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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有园 番外篇完本——by九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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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海又道:“我听出了这其中的蛛丝马迹,因为当时并不知道老莫做的这件事,心中担忧东窗事发,又害怕你大哥被他们捉起来威胁咱们……灵光一闪……”
余书林突然想到什么,不可思议道:“爹!你不要说你就因此编了那个谎话吧?!”
余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憨笑了两声,道:“你也知道你爹最不擅长这种勾心斗角的,情急之下能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何况,当时燕家那人还拿你作为威胁,说要为了你的往后考虑不是。我怕他们真的丧心病狂对你不利,便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当时定远侯府进了贼人,你娘受了惊吓,伤了身子,很难有身孕了。所以我们才收养了你。”
余书林嘴角直抽:“他们也信?”
林雪茵笑道:“自然是半信半疑的,所以这些年我们尽量装得对你不管不问,看着你变成纨绔;同时也不再养育子女,你没发现你弟弟妹妹都是在这件事之后的十年后才出生的吗?”
余海道:“这就是说你娘的病又治好了。”
余书林觉得真是荒唐可笑,但同时又很是敬佩父母的这一做法。明明余山那么过分,但是二人不仅没有赶尽杀绝,还处处为他遮掩。甚至是委屈自己一家也要把戏做全,保住大哥的性命。
“其实,也不只是为了你大伯,我主要是为了你祖母。”余海又补充道。当时余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精神一度萎靡不振,整天以泪洗面。余海不忍心,所以把这一出荒唐戏都咬牙担了下来。
余书林想了想,感慨道:“十多年前,燕家就开始为周致谋划了吗?还真是深谋远虑……”
余海沉吟片刻猜测道:“当时周致已经四岁了,算是养成了,不会担心中途夭折,所以燕家才把握了这么些年的把柄拿出来想逼我就范,加入他们燕家阵营。”说完摸摸余书林的脑袋:“抱歉啊儿子,爹真没想到那天你也在,本来我就是那么一说,想着把他们糊弄走了,以后他们再威胁我我也不认账了,没想到会给你造成这么大的误会和伤害。”
余书林摇头,示意没关系,这只是巧合了。再说了,自己现在能确认自己是亲生的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别无他求了。
混混沌沌十二载,而今方给心找到归处。
***
再见到庄南的时候,已经是殿试过后了。
余书林将这件事和他讲了,庄南听得目瞪口呆,最后只能感叹命运的安排,真是巧合连连啊。
二人相对无言,叹息了一会儿后,余书林问:“殿试如何?”
庄南想了想,道:“应该没问题。”
余书林眼睛发亮,急切道:“能三元及第吧!”
庄南也很有信心,道:“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还想当你一天哥哥呢!”
余书林苦着脸:“你怎么还记得?!”
庄南哈哈大笑。
+++(殿试的解释,下一章会用到。知道的亲们可以不用看,直接跳到三星处即可)
所谓殿试,是指皇帝亲自出题考试。殿试只考策问,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殿试只一天,日暮交卷,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至阅卷日,分交读卷官8人,每人一桌,轮流传阅,从优等到劣等分别五种记号,得"优等"最多者为佳卷。
而后就所有卷中,选优等最多的十本进呈皇帝,钦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一甲三人称"进士及第",又称"三鼎甲"。一甲三人立即授职,状元授翰林院编修。
二甲若干人,占录取者的三分之一,称"进士出身"。
三甲若干人,占录取者的三分之二。
二、三甲进士如欲授职入官,还要在保和殿再经朝考次,综合前后考试成绩,择优入翰林院为庶吉士。即俗称的"点翰林",其余分发各部任主事或赴外地任职。
***
两人正在闲聊,东柯进来了,进门就道:“少爷,皇上召见您呢!”
庄南坐直身子,问道:“谁来传的话?什么时候去?”
东柯缓了口气道:“是皇上身边的陈公公,让您现在就去。”想了想又道:“是不是因为少爷殿试答得好,皇上这是提前召见?”
