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症候群 番外篇完本——by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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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黄启航的手机,拨号,打开免提,就把手机托掌心里看着,等对面接通,他开口道:“是我。”
黄子成二话没说,挂了。
丁当扭头冲黄启航笑笑,一扬手把手机给人丢回去,拍拍屁股起身往外走。
“丁哥!”黄启航瞅见了他背上的旅行包,有点着急的站起来喊他,“诶丁哥,你去哪儿?”
丁当冲他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去找你爸。”
黄启航有点傻眼,眼睁睁看着丁当走出去,没过十几秒,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黄子成打来的。
“喂?爸?”
“丁当呢?”黄子成似乎是舒了口气,话音有点犹豫,“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黄启航说没有,想了想又道:“爸,他背着个包走了,说去找你。”
黄子成沉默片刻,说我打给他,挂了。半分钟后,又打过来,问:“丁当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黄启航说我也不知道。
“去追啊。”黄子成声音里充满无奈,“把你手机给他,我有话跟他说。”
黄启航握着手机一路狂奔,总算在山下小区门口截住了丁当,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把还通着话的手机递过去,撑着膝盖仰起脖子看丁当。
丁当从他手里接过手机,举到耳边。
“喂?”
“是我。”黄子成在那边道。
丁当笑了笑,没说话。
黄子成说:“你别来法兰克福,我现在很忙,没时间陪你。”
丁当还是笑,笑着道:“你不用陪我,是我去陪你……给你做饭洗衣服,需要的时候还能暖床,不需要的时候保证不烦你,怎么样?”
黄子成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就要开口说好。丁当的甜言蜜语信口拈来,却只能听,不能信。早些年黄子成也喜欢说甜言蜜语,性子再倔的小情人也能被他哄的团团转,将一颗真心都贴上来。不过后来他发现这样太容易被死缠烂打,分手时闹得太难看,渐渐的也就不再说了。
“丁当,你别逼我。”他坐在办公桌前,张手捂住眼睛,将压在心底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挖出来,吐出口,“是不是非得逼我把话说明白,你才能听得懂?好,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玩腻了,也没兴趣再陪你过家家了,你听懂了吗?”
黄子成张着嘴,用力将额发撸到头顶,他就那样撑着头,等待着丁当的回答。
会发火吧,还是会冷笑着放出一些很可怕的威胁,又或者平平淡淡的说好,然后来杀他全家?黄子成越想越可笑,电话那边的丁当却一直在沉默。
良久,丁当问:“出了什么事?”
“有人威胁你了?”丁当的话音有些冷,“是谁?”
“没人威胁我。”黄子成道,被弄得啼笑皆非,“你想太多了。”
丁当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想不通。”
他的确想不通,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是去了趟阿富汗,才不到一个月的功夫,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黄子成却不想给他解释。
“就这样吧。”黄子成道,“我挂了。”
“我去了阿富汗,打仗,然后住院,手机被扣了,没法跟外面联络。”丁当低声说着,艰难的组织着词汇,努力的去解释,“我没想瞒你,但我签了保密协议,而且这些事情我想还是不告诉你比较好。我不是想瞒你,我是真没办法……”
“你别生我的气……当我求你。”
丁当拿着手机蹲下来,低着头,怔怔的看着地面,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在遥远的法兰克福,黄子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丁当去了阿富汗,打仗,受伤住院,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不去粉饰太平,不去自欺欺人,他同样看不到这段感情的出路……黄子成被这份无望的爱情压得喘不过气来,疲惫之极。
“如果有一天你死在战场上,我该怎么办?”他喃喃着问丁当,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丁当,我不年轻了,只想找个能好好过一辈子的人……你能陪我白头到老吗?”
丁当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就在黄子成打算挂断之时,他开口了。
“只要你想,我会尽一切办法,留在你身边,陪着你。”
………………
安雅的动向令人无法乐观,越来越多的不利情报被摆到黄子成桌上。凭空而降的第三者攻势凶猛,爪牙锋利,三两下就将原本的局面撕成碎片,一块一块蚕食掉属于明生的那份蛋糕。
幕后人身份成谜,无论是最先出手的瓦哈达投资,还是相继出现的新持有者,背景都干净的宛如一张白纸。黄子成的情报团队像热锅上的蚂蚁,盲头乱撞,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A所的23%,安东尼奥的7%,其它中小股东的14%,对方所持有的股权已经越来越逼近半数,反超了黄子成这边的持有率。分析顾问团队已经再三发出警报,建议黄子成急流勇退的声音越来越大,眼见胜利已经渺茫,必须得开始考虑退路了。
黄子成一意孤行的压下了所有反对意见,要求继续抓紧收购安雅的股份。
这个时候,一份邀请函被送到了他的桌面上。
落款是‘瓦西里爵士’,闻所未闻的陌生人,对方邀请他去法兰克福郊外一座别墅内共进晚餐,并没有其余说明。然而将这份邀请函送来的,却是那家瓦哈达投资公司的总经理本人。
这位瓦西里爵士,多半就是其的幕后东家。
时间是十一月七日晚七点,黄子成决定赴约。当日,他换上一套正式的燕尾服,挑了顶合适的礼帽,然后由情报组长开车,直奔邀约的地址。
抵达别墅外时,正好是下午六点五十分。这座别墅的外观看上去有些残旧,花园里的植株也没经过仔细的休整,看起来很有些凌乱。黄子成走下车,沿着路灯来到门口,一位管家模样的老人已经在那里等候,伸手接过他的大衣和帽子,领着他走进别墅内。
第一眼的感觉仍旧是残破。
一楼大厅的廊柱上居然能看到斑驳的翻皮,或许是灯光不够明亮的缘故,整个空间显得有些阴森。黄子成一步步走上楼梯,跟着管家来到二楼一间房间门口,对方轻轻叩了叩门,然后将门打开,请黄子成进去。
这不是餐厅,而是一间书房。
带着些陈腐味道的书卷气息溢入鼻端,两排高大的书架几乎占据了正对房门的整个墙壁,书架前是一张宽而长的大书桌,有位老人坐在书桌后,左手拿着一支点燃的雪茄,右手端着一杯酒。
黄子成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脸。
“……是你?”
