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压麦芒完本——byDr.So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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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好的我会缩卵的!”
“什么?!”
“会收敛的会收敛的!”
我们进了宿舍楼,老胡还在外面晃悠了半天才走,套路也是玩得深。
“老胡这人激不得,他说什么你顺着他哼哼两声,权当他放屁好了,其实他也是真的为咱们好……”
凌霄没等我说完,转身上了楼,我只好默不作声跟在后面,大概是太安静了,上到二楼,声控灯一下就黑了。
我眼前一抹黑,正要拍一巴掌,一只手抓住了我。
“这层的声控灯坏了,”凌霄说,声音沉沉的,“很晚了,别吵醒他们。”
我的眼睛很久都没适应黑暗,但知道他就在我面前。此刻我两眼一抹黑,往楼梯的方向摸索着走了一步,黑暗中凌霄忽然拉住了我的手,问我:“怕黑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看不见嘛,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他牵着我上了楼:“我小时候很怕黑,我们家是老房子,院落很大,附近都是林子,入夜以后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连灯都不敢关,我父亲觉得这样不好,强迫我关灯睡觉,结果我每晚都睡不着,又不敢声张。都读小学高年级了,还不敢一个人关灯睡觉,其实挺丢脸的。”
我们走得很慢,两段十几级的楼梯,好像深宅大院似的,能走很久。凌霄从来没主动和我说过自己的事,我意外到不敢插嘴,怕打断他。
“后来每到晚上,哥哥就来陪我,我还记得他和我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他说适应一会儿就好了,我说我适应不了,人和人不一样,他说你不是适应不了,你只是需要比别人更长的时间来适应。他没有说错,现在我的夜视力比常人都要好。”
“你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凌霄的哥哥,从最开始在贴吧里听说,到今天他主动告诉我,在我心里好像也一点点清晰起来。我们上着楼梯,每次我跟着他踏上一级台阶,多听到一句关于他、关于他哥哥的事,我就觉得好像在这个人心上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攀登。虽然从小遭遇校园冷暴力,还有个貌似很严厉不通人情的父亲,但好在凌霄有个很爱他的哥哥,“怎么都没见过他,他在国外吗?”
凌霄没有说话,走了一阵停下脚步:“到了。”他的声音轻到近乎温柔,以至于在全然的黑暗中,当他将手抚在我脖子上时,我只觉得战栗,没有一丝惊吓,“谢谢你这段时间陪我,我没什么朋友,但这段友谊,我适应得很好。”
这话听得我心里酸酸的。
“晚安了,乔麦。”
那声音说完就离开了。我心里又空又慌。就像一只大狗,被伤心的主人温柔地摸了摸。但狗始终是狗,再怎么通人性,也无法与另一个维度的存在沟通,它能捕捉到主人的情绪,但是这点本事根本不顶用,因为它永远弄不懂自己感觉到的是什么。
等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走廊上已经没有凌霄的身影,只有走廊尽头的阳台,透出一方沉静如水的星空。
***
回到宿舍,在阳台上洗漱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么晚了,我以为是厉睿不放心打来的,却没想到号码来自厉欣。
“乔麦,没打扰到你吧……”
我察觉她有心事,今天的比赛是她陪凌霄去的,凌霄比赛中一反常态的事她可能知道些什么:“没有,”我说,“我也刚回来。”
“你是和凌霄一块儿回来的吗?我听哥哥说他是和你一起离开医院的。”
“嗯,你有事吗?”
“我是有件事想问你……关于凌霄的。”
我心里突了一下,果然……
“乔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他当我教练第一天,我想和他熟悉一下,就拉着他聊了很久的天,他也没拒绝……”
“你们聊什么了?聊到厉睿了?”
