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反派洗白攻略 番外篇完本——by醉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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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上有一种漠漠的冷香,带着云歇熟悉的气息,无端让人想起冬日里的松枝,夏夜中的初荷,像梦中冰霜与火焰,承载了无数的痛与爱。
云歇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放开了江寻意,回过头去的时候,脸色已经变得冰冷:“陈立,做出这样的事来,你不亏心么?”
陈立看了看一旁的黄岩,见对方的表情全部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却并没有半点感动依恋之情,不由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大约是活不过今天了,而这个孩子就是他在这个世上仅有的一点牵挂,所以他还是没有移开目光,而是珍惜地看着黄岩那张不甚英俊,但与自己年轻时候十分相似的面孔。
他想要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竭力抑制着,但语音还是不自觉地有些颤抖:“大少爷,您刚才问我,只是为了救他,做了这些事情值不值得。或许在你们这种人尊贵的眼睛里,觉得他这条命没了也不会有人在乎,活着不过如同蝼蚁,可是我在乎!”
江寻意一时无言,听着陈立喃喃道:“凭什么你就可以执掌我儿子的性命,凭什么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想要活下来,就这么难……”
他忽然想起,在自己没有穿越之前生命最后的那段日子里,也曾经痛恨过自身的无能为力和命运的不公,他曾经假装半开玩笑似的对自己的兄长说过:“哎,大哥,要是我哪天死了,你可千万孝顺点,别让爸妈难过啊。”
却冷不丁被大哥江予岸敲了下额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告诉你,你可是爸妈的宝贝疙瘩,要是敢有个三长两短的,咱们这一家子也就都甭活了。”
可是没有办法,活下来就是这么难,他最终还是死了。
这时,陈立突然抬头看向江寻意:“大少爷,你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会以为你是我的孩子吗?”
江寻意回过神来,听了陈立的话微微蹙眉,这个问题他的确是没有想明白,只因为一开始《云起天澜》的剧情里也是这样说的,所以才会误导了他错把对方当了这么多年的爹。他这样想着,偏头却见陈立的眼神中光芒闪烁,似乎有些不安好心的意思。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江寻意自然也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还会对他心怀什么善意,也没有多怕,倒是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真相是一定要听的,于是道:“你说。”
“只因为当初我将儿子抱上山来,求缇茗仙师代为教养,他同意了,却并不知道这是一个□□所出的孩子。我当时知道灵隐的门下一向难进,心中暗暗庆幸,殊不知他只是想为自己刚刚带回来的最心爱的弟子找一个遮掩罢了。”陈叔看着江寻意,一字字地道:“因为你的真正母亲,是冥坊的舞女。”
“冥坊”二字一入耳,云歇心中顿时一震,第一个反应就是想也不想地脱口喝道:“闭嘴!”接着连忙向江寻意看去。
不是他过于紧张,而是因为这冥坊不同于一般歌舞坊,里面充当妓子的女子俱都是最为卑贱的出身,或是叛徒罪人之后,或者本身就是身犯不能宽恕的大错,并且不准许孕育后人。原本每个人在最初进入冥坊的时候,都应该已经服用了绝育的药剂,便是发生了意外偶然诞下子嗣,也是立即溺死。
换句话说,江寻意活着,本身就是个错。可以说这样的出身,比普通的□□之子还要差上百倍,也怪不得缇茗仙师要有意遮掩了。
陈立盯着江寻意的脸,唇边不由挂上了一抹略带恶意的笑容。在他看来,别说是江寻意这样性情高傲的天之骄子,就算是普通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也要接受不了,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略带变态的快活。
比起云歇来,反倒是江寻意本人要平静许多,他甚至莫名其妙地扫了云歇一眼:“激动什么,说的是我娘,又不是你娘。”
他挑一挑眉,又接着道:“再说,在那样的地方出生,我却能活下来,这也说明了我娘一定十分疼爱我吧?这个结果,已比当初以为自己的亲爹想要坑死我要好得多了。”
云歇没想到江寻意是这样的反应,一愣之下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心中这一瞬间的感觉也不知道是骄傲还是心疼。瞥眼一看,陈立已经愣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江寻意道:“陈叔,她……还活着吗?”
