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为皇完本——by涩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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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前世时候,根本就没有狼群下山,侵袭五鹤村这件事情!
谢若锦这样想着,心头既惊且惧,就听到了谢远的话。
她微微怔住。虽然前世的谢远也是极聪明的,过目不忘,天生的好记性,可是,前世的谢远在这个年纪,还是个小小的有一点点骄傲的孩子而已。等这个有些聪明、有些骄傲的孩子被远远送去了长安为质,那个孩子身上的骄傲和聪明才开始一点点的被磨去。只是即便如此,那个谢远,也一直都用自己小小的稚嫩的肩膀,为自己的姐姐弟弟和阿娘努力的遮风挡雨。
谢若锦的思绪渐渐飘远,等她再回过神时,就见江氏已经又抱着谢远哭了起来,不许谢远离开.房间,而谢念已然站了出来。
“阿娘,不若由我换了男装,代替阿弟出去?”谢念和谢远是孪生姐弟,二人又还年幼,如今在容貌上,倒是有八.九分的相似,由她去扮谢远,的确不太容易被人分辨出来。
谢远却坚决道:“不必。方才离得远,还不太能听清,现下离得近了,我的的确确听到了阿守的声音。阿守从不伤害我,我出去了,也不会有任何的妨碍。”
谢念继续与他争执起来。
谢若锦糊涂了片刻,就听她身边的侍女低声为她解惑道:“小娘子,村民大都进了桃园避难。那狼群估摸着是循着人味多的地方,竟也追到咱们家院墙外了。喏,就是桃园外头。只是那桃园里的村民太多太杂,有人听着自己家人在院墙外的惨叫声,就忍不住开了后门,想要将自己家人放进门来……结果、结果狼群也跟着闯进了桃园!”
谢若锦一惊,不意自己只是稍稍的一个走神,狼群就跑到了桃园里头。
而这也就意味着,那些待在桃园里的人,若是没有他们这边的开门救人,就必然要整个村子的人直面狼群。
至于结果是死是活,也仅仅能凭借狼群是否要杀人吃人而已。
“人不能不救。”谢远肃然道,“那是一整个村子的村民。当年,我们一家能来五鹤村避难,也多亏了村民的帮扶和守口如瓶。若非如此,咱们一家,早已被废帝的人所虏获,就算不死,也定要遭受种种侮辱。若是大部分人无事,我们或可坐视不理。但,既一村之人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胁,那我们家中,必要有人出面相帮。”
而不是仅仅的只派奴仆出面而已。
至于那把被丢弃的钥匙……呵,根本不会有人相信那把钥匙当真丢了。
一室的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而桃园那边的叫喊声、祈求声和诅咒声也越来越响亮。
谢远终究是打算亲自去,可是江氏如何能放他离开?她狠了狠心,一把抱住了谢远,侧首看向一旁的谢念。
谢念和谢远是孪生姐弟,今年同样是七岁。只是因江氏的偏心,她倒也比寻常七岁的孩童成熟的多。
几乎是一瞬间,谢念就看懂了江氏的眼神。
她心下一颤,仍旧坚定的站起身,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怨恨:“我这便去换衣裳。”
谢云屏、谢寒尽和谢若锦同时沉默下来。
谢远瞪大了眼睛,他想要挣脱江氏,却被江氏越抱越紧,根本不给他任何离开的机会。
谢远清楚的看到谢念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头,对他轻轻一笑。
没有任何的怨念和恨意,只有身为姐姐的安抚而已。
谢远沉默下来,然后才冷静开口:“阿娘,我不去了,你,放开我。我们总要安排一些身体强壮的人跟随四姐一起出去。也要安排人在墙头手持弓箭射杀狼群,引起狼群慌乱,给村民逃离的时机。”
江氏微微放开一些谢远,定定的看着谢远的眼睛,问道:“真的?”