老人浅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冲他举了举手上酒杯,用无比流利的中文回答道:“嘿,死基佬,你好。”
黄子成转身就走。
他一点都不认为这是个巧合,对方早就盯上他了,那次桑拿房的相遇也不是巧合,对方是有意的……如果是为了安雅,那这一切就合情合理了。
一道利风从右耳旁刮过,随即黄子成才听见了震耳欲聋的枪鸣,他下意识抱着头蹲到地上,被轰烂的木门碎片飞溅,在他裸【露出的皮肤上割出一道道小口,木屑洋洋洒洒的落下来,落了他满头满身。
他过了好半晌,才取下手慢慢站起来,回头望。
老人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长管□□放到桌子上,动作粗鲁的抓起酒瓶倒酒,那双淡蓝色的瞳孔中目光冰冷而阴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在别人对你说你好的时候,你该怎么回答?”
黄子成抬起眼感到不可理喻的点了点下巴,返身走回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来。
“你好,瓦西里爵士。”他拍打着身上的木屑,表情和语气同样冷淡,“我是来谈生意,现在,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了。”
老人突然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将雪茄烟凑到嘴边,用力吸了一口。
“不不不,你搞错了,你完全搞错了……看来埃文什么都没跟你说。”
黄子成皱起眉,本能的有些不祥预感。
“首先自我介绍一下,瓦西里·别列科夫,人们都叫我爵士,你也可以这么叫。”老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复杂,目光复杂的注视着黄子成。
“埃文是我的养子,他的中文名,叫丁当。”
作者有话要说: PS:boss登场=_=真对不起现在才让你登场。。。
☆、CHAPTER 55
陈旧的书房里仍然残留着火药淡淡的硝烟味。
细碎的木屑落在黄子成的头发上,衣服缝里,连眼睫毛上都落的有。他不太舒服的用手搓了搓眼睛,低下头,视线落在色泽暗沉的桌面上。
他脑子有点乱。
之前在桑拿房见过的满嘴脏话的老头,神秘的第三者,瓦哈达投资公司的幕后老板,以及自称是丁当的养父。
“你到底想跟我谈什么?”他抬起头,问对方。
老人有一头银灰色的短发,打理得十分整齐,额角有一条淡淡的疤痕,一直从发际线延伸到眉心,像一道消不去的皱纹,也令面孔愈发显得森冷威严。他将雪茄搁在烟灰缸边缘,拉开书桌的抽屉,拿出一沓照片甩手丢到黄子成面前。
照片里的人双腿被捆在床头,光裸着下身,表情痛苦又淫靡,黄子成沉默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认出这是在G市的酒店……他移开视线,抬起手摁住眉心,有点痛苦的合上眼。
这些照片如果被散播到网上,他毫无疑问会身败名裂,令人厌恶的舆论会像苍蝇一样缠上来。在当今这个无孔不入的互联网时代,尤其是背后还有人在推动的情况下,他即便动用一切手段,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封锁消息。
黄子成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听听对方究竟要开出怎样的条件。
“……你想要什么?”
老人冲他摊开手心,用下巴点了点那些照片,开口道:“离开他。”
“我叫你离开他。”老人用沙哑的,厌憎的口吻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养子,将他当亲生儿子看待,他理应拥有我的一切,权力、地位、金钱……有美满的家庭,孩子,而你把这一切都毁了……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婊【子养的垃圾。”
黄子成沉默片刻,哑然失笑。
“就这么简单?”他抬头问。
老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回答道:“对,就这么简单。”
“如果我答应你,你就不会再来给我找麻烦?”黄子成问,将桌面的照片随手拨开,语气很认真,“包括安雅?”
