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完本——by妖曦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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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啊,这种事全看个人的,便是不情愿,莫说亲戚家眷,便说天王老子,任凭谁来也不肯低下骨头。”
齐夏突然失了耐性,冷着脸,一甩袍袖起身走人,留下那人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尴尬站在原地。
回到府中,齐夏皱着眉头思索好久,怎样才能与史太尉说上话,攀上交情。将自己关在书房,不准任何人打扰,来回不停的踱步,心内盘算着。
咬咬牙,跺跺脚,算了,要不然就这么干吧。
齐夏分外不自在,身上特意挑选的衣服仿佛针扎一般,让人莫名疼痛。
明明是选好的,怎么可以选择回头呢。
齐夏昂首挺胸,整装待发准备继续向前进。
☆、第 27 章
齐夏站在下马石旁的宫门口,装作有事急躁的样子,不断的向向内张望着。
今日是先皇冥诞,齐夏心知,皇上必定会留下诸位王爷,在宫内略做祭奠。
到了朝臣散场的时候,三五成群的朝臣,随口讲着闲言碎语,陆陆续续从宫门内出来。
正见传说中的史太尉,身着武将官袍,不显得虎背熊腰反而格外好看,一脸玩世不恭的背着手,只身向宫外慢悠悠的走出来。
齐夏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神色慌张的冲到史太尉面前,有些懦懦的样子:“史太尉...?”
“正是。”史太尉笑的眉眼弯弯:“你是?”
“我是韩王爷幕僚,有急事寻他,奈何身份低微,进不去深宫,史太尉可有什么办法?”
“这个...”史太尉沉吟片刻:“今儿是先皇冥诞,恐怕...”
听着史太尉的话,齐夏失魂落魄的不安着。
史太尉有些不忍心:“要不,你先去我府上等着?我遣仆役,帮你在这里盯着韩王爷?”
齐夏眸光闪动,对史太尉感激涕零的反复道谢着。
自那之后,齐夏借口感激史太尉帮忙,数度到史太尉府上拜访。
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齐夏眸光中总是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的史太尉心中犹如百爪挠心,又无从揣度。
齐夏曾经看过史太尉练剑一次,当真是气势如虹,令人不敢眨眼,唯恐错过。
练剑完毕,史太尉收了剑,不在意的用袖子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向齐夏走来。
“可否对我的剑法有所点评?”
齐夏眸光闪动,看着史太尉笑着:“太尉果然是英勇过人。”
合欢树正在怒放,开得烂漫,阳光正好,齐夏笑得得宜,微风拂过,合欢花随风而走,映衬的当真如同一幅画卷。
齐夏冷眼旁观看得分明,史太尉狠狠的吞咽了好几次口水,齐夏心里在嗤笑着,当真是匹夫。
果不其然,史太尉上钩了。
但是史太尉看似风流不羁,实则生性谨慎,莫说是带着齐夏去军营彰显一番自己的功绩,沾沾自喜吹嘘自得,便是书房,也未曾请齐夏进去过。
齐夏也有些心焦,总是这样虚以为蛇下去,他实在是懒得应付。
那日,齐夏又如约拜访,史太尉闲暇之时,最喜欢的竟是招猫逗狗,喂鸟养……小孩。
第一次见史太尉温言笑语将小孩子揽在怀里轻声哄着时候,齐夏着实是不敢相信,这实在和这个人的外表不符。
看着两人亲近熟稔的样子,本以为那个孩子必定是近亲族人,亦或者是贵胄之后,哪里想到不过是府内普通杂役的孩子。
而今日,被史太尉教着一笔一划认真的孩子,想必也是哪个杂役家的吧。