“什么都聊,也聊了我哥哥……”厉欣说到这儿声音都小了不少,“你知道的,我不晓得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谁都不肯和我说,我也有些好奇,而且我真的希望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隔阂,都能化解,毕竟一个是我的哥哥,一个是我喜欢的人……”
这是我第一次亲耳听厉欣说喜欢凌霄,虽然也猜到了,但还是挺意外她能这么坦诚地告诉我,大概是把我当成凌霄最好的朋友了吧,虽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她这么坦诚相待,我反而没法讨厌她。
“我和他聊我在美国的事,也抱着私心夹带着说了一些哥哥的事,心想他要是不高兴那我不说就是了,可是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异样,甚至还主动问了我一些有关哥哥的事,就……聊天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后来学剑的时候就觉得他一直怪怪的,我总觉得他今天打比赛失常好像和这有关系……”
“他都问了什么?”
“我也13 不记得了,什么都有问吧,就正常聊天会问的那种,反正他问的我都跟他说了,我哥的事,我的事,包括我哥怎么认识我大嫂的,还有哥哥以前学击剑的事,包括我爸我妈的事也都乱七八糟说了很多……我又不能问他什么,当然只能拼命说自己,我也不知道是哪里说错了……”
厉欣现在脑子明显很乱,是因为真的很喜欢很在意吧,估计我就是揪着她使劲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是和厉睿有关,我只好安慰她:“也可能不是你的问题,别多想了,有机会我问问他吧。”
“他会不会讨厌我?”厉欣那么一个跳脱活泼的女孩,这一刻都灰心丧气得像变了个人,“我真的是话太多了……”
“他要是真的讨厌你,当初就不会答应当你的私人教练了,他顶多是对你哥有点意见,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
结束了通话,我反而睡不着了。
说是要问凌霄,他不愿意说的,我又如何问得出来,就算问出来了,我又能为他做什么?
我上床盖上被子,心想他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不在意这些,只要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就好了。
☆、第 43 章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早起晨跑,跑道上却没有凌霄的身影,我想他可能是经过昨天一夜太累了,也该多睡会儿,而我既来之,则跑之。
没有凌霄的清晨有点陌生,我一口气跑完五圈,不知不觉间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气喘吁吁了。抬起头,天空还是辽阔寂静的苍蓝色,宿舍那边才刚有起床的动静。想想我以前总是宿舍里最后一个被拍起床的,而我竟然为了追赶凌霄,改掉了我以为一辈子都改不掉的睡懒觉的毛病,竟然愿意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去攀登一座冰山。
直到训练开始凌霄才出现,中午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我约他一起去食堂,他拍上柜子,头也不回:“我还有事,你自己去吧。”
“没事,我等你啊。”
“没有我你不能吃饭吗?”
我都被他气笑了,不过这人说话就是这气死人不偿命的腔调,我早被气习惯了,就爽快地叫上老七大胖一块儿去食堂了。
然而凌霄并没有来食堂,下午的训练他也没有参加。不光我觉得奇怪,老七和大胖也觉得奇怪。凌霄从来没缺席过训练,他一个迟到记录为零的我队标杆,居然会缺席训练?而老胡显然是知情的,都没问我们凌霄去哪儿了。
我有点放心不下,训练结束后去了老胡的办公室,在门外听见章庭在找老胡请假。老胡恨铁不成钢地叹着气:“一个两个都请假,说吧,你又是什么事?”
所以说凌霄是请假了?
章庭说他姐姐住院了,姐姐和姐夫在闹离婚,怕没人照顾姐姐,他想请假去医院陪三天。
“三天?你姐什么病你要去照看三天?”
章庭说是急性胃炎。
老胡就一副过来人的样子笑道:“放心,急性胃炎我以前也常犯,没那么严重,我放你一天假,明天下午训练前回来。”
我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老胡这铁公鸡,那是把奥运梦想像切蛋糕一样平均分配到每一天的,能给这一天假算不错了。
我以为以章庭的性格,多半默默接受了,没想到老胡说完,他还杵在办公室没走,支支吾吾地说姐姐虽然是急性胃炎,但因为和姐夫闹离婚的事状态不太好,需要人陪。
老胡的语气变得很严肃:“章庭,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国家队集训,你姐姐生病了我可以给你一天假,你星期天也可以去看她,但是三天?现在的训练哪一天你都耽搁不起,你好好想想,还要不要在国家队待了?”