陈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道:“早就死了。”
江寻意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江寻意的身世与名声同样几经波折,周围的人已经不知应该作何表情,听见他的话,赞赏者有之,不屑者亦有之。只是周围议论声四起,他也只是置若罔闻,见到无寿大师慢慢站起身来,于是前行几步行了一礼:“大师。”
无寿大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能这样想,很好。”他的眼神扫过封薛、自慧散人等人,缓缓道:“依老衲之见,关于江公子的事情真相已经大白,不知道各位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自慧等人倒是十分想有别的意见,可是时至此刻,也是哑口无言。
江寻意道:“多谢大师。”
云歇的关注点则在另外一件事上面——即使是有着充分的理由,他依旧不认为陈立会是这件事全部的幕后主导者,于是道:“且慢。既然你的债清了,那也该算算别人欠了咱们的账。自慧散人,封家主,你们当初言之凿凿,难道现在对于这件事就不该说些什么吗?陈立,到底是谁与你合作,想要陷害江寻意?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了,难道连你儿子的命也不要了?”
江寻意传音道:“哎,黄岩触犯门规,一定不能饶,你这个诺别瞎许。”
云歇神色不变,眼睛都不眨一下:“我知道,我骗他的。”
江寻意:“……”
事关黄岩的性命,陈叔果然踌躇起来,犹豫再三,他刚刚要开口说话,云歇忽然大喝一声:“什么人!”
他反应极敏捷,话一出口,身子已经凌空跃起,飞快地挡在陈立前头,双指并拢,夹住了一枚银针。
与此同时,江寻意也已经向反方向跃出,追着暗器来的方向奔了出去。
云歇将那枚针举到眼前,见针尖隐隐闪烁着蓝光,显然是上面有剧毒,俊秀的面容上顿时露出了一抹冷笑,他把手一放转过身来,那笑意却僵在了脸上。
陈立倒在地上,胸口已经不再起伏。
他竟莫名其妙的死了!
正在这时,江寻意也已无功而返,踏着树枝一个翻身,轻飘飘落在了云歇身边,皱眉道:“我没有追到人。”
说完这句话,他就跟着看见了倒在地上的陈立,惊道:“这是……”
云歇困惑道:“我只是一转身的功夫,他突然就倒在地上,死了。”
“暗器不是已经被你截下来了吗?怎么会这样?”江寻意一面说一面蹲下身来,检查陈立的死因,却惊讶地发现他的全身没有半点伤痕,亦没有受过内伤的痕迹。
他有些不甘心,又伸手去按压对方的胸口,神色倏然动容,大惊之下身子向后一仰,险些坐在地下。
云歇连忙扶了他一把:“怎么了?”
江寻意震惊道:“他……他的心脏没了!”
这件事实在是闻所未闻,云歇扶江寻意站好,掏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照着对方胸口剖了一刀,果然看见那胸腔里所有器官都完好而健康,唯独没有了心脏。
就好像是凭空消失的一样。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中的震惊。
第51章 踏歌
云歇看了看另一只手里还捏着的银针:“我敢肯定,这东西绝对没有碰到他。”
江寻意道:“给我看看。”伸手想接过去,却被云歇一挡:“别乱动,上面涂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误伤了你怎么办。”
他顺手撕下衣服一角,将这枚针裹了裹放进怀里,生怕江寻意抢走似的,人群中一个人扬声道:“云宗主,为什么人的心脏会凭空不见?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云歇用眼角扫了一眼,见是禅宗的一名弟子,当下不客气道:“我怎么知道,又关我什么事?纵使有危险,反正本座是足以自保,你们是死是活可与我无关。各位既然要来这里看这场乐子,那就是莫名其妙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陈立诡异的死法在先,江寻意的事情又已经大体了解,云歇这几句话实在很有威慑力,当下众人萌生退意,有人上来同云歇打招呼,他只是爱搭不理,一点面子都没留。直到看见封薛和自慧散人也是灰溜溜起身欲走,云歇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有阻拦。
他们两个虽然在这件事上也掺和了不少,但能看得出来,那点本事还不至于是幕后主使,就凭他们尚且还活着这件事来说,估计论内情还不如陈立知道的多,问了也是没用,还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封秋跟在封薛后面,忍不住回头看了云歇一眼,四目相对,云歇平静道:“秋师姐。”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愿意搭理自己,封秋又惊又喜,连忙应了一声。
云歇双目直视着她,对封秋一字一顿地道:“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以后也绝对不会喜欢你。做梦之前应该先想想,你有哪点值得我喜欢,是不是?”