余书林也觉得很有可能,便笑道:“小南快去!拿个状元回来!”
庄南虽然对自己的殿试答卷很有信心,但此时却不知为何有些忐忑不安,他强笑道:“那我去了。”
来到前院,见到陈喜,庄南忙拱手问好:“劳烦陈公公了。”
陈喜也立刻回礼,笑的弥勒佛一般,道:“不敢称劳烦,庄少爷,怎么现在就走?”
庄南点头,与陈喜边走边试探道:“陈公公这一趟公差辛苦了,不知道陛下是否还召见了别人?”
陈喜摇头:“这个咱家就不知道了,咱家这趟差事仅有庄少爷一人而已。”
“那么,不知可否麻烦公公透露一下,陛下召见小生所为何事?小生也好有个准备。”庄南又道。
陈喜心道:要的就是你没有准备,咱家岂可坏了陛下的盘算,当下便道:“实不相瞒,陛下的心思可不是咱家这等子奴才能知道的了,少爷还是莫要为难小的了。”
庄南见他不肯吐口,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了,只得暗暗猜测可能会遇到的情形。
只不过,饶是庄南再怎么聪慧,也不会想到见到皇上时,皇上问他的第一句话会是“庄南,你想要状元,还是想要……周辰?”

☆、沙城 南远走

真正听到如此神来之笔的问话后,庄南反而不紧张了。有什么可怕的呢?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与君陌路罢了。他往下伏了伏身子,额头紧紧贴着地面,恭声答道:“草民,要周辰。”
御座上的周景宏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眼睛久久停留在庄南的后背上,就是这样一个瘦骨嶙峋的读书人,掷地有声地说出这么大逆?3 坏赖囊痪浠奥穑?br /> “庄南,你可知,一甲三人立即授职,状元授翰林院编修。”
庄南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草民知晓。”
周景宏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问错了,应该问:“庄南,你想要周辰,还是想让周辰继位?”
“周辰。”
“放肆!”周景宏随手将案几上的砚台砸了下去,那砚台后势不足却正好擦着庄南的额角滚落在地,破碎开来,溅起的碎屑崩开在他的脸侧。几息后,他的额角和侧脸渗出血迹来。
“庄南,朕没想到你竟然这么自私!”周景宏狂怒道。
庄南的声音反而平淡又沉稳:“陛下,草民一不曾欺瞒陛下,二不曾欺骗自己的真心。就算您治罪草民,草民也毫无怨言。”
周景宏冷哼一声,捡起桌上的一张折子扔了下去。
庄南还以为是谁弹劾自己的断袖之癖的折子,跪爬过去捡起来打开,却愣住了:那是圣旨的预案,关于任职调令。
庄南,即日起继任沙城同泽县县令。
“陛下?”
周景宏却没看他,只是略带疲惫地说了句:“记住你今天的话,尽好你的职责。”说完摆摆手。
陈喜公公弯着腰过来笑道:“庄少爷,请吧。”
庄南带了几分混沌,又似乎窥见了什么机密,几乎不敢去想那句话的深层含义,脚步迟疑地跟着陈喜往外走,走到殿门口时突然止住,侧身回头看了一眼。
陛下,也会有白发啊。
这一刻的周景宏一直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明白,那一刻,他是一位父亲,而非皇上。
***
今天是殿试放榜的日子。
当众考生用敬佩羡慕的语气喊出“新科状元是庄南!”“就是卫国公府的庄南!”“那个俊美无双的庄南!”的时候,庄南和东柯已经站在城门口了。
东柯理好了马车上的包裹,跳下来道:“少爷,咱们走吧?”