我最烦老胡动不动就扯这话,就“DuangDuangDuang”地敲门喊了报告。
老胡抬头看见是我,老大不爽地拉着脸:“什么事?”
“报告教练,我觉得您应该给章庭这个假!”我说。
“你觉得?”老胡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你是拿了奥运会金牌了还是世锦赛金牌了?你有什么资格觉得?我还觉得你可以现在就去蛙跳呢?”
得,就冲你这话,这金牌我还拿定了!我说:“每个人重要的东西都不一样,对您来说,就是您亲爹急性胃炎了,您也会三过家门不入,因为对您来说国家队的荣誉更重要,”那边老胡已经一把撸起袖子,我急忙道,“这没什么不好,我也一样,和四年一度的奥运梦比起来,急性胃炎算个鸟啊!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更看重奥运会,对有的人来说,有比梦想更重要的东西。”
“乔麦你翅膀硬了?轮得到你来教训我了?我有说国家队比家人更重要?我说的是他姐姐只是急性胃炎,这种情况下要分得清孰轻孰重!”
“您觉得急性胃炎没什么,但她姐姐现在的心理状态很差嘛,正是需要人开解的时候,万一人想不通跳楼了呢……啊章庭你别在意我就打个比方!对吧胡指导,现在这个社会很复杂,生存压力又大,要是人人都能献出一点关心……”
“闭嘴,”老胡一棒槌打断我,“你也不瞧瞧你自己,牙还没长齐呢,还‘社会是很复杂的’,你懂什么叫复杂吗?”不过我听他这口气,已经软化了不少,果然接着就对章庭道,“三天就是三天吧,从今天算起,大后天晚上你必须回来。”
章庭连声说谢谢,临走前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朝他挤挤眼睛:不客气,同仇敌忾,应该的~
章庭离开后,老胡起身去泡茶,转身见我还杵他跟前,很不客气地给了我一脚:“还站这儿干嘛啊?”
我拍了拍裤腿,挂起一张笑脸问:“教练,凌霄也请假了?他请假干嘛去了啊?”
老胡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我打发他去练花剑了。”
“啊?!!”
“啊什么啊?你有没有脑子啊,我说什么你都信?我说他被星探看中去当偶像了你信吗?”
“我为什么不信啊,很有说服力啊……”
“你就是只颜狗!一天到晚追在凌霄后面,你来国家队到底是打比赛的还是……算了算了,凌霄请了半天假,说是去看望一个住院的朋友,晚上就回来。”老胡在办公桌后坐下,不耐烦地挥手赶我,“好了你可以滚了,我这事儿还多着……”
看望一个住院的朋友?妈的该不会是去看小关吧?我就知道凌霄那不声不响的倔脾气,划了人家一剑要是不让人家划回来他哪里会善罢甘休?!
老胡在旋椅上打电话,我双手猛拍在他桌上:“教练,你你你快把他叫回来!”
老胡扭头瞪我:“你怎么还不滚啊?”
“我说真的,”我把他连人带椅子转过来,“不叫他回来你的奥运梦就要泡汤一半了!”
老胡眯着眼审视我:“乔麦,你和凌霄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先别问了,你给他打电话,你的话他肯定会听,要不然等他回来说不定就残了!”
“我看他好得很,你倒是像疯了。”老胡说着,视线越过我看向我身后,“回来了?”
我回头,凌霄就站在门外,走进来对老胡道:“我来销假。”
他看上去不像被人揍过,可是保不准小关认出他,一通电话打到体育总局,举报他瞒着国家队打地下比赛的事,那就全完了。
凌霄销完假径自离去,我追上去,他在等电梯,我见四下没人,低声问他:“你去看小关了?”
