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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尖压麦芒完本——byDr.So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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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胖说小时候长得很胖,很羡慕那些击剑运动员长得又高又帅,还有惹得女生“哇哇”地花痴,这才坚持要学击剑,没想到学了击剑以后,想的就不再是变得又高又帅了,而是想进国家队,拿金牌了。
章庭说是因为小学时学校兴趣小组,没人选冷门的击剑部,他就被老师强行分配去学击剑了,刚开始就和老七一样,很怨念,但是现在特别感谢那时的老师:“那年选别的兴趣小组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坚持下来,但我坚持下来了。”
轮到我说,全队都发出嘘声,老七说:“他还用说嘛,见个人就到处宣扬,我都能背了。”
你这么说了我还是要说!我说是因为佐罗、亚基列夫大神、还有一个不想提名字的人。小时候迷佐罗的动画片,却也没把佐罗的世界当真过,直到有一次无意间换到体育频道,才发现原来那个刀光剑影的世界是真的,然后就觉得特别地帅气、特别地喜欢、特别地向往……
老胡“嗯嗯”地点头打断我继续“特别”,走到凌霄面前:“到你了。”
我看着凌霄,他会说出那个名字吗?
“是因为我的启蒙老师。他说我可以培养一项兴趣爱好,我问他为什么要培养这么个爱好,他说因为没准它会变成梦想,那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之一。”
训练馆里鸦雀无声。
不知道凌霄此刻想起贺鸣,想到自己正站在他曾经站过的地方,是怎样的心情。
老胡抬头望向训练馆顶的横幅:
“无论是哪一种契机指引你们来到这里,每个人都该心怀感激,因为这里是离梦想最近的地方,所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不要难过,不要怨恨,要记住这份心情。”
***
中午我去林子里喂猫,希望这些猫大爷能让我撸撸肚子,心情好点儿,却没想到在猫窝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纸盒子和旧棉衣铺成的猫窝不见了踪影,林地中央赫然是两座猫房子,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把屋顶盖上,固定好后他站起来,和身后笑得合不拢嘴的赵婆婆说话。
厉睿?他怎么会在这儿?
厉睿回头看见我,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我问他来干嘛的,他说来找胡指导谈赞助的事,顺便给猫咪们带了房子和猫粮来。我觉得这个回答似乎哪里不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老胡打来电话,厉睿和赵婆婆告了辞,我感觉赵婆婆见着厉睿比见着我还热络,不禁有点吃味:“婆婆,你怎么认识他的啊?”
赵婆婆笑着说:“认识好久了啊,他以前常和那个年轻人一起来喂猫的……”
等一下,帮赵婆婆喂猫的那个年轻人其实就是贺鸣啊,那厉睿——
我猛然吓出一身冷汗,厉睿今年30岁,家族庞大,政治联姻,留美归来,全部都吻合!不会错,厉睿就是当年抛弃贺鸣,一个人远走高飞的人!
如此一来,厉睿之所以认得凌霄,凌霄之所以不喜欢厉睿,就都解释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凌霄明明应该恨透了这个人,为什么还要接近厉睿的妹妹?
我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连猫肚皮都顾不上撸了,急忙跑回宿舍。
我看得出厉睿很宠厉欣,几乎是有求必应,凌霄肯定也看得出来。他这么做是想报复厉睿吗?可是厉欣是无辜的啊!
不可能,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凌霄!
***
回宿舍没找到凌霄,章庭说他出去了,给他打电话他也没有接,我找去了训练馆,没见到凌霄,却看到老胡,他一个人慢吞吞地拖着地,低着头好像心事重重,我都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他才发现我。
“乔麦?”老家伙一脸意外地瞅着我,“有事吗?没事就陪我拖拖地吧。”
妈的根本就不给我回答的机会,那你干嘛要还多此一问!
老胡发了话,我有再多不情愿也只能抡拖把上。和胡指导一块拖地的我,仿佛又找回了放学后碰巧和班主任同路的那份恐惧。
没法亲自问凌霄了,不过既然贺鸣在国家队也待过,没准老胡能知道些什么。我俩拖把默契地碰到一块儿时,我鼓起勇气和“班主任”搭了讪:“你不是在和厉总谈赞助吗,这么快就谈完了?”
