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之皇庭完本——by风中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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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皇上你答应他们就是。肖大人原本就是无端获罪,你关他至今又不能定罪,那些人怎么会罢休?”杨连华说。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说道:“朕不能!朕若轻易赦免他,更叫他们认定了朕错判。朕是新即位,要是因为这帮老东西耍个性子就妥协,让朕今后如何再处事?”
“那好办。”杨连华道:“皇上可以杀了我,做实了我的罪名。便可治肖大人一个无视君主罪,革职查办也好流放也好,言官们自然不会再说。”
皇帝蹭的起身,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拖向自己恶狠狠说:“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朕不会这样做!”
杨连华用手挡住他,向后退了一小步道:“既然皇上不肯治罪于我,又何苦囚禁着肖大人呢?”
如此一说又像是回到原点。皇帝困兽一般来回在房间里踱步,眉头锁成川字,面色更加阴沉。他其实心里明白如镜,默许赵邝陷害杨连华,一来是他需要为鸠占鹊巢寻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同时也可以顺势囚禁他。二来,他的确需要一个盟友,即使这个盟友心术不正,另有所图。但他需要在今后的朝政生涯里寻找一个可以和他同站一条阵线,并为之驱使的人物,并且这个人实力不能太弱。赵邝不是最好的人选,但却是最容易寻到的且符合要求的人物。
他可以不理会赵邝杀杨连华的要求,可放不放肖望他不得不考虑对方的想法。
并且,这些理由他亦不能告诉面前这个人。原本他的确打算将他折辱一番后定个死罪,只等问斩。可一切不知怎么就变了,现在他就像是心头一个甜美的秘密,被小心翼翼的藏着,最好,不被任何人发现。
杨连华是聪慧的人,即使他猜不透皇帝对他的心思,却明白身为皇帝对臣子的心思。于是略加斟酌后,他说:“假如皇上肯放过肖大人,我愿写一份信给他,请他辅佐您。肖大人两朝为官,为人忠诚正直,又很有威望。假如他在朝中,就是如虎添翼了。”
这话一出,连皇帝都有些吃惊,他停下脚步,严肃的说:“你当真愿意?他又凭什么听你的?”
杨连华苦笑说:“父皇在世的最后几月,觉得身子不爽,曾叫他和我一同到身边,请他在自己百年后一定要辅佐我,延续大玥的盛世。他答应了,我想于他而已,只要是明君,即使不是我又如何呢?”
皇帝听了,不但没有舒缓凝重的表情,反而越来越古怪,他目光灼灼极为锐利,盯着弟弟问:“朕问你,事到如今,你不恨我?或者说你就一点没有想过要从我手里夺回一切?”
他们俩纠缠了两个月,皇帝第一次尖刻的提出这个郁结在心中许久,又一直回避的问题。
杨连华一愣,他觉得哥哥望着自己的目光灼热到要将自己烧出一个洞来。他自己也是五味杂陈,什么滋味都有。他不知道对方对他的回答抱有怎样的期望,只凭着心中的本意说:“我当然恨过你!你凭空而出又陷我于水深火热中。可是恨你和朝政无关,我不想因为我的懦弱和怨恨而去破坏大玥的昌盛。现在我无论如何是斗不过你的,又何必去想这些做不到的事情?”
皇帝听完,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复杂的看着弟弟。杨连华鲜有的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坦然相望。他面目清秀,眉眼生的精致,专注的时候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吸引力。皇帝看得有些怔怔,他也算阅人无数,目光敏锐,少有人能在他严厉的注视下不为所动。杨连华倒是坦荡,丝毫不惧将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刨开来任他看个彻底。
所以,哪怕他说的话有些刺耳,皇帝依旧觉得舒心,于是便说:“朕信你,也可以答应你会放过肖望和那些一同应你获罪的人。只是,朕不可能翻你的案。杨连华!朕不能给你自由,你恨朕也好,怨也好,今生你都是朕的。”
听了这样蛮横霸道的话,杨连华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人的一生如此之长,谁又能对谁始终保持着这份新鲜劲?何况是任何东西都能轻易到手的皇帝。待过些日子宫里一进新人,美人环身,估计早把这段畸形的关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皇帝不知道他想什么,只是见他笑,以为他认同自己,想过来牵他的手。
这时,贞平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他不敢进门,只能敲了敲大门,高声说:“皇上,王公公让奴才通报,请您务必去一趟宣德殿!那帮老臣冻晕了两个,再这样下去要出事了!”