庄南轻轻点头,跳上马车,终究是还没坐稳就又掀开了车帘,看向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皇宫。
那里有他深爱的人,而今他要为爱远走。
也好。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选了周辰,说不准,陛下会成为这段感情的唯一见证呢。
庄南扯出一个笑,却没笑道眼底,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隐在了垂下的车帘后。
***
皇宫中正值最热闹的时刻,御花园里大摆筵席,一甲、二甲进士尽皆在列。
倒是最引人注目的两个席位都是空着的:一个是新科状元庄南的位置,另一个是皇上的龙椅。皇上晚到并无人敢质疑,倒是庄南不在,让众多想要一睹状元风采的文臣、进士们大失所望,有少数人甚至暗中猜测庄南这是未显身份而故意迟到。
比如说,周翎。
他左手提壶,斟满了一杯清酒,举到嘴边却又放下,故作惊奇道:“大哥,这新科状元怎么不见?”
周辰往那个空位子上瞥了一眼,淡淡道:“估计是被别的事情耽搁了吧。”
周翎并不为他的淡漠态度所扰,反而倾着身子更靠近几分,唇形减小却不见声音降低道:“还有比父皇设宴更重要的事情?”
两人说话自然是被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注意着的,此时便有不少人听见了这话,其中又有一部分人眼中露出不屑或愤懑来。有个性子直的,甚至悄声与旁边的同窗咬耳朵:“莫不是庄南考试做了弊,没脸出来了?”
那同窗也对这事惊疑不定呢,庄南的祖父是太傅,大哥是翰林院编修,要是他想要弄个试题来做还不是轻而易举?便也道:“这可不好说,谁让人家是世家子弟呢?!”
“朕竟然不知这次科举还有这样的内-幕,不若爱卿与朕详细说说?”
“陛下……陛下饶命!草民该死!草民有口无言!求陛下恕罪!”两人抬头见是皇上,脚下一软,出溜在地,求饶不迭。
周景宏背着手,一身明黄的衣袍明重得像是能灼伤人的眼睛,明黄之中是令人窒息的天子威仪。御花园呼啦啦跪了一地,任你位高权重,此时也不过是他脚下的臣。
“陈喜,把庄南的三次考卷呈上来。”周景宏入座,吩咐道。
陈喜捧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沓考卷。
周景宏摆手:“让他们传着看看,看看朕的大楚江山是不是立在科举舞弊的根基上!”
这声音没有怒气,却尽是寒凉之意。下面跪着的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两个最先跪下的二甲进士已经抖如筛糠了。
考卷传了下去,你看完传给他,他看完传给下一位,节奏好的像是宴会上的曲水流觞,又紧张得像是一出击鼓传花,考卷落在谁手中谁都惊慌失措、汗流浃背。
没人会想到,庄南的文章能好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在座的大儒,提前拿到了考题,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做得比他好。
这样一来,之前带上了或多或少恶意的种种猜测,都让众人成了天大的笑话。
“啊”的一声过后,抖如筛糠的二人晕倒了一位。
周景宏对余下那个面色惨白的人道:“你和他一起去大理寺领罚。”
那人面色又白了几分,喉间咕噜几声,连谢恩都没说出来,也晕了过去。
陈喜挥手:“拖下去!”
周景宏揉着额角,道:“筵席开始吧。”
这是史上最压抑的筵席,没有之一。就连最应该春风得意的探花郎都像是折了翅膀的鹌鹑,完全忘记了自己还要“探花”的职责。
***
周景宏的几个儿子女儿都是在筵席散后才得知庄南已离京赴任的消息的。
——周辰。
“沙城?”沙城是与晋国接壤的边城。父皇为什么让他去那么偏院的地方?自己明明已经放弃了,还不能保下他吗?
——周翎。
那样的文章是庄南做的吗?这样才貌双全的人,自己如何逃脱他的漩涡呢?周翎边往下扯着衣袍,边想。
那一双丹凤眼,睁开低垂都是风情;脖颈处的肌肤嫩白如上好的细瓷;尤其是,他的锁骨,如同蹁跹的蝴蝶一般美好,让人看了就想要抚摸,想要得到……或是,得不到就应该毁灭!