“就签个字嘛,又不是写书法。”
我咳嗽一声:“胡指导,你认识贺鸣吗?”
老胡停下拖把抬头看我,片刻后无奈地低下头:“他都跟你说了啊……”拖把在地上来来回回搓了两下,忽然又狐疑地皱起眉,“不对,凌霄不可能和你说这些,”说着抬头冲我一瞪,“臭小子,少来套我的话!”
我靠老胡智商还挺高的啊!我看着老胡气鼓鼓地推着拖把穿梭在训练馆里,干脆用起了激将?6 ǎ骸拔沂俏抟饧涮怂档模叶右蔡缓竦懒耍鸵蛭思页龉癜讶思页税 ?br /> 我话还没说完,那头老胡的拖把就“咚”一声砸地板上,把我吓得一个激灵。
“你听谁说的?!梁指导是那种人吗?!”
梁忠辉指导就是当年国家队的总教练,也是老胡的恩师,他这么光火我能理解。我小心把拖把杆子竖在身前,谨防他过来揍我。
老胡吞了一口气:“没错,贺鸣那事当时是闹挺大的,在国家队和剑协都引发了不小的争议,但是梁指导爱才心切,硬是顶住了上面的压下,力保下贺鸣,当年还立过军令状,留下贺鸣就必须保证贺鸣要在奥运佩剑项目上拿金牌,还要帮团队拿下团体赛金牌,否则不单贺鸣要走人,梁指导也得走人。”
老胡说到这里已经是气也气不起来了,我能想象这是多大的压力:“可是贺鸣并没有出现在国际赛场上啊?”
“嗯,”老胡又弯腰捡起了拖把,“因为后来不只有来自击剑协会的压力,还有来自凌家,也就是凌霄父亲的压力。凌家无论如何不能容许自己家里出来的人作为出柜的同性恋击剑选手出现在国际赛场上,他们找到了贺鸣打地下比赛的证据,举报到体育总局,说这种行为不符合运动员的职业道德。正是要备战奥运的关头,全队被这些事折腾得鸡犬不宁,贺鸣不想连累国家队和恩师,所以主动选择了退队,可是梁指导扣下了他的退队申请,说只要还有一线希望,也要努力试试。”
我听得眼眶都热了,体育竞技是多么干净的世界,运动员哪个不是耗尽了青春在拼搏,为什么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要把手伸到这里来?!
“这之后我听说贺鸣为了找那个人飞去了美国,说是有请假,但其实没有和梁指导打过招呼。梁指导为他撒了谎,只是想盼着他回来。”说完老胡长长地沉了口气,“好好一个人才就这么没了,听说是交通意外,那个时候凌霄还不满十五岁吧。”
他说完又低下头拖他的地,很慢很慢地擦拭着训练馆的地板。老久拖把的摩擦声刮在我心头,压抑得要命,贺鸣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最糟糕的却都被他遇上了。
“那个人就是厉睿吧。”我说。
老胡的背影顿了一下,点点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队里做动作捕捉分析用的那台设备,没有力隆的赞助还真用不起,对手们用的都是国际最先进的设备,现在已经不是单纯拼选手个人能力和教练执教能力的时代了,更是拼科技的时代,再说……他大概也是想弥补吧。”
我站在空旷的训练馆中央,好像能体会到贺鸣那时的孤立无援,我瞪着老胡佝偻的背影,只觉得讽刺:“……还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厉睿说贺鸣有两个梦想,一个是站上奥运冠军的领奖台,另一个是将来自己退役了,”老胡回头对我说,“也可以看着凌霄站上奥运冠军的领奖台。”
☆、第 49 章
我又去了林子里,本来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却没想到厉睿还在这里。他坐在一把长椅上,仰面闭着眼,阳光洒在额头。
“你在想贺鸣吗?”
开门见山地说出这个名字,应该是吓了他一跳,他猛地坐直看向我,末了苦笑一声:“……凌霄到底还是都告诉你了啊。”
他并没有告诉我你就是那个抛弃贺鸣的人,你恐怕一点都不了解贺鸣的这个弟弟。我问:“贺鸣真的是你害死的吗?”
