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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公子兮 番外篇完本——by风储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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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百姓相迎,蜂拥如浪。
这种盛况是谢澧兰少见的,他突然明白,卫子臻在朝中树大招风,而永真帝一压一放始终不曾真正动手的缘故。是忌惮。
君衡扶着红栏的手指猛然收紧。
是他么?马车里那道孱秀如幼树的少年,可是当年名满月州、白衣风流的少年郎?
君衡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情的复杂,直到马车辚辚而过,他皱着眉听到身后飘乎的声音,还渗着他不解的愁绪,那人轻叹:“君衡,你真是无药可救。”
他突然返身走了过去,将床褥上衣衫凌乱的人重重地压到榻上,凛然的黑眸逼迫下来,隐忍的狂风骤雨,只要身下的人再多言一句,他顷刻扭断他的手腕。
独孤琰幽静的眼波似一朵乍开乍谢的白昙,清露成滴的破开眼眶滑入绵软的枕中,他看起来似乎有一些绝望,又有些挣脱了什么的期待。
“恭喜你,找到了比我更像他的人。”
他早就知道,那个北燕的十五皇子,亦是一袭白衣便能天下闻名的病娇皇子。早该如此了,哪怕他再爱君衡,再舍不得君衡,可这么当一个人的替身……真的很痛。
“呵,即便我找到了,你也不可能解脱!”君衡一个挺身,隔着衣料直直地撞向狼藉不堪的某处,他发狠起来,独孤琰根本承受不住,他呜咽了声,泪如清涟地滚落。
“君衡,你混账!”
他一面骂着,一面承受更多的快感,直到君衡脱了下裳,不顾他欢好之后的脱力虚弱,竟然再一次进入了他。独孤琰还在骂,可他根本懒得去倾听,将他翻过身背对自己,用滚烫和灼热将他根深蒂固地占据。
他失态了。
以独孤琰对他的痴迷,往往不需要强迫,他只要稍加撩拨,对方便难捱地主动缠上来,磨着他不肯离开。君衡自己都不甚明白,胸臆之间那股无名怒火到底所从何来。
他将这股火发泄在独孤琰身上,毫不吝惜,更无温情。
即便是被他骂,也好过他那么云淡风轻地祝他找到新猎物。真是,膈应。
这场纠缠直到傍晚方才止歇。暮色染了大朵大朵低垂的云,远天相接处坠下橙红的絮团,澄溪如练,翠峰如簇,将浅紫的雾岚拥揽入怀,又迟疑之中慢悠悠吐出一口荒凉的郁气。
看进独孤琰的眼里,四合八荒,似乎一直便是这种荒凉。
无人迹,无生气。不如归去。
君衡将手从盥手盆里拿出,仔细理了发冠,店小二正候在外边,他伸手从门缝里接过饭菜,便挥退了第三个人,搁在红木方桌上。
“你不吃饭?”
独孤琰苦笑,他哪里吃得进去?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头顶湖蓝的软帐,流苏如水波荡开参差浅浪,晃入那一片毫无生气的眼眸里。他知道,有些话已经苍白得难以启齿。
可他必须问。“你为什么要和独孤瑾合谋呢?”
皇子的身份,锦绣的前程,独孤瑾有的,能许给他的,他每一样也都有,且毫不逊色。
君衡执箸的手顿了短短一瞬,他偏头不惊不怒地看向榻上人,“七殿下果然也是个聪明人。”夸赞完,便讥诮地拉下了唇角。
“我的聪明,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独孤琰眼底的水泽滚入衾被间,乌发散乱,两肩圆裸,肌肤白光如玉。他慢慢将那双血红的眼藏起来,声调喑哑,“你是阁老的独子,想要何种荣华,自己伸手便能拿到。你要我给九弟偿命,可我早已将性命交托在你手上,是你自己迟迟不取。君衡,我已经猜不透你想干什么了。”
新的替身,也在今日入了月州。
独孤琰于自己,已经是弃子。所以,他才那么绝望么?
君衡唇瓣微颤,却果决地撇过头,“在得到他之前,我需要一个泄火的工具。独孤琰,没有人比你更像九殿下,所以,也没有人比你更合适。”
“哈哈哈。”独孤琰大笑起来,这笑声听起来不像高兴,而是歇斯底里的绝灭。
谢澧兰一觉酣睡,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在寒苑之中,桧木萧索,横着几茎一言难尽的枝丫,满地落叶,无人清扫。
“这是?”