府中人早已习惯了,史太尉会在空闲之余照看小孩子。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走到史太尉面前,恭敬的鞠躬,小孩子从史太尉的怀中跳下来,向她怀内扑去,动作极为熟练,齐夏也有最初的目瞪口呆变成了现在的见怪不怪。
妇人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越走越远,史太尉方才收回目光,看着齐夏笑道:“我比较喜欢小孩子。”
齐夏忙笑道:“史太尉菩萨心肠。”
“这和什么心肠有什么关系?”史太尉奇怪的看了齐夏一眼。
齐夏忙不迭的将连杂役家的孩子也会照看的话,吞咽回了腹中。
“小孩子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史太尉好似看穿了齐夏的想法一般,道:“分成三六九等的,是人的心,上进与否,观念与否。”
“太尉真的很喜欢小孩子呢。”齐夏无话找话的干巴巴笑着,他实在不能理解,杂役家的孩子有什么值得去哄的。
“我常常也在想,要不然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吧,虽然女人固然不是我所爱,可到底我还是喜欢孩子的。”史太尉幽幽叹气:“到底还是觉得未免太不负责,对于女子不公平,算了,还是这样吧。”
这似乎涉及到了史太尉的私人问题了,齐夏揣摩着,听闻史太尉放浪形骸,并不掩饰自己,想必不需要过多猜测想法了。
“史太尉光明磊落,只求问心无愧,齐夏实在敬佩不已。”
史太尉伸手抚上齐夏的手背,温言笑道:“还是小夏最懂我心。”
明明史太尉笑得并不暧昧,但是齐夏恍若被雷击,刹那心中一冷,突然开始忐忑,觉得事情超乎了他所能预料的方向。
齐夏未曾告别,神色慌张的转身跑了,脚步也有些仓皇,活似身后有什么在追赶一样。
明明是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断撩拨着史太尉,若即若离总是勾着史太尉心里痒痒着,看着他的眼神也越发不对。
怎么事到如今,自己反而怕了呢?
齐夏想不明白,他没办法抽丝剥茧的将所有的虚情假意坦在心里分析,只有趋利避害的人类本能,让他拒绝靠近史太尉太近。
可是当天晚上,便收到了史太尉的请柬,请齐夏深夜赴宴。
齐夏本不想去,内心焦灼不安,几个年头反复拉扯着,送信的人又不断敦促,兼之怂恿,更是将齐夏乱成浆糊的想法,搅得更乱。
稀里糊涂,齐夏一人独去赴宴。
回来时,已经天亮了,韩所刚刚起床,洗漱完毕站在门口伸着懒腰。
昨儿的妾室表现不错,韩所很是满意。
忽然见到齐夏站在不远处。
韩所不明所以的看着齐夏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两人不发一言相视许久,齐夏方才向韩所走来。
齐夏有些委屈的向韩所伸出手,撒娇道:“他摸了手背。”
韩所沉默了很久,齐夏等了很久,心一点点冷了下来,他到底没有听到他想听的那句。
那以后你不要去了,我去。
哪怕是这句都可以的。
可是这句也没有。
史太尉轰轰烈烈的开始追求齐夏了,大张旗鼓的闹得人尽皆知也不肯收敛,吓得齐夏不敢轻易出门,开始后悔怎么招惹这么个行事放荡,无所顾忌的人。
他本以为自己随心所欲的性格,已是极致。
似乎一时大街人人都知了这段奇闻异事,揣测的看着齐夏捂着嘴笑着,齐夏异常尴尬的愤怒。因为到底心有不轨,有所理亏,他本想忍让一二,可是...
齐夏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索性遣人送话上门,叫史太尉出来一叙。
太白楼,大堂,齐夏7 特意选在了大庭广总之下。
负气想着,看这样你能做出些什么!
临出门前,正遇到小厮抬着醉醺醺的韩所,坐在软轿上进了府内,擦肩而过。
齐夏停下脚步,回头张望着,欲言又止。
韩所似乎想起什么一般,示意小厮们停下来,含糊不清的问着:“你要出去?”
齐夏神情复杂,沉默片刻后道:“嗯。”
“可是……可是……要走了?”
齐夏看不到韩所的表情,只能揣度着他语气中的惶恐,语气变得轻柔起来,坚定道:“我不会走?”