谢远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他微微一笑,认真地开口:“真的。阿娘,你知道的,我从不说谎。”
的确,她的儿子,从来都没有对她说过谎呢。
江氏这般想着,于是就松开了谢远,温柔道:“这样也好。她总归是你的阿姐,你能想着她,很好。”想了想,又道,“不过,你最重要。”
谢远依旧笑着,也不出门,只在房间里就开始安排人手。
女人都留下来,强壮些的还要拿起武器,在院子里好生守着。
其余男人和谢远的二十个十岁左右的“跟班”,则是统一被谢远安排去桃园紧连着的那个藕园。
那二十个“跟班”,自从跟了谢远,就一直跟着谢远一起练武射箭——原本江氏是没有这个打算,而谢若锦一直觉得谢远迟早会死,便也没有提及这件事情,只是谢远毕竟有着前世的记忆,又在襁褓之中时,知晓自己的让人格外纠结、将来也定然会危险重重的身世,因此就在三岁那年,便对江氏说了学武一事。
江氏对此原本无可无不可。不过,彼时战事还未曾停歇,江氏一方面唯恐战事会突然间波及到蜀地,一方面又想着若他们一家回到北地时,战事还未曾结束,那么,她的儿子若是能允文允武,岂非会受到郎君更多的重视?
更退一步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本就有射箭和骑术,让儿子早一些学,倒也不奇怪。
于是江氏就花了不少银子,请了一位不错的武师傅来教导儿子学武射箭,当然,也顺便任由儿子去采买了二十个只比儿子大了几岁的男童回来,任由儿子去管理他们。
而四年的时间里,这二十个小小少年郎,显见也的确学了些东西,因此谢远安排他们也一同去藕园,并没有人觉得有半分的奇怪。
毕竟,论起箭术,这二十个小少年比起一些大人,反而更要厉害一些。
于是一番安排下来,只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已。
谢远依旧稳坐房中,江氏的心也慢慢的安定下来。
谢远又为她斟了一杯茶水。
江氏心中觉得至少这次儿子不会死了,她终身的依靠不会离开,于是便又有些高兴起来,很自然的喝了谢远的茶水。
谢远接着便一杯茶水一杯茶水的倒,不但给江氏喝,还给自己喝。
江氏不疑有他,谢远斟茶,她便喝。
直到三杯茶水下肚,她才惊觉有哪里不对。
只是茶水喝的太多,江氏清咳一声,便从席上起身,不得不去更衣。
谢远见人走得远了,便也立刻起身,毫不犹豫的就朝藕园走去。
他去的有些迟了,可是,就算是迟,他也必须要赶去。
谢若锦见状想拦,谢云屏却淡淡道:“他既生为男子,生来比女子尊贵,那么,该他承担的责任,他就不该推脱。”
谢若锦急道:“小妹已然去了,且生死未卜,他再去,又有何用?何必再搭上一条……”她顿了顿,终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云屏看着外面,道:“他若不去,定会此生难安。”
且,那是她们最骄傲的阿弟,怎会当真推脱自己该承担的责任呢?纵然是阿娘糊涂,阿弟却从来不糊涂。
谢若锦一时语塞。
谢寒尽忽而道:“也未必就会出事。阿弟不是说了,阿守也在。阿守在,便会护着阿弟。”
自从两年前阿弟在山林里试探打猎时出事,被阿守所救,一个娇生惯养的小郎君,一个被狼养大的狼孩,便就成了朋友。
阿弟时不时的就会带着结实的衣裳和好吃的饭食、点心去看阿守,并逼着阿守洗澡说话。阿守虽然只“嗷呜嗷呜”的叫,但却真的喜欢和阿弟待在一起。
甚至偶尔阿弟因着学业,一段时间不能上山,阿守还会“嗷呜嗷呜”的叫着下山来寻阿弟。
家里人也是因此才知晓了阿守的存在的。
那样的阿守,绝对的依赖和信赖着阿弟,谢寒尽想,阿守是绝不会伤害谢远的。
当然,就算阿守真的被那些狼养的没了人的本心,和那群狼一齐对谢远出手,谢寒尽心中也明白,谢远也不会因此而退缩半步的。
那才是她们的阿弟。愿意一力挡在她们面前的阿弟。