周翎一把扯过给他脱靴的小厮,掼在旁边的书桌上,三下五除二扯了他的衣衫,吩咐道:“侧着脸!”那小厮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这般对待,听话地微扬起头颅,露出柳叶眉和丹凤眼来,在他侧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幅装帧精致的画:
画上的人有着一双柳叶眉、一对丹凤眼、高鼻梁、嫣红薄唇。一身殷红色长袍,广袖,大长摆。腰间是一条玉带,腰带正中央是一块和田水仓玉璧;腰带的一侧垂着一块如意纹路的玉佩。
那是庄南。
……
——周致。
“走了?这倒是有意思。老头子这是什么心思?”他的指尖婆娑着杯沿,动作从缓慢到急速,最后在掌心重重一握,再松手时,那茶杯已经碎成了齑粉。
“殿下?”
“去通知燕家,死士可以练练手了。”既然不成同盟,也不能成全你们——庄家和周辰的嫌隙还是很令人期待的。

☆、庄文 周瑾安

——周宝璋。
她藏在通往御花园筵席的一座假山后面,焦急地等待丫环回来——她的贴身丫头去打听宴会上的事情了,主要是弄清庄南的行踪——虽然上次与庄南不欢而散,但是周宝璋对他的心思却没歇下。
“如果这次还是不成,庄南,休怪我心狠!”周宝璋心中暗忖。
“公主……奴婢回来了。”
“怎么样?”
丫头没完成任务,显然很是战战兢兢,抖着声音答道:“公主,筵席上并不见庄少爷啊,难不成他还没来?”
周宝璋反手扯下一把柳枝,攥在掌心,恨声道:“这是躲着我呢!好,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等我弟弟登基为帝的那一天,本公主要让你跪着求我!”
——周瑾安。
提起大楚后宫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女子,那么有两个人不得不提:一个是姚贤妃,她常年吃斋念佛,从不出自己宫门,甚至皇上还免了她向皇后晨昏定省,但要说皇上宠爱她吗,那还真不见得,因为,皇上从不踏入姚贤妃的寝宫,这样看来,若非姚贤妃几十年一直是铁打的四妃之一,倒像是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另一个人周瑾安了。荀淑妃的女儿,乖巧、听话、懂事、温柔、知书达理……能够形容女子安静贤淑的所有词汇,都可以用在周瑾安的身上。
可是,人活着,几年,几十年,都是一模一样的话,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呢?所以,周瑾安决定“出格”一次。
她对天下第一美人庄南好奇很久了,何况他还是五妹妹周宝璋的意中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能让那么挑剔的五妹妹念念不忘。
周瑾安边想边往御花园挪去,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偷看的事情,心中紧张得很,走几步就要四下环顾一圈,没等走到御花园,周瑾安已经打退堂鼓了。莫说来往的人声了,就是树梢枝头的鸟叫声,都能惊的她打哆嗦:还是回去吧,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周瑾安掉头就跑,然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哎哟”一声坐在了地上。
“小……翰林院编修庄文,参见静安公主。”
周瑾安撞上的人正是庄文。她本是溜边走的,决定回身的时候自然要往外转身,这一转身便到了路中央,与走在后面的庄文撞了个正着。
按理说,以庄文沉稳的性格,自是不应该允许这种失礼的事情发生,只不过,当时庄文也在走神:三弟考中了状元,这是好事,他还憧憬着能与三弟成为同僚。却不曾想,还不等憧憬完,三弟就接到调令,远走沙城。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正思量间,就被什么东西撞在了胸口上:这个疼啊!
“噗通”一声,撞人的小个子摔倒了。
庄文还以为是个小太监,定睛一看却是一位姑娘,欲要道声“小姐”,却又在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转了话头。
庄文上次见到周瑾安,距今已经将近十年了——七岁之前,周家子孙都是要去上书房念书的,这其中也包括公主。
饶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庄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安安静静的公主。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让人始料不及,周瑾安想要减少存在感、安安分分过日子,可是太过安静有时候也是一种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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