寒苑里空无一人,谢澧兰踱步几遭,最后冷笑着勾了勾唇,卫子臻这是要软禁他。也对,他一个敌国皇子,一个俘虏,不囚禁起来,还能放他自由不成?
荒园萋萋,阶前两处梧桐含泪,点滴不休。
入冬已经将半,转眼年节将至。月州的烟火,可比往昔的盛许多?
谢澧兰终于找到了寒苑的南门出口,挂着西域绿萝的门纤影婆娑,如果没有那两个扫兴的黑甲卫,谢澧兰不会觉得煞风景到胸口堵闷。
“卫将军呢?”
一人恭敬的执剑回禀:“将军今日回府,便由御史中丞大人、户部尚书大人拉着他一道前去王宫赴宴了。”
卫子臻连克数关,至少在明面上看来,的确有功无过。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便是他的归期太久,有拖延之嫌。
“将军可说了,将谢某人禁足于此苑中?”
谢澧兰的声音微微泛冷,近乎不屑和嘲弄。那两人怔了怔,对望一眼,齐齐感到为难。
他们这副躲闪的架势,谢澧兰单看着便知晓,却并不显山露水的负了手,眼波清澈,似一径碧华风脉莲香,将远山的黛色都簪入了眉间,秀昳绝伦。
这么清俊美貌的少年男子,比起九殿下来只怕也不输了,又听闻一路上将军对这名俘虏极是看重照料,那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下谢澧兰似乎动了怒,他们万不敢就此触了霉头,因而方才那人又视死如归地站了出来。
“将军不多时便能归来,烦请谢十五皇子稍后,待将军回府,定另有指示,我等不敢妄自做主。”
“好忠心的人。”谢澧兰微笑,“谢某冒失了。那请你告诉卫将军一声,谢某多谢他一路盛情厚意,在寒苑设下酒水,请他一叙。”
“自然转达。”那人颔首之时,终于松了口气。
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
卫子臻一向觉得自己的酒量不错,但被连灌三十五尊烈酒,仍然有些吃不消。眼前流红泄翠一片,万丈斑斓,然而祝酒声仍然不绝于耳,弥乱得令人不欲忍耐。
永真帝的眼睑拂了拂,对酒酣的卫子臻道:“卫卿可是不胜酒力?”
不单是不胜酒力,卫子臻额上冷汗涔涔,眼前的乱雾更加混沌,迷离不清,他单手撑着方几,指甲近乎抠入木屑之中。
永真帝有些默然,眼光瞟了下正襟危坐的独孤瑾,不再多言,只对身后之人耳语了两句。
卫子臻被服帖地送上了马车,一路遥遥撞撞回府。
因是谢澧兰特有吩咐,那两人果然来传达了这个意思,卫子臻只觉得胸口如火,滚烫得将要焚天灭地,即便此刻有堕入冰窟,也难以消弭。
听到黑甲卫的话,他想到那个冰肌玉骨的少年,混乱的意识瞬间牵成了情念。
他要见他!要抱他!