“要是要走……要走……”韩所的身子软软的瘫在椅子上,似乎有呼噜声响起。
齐夏的目光一点点坚毅起来,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毫无恋栈的转头离去。
不曾再回去看去,他鼓起了全然的勇气。
太白楼前,齐夏定定的看着招牌许久,回头张望,不知想要看到什么,神情中一点的失望变成双手紧握成拳的坚定,方才抬脚迈进门去。
齐夏略扫了一眼,便不再看,这史太尉分明是用心打扮过的,崭新的衣裳是新出的锦缎,外加时兴苏绣,眉毛也有被修饰过得痕迹。最让齐夏恼怒的,莫过于史太尉眉宇间的雀跃笑意,当真好似让他更不开心了!齐夏莫名添了几分腾空怒火,熊熊燃烧。
“你来的好早。”史太尉坦荡落座,神态自然。
衬着齐夏带着不知名的扭捏,齐夏挺直脊背,轻咳两声,想要装出去史太尉一样坦然自若的样子。
“我有事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史太尉接过小二的茶壶,浅斟一杯递到齐夏面前,好似做惯的亲昵,笑眯眯的看着齐夏,示意他说下去。
看着史太尉的笑意,齐夏突然想要一巴掌抽上去,打掉他的笑容。
齐夏不想再斟酌词汇,更是懒得掩饰,深吸口气道:“史太尉,是不是最近有何心事?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史太尉嘴角扬起淡淡笑意,将齐夏爱吃的点心放到齐夏面前,方继续道:“求之佳人,人之本能,有什么误会呢?”
话说的这样直白,齐夏想要掩饰都不知道说什么才能遮掩。看着史太尉的笑意,齐夏突然想要一巴掌抽上去,打掉他的笑容,才能缓解自己的狼狈不堪。
“史太尉,求之佳人,这种话似乎应该是对女子讲的。”齐夏意有所指道。
“我只对心悦的人讲,何时解我寤寐思服之苦呢?”
看着史太尉笑咪的眼睛,仍不能隐藏其中的认真眼神,齐夏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了几次,欲言又止。
“若是……若是你不信,何不等着岁月流逝,见证呢?”
看着史太尉灼灼目光,玩世不恭的笑意里也隐藏着一丝焦灼不安,齐夏恍惚想着,在这样的试探之下,史太尉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胸有成竹。
史太尉深情道:“齐夏,你信我,不会负你。”
齐夏有些恍惚,这些话,是他想从韩所的嘴里听到的呀。
看着齐夏晃神,史太尉的笑容有些强撑,收回了手,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我知…我知你心里有他,可是…”
“住嘴!”齐夏直觉喝道,打断了史太尉的话,神情中有些慌张,好似明白史太尉要说的话,必定是他不愿,不想,也不能听到的。
看着史太尉欲说还休的样子,齐夏站起身决绝走了。
☆、第 28 章
回到府中时,看见韩所焦躁的在府门口不断踱步。
齐夏心底生出暖意洋洋的感动,这是惦念他吗?这般担心?
“我回来了。”齐夏笑着迎来上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韩所皱着眉头有些焦躁。
韩所的不安,让齐夏神情僵住,他所揣测的回答中并没有这一个。
“我…那个…史太尉心思不轨,我再想别的办法。”好一会,齐夏方组织好词汇。
看着韩所的神情中的不屑和焦躁,仿佛在说,你忍耐忍耐呀,和他在一起又能怎样?
齐夏阻止自己,不敢再想下去了,不敢再想了。
“那你...”