封秋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颤了颤,半晌说不出话来,云歇也没有再和她对话的意思,转头看见江寻意在和卫修齐和聂炎说话,并没有上前,反倒快步走到偷偷摸摸正准备离开的黄岩身侧。
黄岩看见他如同见了鬼,连忙道:“自慧师叔!自慧师叔救我!”
云歇话都懒得说,随随便便一伸手,就不知怎地将黄岩的佩剑抢过来拿在手里,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鲜血撒了一地,附近的西灵隐弟子都惊呆了,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杀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杀人者——这可是当着他们掌门的面啊。
自慧散人本来也没想管,但云歇这样做无异于当面给她难堪,大怒道:“云歇,我们灵隐派的事,你不要管的太宽!”
云歇把剑扔在黄岩身上,冷冷道:“自慧这个名号起的可当真不错——自作聪明,愚蠢之极。我告诉你,假如依旧不知死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了。”他说完之后不管自慧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这时候江寻意也已经遣走了两名师侄,向着云歇迎了过来,看了看他衣袖上的血滴:“哦,你把黄岩杀了,我差点忘了。”
云歇浅笑道:“你呀,一向嘴硬心软,每次杀个人都磨磨叽叽的,我就顺手帮你处理了。哼,其实要按我的意思,封薛、自慧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只不过目前腾不出手来罢了。”
江寻意倒觉得云歇这句话说的不错,这件事的确是他自己想差了,要是早点杀了黄岩,也就没这么多的事了。
然而突然之间,江寻意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在此刻,他觉得自己似乎是躺在一个不见光明的睡眠舱里,眼前一片漆黑,唯有正对着头部的右上方有一条发亮的红光,在云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光条闪了一下,似乎变短了一点点。
习武之人目力极佳,即使只差了一寸也是可以看出来的,江寻意一愣之下已经反应过来,这多半就是系统能量被削弱的征兆——原剧情是云歇对封秋有好感的,两个人之间的缘分虽然不长,但好歹也是有过一段,然而就现在他的态度来讲,显然是跟封秋绝无可能,因此这一段的剧情就被破坏了。但江寻意并没有撮合二人的任务,因此当然也就不会受到系统的惩罚。
证明了自己对和灯说过的猜想,江寻意心里有些兴奋,好在一贯不动声色,这一次倒也没有表现出来。
耳听得云歇在旁边又道:“阿寻,你打算接下来去哪?我想再回那片村子看一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江寻意还有个“查明真相”的任务在,当然一起:“嗯,我也要去。不带上你的爱将严启新吗?”
云歇道:“我让他暗中跟着封家的人回去了——对于封秋碰见的那个人,我也是一直心存疑虑。给严启新找点事做,免得他闲着没事瞎琢磨。”
他看着江寻意的侧脸,用半开玩笑的口气道:“你这小子色迷心窍,起初对封秋那么好,到了不还是被坑了?我告诉你,色字头上一把刀,以后只有和我在一起,你才最安全。”
江寻意自动忽视云歇的胡言乱语:“不过其实她那番道理说的也对。这么思考一下,我也觉得我死了对你好处很大啊。”他用手肘杵了杵云歇,调侃道:“没想到你这张脸,虽然没有祸国殃民,但的确是间接地祸害了我。喂,补偿补偿呗?”