老人毫不掩饰的鄙夷的笑起来,嗤笑道:“你在跟我讲条件?唔,你敢跟我讲条件?……听着,我随时都可以让你一无所有,身败名裂,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老人说着话用力的晃了晃酒杯,五根干瘦的手指上皮肤软绵绵的耷拉着,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骨骼的模样,指节用力的弯曲着,像是老鹰的爪子,死死扣在杯壁上。黄子成注视着对方的手,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对方扣住的并不是酒杯,而是他的脖子。
他有点窒息的收回视线。
腐烂的书页的味道,尚未消散的火药味,雪茄的烟味,威士忌的酒香,空气里各种各样的气味混杂着,交织成一道奇怪的网,一层层向他笼罩下来。黄子成低着头坐着,双手垂放在腿上,不自觉攥紧掌心。
“我还真没想过,这种事也能发生在我身上。”
黄子成阴郁的笑出声,笑声有些干涩,慢慢抬起脸,面色有些苍白。
“你收购安雅,就是为了让我离开丁当?还拿出这些照片……威胁我?”
“我并不需要你的回答。”老人用淡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黄子成,像是在注视着猎物的猛禽,他放开了手边所有能抓的东西,两只手都搁在桌面上,一边是雪茄,一边是那支长管的左轮手【枪。镀成金色的枪管在灯光下隐晦的流动着光泽,精美的外表下是不折不扣的杀人凶器……老人屈起右手食指,轻轻在枪身上敲了敲。
“我恨不得一枪轰爆你的头,从你走进这个房间,很多次……但我告诉自己,这应该是埃文的事情,我不能替他作出决定,我并不想过多的干涉他的生活,我视他如珍宝,视若己出……哪怕他的所作所为令我感到十分的痛心,和失望。”
“这是我最后一次,尝试用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也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黄子成静静的听着,对方的语气,神态,说话的方式,还有这种咄咄逼人不容置疑的姿态,都令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没错,跟丁当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的视线滑过桌面上闪动着金属色泽的手【枪,顺着雪茄蜿蜒升起的烟气一点点上移,来到老人沧桑而严厉的面孔。
“我刚刚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开口道,“我认识丁勇,也就是丁当的生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丁勇是个很正常的,老实本分的普通人,我一直想不通他为什么能生出丁当这样的儿子……看到你之后,我大概就明白了。”
“我不知道你跟丁当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黄子成平静的注视着老人的面孔,平静的说着话。他同样将双手放在桌上,十指微微交叉,指尖叠在一起。
“你们可以很轻易的将他人的生死挂在口边,用死亡来威胁别人,自以为很强大……你害怕丁当离开你,回到属于正常人的世界,你说要给他一切,但却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不能回到他的祖国,不能跟他的亲人在一起,不能再使用丁当这个名字。他要回到战场厮杀,或者像你这样,时刻都提防着被人用枪,用残酷的办法杀死,就像你杀死别人那样。”
“中国有句古话,杀人者人恒杀之,说的就是像你们这样的人。你老了,怕死了,想要丁当回来继承你的位子,保护你。你培养他,把他教导成你想要的模样,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养一条看家护院的忠犬。”
“现在这条狗自己跑掉了,你很愤怒,也很慌张,甚至很害怕……”
装着威士忌的酒杯从黄子成脸颊边飞过,淡金色的酒液在半空中扬出一条弧线,酒杯狠狠落到地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玻璃渣子飞溅开来,铺散成一地晶莹。
老人半站起身,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胸口剧烈起伏,恶狠狠的盯着黄子成。而后者毫不避让的与他对视,依旧平静的面孔上扯出一抹讥诮的笑容。
“你不用试图辩解,我深深的能够体会到你的感受……”黄子成悠悠道,笑容中掺杂了些许自嘲,“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人。”
“驯服一条充满危险性的恶犬,的确非常的有成就感,把它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看着它一天天为了自己改变,的确是非常的非常的愉悦,令人沉醉。”
“我现在看着你,就像在看一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然后我得很遗憾的告诉你,不好意思,我不会还的。”
“拿起你的枪杀了我,然后来赌赌看,你心爱的猎犬会不会掉过头咬断你的脖子?”
黄子成毫无惧色,哪怕他对面的老人已经愤怒的抓起了手【枪,他像一个拿到黑桃同花顺的赌徒,有恃无恐到了极点。
他施施然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转身向门口走去,将后背毫无防备的留给拿着手【枪的老人。而直到他走出房间,从一楼的管家手中拿回帽子和大衣,离开别墅,也没受到任何阻拦。
在车里等待的情报组长远远瞧见人,便下来给他打开车门。黄子成弯腰走上车,肩膀一松往后靠上椅背,长长吐了口气。情报组长将车门关上,回到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瞄了瞄黄子成的脸,开口问:“谈得怎么样?”
“崩了。”黄子成一脸疲惫,语气有点颓,“就一神经病,还拿了把枪吓我,艹他妈的,当老子没见过枪啊……”
情报组长无声倒抽口气,默默抽出张纸巾往后递过去。黄子成伸手接了,接完才反应过来,说:“干嘛?”
“车里热,您……”情报组长犹豫了下,还是直话说了,“嗯,擦擦汗。”
黄子成没了声。
他拿着纸巾往脑门上擦,纸面沾上去就湿透了,一脑门的冷汗,连头发根里都是汗水。黄子成之前都没意识到原来出了这么多汗,心里头的后怕一点点泛起来,像波涛一样,滚滚而来。
他探手入怀,摸出手机,突然很想给丁当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