“知道了就别问。”
“不是答应过我……唉算了,他有没有认出你,有没有对你动手,有没有很生气打算举报你啊?”
电梯门开了,凌霄走进去,我也走进去,他关了电梯门,面朝电梯面板,半晌才冷冰冰地说:“他很理解,我后悔没有早一点去道歉。”
我稍微松了口气,看样子不像在骗我,他似乎还为这个有点赌气,我也觉得良心过意不去,但也忍不住为自己解释:“对不起啊,我也是担心会影响你的前途才出此下策……”
话音未落,脚下就猛地一震,吓得我条件反射地扶住了电梯壁。
凌霄把电梯按停了,红色的指示灯闪烁着,我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现在一个稍微沉点儿的呼吸声,就能比猛停住的电梯还让我紧张。
“乔麦,在这之前我当你是朋友,可是你不觉得你干涉得太多了吗?”
“啊?”
凌霄转身看着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去打工你要跟着我,我去打比赛你也要看着我,我想道歉,你以自己的前途来要挟我,你告诉我,朋友该是这样的吗?”
低音炮在逼仄的空间里充满压迫感,我呆若木鸡,一方面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么过分,一方面又不解他为什么隔了一天就像换了一个人,但眼下这气氛我只想赶紧道歉:“对不起,我好像是有点管太多了,以后会注意的……”
“难受吗?”
“呃?”
“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关在电梯里,你感觉如何?你以前骗我说你有幽闭恐惧症,现在看来你应该是没有。”
“我不是骗你,”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天知道我浑身的委屈都不打一处来,“我那是骗老七……”
“你是骗老七,但那天半路跑回去给你开门的人是我。”凌霄沉声说,“就算你没有幽闭恐惧症,让你整天这么和我关在一起,你也会疯。谁会喜欢这样随时随地被人管着,分分秒秒被人看着,这和关禁闭有什么两样?”
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看我的:“不是!你想什么呢,我那只是……”
只是因为喜欢你,因为喜欢你所以担心你啊!谁叫你总是一个人,总是什么都憋心里不和任何人讲?我管你,我倒是想管,你能给我管管吗?我看你,我看的都是你的背影好吗?喜欢上一个不通人情、反复无常的机器人,我也很绝望的好吗?
这些话差一点要脱口而出,想想还是忍住了。不该推卸责任,不管有什么理由,喜欢也好担心也罢,现在看来我确实在无意间给他增加了负担,大赛在即,队里从老胡到我们,每个人每天都承受着无形的压力,何况凌霄还有一堆地下比赛的破事要处理,大概是情绪到了一个爆发口了吧。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他也是人,我应该理解。
谁叫老子喜欢这个人呢,我一点都不想和他吵架,在我正在准备给他的告白之前。
“行,”我尽量笑着说,“我知道这两天你压力也大,咱们别说这些不开心,要不晚上翻墙出去,找个网吧酒吧什么的放松一下?”
凌霄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四两拨千斤,茫然许久:“你以为这样我就……”
我等着听他要“就什么”,他却不往下说了,一语不发地转身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又开始下滑,凌霄站在门前,右手还压在电梯面板上方,他的手非常的不放松,仿佛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我才感觉他真的有点不对劲,凌霄这人虽说叫人难以捉摸,但也不是个会对我斤斤计较的主儿,抗压力更不会比我还低。忽然我想到厉欣的那通电话,自以为找到了症结:
“……凌霄,你这两天怪怪的,比赛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电梯抵达一楼,凌霄放下了压在面板上方的手,然后以着一种平静得古怪的语气说:
“我没有怪怪的,怪的人是你,你自己应该清楚。”
电梯门打开,他毫不留念地走了出去,而我像被一颗子弹挡在面前,根本迈不出半步。
***
我始终记得那天离开电梯前凌霄说的话,因为他说得这么清楚明白,好像以前那些似是而非的相处的片段,都是我的自作多情。是我想太多,为什么我会想这么多,竟然幻想他会接受我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