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反派洗白攻略 番外篇完本——by醉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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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江寻意也是一招“事火龙咒”迎上,师出同门的两柄剑撞到了一起。
浅蓝色的衣袂交叠,双剑相交时铿然长鸣直破天际,江漠楼手腕转动撤回剑锋,漠然抬眸,触目之时却霍地睁大了双眼。
他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庞头一次尽显震惊神色,长剑落地,却似乎毫无察觉,抬手一把攥住江寻意右肩,嘶声道:“你!”
入手单薄,两个人身上的海波袍交叠在一起,依稀间宛如旧日,江漠楼几乎觉得在自己心头熊熊燃起了一把火,而事实上那不过是一股灼热的血潮正急速地从胸腔之内涌动而过,极度动容之下,教人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楚是幻是真,是梦是醒。
江漠楼的另一只手带着几许颤抖抬起来,似乎想试探着摸一下江寻意的脸,这样一动,却冷不防一抹冰凉划过胸前的肌肤。
江漠楼像是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心头的火顿时灭了。
是那枚挂在他脖子上的掌门印,仅仅半年之内,他的师父师兄俱丧,掌门印早被门派中的叛徒夺去,而后几经周折才又回到了他的手里,这块永远捂不热的玉石像是一滴冰冷的心头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门派凋零,不复当年。
即使他固执的不肯脱下当年那身海波袍换上掌门服色,但发生了的事情,终归长久镂在了心上。
江漠楼垂下眼,胸口狠狠起伏了一下,用尽平生最大的毅力保持住了自己的无波无澜,慢慢放开江寻意的肩膀。
失态的不只是他,这样猝不及防的当面遇上,连江寻意都懵了,相比起云歇,他对江漠楼自然是一点戒备之心的都没有,脑子还没转过弯,话已经脱口而出:“漠楼?”
想象中的惊喜感动完全没有,江漠楼刚刚放开他肩膀的手一下子按上了剑柄,杀气腾腾地道:“你是谁?竟敢冒充我师兄!”
江寻意:“……你觉得呢?”
江漠楼深深地看了江寻意一眼,杜衡和他虽然样貌一模一样,但细微之处的差别终归还是有的,于是江漠楼拒绝:“你绝对不可能是他!他已经死了!”
不想承认身份的时候,老有人逼着他认,这会好不容易他自己说出来了,人家还不信了,这也是服气,江寻意心塞道:“好好好,你不信……”
冷不防被人拉到了身后,云歇幽幽向江漠楼道:“江掌门能这么想真是再好不过了,希望你以后也要记住今天的话才行,不要再上来纠缠。”
江漠楼从小性格严谨,“奇迹”“巧合”这样的词对他来说听上去就和英国鸟语一样,他原本坚信死了就是死了,面前的人打扮成这样肯定是有天大的阴谋,结果云歇往旁边一站,一句话这么一说,反倒让他犹疑了起来。
江漠楼一张永远如覆冰雪苦大仇深的俊脸下面,隐藏的是满满的纠结,目光在两个人中间转来转去,江寻意于心不忍道:“行了,看什么看,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居然连是不是我都认不清楚。好罢,当年你五岁的时候,想吃师尊供在祖师像前的贡品,又不好意思……”
江漠楼条件反射一样:“闭嘴!”
云歇的笑容有些阴沉,江寻意在他面前连句真心话都找不到,而一遇到了江漠楼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这种无意识的差别待遇比江寻意的恶劣态度更加让他难以忍受。
江漠楼一句“闭嘴”出口,似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声音微微发颤:“……你真的没死!”
江寻意没好气道:“这口气,挺失望啊?”
江漠楼嘴唇翕动,半晌没说出话来,反倒是江寻意笑了笑,自己摇头叹了口气,三分无奈三分纵容。
这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画面几乎要把云歇看出心肌梗塞,他深深吸了口气,听见远处的嘈杂声吵闹声如同潮水一般越来越近。
江漠楼变色道:“糟了,我竟忘了,是那帮老头……你、你是怎么回事?算了先别说了,快跟我走!”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激动之下更是语无伦次说不清楚,只是一把拉住江寻意的手,带着他就要走,连两个徒弟都忘到了脑后。
江寻意道:“等一下,这里的案子我还没弄清楚……你先说明白啊!”
