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完本——by妖曦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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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齐夏打起精神去找韩所,几经询问,外加威逼利诱才知韩所所在,人人只恐惹祸伤心。
门外护卫阻拦,被齐夏大声呵斥,而不敢轻举妄动,齐夏才得以推门而入,护卫忙跟了进去,大声道:“齐大人,不可!”
推门而入,浓重的脂粉酒味扑面而来,齐夏下意识的皱紧眉头。韩所正于酒池肉林中,衣衫大敞,莺声燕语美女环绕,早看不见宏图霸主,忧国忧民的样子。
齐夏一步步走了过去,看得越来越清楚,心一点点沉落谷底,绝望的情绪再也无法压制。
听闻脚步声止,韩所连正眼也吝啬于看他一眼,轻蔑道:“你是等着我纳你入宫吗?”
齐夏尴尬的手足无措,在美女们的哄笑中更不知怎么站立,只是强撑着,厚着脸皮继续问道:“王爷可还记得,当初和臣说过什么吗?”
“说过什么不都是哄你罢了,早忘了。”韩所张嘴接过美女叼来的葡萄,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以口相撷,满脸色-欲。
齐夏听出了韩所的弦外之音,不敢相信。
“眼下我已经心满意足,你要是没什么事就不要过来找我。”韩所厌烦的语气,用着命令的词汇。
“可是韩所…”齐夏急了,更加迫切的想要说明来意。
“来人!把齐夏请出去!”韩所失去耐心,不曾转头看他一眼。
韩所袍袖挥舞未落,早有将士上前,请齐夏出去。
齐夏纵使心不甘情不愿,还想要说些什么,眼下也是没法子。
自那之后,齐夏几次想要规劝韩所,便换了几次羞辱。
他本意只想见到韩所,认真劝说,各地兵力还未到手,霸业未定不要如此。奈何,齐夏的苦心孤诣,得不到韩所理解,韩所现在对他犹如仇人一般防备。
眼见着韩所狂妄自得,沉迷女色,只能郁郁看着民不聊生,却做不了什么。
齐夏以为的两情相悦,以为的一切…
短短数日之内,全部崩塌。
若论私情,齐夏8 尚有理论能够安慰自己,可是何忍看天下苍生受苦。
自那日救了三师兄回来,恰巧遇到趁乱想要救三师兄出来的四师兄,两人都被困在牢内不得脱身,齐夏干脆一并带回,将两人一直藏匿在自己的屋内,城中动荡,府中慌乱,一向无人发觉。
齐夏急的日日在屋中打转,师兄弟们见他如此忧虑,于心不忍,相视一眼问出口道:“小五,你因何事烦忧,怎么不说出来给我们听听?或许会有对你有帮助的建议。”
齐夏咬着下唇,沉吟片刻后,方才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包括现在城中乱局。什么难堪,哪里比得上眼下的局面重要,都是顾不得。
“所以……”齐夏小心的筹措着词汇:“我想要去刺杀韩所。”
“什么?”师兄们大惊失色,忙出声阻拦道:“小五,不可!”
“为何不可?”齐夏反问道:“祸是我闯下的,由我收场有何不可?”
“你主攻的是社稷江山,征战谋略,你要做的是社稷肱骨,要的是决胜于千里之外。而不是学兵戎之术,近身搏斗。”四师兄苦口婆心的劝着。
“你是最小的,也是师傅最宠爱的徒弟,是我们从小哄到大的,怎么舍得看你去冒那种危险。”三师兄憨憨的笑着。
即使他做了这样多得错事的情况下,师兄弟仍旧一心护着他。齐夏心怀感激,眼下时节,不懂如何袒露。眼泪夺眶而出,被强自镇定的擦拭掉,恍若无事的冷静盘算着。
三师兄四师兄坚决的不许齐夏前去,便是齐夏固执的要跟着去,远远的看着,也被拒绝,理由是他手无缚鸡之力,会让他们分心的,且在房内等着他们刺杀成功的消息便好。齐夏心中惴惴不安,看着师兄们怀揣着匕首,做着要去行刺韩所的准备。
日暮渐沉,月色渐亮,两位师兄弟趁着夜色前去行刺。
齐夏于寝室之内,坐立不安。
烛火未曾点亮,齐夏一夜未曾睡下,不停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衣服都不曾脱,只恐有什么差错如何是好。
☆、第 31 章
夜半,屋外烛火通明。
齐夏还没来得及反应,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两位兵士,一人举着一杆长-枪,长-枪上悬挂着一个头颅。
屋内光线昏暗,齐夏仍可辨认,正是师兄弟两人,虽死不能瞑目。
齐夏愣在那里,不知该以怎么样的方式哭。
那日与三师兄相见时,言笑晏晏的场景犹在眼前,欢声笑语尚在耳畔,三师兄还说好要陪酒谢罪,怎么人就...
