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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升天录完本——by恺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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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彼时见他,还是个赤诚开朗的青年,如今却面目沧桑、眼神悲痛,满脸沾着烟尘,肮脏颓丧,宛如负伤猛兽一言不发,只拿充血双眼瞪着陆升,藤蔓更是嫣红刺目,仿佛以鲜血凝结而成,缠绕在陆升手腕小腿,颈项腰身上,隔着布料也能察觉其热度惊人。
陆升先前也是察觉到袭击的藤蔓乃是巫咸人伴生之物,贸然斩断,只怕同断人肢体一般,是以生了些许迟疑,反被巫干借机擒下。
藤蔓如绳索般缠得极紧,他只得动了动头,问道:“巫干,发生了什么事?”
巫干冷笑连连,一拽藤蔓,扯得陆升踉跄两步,他嘴唇开裂,鲜血顺着伤口细细流淌,仿佛泣血一般,语音嘶哑,好似曾经嚎哭了许久,连嗓子也哭破了:“好、好、好,杀人时痛快,被抓了现行倒来装傻,你们人族莫非都是这等卑鄙无耻之徒?”
陆升只得道:“巫干,你误会了,我与阿瑢一直在灵葆山中,此刻刚刚进城,人不是我杀的。”
巫干咬着牙瞪他,哑声道:“我巫咸国独遗于此,四野之内无异族,也从不曾有外人造访。如今唯有你与那谢瑢两人来过,且形迹可疑,一进灵葆山就不见踪迹,而后更打伤李真人、屠我族裔、毁我居城。桩桩件件,血债累累,不是你等外来者犯下的,难道是我巫咸国人杀了自己人不成?”
他愈说愈是出离愤怒,竟又一拽藤蔓,不料那青年足下却稳如泰山,未曾被他拖拽动半分,不禁气得愈发两眼充血,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怒吼道:“陆升!我必杀你血祭族人!”
陆升当真是百口莫辩,站稳了脚跟同他对峙,叹道:“巫干,城中变故委实是人间惨剧,我断不会坐视不理,你且冷静冷静,容我解释……”
一条赤红藤蔓当头抽来,陆升被捆得结实,勉强侧了侧身避开,那藤蔓却仍如长鞭一般抽在肩头,顿时肩头火辣疼痛不已,陆升疼得倒吸口气,却见巫干身边又走来一男一女两人,俱是满脸苦大仇深瞪着陆升。那女子道:“巫干,同这杀人魔头多说什么,将他杀了!”
那男子却狞笑道:“当场格杀未免太便宜了他,更何况他尚有个同伙不见踪影,莫要轻举妄动,关押起来再做处置。将两个人一起擒下,送与李真人,炼药也罢,做蛊也罢,定要他们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纵使如此……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巫咸诸人遭遇惨变,家毁人亡,陆升固然同情,然而三番五次被不分青红皂白当做凶手仇视,却也难免生了火气,他动了动手腕,藤蔓缠得愈发紧,连同剑柄一道牢牢缠绕,他想拔剑却也不容易,一时间不由懊恼起方才的心软来。
他沉下脸道:“巫干,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追查真凶,随意抓个人泄愤,岂非放任凶手逍遥?实不相瞒,我本就是以查案为生,略有些经验,你若信得过,我助你追查真凶、报仇雪恨。”
巫干惨然一笑,自腰间抽出了猎刀,眼神阴鸷,一步步走向陆升,“你们人族果真巧言善辩,然而我且问你,陆升,若真如你所说,不过刚刚进城,你们如何躲过这一路我众多族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你那同伴……又去了何处?”
陆升一噎,巫干接连发问,他却一个也答不出来,不是一无所知,便是明知内情也不能说,不禁觉得满口苦涩,又奋力一挣,那藤蔓松开几寸,其余两人见势不妙,也抬起手来放出藤蔓,将陆升层层捆缚得如粽子一般。陆升不由怒道:“我那同伴法力高深,你们若敢伤我,剩下的族人,一个也逃不了!”