云歇怒道:“江漠楼!你当我是死的啊?”
两个人的话混杂在一起,江漠楼反倒一句都没听清,刚要说话,身后已经又有一人御剑而来,身在半空便大笑道:“江掌门,你跑什么……江寻意,你没死?!”
最后六个字的声调陡然提高,接着一道身影忽地落在了僵持着的几人面前。
江寻意听到了这个声音,一下子就明白江漠楼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惜已经晚了,他侧过头,一张雪白的面庞有一半隐在大树下的阴影里,冷冷地道:“封薛。”
他脸上不带着那种讥嘲的,似笑非笑的神情了,整个人的气质就一下子阴沉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别人时,那目光就如同两道冷电,锐利逼人,反倒让原本气势汹汹的封薛倒退了一步。
修真界四大姓,杜、封、越、韩,他正乃封家的家主,成名已有百年,虽然这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子,但实力不可小觑,且过去就和灵台双璧十分之不对付,云歇神态平静,心中念头电转,又瞥了身为一派掌门的江漠楼,却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同时出现在了这个荒郊野外,又认出了江寻意。
不过虽然情况难弄,他却还是觉得这样也不错,毕竟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心上人隐姓埋名过一辈子,若是没有人逼迫,江寻意怕是永远也不愿意承认他自己是谁。
江漠楼和他们两个站的近了些,用一种客观而平板的语气低声道:“半月之前,宣离重出江湖,阳羡宗宗主坠入囚魔谷不知所踪,这两桩尽皆是了不得的大事,因此修真界各大门派之首在囚魔谷谷口西二十里处召开大会商讨对策,尚未开始便感到这里戾气冲天,因此纷纷过来探看……我是最早来的,随后大约所有的人都要到了。”
最后一句话,即使是他的语气里也不由透露出一丝微妙的苦逼。
卫修齐和聂炎被当做背景板不是一时半刻了,直到这时候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卫修齐悄悄地道:“我没……我没听错罢?那个前辈是大师伯?!怪不得……真是怪不得这么厉害!”
聂炎目瞪口呆,几乎顾9 不上回答他的话,当然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大师伯不是仙逝了吗?不是被云歇杀死了吗?”
他激动之下声音有点大,饶是现在情况紧急,云歇还是在百忙之中抽出了一点功夫回头狠狠白了聂炎一眼,深觉这个人不爱说话,肯定是因为心里头也知道自己是个棒槌,所以羞于开口。
耳听得江寻意向江漠楼道:“这帮人人心不齐,就是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着,反倒是你不大好做,先带着两个徒弟避避罢。”
江漠楼凝视着江寻意,淡淡道:“那不可能。”
云歇气往上冲,凉凉道:“别争了,都来了,咱们几个一个也跑不了。”他本来就行事随心所欲,此时更是唯恐天下不乱,闲闲举手打招呼道:“刘掌门,杜家主,程老爷子……哎呦,大伙都来了?这脚程还挺快的嘛!”
江寻意:“……”
江漠楼怒道:“云歇,你在这里充什么好人,你站到他们那边去,别同我和我哥离得这么近!”
云歇还没说话,一旁被晾了许久的封薛终于一刻也忍不下去了,勃然怒道:“江寻意!你这个淫贼!叛徒!当初我就不信云歇会杀你,这回又是使了什么诡计诈死逃脱?也罢,天不收你,我收你!”
他拔出自己的剑:“别以为装一次死这事情就算揭过去了,你当年强(和谐)暴我女儿,老夫同你的仇不共戴天!”