“这两人可是你师兄弟吧。他们意图行刺孤的事,你知不知道,有没有参与?”
齐夏的瞳孔不曾转动,动作僵硬的转头看着韩所。
韩所一身酒气,醉醺醺的表情,身上裹着件狐裘,身后跟着几位兵士,嘴角带着嘲笑迈进门来。
齐夏看着韩所,心情复杂,这人,本该是他的依靠。
“你不是心计满腹,号称智多星转世,怎么,不想着说点什么,怎么保命?”
韩所轻描淡写的态度,让齐夏格外痛苦。
韩所走近齐夏细细打量道:“难道孤没有满足你吗?你还要叫他们来?”
齐夏的眼珠略略转动,满脸茫然,好像不认识一样的看着韩所。
韩所嘲讽问道:“你以为我还是昔日吴下阿蒙,凭你掌控?这么卑劣的伎俩你也想得出来?”
韩所过于自大了。齐夏恢复了思考,嘲笑的想,即使这一刻,自己理智的弦居然还没有崩断,居然还在为他考量…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记住了!他们是因为你的无知断送性命!”
“孤没有耐心叫人割他们三百六十刀,一点点慢慢来。孤知道你满腹诡计,时间拖得久,你总会知道,总会有办法。孤也算是给了他们痛快,不过是先割了舌头,听说十指连心,我又剁掉了他们的十只手指,可惜舌头断了,孤听不出哀嚎声音,最后腰斩,你知道腰斩要爬多久还会死吗?”
韩所漫不经心的一点点细致描述着,行刑时候如何的血腥场景,三师兄和四师兄如何哀嚎着,却又求死不能,又被拔掉了舌头。
齐夏吐了。
几日没有认真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不过是些黄水。
韩所继续嘲笑:“才听到这里就受不了吗?当初是谁自以为是干的那些肮脏事?现在觉得脏了?”
“你我也算相交一场,何必如此决绝?”齐夏勉强镇定,站直绷紧全身,目光自持。
“你不是喜欢男人吗?那你是不是也喜欢你的师兄弟?”韩所却是答非所问。
齐夏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是不是他们没有满足你,你才一而再的对孤投怀送抱?”
………
“这么恶心的东西,孤当初是怎么忍下来的。”韩所满脸轻蔑的厌恶。
“韩所……”齐夏脸上写满了失望的气笑了,神情中带着不敢相信的鄙夷:“你怎么是这种人!”
韩所不在乎的笑了:“你不是早知道我是什么人,不然你追着我跑干什么?”
“我为你谋划,为你出力,为你征战,你…”
韩所面色不豫,语气凌厉打断道:“你莫要说!想着当时为了求你做些什么,做的小低伏姿态,我只会觉得恶心!”
“你到底有什么能力?为什么天下人都认为,我韩所得偿所愿全是靠着你?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努力?为什么全是你的功劳?”韩所近乎嘶声咆哮。
听见韩所的质问,齐夏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笑声苍凉。
“可惜骄傲一世,可惜我齐夏骄傲一世!!我齐夏骄傲一世,却误把小人当君子,断送他人性命!国难家灾,我齐夏是罪魁祸首,千古罪人!!!”
“师傅说的对,先皇的决定是对的…你根本就不是人!”齐夏泪流满面,指着韩所声声诘问。
“今天,本该是我闯的祸我自己担着!枉叫师兄断送性命!”