巫干勃然大怒,几步冲过来,扬起猎刀就朝陆升当头劈下,陆升足下用力,再度扯拽这藤蔓侧身躲开,猎刀失去准头,重重砸在旁边的一根藤上。尽管未曾砍出分毫伤口,那巫咸女子许是十分怕痛,惨呼出声,倏然收回藤蔓,蹲在地上,将右手护在怀里,疼得肩头颤抖、面色惨白。
陆升见了那人惨状,心中大定,再度发狠,怒吼一声,终于将藤蔓挣得松开些许,拇指用力,立时将剑柄推出半寸,锋刃如斩丝帛,轻易将缠绕在外头的藤蔓尽数切断。
藤蔓根根崩断,巫干同那名巫干男子同样面色发白,险些连猎刀也抓不稳。陆升察觉剩余部分也一圈圈松开,右手得了空隙,握住剑柄一甩,长剑脱出,连斩数次,巫干如被人接连斩断手指,痛入骨髓难以自顾,陆升不过一个照面,便将他手里的猎刀夺走。
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些巫咸国人长年累月安于一隅,既无外敌,亦无内患,只怕早忘记了生死相搏是什么状况,轻易就被陆升击败。
倒显得愈发可怜了。

第104章 鼎中城(四)

陆升虽然于心不忍,然则有前车之鉴,仍是一人后脑敲上一记,又趁其晕眩时,在四周尸首上寻了些布条腰带,将这三人绑了手脚、堵上嘴。又寻了间稍稍完整些的房屋,原先应是贩卖陶瓷瓦罐,虽然满屋杂乱,却未曾毁于火中。陆升便将这三人拖进店铺中,为免节外生枝,又将店铺门掩上。
他下手不重,拖到中途巫干醒转,不由惊怒交集,使劲挣扎着,喉咙里呜呜直哼,两眼几乎喷出火来。
另外两人也醒转了,那男子同巫干一般惊怒,全心全力要挣脱手脚束缚。
只是陆升平日里捉贼办案,遇到的宵小不可胜数,这捆绑的手法都是同军营中专司擒贼的老江湖学来的,任他在地上滚出了花儿也挣脱不能。陆升又仔仔细细将打碎的陶片之类归拢到墙角,叫这三人也寻不到工具脱身。
这般忙完了,他才察觉到巫干同那男子固然挣得起劲,那女子却安安分分,自醒过来便老实坐在地上。见陆升看过来,她急忙抬起头眨眨眼睛,陆升打量她神色,猜测道:“你有话要说?”
那女子连连点头,陆升道:“若给你松开了,不可大喊大叫。”
那女子又再度连连点头,陆升便将堵住嘴的布条松开,那女子喘了喘气,低声道:“多谢陆公子——巫墨、巫干,别吵了,我们认错人了。还不向陆公子道歉?”
巫干巫墨愣了愣,许是这女子平时说话便极有分量,只需她轻轻一斥责,二人便不由停下了反抗。
陆升便笑道:“你倒是明白人。”
那女子道:“我叫巫凛,是个猎手。这是我丈夫巫墨,那是舍弟巫干。我与家人都是一时激愤,昏了头脑……还望陆公子恕罪。”
陆升叹道:“若非我有点武艺傍身,先前就被你们杀了,哪还有机会恕你们的罪。”
巫干仍是满脸愤愤然,咬着嘴里的布条直哼哼,巫凛终究年轻,才遭天大的惨变,道了歉便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眼圈泛红,只咬着嘴唇不说话。
陆升又叹道:“罢了,也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给众人松了绑,巫墨显然已经想通了,只垂头丧气阴沉一张脸,盘腿而坐。巫干却咬着牙瞪陆升:“大表姐,你如何能相信外人的一面之辞!”
巫凛皱眉道:“我平素里就叫你遇事多想想,莫要凭一时意气……若陆公子是真凶,早如先前屠城那般,将我们也一刀杀了,何必大费周章绑起来?”