第34章 大哥
夕阳余晖下,一片死寂的村子里平地里惊雷乍起,足足三指多宽的重剑当头而来,甫一出招就势杂惊雷之声,滔天怒意几乎要把人吞没其中。
这老头子不好对付,但江寻意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他的手本来也已经抚上了剑鞘,却猝不及防听到了“强(和谐)暴我女儿”这几个字,眼前忽然闪过一张含着泪的清瘦面庞,心中一痛,动作停滞,瞬间已经失了先机。
云歇和江漠楼同时出手,云歇的袖子直接卷上了对方剑刃,江漠楼的佩剑逐空则向着封薛下盘横扫,两个人都是当世大能,这一出手非同小可,好在都是为了救人,并没有伤害封薛的意思,这老头于是就势后退,避开了攻击,也没能伤到江寻意。
与此同时,从身后又飞快地冲出来一个男子,闪身将江寻意挡在了后面。
江寻意:“……”他的手还停留在剑柄上,一切发生的太快,这时候才默默放了下来,他设想中自个人人喊打是正常的,师弟护着可以理解,仇人护着……好歹昔日曾经是死党,这也勉强可以理解一半,那么这个背影陌生的大哥又是从哪个山头上冒出来的,竟如此浓情厚意的要为自己挡刀?
虽然这种情况的确很容易让人荡漾,但是恕他心虚,自己的系统定位明明是反!派!啊。
荡漾而茫然的不只有江寻意一个,其余赶过来的人无一不是声名赫赫的一派首领或是耄耋名宿,先是看见活生生的江寻意就已经够震惊的了,再见到素来以方正端雅闻名的杜家家主竟然会上前相护,更是不可思议,简直比一场大戏更加让人目不暇接。
当下就有人结结巴巴地道:“江、江寻意?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见鬼了吗?”
更有人高声道:“杜家主!你是怎么啦,难道你竟然和这个叛徒早就相识吗?竟然不惜违抗封老也要相护!”
那个男子没有回答七嘴八舌的置疑,先是微侧过脸来,露出半边俊朗而温雅的面容,不紧不慢地道:“没事罢?吓着了吗?”
江寻意过目不忘,记忆力惊人,看清了他的样子,也就一下子认出,这个人正是他当初洗干净脸上血迹时露出的第一层面具的容貌,那是他这具身体的兄长,杜家的庶长子,现任家主杜黎。
他原以为杜黎既然能够让杜衡代他出来当魔君的祭品,这对兄弟的关系一定是水火不容了,虽然如何同一个傻子来水火不容也待商榷,但总归不能是这样兄友弟恭的场面罢?
他过去曾见过自己吗?知道这世上尚有一人和同父异母的兄弟长相如此相似吗?为什么他看见杜衡不傻了还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惊讶?
江寻意看进杜黎的眼睛里,见里面一派坦诚清澈,他慢慢道:“无妨。”
杜黎颔一颔首,什么也没有说,这才回过头来向面前诸人拱手道:“舍弟无状,不知道如何得罪了各位,他从小脑子不大好使,有事还是跟在下说罢。”
江寻意:“……”
听这话好像是好意,但为什么感觉这么生气呢?
云歇听了杜黎这句话,却难得的没有开口,沉默了片刻回过头来,无声地同江寻意对视。
江寻意接触到他的目光,心中一颤,他似乎明白了云歇在用眼神询问自己什么。
他是想说:“杜衡还是江寻意,你想做出怎样的选择?你愿意就这样改头换姓,将以往的恩怨情仇都像一笔烂帐一样抛开吗?你甘心吗?你……做的到吗?”
过去发生的事情,是不是不想去想就真的可以不想?会不会那些不能面对的,没有解决的反而会积年日深,成为心头最沉重的包袱?一本书可以翻页,但,身在其中,他真的可以把这一切都当做一本书那样对待吗?
他惶然,既而又恍然。
“我乃江寻意。”江寻意唇角微微扬起,笑看向杜黎,这笑容却不属于那种如沐春风的柔和,而是带了几许意气风发,这让他整个人那偏于清瘦的身形都多了一种剑芒般的锋锐:“杜衡已死,抱歉,杜家主你认错人了。”
杜黎本来正在与惊诧的掌门们交涉,鉴于江寻意曾经桀骜不驯的名头天下皆知,还有一个更加笑里藏刀的云歇敌友难辨,因此不管是不是认错了人,在场的人人也仿佛如临大敌一般,七嘴八舌堪比乡野村妇,简直要用话生生把杜黎给砸死,听了江寻意的回答,整个空阔的村子一下子静了下来,数只黑色的昏鸦像被这种气氛所惊,大叫着从梢头飞向不祥的远方。
杜黎眼中的惊诧恰到好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寻意总有种感觉,仿佛这个人内心深处什么都知道,他的惊讶,并不是为着自己不是他的弟弟,而是因为自己居然承认了这一点。
杜黎反应极快,摇头失笑道:“阿衡,不要闹了,你是不是又犯了病啦?”