心底无数个狂热的念头喷啸而出,他再也不愿压抑,狂吼一声,迈步冲入寒苑。
谢澧兰本来正在赏月,月州的明月,堪比琼花无瑕,清光无尘。照得他一袭雪白的衣袍漾着银光般,笑意潋滟,他仿佛并未料到身后那火一般炙热的眼眸,足以将人焚化入其间的狂炽。
酒香如芬芳,谢澧兰才熄了炉上煮的水酒,陡然间一股大力捏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直直地拖入芭蕉丛中。
“唔——”来不及挣扎,齿关已经撬开,强势危险的气息熟悉到令谢澧兰心弦一颤。
他看见,卫子臻的眼中早已没有一丝神志。
雪衣整片被撕落,少年白皙如细瓷般的肌肤是意料之中的温润美好,掌下浮光幽莹,翠绿的芭蕉叶半掩着那双修长光滑的腿,卫子臻雪白的发纷纷垂地,他探手抱着少年的腰,蛮横地亲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偶又回来啦啦啦啦,居然真的周更了,我的锅……
接下来会勤快一些,相信作者君……
☆、倾城少年
明月倾城,在一树树烟光里婆娑,挽着干燥的冬风徐徐而来。
松影沉峙,林涛如怒,整座寒苑里几乎没有其余杂音。
“啊——”
几乎是猛然地,绿如翡翠的芭蕉叶底传来凄厉裂肺的哭喊,紧跟着又是无数声。
巨叶摇颤,将前不久积的雨露滚落,无数珍珠坠盘的轻音,在少年的哭喊里嘤嘤成韵。
万籁无声,这里,谁也不会为他动那份恻隐之心。
感觉浮沉万遭,被摔入了泥潭中动弹不能。月底日晷的阴影追逐着云翳,林间氤氲着一层薄淡的青雾。
谢澧兰望着头顶垂落的一片芭蕉叶,衣衫不整地躺在泥里,叶上斜滑的露水不偏不倚地滴入他的瞳仁之中,美丽,清冷,怨毒。
卫子臻,第二次了。
恢复意识的卫子臻陷入泥地的手指动了动,谢澧兰淡漠地闭了双眸。
“谢澧兰……”他看到身下少年的第一眼,神志终于恢复清明,却竟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用最轻最温柔的声音唤他的名,可少年却疲倦地连睁眼看他的余力都没有。卫子臻心慌意乱,他抱着少年的窄腰,将他的衣袍拢上,整个人圈入怀中。
“对不起,谢澧兰……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再想不到该说什么,玉色的下颌搁在他肩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谢澧兰微微睁眼,他的手徐徐地从卫子臻的腋下钻过去,他知道卫子臻对他不设防,如果要取他性命,他并不需要费什么劲。可,太便宜了。
谢澧兰淡淡讽问:“将军还知道我是谁?谢某不是你的九殿下!”
“我……”卫子臻语塞。
不料谢澧兰又垂着眸静静地挣开了他,“也罢,以身侍君,本该是谢某应为之事。我不过是摆在寒苑的一件玩物。”
“不是!”卫子臻的瞳孔缩了缩,他紧紧地将少年抱入怀里,“我……谢澧兰,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安顿你罢了。你太美,太聪明,月州人心鬼蜮,党派林立,我怕你遭人觊觎。”少年似乎动了动眉梢,他低着头实诚地告诉他,“可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
说到底,不过是看中他的容貌,为了挽留一个独孤九的替身罢了。
“我知道,谢澧兰你很骄傲,若是一直受困于寒苑之中,必然心有不甘。”
谢澧兰动了动唇,“所以呢?”
他的神情,该是有些期待的吧。卫子臻因为自己的粗暴伤了他,满心都是愧疚难安,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少年有半点折辱。
“你可以在将军府自由走动,但是出门时,麻烦带上我的护卫。”这是他最后的妥协了,他不能让谢澧兰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好,多谢将军。”谢澧兰的唇瓣颤动,白皙的脸上残红未褪,汗水淋肆,似粉嫣藏白的娇花照水而开。他低着头答应这句话,给自己系上了雪袍,青丝墨发间双眸含水,泛着如淬冰雪的冷意。
卫子臻一言九鼎,果然说话算话。
此前不但将他的二十个影卫还了来,现下对他也的确撤了禁足。谢澧兰坐上卫府的马车,挑一个阳光温和的晴日,往自东边闹市,一路弛行入西街繁华柳巷之中。
永真帝压着龙案上的一卷邸报,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发胀,甚至痛意。
石梅子侍奉阶下,奉守礼法不敢近前,但察人观色炉火纯青,自是明白,那个不听他言将卫子臻引入月州的八殿下,似乎暗地里又做了什么好事。
永真帝果然开口,龙威森严,喜怒难听:“朕的几个儿子,便是趁着老九身故,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忤逆朕。”
“陛下,”石梅子挂着一丝谗好的媚笑,“何必动怒?几位殿下与那卫子臻针尖对麦芒的,也不过是为了给陛下分忧罢了。”
卫子臻功高震主,朝野上下无人不知。
永真帝却避而不谈这件事,侧目道:“朕听闻,卫子臻自边关带回了一个俘虏?还是北燕的十五皇子?”