而另一厢,谢远不但快快的赶去了藕园,还突然让一只跟随他的两个小厮立刻去厨房,将厨房的肉全都搬过来,再令那些留下的妇人,开始宰杀一部分家中的活鸡活鸭,剩下的一部分,活着带来,末了,还令人将家中的几头猪、羊一齐牵了过来。
谢远因又吩咐了这几句,赶去藕园的时候又晚了几分。
好在藕园里,谢念带着人因为砸开门上的钥匙和搭梯子而花费了些时间,谢远赶到的时候还不算太晚。
大门上的钥匙刚刚被砸开,无数的村民一拥而入,间或还有几声逼近的狼嚎声。
谢念瞧见谢远时,半分都不意外。
她清楚的知道江氏对谢远的看重,但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她的阿弟,绝对不是愿意躲在小娘子身后的人。
她的阿弟,比任何人都要出色和骄傲。
谢远也只冲她微微一颔首,然后就爬上了一架梯子,一眼就看到了白狼背上的那个五六岁模样的狼孩——阿守。
阿守趴在白狼背上,原本只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珠子,警醒的四处瞧着。然而他太敏.感了,只一瞬间,就察觉了两道没有丝毫恶意的目光。
阿守稍稍一抬眸,就瞧见了墙头上的谢远。
“嗷呜嗷呜嗷呜——”
他一下子就从白狼背上坐了起来,对着墙上的谢远就激动的开始呼唤起来。
——当然,对在狼群中长大的阿守来说,这是非常善意和急切的呼唤。
谢远冲他稍稍招了招手,然后就有些奇怪,那白狼其实是阿守的“阿娘”,可是,自从他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阿守,白狼就没有背过阿守,只让阿守自己在山林中奔跑。可是现在……
现下到底是夜晚,谢远目力不及,根本看不倒更细致的情形。
只是就算这样,谢远还是冲阿守做了个手势——这个手势是谢远第一次见到阿守的阿娘白狼时做的,意思也很简单,莫要让白狼杀人。
然后阿守立刻就看懂了,低头趴在白狼柔软的颈边蹭了蹭,“嗷呜嗷呜”的叫了几声。
白狼原本只是安静的趴伏在地上,仿佛是在等待着最佳时机的猎手一般。现下被阿守蹭了几下,立刻皮毛一抖,站了起来,险些把阿守给甩下去。
可是阿守终究没有被甩下去。
而白狼也冲着狼群叫了几声,狼群不甘不愿的都趴伏在了地上,只是嘴角还不住的流出一滴一滴的口水来,一双一双眼睛里透出森寒的冷意,似乎只要头狼的一个指示,它们立刻就能毫无顾忌的冲杀上前!
而这些狼群里,不少狼身形都格外的干瘦。
谢远立时醒过神来。
他忽然明白这些狼群为何会下山了——山上的食物不够了。
往年山路难走,山货和山间野味也难以背出五鹤村,所以,会冒险上山的村民很少。但是在谢家人出资为村子修了路之后,村子里人就开始为了银钱而上山打猎采摘山货,送出去卖。甚至有些人为了赚银钱,还寻了外村的人一齐上山打猎。
如此这般,山上的狼群又哪里还有食物可寻?可不就只能下山来找人的麻烦了?
谢远电光火石间,已经想了很多事情。
而这个时候,那两个被他赶去搬肉的小厮也带着几个身强体壮的妇人,还有不少的鸡鸭赶了过来。
谢远低头看了看,就见已经有大半的村民都进了门,可是,等剩下的村民要进门时,白狼却突然又从趴伏中站了起来。
不只是白狼,还有它身后的数十只狼,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嘴角的口水在月光下更显森寒冷意。
谢远当即喊道:“都站住莫动!”
其实不必他喊,不少人已经呆立当场,再不敢多动。
谢远也立刻让他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跟班”下去了几个,让几个村子里的大汉从梯子上爬了上来,手中拿着刚刚被斩杀的血淋淋的鸡鸭。
那些血味传来,就连白狼背上的阿守眼睛都亮了几分。
谢远看着那几个大汉,一指院墙外:“往外面扔,扔的越远越好。”
其中一个大汉有些呆,道:“扔外面作甚?不是要喂饱那些狼,然后让它们自己离开的吗?”