云歇没好气:“补偿什么?我跟着你这没良心的,风里来雨里去,整个人都赔给你了,但凡我有的还有什么不是你的?”
江寻意转过身向着村子的方向走去:“好吧兄弟,多谢了。”
他的声音极轻,似乎并不想让云歇听见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云歇赶上来与江寻意并肩而行,表情却有些心不在焉,过了一会忽然道:“阿寻,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凝芬不是你的母亲的?”
江寻意笑了笑,并不意外云歇会询问:“我从来就没有觉得她是过。大凡为人父母的,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疼爱还来不及,纵使嘴上再是责骂怨怪,这种本性也是能够从眼神中看出来的。可她盯着我的样子,看起来既厌恶,又畏惧,这绝对不是一个母亲的眼神。”
云歇放柔了声音道:“天底下什么人都有,凡事总有例外……”
他本来是想安慰江寻意两句,却听见对方温声道:“云歇,我知道你说的道理。但我也相信16 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他眼前浮现出的,是那个在小时候会给自己偷偷掖被子的女人,是那个在自己生日时请假回家,给自己做长寿面的女人,是最后那段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日子里,那个红了眼眶却还要勉强微笑的女人……只不过,那个人对于他来说,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
云歇听的错愕,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江寻意,此时他们头顶上的叶子正是葱茏时候,呼啦啦一阵被风吹过,日光便透过那缝隙在江寻意的身上投下了散乱的光晕。他换了一个身体之后,云歇心中自责始终不能消散,这还是头一次这样认真地打量对方,只觉得江寻意的样子像是小了几岁,脸色也变的比以前苍白了一些,唯有侧脸秀致,轮廓优美依然。
他只要注视着这个人,就会感觉到一种无法抑制的心疼和怜惜,只是对于江寻意刚才的那番话,云歇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本就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因为是孤儿,所以只能自己变的强大,因为是孤儿,所以无论他们多么的优秀,都不会有人再露出欣慰而自豪的笑容。
并肩而行,江寻意和云歇谁也没有想到可以御剑,两人说着话,倒也没觉得过了多久,便走回了那个破败的小村庄去。
在他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可以感觉到浓重的死气,但到底还是个人声鼎沸,屋舍俨然的热闹地方,而此时此刻却已经是房塌树倒,尸骸遍地。
方才被云歇轰塌的一片空地上,堆满了枯枝乱叶,江寻意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脚步微微一顿,弯腰低头捡起了什么东西,云歇侧头去看,却是一截红色的头绳。
江寻意道:“是那个小姑娘的。”
他说的小姑娘就是许大家里的那个小女儿,江寻意甚至能想起来她抱着自己腰的时候,那仰头看过来的、清澈的目光,他手里捻着那根头绳,轻轻道:“我佛慈悲。”
江寻意虽然已经在和灯那里简单地翻阅了《云起天澜》,但那本书毕竟是原著,和有他这个变量介入的,已经乱成一团糟的剧情比起来,大概也只有人设和一些比较重要的剧情有参考价值了,因此关于这个村子的事,书中没有提起,他也是一无所知。
云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一个想法,我怀疑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只不过,大约这一点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直到咱们在灵堂之中,我说出了那句‘要是谁都这样,早就死干净了’,才将村民们从这种状态之下唤醒,因此一瞬间灰飞烟灭。”
江寻意没有表态,只问道:“你的依据?”
云歇弯下腰来,用自己的匕首在地上的一块碎尸上割了一下,示意江寻意看:“这个人身上的肉表面上看起来与活人无异,割开之后却可以发现里面水分极少,亦没有多少血液,倒像是专门经过风干处理的。若是新死了没几天的人,绝对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