“正是,老奴也听说了此事。”石梅子笑道,“且坊间早有传闻,这位谢十五殿下,容貌冠绝当世,可一点不输咱们的九殿下呢。那卫子臻对九殿下的犯上之心,已是路人皆知,他如今盛宠一名俘虏,老奴看,只怕倒也还有些门道。”
“竟有此传闻。”永真帝的目光复转入那封朱砂批记的邸报之上,若有所思。
谢澧兰的马车驰入花柳烟巷,却不再前行,敲了敲车壁示意停车,他牵着俗华不沾的玉白长袍自车上下来,霎时间周围便挤满了城里未出阁的姑娘,不但姑娘,在这里寻欢作乐的少年儿郎们,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转向谢澧兰来。
皎皎明月般的美少年,如草之兰,如玉之瑾,芳绚殊华,面容是得天独爱的造化之功,身上亦独有一份白衣出尘的清贵矜傲。
他就这么站在这里,花街里的所有美人都黯淡无光,虽是观者如堵,却无人敢近前,唯恐与他一较高下。
惊呼称叹之音不断,那群人自是万万不敢想到,北方苦寒之地生养出来的男子,竟比他们月州风物里浸染而出的美人还要孱弱秀美,不可方物。
驾车的车夫是卫子臻的人,他微不可查地皱了眉头。
谢澧兰听到身后车夫压低了声音的提醒:“谢公子,你来这等腌臜的烟花柳巷做什么?”
他不回头,浅薄的唇漾着一丝笑,“卫将军的影卫可是时刻盯着谢某呢,卫叟不必如此忡忡。”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种讥讽的意味。但卫叟知道,谢澧兰说得一点不错,他这般忧心的确显得太过了些。于是卫叟不动声色地坐回了马车,谢澧兰不回头地提步离去,“若叟不能放心,在春红院的后院候着谢某,看我会否潜逃。”
这一句话让卫叟的脸彻底白一阵红一阵之后,谢澧兰已经路过人潮来到了春红院的楼下。两侧行人车马宛如流水,在他的逼近之时却又纷纷不自主的散开,这个少年太美了,美得如珠玉明月,如芝兰玉树,在月州这个爱美盛行且几乎荒谬无度的地方,也不曾出现过如此绝色。
而春红院之中,恰恰便有一个绝色。月州第一美人,盛名无虚的柳荷衣。
所以,他们一致认为谢澧兰是来找茬的。
倒也真有轻薄好色之徒,想一睹这两大美人会面的风采。
谢澧兰的脚步在春红院的阶前停了一瞬,二楼的红香绿玉之间扰扰翡翠珠光,一只手抚着围栏,却未现出脸。但那只手,谢澧兰却是认得的。因为那跟葱管般的拇指上,有月州独一无二的绿葛石扳指,雕工精美,是前朝遗物。
现如今,它在八皇子独孤瑾的手中。
谢澧兰一入春红院,里边寻欢作乐的丝竹之声仿佛都为之一顿,这红粉脂香里,难得闯入一个白衣无尘的矜贵少年,还如此貌美,主事的老鸨寻思几番,竟来不及招待谢澧兰便提着石榴裙返身上楼。
垂帘幕后,柳荷衣抚琴的纤指一划,万籁俱寂,悄然无言。
玲珑横波的妙目,垂下一缕淡漠的讽意。
原来,那就是卫子臻喜欢的人。谢澧兰。
谢澧兰也无阻地举步上了二楼,令人大失所望的是,他并非奔着柳荷衣而来,而是转入了另一间包厢。
不能免俗,独孤瑾见到谢澧兰的第一眼,亦是惊为天人。
他不由叹道:“卫子臻果然有眼光,好福气。”
“卫子臻的福气难道不是八殿下不日前那一包药粉送的么?”谢澧兰笑意温温,但藏不住锋芒。
这个谢十五殿下,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独孤瑾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失笑道:“早知谢澧兰是如此人间绝色,在下便该铤而走险,直入将军府将你掳了来。”
这话很不客气了,谢澧兰眸光一沉,声音也冷下来,“八殿下,这是你合作的诚心?”
“本王一向心诚。”独孤瑾踱近两步,目光微凝,“只是现在,本王需要你换一个条件。”
“什么?”谢澧兰眸光松动,白袖宽袍下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握紧,指甲掐入了肉中。
独孤瑾考量了番,风流地用手挑起谢澧兰的下巴,“那座矿山本王不要了,本王现在只想要你,一夜就行。”
一夜而已。么?
谢澧兰毫无愠色地任人轻薄,以他这么单薄的身体,仿佛此刻就应该是一只待宰羔羊,并且虔诚而悲哀地乞求。不过,他似乎却不为所动,“我是卫子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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