没想到厉睿承认得很干脆:“是。”
“为什么?”我忍不住了,“为什么你要在那种时候离开他?!你要是觉得爱错人了,后悔了不想爱了,你能不能早点儿放过他?为什么要害他一无所有之后才离开他?!”
“没错,一无所有……”厉睿弓着背,凝视着身旁空落的长椅,“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屁话,我当然不会离开他!”嘴里说着这个模糊的指称,我心里想的却是凌霄,如果他也因为我变得一无所有,我愧疚痛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离开他一走了之?“他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了……”
厉睿深吸一口气:“你想听吗?故事有点长,和他之间的事,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说过了。我觉得也许应该告诉你,为了你……为了你们。”
一切从头讲起,当年厉睿是在击剑馆学剑时认识贺鸣的,认识的那年他们十九岁。他学剑只是想玩玩,但当贺鸣拿起那把剑,那却俨然是征服梦想的武器。
“他哪里都和我不同,”厉睿说,“他拿起剑,站在我对面的时候,我就完全忘了步伐,忘了动作,只能凭一股牛劲想击败他,没有一次成功过。走出击剑馆,我是那个年纪的少年人中的人生赢家,家里穷得只有钱,长得也不赖,桌球网球乌七八糟的什么都会,考了驾照,开着跑车四处招摇,全世界都玩了个遍。可一到击剑馆,我就只有被那个人一次次斩落剑下的份。一开始非常不服气,后来发现这人明明那么强,但竟然过得那么单调无趣,每天除了上学、练剑、就是关心弟弟上学,教弟弟练剑,我眼里的花花世界,在他眼里只是一条通往顶峰的长路。耀眼的人我见过很多,干净的人也不少,但我从没见过像他一样,又干净又耀眼的人。”
听上去不过又是一个纨绔子弟找到真爱的俗套故事,但因为主角是贺鸣,而我已经知道了故事的结局,听起来难免有点难受。更令我难受的,是原来贺鸣起初并没有回应厉睿,他很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大概也觉得自己和厉睿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按厉睿自己的话讲,那时的他缠人得就像一块狗皮膏药,他知道自己迟早能打动贺鸣。
他没有估错,在贺鸣单调无趣的人生中,那个热情又执着、总能变着花样制造惊喜的自己,就像来自热带的雨。
人恋爱起来是很疯狂的,厉睿这样说,那些日子里,他忘了自己是家里的独子,他的婚姻早就是一场政治游戏,就算想起来,似乎也已没那么重要,那时他还年轻,还叛逆,和所有年轻叛逆的人一样,以为爱情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搞定的?未来他已经决定要和那个人一起走,非他莫属,为了拒绝政治联姻,他不顾一切向家里人出了柜,这个宣战一样的举动震惊了他的家族。
“是我单方面决定带贺鸣向父亲出柜的,从头到尾我根本没有问过贺鸣的意见,他甚至都不知道我那天兴冲冲地开车去接他,其实是要带他去见我父亲。太年轻了,又被爱冲昏了头,我从小衣食无忧地长大,从没遇到过挫折,觉得世界上没什么难得住我,向家里人出柜也是一种对他表白决心,给他惊喜的方式。”
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眼里厉睿就是“成熟”的代名词,而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那应该是用在我身上的形容。
“我父亲勃然大怒,我知道他会发怒,让我滚什么的我都无所谓,想要把我的婚姻当做家族的工具我就是不允许。”厉睿说,“可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联合凌家,打压我也就算了,还打压贺鸣。我为自己的鲁莽后悔,跟贺鸣去见了凌霄的父亲,向他父母承认贺鸣只是陪我演戏,他只是帮我摆脱联姻,但是贺鸣却当面否认了我的话。我记得那之后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他无以为报。”
一句“无以为报”,从厉睿口中道出,仿佛有千斤重。他也一定在无数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想起来贺鸣这句话,带着坚定的爱和无边的包容。我只在录像中见过的凌霄的哥哥,看上去那么温柔的人,原来也有这么热烈,这么坚定的时刻。