谢远道:“狼如何喂得饱?纵然今日喂饱了,明日又该如何?且它们终究是狼,不是家犬。”然后又神色冷然道,“扔,用尽力气扔!我谢家养的牲畜,可绝对喂不饱这些狼的。”
那几个大汉瞧一眼那小小的少年,不禁打了个冷颤。都说谢家小郎君温和有书生气,一看将来就能成为一代名士,可是现在再瞧……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的气势,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真真是招惹不起。
更何况,他们早已乱了心神,没了主意,现下也只能听从谢远的主意,拼一拼运气了。
好在他们这一次终究是拼对了。
谢远一开始是让人扔那些带着血的鸡鸭,因此引来的只是狼群的躁动不安,那些躁动也都被头狼白狼给压制了下去,可是,等他让人在家里养的猪和羊身上各自砍了一刀,再将它们和一群的活鸡活鸭从藕园的侧门放出去之后,狼群再也忍耐不住饥.渴,纷纷开始低低的叫了起来。
白狼朝墙头上看了一眼,才终于转头高高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之后,狼群立时从桃园的后门冲了出去,冲向那些鸡鸭和猪羊。
桃园里面,很快就只剩下了白狼和阿守两个。
五鹤村的村民简直就要欢欣鼓舞。
甚至还有猎户道:“只剩下一个了,不若由我来射杀了它!还有那个狼孩,我从前瞧见他被狼养着,还觉他可怜可惜,可今日看来,哼!明明是人,却偏偏跟着一群狼做着畜生才会做的事情!简直就不配为人!……”
那猎户还要接着骂,忽觉身上一寒,低头就瞧见那个已经从梯子上下来的谢家小郎君,正双目沉沉的盯着他看。
那猎户一怔,刚刚想开口为自己解释几句,就见那谢家小郎君的目光已然从他身上移开,看向谢家签了死契的仆从。
“弓箭你们自己看好了,不得落入任何一个外人之手!墙上的人,也时刻盯着外头那群狼。还有,里正……我想,那些狼大约还不会轻易离开,您做好跟大家伙好生商议一番,莫要再像方才那般乱了套才好。当然,在此之前,诸位毕竟是待在谢家,还请诸位把身上的武器都交出来,我也好放心诸位进入我家,暂时歇息。”
然后谢远就伸手拿了让小厮特意留下的两大块猪肉和两只鸡,出了藕园,进了桃园。
五鹤村的村民有的想拦,却被里正狠狠瞪了回去。
他们方才那一通的砸门吵嚷和诅咒,真当人家谢家脑子不好,忘了吗?那谢家小郎君可是文曲星转世,天生的过目不忘,过耳不忘,里正甚至相信,那些说过诅咒的人忘了自己说的话了,那谢家小郎君都不会忘!
现下那小郎君还肯暂时收留他们,他们老实待着还来不及,岂能再闹?
谢念瞧了,想了想,便也进了桃园。
却见谢远并没有直接靠近白狼,而是绕过白狼和阿守,直接走到了桃园的后门门口,将两只鸡和一大块猪肉扔在了门外,其中一块小一些的,拿在了自己手里。
白狼懒洋洋而警惕的盯着谢远。
阿守却急了,嗷呜嗷呜的叫了2 谢远被这熟悉的叫声给叫的回过神来,依旧站在距离白狼一丈远的地方,微微低头,就居高临下的看到了那个当真是……非常非常可怜的阿守。
阿守心里有些委屈,也有些害怕。
从前时,眼前这个人见到他了,总会很高兴就上来摸.摸他的头,给他带好吃的软软的东西,还会为他梳理脑袋上的毛,会帮他洗澡,会和他很温柔的说话,虽然他根本听不懂,可是,他还是很喜欢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的小腿坏掉了,牙齿也掉了,指甲比其他的狼都要脆弱,身子也再不矫健,再也不能捕猎了。
狼群里的好多狼都对他露出了虎视眈眈的驱逐的目光,阿守将那些目光看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很难过,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毕竟,狼群的其他狼,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一旦没了用,不能打猎,就会独自离开,然后,因为不能捕猎,没有食物,而在山林中慢慢死去。
阿守不愿意就这样死去,他在临死之前,想要再见这个人一面,于是每个晚上都会对着五鹤村的方向“嗷呜嗷呜”的叫。
他的阿娘白狼不知道是被他吵得烦了,还是因为狼群里的很多狼都因为山林里的猎物越来越少、吃不饱肚子,于是就带着狼群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