皇帝一想到那些老家伙,不禁头疼,只得对杨连华说:“朕信守诺言,照你说的做。无论如何,这次得谢谢你。”于是还凑了头过去在他额头上轻啄一下,便出了门。
杨连华愣了神,摸了摸被他的唇碰过的地方,觉得那处似有余温久久不散。明明一切羞涩浓情的事情都做过了,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小温柔却还能让他脸红心跳。
我果然越来越不正常了!他懊恼的想。
这时,贞平鬼头鬼脑的探身进来,确认只有他一人,才说:“主子,刚才奴才在后院遇到一个奇事,您一定要去看看。”
杨连华好奇,问:“什么事?”
贞平欲言又止,含糊说:“总之您一定得去!”
杨连华见他这样,更好奇,便随他一同朝后院走。
说是院子,其实不大。就是房子后面围着堵墙,那里杂草丛生,长得有半人高,还有颗柏树,年岁长了,形状嶙峋怪异。
贞平在墙根蹲下,摸索半天,变戏法似的从墙角抽出一块砖,对着缺口小声叫道:“主子来了!”
那头幽幽传过一个尖细的声音:“殿下,好久不见您!”
杨连华一听,心跳砰砰的加速,这是泉贵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今日两更,天亮再更
☆、心中鬼(剧情)
自皇帝将他悄悄带离天牢,已是一月有余,自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泉贵。派来秀梅阁的只有王全,其余都是陌生的面孔。
墙外的声音听起来哽咽,说道:“殿下,可算找到您了。奴才偷偷去天牢看过您,结果那里的人说您是死囚,早就被关到别处去了,没想到您竟在宫里。”
听到他说,杨连华两颊发烫,有些心虚,忙说:“我发热晕厥,皇上不想我死在牢里,就让我暂住在这里修养。”
泉贵说:“皇上严令任何知情的人都不许透露这里的事情,奴才能想到这完全是碰了碰运气,没想到您真在。”
杨连华听了只是叹气,将一个死囚藏在宫里数月,除了皇帝谁还能守住秘密。
那一头,泉贵继续说:“四王爷有东西要交给您,奴才才会一直寻找您,见到您还活着,奴才真是高兴!”
一听是杨炎,他忙问:“四哥好么?江南住的习惯吗?”
“他很好!王大人也很好!一切都好!”
王大人就是杨连华的舅舅,江宁府府尹。王氏是百余年的名门望族,大玥开国时候,便随着太祖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到了先帝时,王氏已经出过四个首辅、五个皇后,以及若干妃子、臣子。杨连华已经去世的外公便曾做过首辅。王氏在朝廷中盘枝开叶,网罗过不少门生。现在虽然迁居江宁,却豪居一方,不但有自己的私人护兵,更是富可敌国。因此杨炎想夺权,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氏的帮助。
杨连华不知道四哥是否能够说服舅舅,只是听泉贵的意思,他们应该是往来的密切了。
这时,泉贵已从墙缝里递过一个锦囊,说:“四王爷如今已经在江宁府安定下来。他很挂念您,托人带来这个锦囊让我务必给您。”
那锦囊是黑色丝袋绣着玄鸟,是杨炎的贴身之物。杨连华看在眼里,便想到从前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免鼻头一酸,喉咙里像喝了壶黄连酒一样,从舌头苦到了心中。
他接过锦囊道:“也只有他还挂念我。只是现在的情形,还是请他不要再接近我的好!”
