坐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给方居然打电话,关机,一直是关机。他又给“方长”打过去,同样是关机。
他想着,此时此刻,现在,他在做什么?他们在做什么?
这样的想象让他崩溃,他在寂静到孤冷的夜色里嚎啕大哭,涕泗横流,无人知晓。
回城的汽车上,他靠着车窗,用外套盖住头脸,咬紧牙关无声地痛哭着。车行得有些颠簸,他的头在车窗上有节律地磕碰着,眼前的布料被泪水浸湿。
到达平城时,晨光熹微,下车后,他把外套随手扔进了垃圾桶,将手机关机,面无表情地打了辆车。此时的他,除了眼睛过分地红肿外,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了,谁也不会知道,这个英俊的大男孩儿,在刚刚过去的深夜里,难以自抑地痛哭过。
回到家里,他开始收拾衣物,准备离开,回父母家,去朋友那里,任何别的地方都行,只要不是这里。
在收拾衣物的过程里,他又哭了起来。这个地方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他自己的,他和方居然的,这里的一花一草,一张沙发,甚至是一条抹布,都是他认真挑选的。他甚至能回忆起自己置办这些物品的心情,那种无忧无虑的、充盈的快乐。
他站在屋子里,向四周看去,无论看向哪里,出现的都是方居然的身影,在餐桌上挑挑拣拣吃饭的方居然,在沙发上懒懒散散斜躺着看电视的方居然,在露台长椅上偷偷喝酒的方居然,抱着方小南抛上抛下的方居然。
他爱着的方居然。
这样的幻觉让他获得了短暂的平静,似乎那样糟糕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噩梦,而他的生活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会和方居然一直这么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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