巫干张了张口,他到底不是蠢人,一点就透,如今便信了大半,只是仍低头期期艾艾道:“可、可李真人说……”
陆升眉头微蹙,却又听巫凛道:“你也瞧见了,爹娘那些……那些伤口都是血洞,是被锥状物贯穿的,这位公子用的武器虽然凶煞恐怖……却是把剑,刺不出那样的洞来。”
城中尸首的胸口都被生生撕裂,头颅则是一击洞穿,绝非刀剑创口。然而双亲惨死在前,巫凛伤痛之下仍能将细节辨别清楚,考虑仔细,这份镇定冷静,倒不免令陆升又多看了她几眼。
二十出头年纪,素颜朝天,只将长发简单盘在脑后,插着根木簪,并同巫墨巫干一样穿着式样古朴的蓝色长袍。若是以今人眼光看,却可称之为“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然则巫凛这般简陋装束,反倒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秀美,此刻含着泪水,偏偏神情坚毅,令人叹服。
陆升看过,突然下意识心虚,急忙移开视线。往日里他若多看旁人几眼,早被谢瑢冷嘲热讽,若是辩驳几句,更要受罚,气量之狭小、手段之多样,件件令人发指。
如今没了谢瑢在旁嘲讽,陆升反倒心中空空落落,很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店中来回踱步,门外寂静、杳无人迹,只有木头燃烧的爆裂声,叫人无端烦躁,巫凛看了看他眼色,便同他说起了前因后果。山脚毒雾散去、几人陪同李婴返回城中、不料抵达之后,却只见到尸山血海、城楼炎上。随后李婴遣人回山传消息,又命巫凛巫墨在城外躲藏,他只身深入城中打探。
昨日李婴出了城,寻到巫凛巫墨,神色悲愤激痛,只说是谢瑢陆升二人下的毒手,叮嘱若是见了同族,务必传话,叫所有巫咸人躲进城中央的药宫之内。
巫干则是收了消息匆匆赶来,冒着被杀的风险,与表姐、表姐夫结伴,四处搜索幸存者。
只是搜索至今,却连一个活口也不曾找到……留在城中的家人也尽遭横祸。
巫凛一开始分说得清楚,提到城中死者无数时,终难免嗓音凝涩,断断续续说不下去。
巫干便接了巫凛的话头,才将事由讲了清楚,终是忍不住道:“陆公子虽然用剑,谢公子用什么兵器……我们却并未见过,说不定就是……”
陆升皱眉,沉下脸来:“谢瑢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巫干,弑亲之仇不共戴天,我知道你心中悲痛,只是平白无故胡乱猜测、贸然怪罪,于追查真相并无半分助益。不如静下心来,查一查蛛丝马迹。”
他口中虽然说得坚决,心里却隐隐有些动摇。
他断言谢瑢不会滥杀无辜,并非因为笃信此人仁慈,而是了解以谢瑢的性情,除非有什么必要理由,这等费力的事他是不做的。
然则,巫咸灵药,这四字却是个极为充分的理由,谢瑢又有神州鼎在手,来去自如,若是昨夜瞒着他做了什么,他只怕察觉不到。
陆升心中烦乱,恨不能立刻寻到谢瑢问个清楚,面上却仍是如断案老手一般镇定自若,又道:“更何况我有一事不明,若有人对巫咸人不利,在城中见人就杀,剩余人该当撤离城郭,退守灵葆山中隐藏行踪才是。如今反倒要在城中心集中,若是那凶手去而复返,岂非正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巫干尚在寻说辞,巫凛却悚然站起身来,厉声道:“不好——”
二字甫一出口,寂静城中突然爆开一声轰然巨响。
陆升忙推门走了出去,就见本就残破的城中腾起冲天烈焰,映得半边天际通红一片,方位正是城中心。
巫凛跟在他身后,见了冲天火光,惊慌道:“药宫出事了!”
众人方寸大乱,也顾不得陆升,夺门而出往药宫方向冲去,陆升才开口道:“等等!”
却已来不及了。
陆升有心不去管,望着远处火焰熊熊,又难以当真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只得暗骂一句愚蠢冲动,追了上去。然而巫咸城中街巷曲折,他又不熟悉道路,早失去了巫凛三人的踪影。他绕了许多弯路、费时许久才抵达起火之处,正是个高墙耸立的大殿。
一条石路通往大殿门口,此时烈火熊熊,将整座宫殿吞没,殿门顶上有个木质大葫芦,此刻也被烈火吞噬,烧得焦黑。雕琢花纹的石砖上倒伏了许多尸首,顺着石路往前一扫,陆升就见到了谢瑢身影。
突然间四顾无声,唯有熊熊烈焰烧灼声炸响。
那人无论置身何处,总是身姿俊逸、容色美好。风光霁月处,是谪仙落凡尘;尸山血海里,是魔神降乱世。
陆升却无心欣赏,只因倒在谢瑢脚边,茫然瞪大眼、气绝身亡的三具尸首,正是先前急匆匆离开的巫凛、巫墨与巫干。
谢瑢见了他,却半句不问安危,只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陆升凝滞的视线这才从巫干等人身上移开,怔然道:“阿瑢……”
他有心要问:谢瑢,你做了什么?谢瑢,你当真忍心?谢瑢,纵然你视他人命如草芥,杀了这许多,可曾手抖过半分?