泉贵在那头说:“殿下,四王爷说,您若安然无事,就回个信给他,哪怕一个字也好,他就安心了。我明日子时当值,还可以偷偷溜过来,您只需要从缝隙里交给我就好。”
杨连华想了想说:“好。”
泉贵不能久留,说完便匆匆走了。贞平把石头堵上,回头看见主子正靠着柏树怔怔的发愣。他忍不住轻唤了声:“主子,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杨连华正游离着,被他一叫才回魂,幽幽看了看手里的锦囊,攥在手心里,走回内室。
回房间,他四下瞧了瞧,又嘱咐贞平在门口守着,才关起门,插上门栓,打开锦囊。
里头只塞了一个纸片和一只白玉环佩。见那环佩,杨连华压抑了许久的泪意再也忍不住濡湿了眼眶,那正是他从前的心爱之物。
环佩是白玉雕的莲花衬着莲叶,生动灵活,栩栩如生。此玉是西域来的贡品,据说数百年才寻到这样一块几乎没有瑕疵和杂色的白玉。色泽油亮洁白,触手温润。先皇得了后便命宫里的巧匠做成了环佩赐给杨连华做十二岁时的生辰礼物。此后他戴了五年,直至两月前。
他拿在手上,摸了又摸,还和记忆里一样油润温和。从前美好的点滴不知不觉又浮现眼前。慈母、严父还有亲爱的兄弟姐妹;溺爱他的祖母;簇拥着他的奴才;甚至是美丽温柔的妻子。这一切就像一场完美的梦境,而他却被梦境孤独的遗弃了。
滚热的泪水滴在手上,烫的他手指一颤差点将环佩摔在地上。他连忙擦了擦眼角将环佩收在怀里,又打开那张纸片。
纸上寥寥数字,是杨炎精炼的笔迹,说他当日得了他入狱的消息便赶去长乐宫,无奈人已经被带走。他只寻了环佩,现在物归原主。又简略提及自己现在和舅舅心意相投。
文字最后又补了句:未见君子,吾心忡忡。吾一切安好,只是挂念君,望重逢,彼此珍重!
他再也忍不住,泪水似决堤般涌出眼眶,酸涩苦辣的味道从鼻腔蔓延到了胸腔。杨炎还和从前一样,总是最懂他、最体贴的那个。他拼命揉眼,想叫自己止住哭泣,却沾湿了那片薄纸,淡淡的墨色晕开,整片小字都开始模糊了!
他恨极!一拳砸在桌上。恼自己不争不斗,懦弱迂善,到头来只落得个任人鱼肉的下场。
环佩还攥在手心,力道收紧,棱角磨的手心的嫩肉生痛。他松开手,望着揉成一团的纸片,不住的哀婉叹息。待他伤心够了,便取了一张薄纸,自己给自己研了磨,写上:知我心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吾尚好!勿念。弟连华。
等墨干透,他才郑重的折起来,塞回锦囊,又觉得太过单薄,只是自己已经身无长物,连贴身的衣裳都是那个人赐的,又是一阵怅然。忽得他想起,院里那颗红梅树前两日悄悄绽放。便起身,推门出去。
这一忙,外面天已经暗了,宫里四处张灯结彩,灯火辉煌。华彩之下,他这一处显得格外冷清。好在院中的红梅几乎全部绽放,屹立在枝头,暗香浮动,娇艳妩媚,才不至于死气沉沉。
折过一小枝开得最好的梅花放在锦囊里,收好。做完这些,他长舒一口气,像做了某件了不得的大事。他将贞平叫过来说:“这个给你,子时泉贵若来你就交给他,别惹人注意,别叫人发现,知道吗?若完成你学声鸟叫我就知道了。”
贞平接过锦囊收在怀里,说:“主子您放心!只是您不想再去交待几句吗?”
杨连华摇头说:“他不知道会不会来......我......拖住他......”说着,耳根又染上了红晕。
贞平心里吐舌,于是宽慰他说:“主子,奴才一定办好!”