师兄们的死已经刺激了齐夏的愧疚,韩所的话,割碎了齐夏最后一点冷静。齐夏已接近疯狂,抽出匕首想要扑上去。
韩所退后,兵士机械地用长-枪把齐夏架开,仿佛并不曾看到他已然绝望的崩溃。
长-□□穿了齐夏的衣服,划过齐夏的皮肤,血液一点点渗露出来。
韩所眸色发冷,说出的话却是比三九寒风更加冷冽,道:“你从来不是救世主,不过是我手下的一条狗!”
齐夏本就崩溃了,现下更是受不了刺激,仰天大哭。
我以为你是会是造福天下的帝王之才,不过是我走了眼,蒙了心,错信了小人!
我为天下招惹你这样一个小人!有负天下人!有负师傅!
误了百姓,埋没山河,造就动荡不安!
人人都说女子以色误国,哪里想得到,男子会比女子恶心多得多!!!
苍生在上,我齐夏虽死难抵其罪,然我齐夏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齐夏神色凄凄,声声诘问到最后更像是对自己的问责,再不看韩所一眼,匕首一转齐夏自刎身亡。
血溅了拿着兵器隔着他的兵士一身,几乎迷了眼,并不敢擦拭,也不敢露出心有戚戚的表情。
韩所面无表情看齐夏瘫倒在地,失去鼻息,确定真的死了,转身就走。
齐夏的血慢慢流淌开来,士兵们带着一个个血脚印走了出去,串联在一起。
“又死了?”
元始老头看了一眼厉青岩,不管他干扰,继续道这个未完的故事。
各路诸侯以匡扶正统为名,早在城外集结大军准备攻城。
王爷的暴虐统治不过短短月余,逼得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苦不堪言导致民心涣散。
诸侯攻城那日,城内居民急红了眼睛,和守城将士厮杀在一起,后来守城将士也纷纷倒戈,与百姓一起打开了城门,放进诸侯兵马。
王爷死于乱军之中,被马踏的死无全尸,更无人愿意替他收敛尸骨。
而距离齐夏的死,前后不过五日。
“我该知道又死了…”厉青岩忍不住郁闷。
元始拍厉青岩的头,力道不轻不重:“又不是你讲故事,你还挑!”
厉青岩微微有些委屈,嘟嚷道:“天天都是悲剧,都要压抑死了。”
“你非要听得那么入戏!”元始老头目光闪动,叹了口气。
“你讲的故事都特别真实。”厉青岩不动声色的拍着老道的马屁。
“只是故事而已,都是故事,那么认真干嘛。”元始低着头念叨着。
“可能...莫名觉得有所触动...”
“算了,今日到这里,我先回去了。”
措不及防,元始起身离去,厉青岩还未回过神时,元始已经走远。
厉青岩一面不自觉的嘀咕着,这老道真是奇怪的很,一面招手换来小二,结账回家。
回到府内,厉青岩头昏目眩,觉得格外疲惫,草草的洗漱完毕,早早的上床睡着了。
“师傅一辈子坦坦荡荡,却被我玷污了一世英明,何其惭愧!”
“错为小人负了天下人,有愧于苍生万物!”
“韩所,我从未想到,你如此狠心…”
“我倾注数年心血,为你所谓大业付出五年光阴,在你心里不敌一切…”
“你只在乎你自己…”
“韩所…你好狠…”
厉青岩又被梦惊醒了,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着梦中声声啼血般的哭诉,实在睡不着,想起了主子送过来的书,索性翻身下床,去看一看从来不曾看过史记。
刹那,愣住了。
史书记载,本朝开国皇帝传位于长皇后嫡子高宗。
高宗在位不过十年,勤政爱民政绩,朝中欣欣向荣,大有开创本朝第一个盛世之势。
哪知措手不及间,被先帝韩婕妤之子,攻入皇宫,夺取帝位。
闲散王爷名叫,韩所。
高宗面对乱军谈笑自如,谴责韩所居心叵测,难为明君,尽显帝王风范。韩所气急败坏,下令斩杀高宗并后宫妃嫔子嗣。
后,下令斩杀兄弟手足及亲眷。
高宗临死时,仍振臂高呼:“九合诸侯!!匡国济时!!!”