只是咽喉仿佛被无形手指生生扼住,抖得开不了口,满心俱是酸涩失望,紧握在剑柄的手指节发白,却拔也拔不出来。
谢瑢见那青年神色有异,已然猜到了他的心思,眉尾微挑,冷笑了起来,“好得很,好得很,陆功曹洞若观火、高风亮节,当为现世楷模。”
陆升心乱如麻,只茫然道:“阿瑢,我……”
一声轻轻响起的嗤笑却打断他,空旷天地间突然充斥肃杀冷意,前一刻尚且毫无察觉,眨眼睛之间,就有个轻飘飘的足音凭空出现,踏在陆升身后极近之处。
那人语音含笑,虽然透着十足十的愉悦,却阴恻恻、冷飕飕,足叫闻者心中发颤,继而畏如蛇蝎:“怪不得先前血花开得格外大朵艳红、成双成对,原来遇到的故人不只一个,陆功曹,别来无恙?”
陆升满腔悲痛震惊顿时烟消云散,只觉如芒在背,竟不敢转身。
衣袂声缓缓响起,谢瑢缓步走到他身边,冷冷一哂,道:“你这番僧,弄了满城尸骨,倒叫我背黑锅。”
陆升有了谢瑢作陪,顿时胆气陡升,这才转过身,果然见到鬼叶立在数尺开外,正漫不经心擦拭手中暗沉色的金刚杵,原本雪白的僧袍染了层层血迹,仿佛大片暗褐花纹,丑陋不堪。
那僧人相貌本就妖异,肤色赛雪欺霜,被这白衣血印一衬,白骨成冢,红莲孽火,莫过如此。
陆升松口气,便喝问道:“鬼叶,这城中人都是被你所杀?!”
鬼叶扔了沾染血迹的布块,金刚杵在掌心里转得十分灵巧利落,他舔了舔嫣红嘴唇,吃吃笑了起来,视线却落在陆升发白的指节上,细长眉毛微微皱起来,却对陆升所问半句不答:“我宗的圣物,陆功曹既然不好好爱惜,倒是早些归还。”
陆升道:“悬壶中藏刑天碎刃,是我中原之物,纵使你净业宗曾经捡了去,如今在中原人手中,才正该说一句物归原主,往后也休要再以圣物之名相称。鬼叶,少来绕弯子,城中大肆杀人的凶手,究竟是不是你?”
鬼叶哼了一声,两手转动金刚杵,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那尺余长的金刚杵便铮一声弹开伸长,化作一人高,杵尖寒光四射,杀气腾腾,他两手执杵,突然笑容可掬道:“我不爱说废话,既然巧遇两位,就一并杀了吧。”
话音未落,身形便如鬼魅般欺身而上。陆升急忙拔剑迎击,却偏偏在空无一物的石地上踩到什么东西,足下一绊,重心一歪,眼见那金刚杵划出道暗金色闪电,风驰电掣当头刺下,竟闪躲不开。

第105章 鼎中城(五)

电光火石间,陆升只觉腰身被一双手抄了起来,腾空而起,回过神时,竟被谢瑢扛在了肩头。他虽然稍稍心安,却难免又生窘迫,徒劳挣了一挣,低声道:“阿瑢!放我下来!”
谢瑢单手圈着那小功曹,充耳不闻,神色冰冷。就在他眼前,鬼叶被陡然暴涨的藤蔓层层纠缠,藤蔓通体赤红,仿佛是由巫咸国人的鲜血与怨恨共同凝结而成,根根粗逾儿臂,远非当初束缚陆升的藤蔓可比,冲开坚固的青石砖地面,盘根错节、密密缠绕,将鬼叶层层捆缚起来。
鬼叶金刚杵刺不穿藤蔓形成的厚壁,终于变了变脸色,大笑道:“好个谢瑢,不愧是葛真人高足,原来你早布下了陷阱等着我。”
若是此刻有人能于四处巡查,便能看见满城尸首渐渐枯槁,好似留存肉身最后一丝养分也尽被抽空,顺着若有似无一丝青色光线,自四面八方汇集于藤蔓根部,那藤蔓扎根之处,正是巫凛等三人的尸首。
除了缠绕的藤蔓外,根须处又生出许多细长藤蔓,却条条皆是青色,尽头尖锐如锋刃,好似一把把青色尖刀,从缝隙处扎了进去。
鬼叶一身高绝武艺,却终究仍是肉体凡胎,皮肉哪里挡得住刀枪,那青色尖刀往前胸处扎入,不过多时就自后背穿了出来,刀尖带出一溜儿血水,洒落在巫凛毫无生气的面容上。
嫣红血迹衬着巫凛惨白面容,竟好似成了某种畅快无比的大笑,也不知是否巫咸子民在天有灵,见到了大仇得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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