江寻意:“……”本来下了挺大的决心站出来承认的,听到这个话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心塞,最讨厌的是杜黎的口气居然还是一派温良恭俭让!他到底真的还是装的啊?
杜黎转向其他人解释道:“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江公子,也不知道他的长相是不是真的与舍弟这般类似,以致于各位纷纷指认,但这孩子糊涂,我却不至于连亲弟弟都认错,阿衡,你自己解开衣服看看,右肩上是不是有一个雪花形状的金色图案?这是杜家的嫡子人人从小就有的雪华印。身上烙下雪华印,若是身殒便会肉身与元神俱灭,连被人夺舍的机会都没有——这个,在场的各位前辈应该也十分清楚罢?”
杜家这个规矩在场的各位前辈还当真都是十分清楚,然而看江寻意那德行和以前全无二致,估计信他傻的人才是真的傻,封薛第一个道:“好罢,你先把衣服脱下来,让我们看看。”
江漠楼愤怒之下口不择言:“你痴心妄想!”
江寻意:“……”会不会用词?不会用别瞎用!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一直“……”下去了,并且一点也不想脱衣裳,原本男子汉大丈夫光个膀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被江漠楼这样一说就觉得很奇怪,并且这么多人目光灼灼的盯着更加奇怪,更何况,他为什么要证明自己是杜衡?
江寻意百口莫辩,索性不再辩解,封薛怒道:“脱啊!你心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眼见一道劲风闪过,大惊之下连忙后仰,只觉得一股罡气刮面如刀,连几根白胡子都被削了下来,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掌成虎爪之形,优雅地扼向他的咽喉。
封薛成名近百年,当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虽然震惊,还是反应极快地伸臂一架,另一只手跟着握拳击出。
江寻意不闪不避,同样一拳击出,两个拳头相碰,各自后退了数步,江寻意甩袖冷笑道:“我是谁,还认不出来吗?”
封薛之前因为女儿被辱颜面扫地,简直把江寻意恨到了骨子里,明着暗着同他无数次交手,虽然最终也没能把这人给打死,但招式绝对熟悉,勃然大怒道:“畜生!果然是你!”
他再次举剑就要扑上,手腕却被一个人从旁边挡了一下,重剑险些落地。
封薛转头看清楚来人,压抑着怒火道:“云宗主,我一向对你礼遇有加,你明知道这小子侮辱秋儿,就不要多管闲事。你、你怎么对得起秋儿对你的一番情意?”
云歇每次听到“江寻意强(和谐)暴封秋”这件事,都好比一下子被人猛灌了二斤黄连汁,感觉又酸又苦,偏生最难受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没弄明白这件事到底是真的假的,一口气憋到现在也发不出去,封薛一提,他就不由自主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江寻意一眼,又不阴不阳地向封薛道:“封家主,你说你一把年纪了,装模作样的可没意思,你平日里对秋师姐什么样,当我们都瞎吗?”
江寻意没看见云歇瞪他的眼神,反倒是杜黎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云宗主,我虽然之前与阁下从未谋面,但也听说过灵台双璧的名头,听说你们二位当年的情谊深重,你一定认得出来他的模样。难道今日云宗主也要一意说我这弟弟是江公子,将他推入火坑吗?”
云歇自然听明白了他是在暗示自己,既然同江寻意关系好就不要坑他,赶紧把他从烂事里摘出来才是正经,然而他却丝毫不能认同,傲然道:“江寻意就是江寻意,岂是因为我承不承认就会改变的?这三个字又有何见不得人的地方?恕我无知,想不明白。”
封薛怒道:“他又有哪里见得了人?本来就是个青楼贱婢所出,天生的贱胚!”
云歇怒道:“老不死的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