晚膳时,皇帝并没有来。他忐忑不安的草草吃了顿,又稍事擦洗过身体,就一直在房内走来走去。
这种等待的煎熬感实在难过。想他别来,又想干脆还是来得好。可来了,必定又要做那些背德的事情。真是横着竖着都让人不自在。
等着等着,就到了深夜。这下杨连华更加焦急,生怕皇帝突然闯入时候刚好撞见泉贵过来。急的他在屋里坐立不安,干脆跑到院子里,想朝外看个究竟。
不少宫灯已经下了,外面安静了许多,以前,他很少在宫灯下了之后还在外面行走,一来,这是规矩,二来,他惧怕黑暗。
年节前的冬夜已经冷到骨子里,即使披了件最厚的皮大氅,依旧抵不住四面八方袭来的寒意。杨连华在院子里站到手脚麻木,忽然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就像深宫里翘首期盼的妃子,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恩宠。
随即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赶紧拍拍脸把这个可笑幼稚的念头赶出脑子。
贞平一直陪在他身边,看他冻的跺脚,便搓着自己冻僵的手掌说:“主子,要不咱们回屋里,再过一会就子时了,皇上是不会来的,您就放心吧!”
杨连华应了声,心想:也是!皇帝再过三个时辰就要早朝,想必应该是不会再来了。于是宽了宽心,? 硕槟镜乃啪拖牖厝ァ?br /> 这时,院子的大门吱的一身,竟然开了。
“更深露重的,你在这做什么?”等待了许久的声音突兀的响彻在寂静的冬夜,听起来有些不真切。杨连华揉了揉眼睛,才确定门口那明黄色的身影真的就是他的哥哥—杨宏文。
一瞬间,他语塞,准备好的许多说辞一下子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有被哭过后又冻的发痛的眼睛一下子又红了。
“眼睛怎么这样红?哭过了?”皇帝不高兴得看着他双眼肿的和兔子似的,皱着眉头说。
“你怎么会......我以为你不会......”他结结巴巴的没说一句完整的话,心中既紧张又忐忑。
皇帝笑了,拉住他的手便往怀里送说:“以为朕不会来?这么说你一直在等朕?”
这一回,皇帝倒是说对了,只是他真正的心思却不是他想象那样。
贞平在一旁看着这架势,赶忙说:“皇上!主子!快要子时了,别站着说话,夜里寒气重!”
杨连华一听子时,赶忙也说:“皇上,我们进屋去!”
难得他今日主动邀约,皇帝心情也好,便没有细想,随他一同进去。临进门,杨连华主动关上门,又对贞平使了个眼色。
刚关上门,男人厚实的大手和温热的体温就从后面欺了过来,覆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像照了太阳似的。他身体正冰着,被暖意一捂,全身冻僵的肌肉都说不出的舒服。因此他没有动,任由这个人抱着自己,而他也偷偷的、贪婪的汲取着对方的温度。
见他没有习惯性挣扎,杨宏文愣了。将他身体扳过来说:“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乖顺?来,对我说说看?发生了什么好事?”
近些日子,两人独处时,皇帝常常改了称呼,一开始他提醒过他,再到后来也就随便他了。
杨连华心里虚,顺着哥哥话说:“我见你信志满满的匆匆出去,想必是有了定夺。我心里放不下,你也知道。”
杨宏文笑了笑,说:“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反悔。本来我不打算过了,远远的看你这还亮着灯。你要是担心,明日一早我便叫人去放了肖望,送他回家。如何?”
“当真?”杨连华高兴的要跳起来,激动的抓着哥哥手说:“真的这样吗?”
“当然!”杨宏文环住他的肩膀,靠近他耳边道:“你说说,怎么谢我?”
“明日一早,我就写信!”杨连华欣喜的不能自已。
杨宏文却邪邪一笑道:“不忙,我说的可不是这个。”
杨连华刷的脸全红了,与他相处数十天,他再听不出来意思,是要蠢死了。
哥哥的大手已经不老实的挪到他的尾椎上,在那处摩挲。杨连华心脏砰砰直跳,这时外头响起子时宫人的更声。
“我......”他急忙提高声音说:“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心里紧张又焦急,像偷偷摸摸干了错事急于弥补的孩子,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只是在杨宏文看了觉得他是害羞,便说:“好!我记下了,改日你再还我!”
“那、那......现在......”杨连华以为他现在就要,谁知对方竟说改天,他吓得赶忙追问。
“现在?”杨宏文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望着自己说:“现在太晚了,不能尽兴,你早些休息吧。”
“等等!”杨连华生怕他立刻出去,撞上自己的好事,心脏跳的几乎要脱出胸膛。“我、我怕冷,你......能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