“够了!”齐夏暴躁的喝道,打断了韩所的话,他在韩所面前一向温声温语,从未失态过,刚这一声,韩所茫然的看着齐夏不知所措。
“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齐夏低着头,敷衍道,转身匆匆走了。
齐夏不敢再想下去了,也不敢再和韩所沟通这个问题。
韩所大约也明白,拗不过齐夏的,偶尔唉声叹气,但并不在提及这个话题了。
齐夏心内犹如被针刺般,开始不顾手段,再无收敛。
开始替韩所广招英雄豪杰,无非都是绿林要钱不要命之流,并不用韩所费心,齐夏一人揽下了所有的差事。
年轻的齐夏羽扇纶巾,谈笑自如,一副好容貌,决策于千里之外,杀人于谈笑之间,清除异己毫不手软,斩草除根,只怕有一点祸根。
这种事情,齐夏干的多了。韩所最初心惊肉跳的看着,心里都是惶惶不安,到后来的慢慢麻木了。
人命已如草履,不值得顾念。
齐夏会安慰他,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这几年来,韩所的手还是干干净净的,有能力的人都是一把双刃剑,割伤别人,也会伤了主人。可齐夏不是,他是一把最好用又不会伤害到自己的利刃。
韩所未尝不得意。
齐夏纵使心机满腹,可他想象不到,韩所有多得意。
齐夏的心思当真是藏也藏不住,韩所的眉宇间写满不屑的鄙夷,什么鬼谷家的少弟子,不过尔尔!浪得虚名,罔受世人称赞,还不是被他韩所把玩在手心中。
又算得了什么。
于社稷战略上,韩所可能不如齐夏,不过于风月场上,齐夏怎敌韩所十之一二。
韩所看得明白,才冷静对待,哄着齐夏出了一条条天下计,忧心忧民的样子好像真是是为天下苍生而活。
齐夏辨别不出其中真假,真的信服了,更加虔诚的为韩所的安稳社稷劳心劳力。
把权术玩弄于鼓掌之间,把天下掌握于鼓掌之间的人,独独看不明白,这一份假意。
齐夏谋划了五年,等了两年。
久到府里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出来,热闹非凡,韩所都要失去了耐心,当个闲散王爷算了,日日笙歌多好。
齐夏还在坚持。
齐夏总在安慰着韩所,坚持坚持,坚持下去就好了,他有办法的。
时机要到了。
戎狄其心不轨,在边塞聚集了大批兵马,数度挑衅,边将主帅隐忍不发,遣人送回八百里加急密保,请示如何处理。
陛下大怒,派遣史太尉押送粮草,先行去边塞慰问,大军随后遣到。
史太尉得令先去了,正巧赶上齐夏的三师兄官路顺畅,一路扶摇直上,现在被调任代为掌管虎符。
知道这个消息时,齐夏第一时间报于韩所知晓,并提起了那个最初的想法。
韩所目光担忧,悄声问道:“这样做与你师兄可是好的?”
齐夏坚毅了脸庞,道:“为了王爷大计,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韩所悠悠叹道,眼眸中似乎有情谊流淌:“小夏,为难你了。”
齐夏心里像是被温柔了一下,软了语气道:“没什么,王爷心系黎明苍生,免授庸主之苦,齐夏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
这几年来,齐夏的表情越来越冷淡,眼神锐利的仿佛利刃刺入人骨,外人如何想到,那个嗜血冷酷的齐夏,会有如此温柔的样子。
人生有劫。
不过偶尔似是而非的话语,作假的嘘寒问暖的关心,齐夏已经盲目的看不到所有一切的现实,只是铁了心,坚定的要护送韩所一路走上九五之尊。
“小五,你怎么来了?”三师兄惊奇的看着齐夏,豪爽的笑着。
齐夏刚想事情走了思绪,蓦然被唤回,勉强定了定心神,笑道:“三师兄和我同在京城,却不曾去看过我。”
“军中事物繁多,我实在抽不开身,再者,哪里敢轻易去打扰你。”五尺高的汉子尴尬的挠着头皮笑道。
“三师兄还当我是小孩子。”
“诶,你本来就还是小孩子嘛。”
三师兄伸出手揉着他头顶头发,笑道。
齐夏被揉的有点不开心,瞪了师兄一眼,道:“我经二十有余!”
“你是比我们都小嘛,在我们心里你还是小孩子嘛!”三师兄爽朗的笑着。
齐夏气苦,不想再和三师兄说话。
三师兄看着齐夏的脸色,带着商量的语气笑道:“小五,你可不许回去找师傅告状!师傅老了,打我可是追不上的了!”
“我叫大师兄打你!”齐夏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三师兄气弱,语气放软继续道:“小五,你看哈,这么长时间我都不敢去打扰你,看在这份上,别回去告状了呗。”
齐夏适当的放松了表情。
三师兄见有机可趁,忙道:“你看我这虽然没啥好吃的,还有些打回来的野味,你看你要吃什么,今天晚饭就在这吃吧。”
齐夏适时地点了点头,带着撒娇的命令语气:“我要吃没吃过的!”
“好好好!”三师兄讨好的笑道:“小五没吃过的,师兄都叫人去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