厉睿长出一口气:“就像你说的,这之后我们什么都没了,没了来自家里的经济支持,又被家里逼到绝路,我们除了彼此一无所有。在那样的境况里你会不由自主地问自己,这样真的值得吗?贺鸣和我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优等生,他正处在竞技的巅峰期,会有机会站上他梦寐以求的奥运赛场,如果没有遇见我,他的人生本该前途无量……”
草地上窸窣一声,凌霄儿从猫房子里钻出来,在厉睿的脚边亲昵地打着转,他低头看着这只乌云盖雪的黑猫,我觉得他们是从很早起就认识的,他却没有抚摸它。
“如果那天在击剑馆,我没有借口自己忘了带伞,主动和他说话,而是就这么远远地看着他,就一直看着不说话,有多好啊……”
换做是我,也会这么想的,会想要把那些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都还给他。
如果没有遇见厉睿,贺鸣的人生会是怎样?我应该会在奥运会、世锦赛的比赛中看到他,看到五星红旗在他头顶升起,他会登上那座山,看到比遇见厉睿时更美的风景。不只贺鸣,凌霄的人生也会改写,他会不会不像现在这样冷酷孤僻,会不会有机会,他带我去见活着的贺鸣,我们一起聊天,聊击剑,聊他,聊我,聊未来……
“和他分手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分了手,他失去的只是我,但是他会重新拥有一切。”厉睿说,“我越来越无法抗拒这个念头。我已经不能给他最完整的幸福,我只能争取给他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人生……但我知道贺鸣不会同意和我分手,我也根本没有办法在他面前提这两个字,每次一看见他,他打完地下比赛,伤痕累累,去酒吧兼职回来,疲惫不堪,还要按时参加队里的训练,他每天都困得倒头就能睡,但不管多困多累,他都会陪我说会儿话……我知道他怕我绝望。”
我听见微微哽咽的声音,不忍去看,只能低下头,有什么滴在地上,晕出像雨点一样模糊的痕迹。
因为家里的原因,厉睿找工作和兼职屡屡碰壁,有时候明明干得好好的,不到一周就被辞退,突然被辞退的某天,他偷偷跟在贺鸣后面,看他训练、到三个酒吧轮流兼职、打地下比赛、在车上和地铁里看书备考,好争取到全额奖学金,再用打地下比赛和兼职的钱支付训练费用和厉睿的大学学费,为了这份根本不值得的爱,活得那么认真,活得闪闪发亮,看见这样的贺鸣,我能理解厉睿,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我没想到厉睿有过这样的过去,听起来多么惨不忍睹,又蠢不忍视,我曾经憧憬过他的成熟和强大,但那是因为他遇见过那样的贺鸣,从此以后再不会轻易落泪,面对一切都能云淡风轻了。
“所以你就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吗?”
“这种事,打了招呼还走得掉吗?”厉睿苦笑,“贺鸣不是个会死缠烂打的人,我按家里的安排完成婚姻,他就会知难而退了,觉得我负心也好,骗子也好,只要他对我死心就好了。可能要花一些时间,但是他绝不会因为我的离开就一蹶不振,他是个真正的强者。”
厉睿对贺鸣的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只是个意外。他是爱他的。
“你想过他会去找你吗?”我问。
“如果想过,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后来了……”
“我听说他是出车祸死的,还是半夜,真的只是个意外吗?”虽然这个时候往他伤口上撒盐很不人道,但既然我要弄清楚事实,就不能有一丝含糊。
“他来美国的事我根本毫不知情,直到他出了车祸,要送遗体回国前,我才知道。那时贺鸣来纽约已经有半个月了,却一直没有见到我,只见到了我的妻子。”厉睿的语气冷下来许多,“去年她告诉我,贺鸣当天之所以那么晚还出门,是因为她约了他见面,然而她自己却并没打算赴约。这个秘密她一直守了很多年,最后受不了良心的煎熬,哭着告诉我,请求我的原谅。我能说什么呢?她并没有恶意,那天深夜下着大雨刮着强风,她只是出于小女生的报复心理,想要刁难一下贺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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