韩所下令腰斩高宗,高宗被斩之后,爬行数久,血迹遍及刑场,写下八个大字,九合诸侯,匡国济时。
在场众人见者无不心惊,碍于韩所不敢嗟叹落泪。
后,韩所以斩杀宗室兄弟取乐。
命人搬了酒席放在刑场,看人悲哀啼哭而拍手大笑。
一众宗室兄弟性命坏在了韩所手上,即便诸侯攻占都城,本朝皇族血统几近全没。
此举造成数十年乱世,民不聊生,国家动荡不安。
厉青岩懵了,白胡子元始不是说…只是故事吗…
晕眩的感觉不断袭来,厉青岩强迫忍着又往后翻一翻,看见了鬼谷子,生平辅助开国皇帝,做过哪些可歌可涕留名青史的事情。
长徒,谁谁谁,做了些什么。
次徒,……
三徒,夏春秋,位及大司马一职。兵符丢失,引咎辞职,下狱天牢,动乱数十年罪魁祸首。
四徒,夏春风,位及司马,兵符丢失之后,一并革职处办。后二人行刺韩所,被韩所惊觉,斩首示众。
五徒,齐夏,精谋略,善游说。面若桃花,性喜男色,追随韩所十余年之久,造就动乱数十年罪魁祸首。韩所攻入皇宫后,听信谗言,惧怕其功高盖主,兼之自以为天下到手,不愁所有。遂威逼其其自刎,无人可怜。
厉青岩好像抓到了什么。
可是想不到抓住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啦,最长的齐夏篇完结啦,下周恢复正常更新啦啦啦啦啦
☆、第 32 章
书卷从手中脱落,重重的摔了下去砸在地上,厉青岩头痛不已无暇顾及,双手紧紧的抱住头部,痛苦的出声呼喊,明明字字清晰串联成句,却又听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意识朦胧中,恍惚间想起了什么,串联在脑海中一点点鲜明起来。
是不是也是一个故事。
少年和屠夫。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从小小少年入了学堂,会背诗开始,经常学着夫子的样子背着手,摇头晃脑向当时还是屠夫儿子的少年,念着他还不能真正了解其意的诗句。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屠夫手艺是家传之技,想着叫儿子将来靠这门手艺吃饭养家,并没有为他想过别的出路,所以屠夫儿子并没有上过学堂。听着小小少年念时,嘴里含着手指,全然地迷茫问道:“什么叫做青梅?”
“就是梅子啦。”小小少年一副你好笨的样子,翻着白眼表示鄙夷屠夫儿子似懂非懂的样子。
小小少年耐心的歪解:“这首诗是形容你和我这种关系,我们是会在一起的。”
屠夫儿子更加茫然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认真问道:“可是你是男孩子…我也是…”
小小少年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解释,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样,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反正我们是会在一起的!”
屠夫的儿子还是神情懵懂,但不妨碍眼里的崇拜。
奈何好景不长,屠夫夫人难产去世。
一尸两命。
屠夫强撑着打理了后事后,便陷入了悲伤不能自拔,终日醉酒嘴里嘀咕着胡话,偶尔还会打儿子。
小小少年时常能听到隔壁屠夫的咒骂,听得尚且觉得心惊肉跳,可总是听不到少年求饶。
每次听见吵闹之后,小小少年都会翻墙过去,偷偷给少年处理伤口,手上小心着力道,一边埋怨着怎么就不懂说句软话,咬紧牙关有什么用。
少年目光清澈,定定看着小小少年不发一言。
小小少年心软了下来,长叹出声,将所有想说的话默默的吞回去了。再之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要听见隔壁有声音,不分昼夜无论什么时辰,都无怨无悔的翻墙过去,毫无怨怼。
而每当屠夫在家喝酒的时候,少年并不多做阻拦,还是会去炒几个菜,放在屠夫面前。屠夫偶尔掀起浑浊的眼皮,看着默默无言的少年一眼,不发一词,所有的心事就着酒一杯一杯,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少年偶尔会给屠夫打酒回来,那种最劣质的烧刀子,喝下去会有灼伤的感觉,这是屠夫指定的,任凭谁如何劝说对身体不好,都是执意的不肯改掉。
年少时,小小少年的母亲最喜欢买屠夫铺子上的五花肉,回到家中,花上些时辰,认真严肃的样子慎之又慎,细细的炖出一锅扣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