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有园 番外篇完本——by九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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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过烟花吗?
就是那种忽然间炸开在漆黑夜里的花朵。
长莺见过,那一瞬间,她看到无数烟花炸开在她与他的未来,美丽到令人忍不住哭泣。
“傻子,我不是庄三公子的心上人……”她哭着笑着在他面前蹲下来,对着他那双惊愕的眼睛道,“不知小女子能否有幸成为徐公子的心上人呢?”
她笑着哭了,他哭着笑了。
“你本来就是。”他轻轻抱住她,用尽了他此刻的全部温柔。
***
今后还会有第九祸吗?会的。
还会有第十福吗?也会的。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起起落落,悲欢离合。
不过……
都值得。
有些美好虽不一定就是结局,却也值得你去用尽全力。
☆、以貌取人
***
贺虎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选择妻子的标准:脸是圆的,眼睛也是,鼻子也是,嘴巴也是……身子也是……总之,浑身上下都要是圆的才好。
他喜欢姑娘胖乎乎的,不仅讨喜还有福气。
青鸢完全满足他的要求。
她是个大圆脸,圆眼睛细眉毛,连鼻头都是圆的。身材圆乎乎的,不是臃肿的那种圆,而是圆润的圆。
太完美了!
贺虎每天都会去宵香院看青鸢,风雨无阻,雷打不动——他自然想要赶紧把青鸢赎出身来、娶回家去,但是一方面,他还没攒够银钱;另一方面,他也不知道青鸢是否愿意跟他回家……所以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距离青鸢最近的地方,看着她、保护她——如果她需要她保护的话。
……
贺虎以为,自己在宵香院的故事,要么终结于青鸢答应他,要么终结于青鸢拒绝他……他从没想到,关于青鸢的故事,不过是他那多姿多彩生命中的一个序言。
变故接二连三,贺虎眼花缭乱。
首先,他在看青鸢的时候看到了庄南。
庄南竟然包妓还是包的花魁长莺……贺虎发现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隐情,但他还是能够看出庄南目中的寒凉。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庄南救了长莺,也解了自己的困境……
有情可原。
只是这个美好的词汇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比如说,他看到一个叫做何大牛的男子,为了买下长莺而不惜借高利贷,比如说……之后的青鸢。
他早该发现青鸢的不对劲儿的,可是他没有。
后来很长时间,贺虎都会问自己,当时的自己,对青鸢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如果那是爱情,又有几分深度。可惜,问题是无解的——因为那时候的贺虎,活得太过肤浅。
肤浅,多么文艺的形容——其实,他就是以貌取人了。
总之,当他发现青鸢不对劲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时候的青鸢站在圆台上,享受着属于她的锦绣之夜,享受着那些欢呼声,奉承或是吹捧。
贺虎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个满身绫罗的人是青鸢吗?台上的这个女人,有着浓艳妖娆的胭脂红唇、半遮半掩的轻纱抹胸、镶金嵌玉的狭长指套,即便是在弹琵琶也不忘风情万种地与台下看客互动……
陌生的像是陌生人。
贺虎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他心中震惊又酸涩。
究竟是自己看走眼了,还是青鸢本就是这样荤素不忌的风尘女子?她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如果自己早就向青鸢表明心思,她是不是就是另一番境遇?
左右……左右。
左左右右的思绪来回拉扯着贺虎,他最终还是想要再试一次,争取一次,为自己也为青鸢。
他鼓足勇气去了后台,看到的却是青鸢掌掴小丫头,理由不过是那小姑娘为她上妆的时候笨手笨脚罢了。
青鸢的自卑是无底的。
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错误,竟然能让她怀疑到那个丫头看不起她上面。她嫉妒长莺,在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容下面,有的不是她与长莺之间相濡以沫的姐妹情,也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怜惜,而是最不应该的嫉妒和恨意。
青鸢着了魔,为那富贵,为这光鲜。
可是贺虎还是愿意尝试一次的,他不忍心看一个姑娘误入歧途。
“青鸢,我赎你出去,好吗?我给你赎身,咱们一起过安稳日子。虽然那些绫罗珠钗,我都无法买给你,但是做饭洗衣都不用你做……”
他看到了青鸢的心动,同时也看到心动之后铺天盖地的嘲讽和不屑。
“我要的是做人上人!她长莺有的我也会有!她不就是扒上了卫国公府的小少爷吗?我会有更好的!”青鸢激动地挥舞着双手,身子不停颤抖,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回身一下子将旁边桌案上的花瓶、胭脂盒等一气儿挥落在地,插着腰怒斥道:“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他曾问青鸢:“过日子不就图个安安稳稳、和和睦睦吗?这样不够吗?”
她说不够。
贺虎有心无力。
青鸢的面前就是万丈深渊,可是她却不让他拉。她也拒绝了白鹭。
说来奇怪,那好像是贺虎第一次看清那个白鹭的模样。
很久之前,他在看青鸢的时候,也注意到青鸢身边的白鹭,只是那个时候,白鹭几乎没有存在感,她就像是模糊的一块背景板,从不抬头、从不言语,就算她从你身边走过,你也不会察觉。
而这次,白鹭却是实实在在的,她代小丫头承受了青鸢踢来的一脚,贺虎清楚地看见白鹭疼得身子一颤,当时他想到的竟然是——这个白鹭,是真实的人啊!
白鹭丝毫没将他看在眼里,她只是沉痛地告诫青鸢:“最后一次提醒你,莫要迷失了自己。这一脚,就当是断了咱们这些年的情谊了。”
白鹭说完就带着丫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贺虎当时还沉浸在青鸢巨大变化所给自己带来的震撼中,故而并不曾怎么留意白鹭,但是容貌却是的的确确看清了的。原来,白鹭长这个样子啊:歪眉毛、斜眼睛、大鼻子、小嘴巴……真丑啊 !
贺虎一边想着一边离开了宵香院。
他很久都没再回去,直到青鸢之夜。
那一夜的青鸢,经历了从大红大紫到无人问津,也经历了从高高在上摔到无底深渊。
这是贺虎早就预料到的——青鸢终于还是跌进了那道他想拉她却被她甩开手的深渊。
青鸢向他求助。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帮她的,但他却狠不下心来——就当是个陌生人吧。
只是在帮她的时候贺虎才发现自己仍旧是有心无力,他想到求助白鹭。白鹭却冷静的很:“公子,不是我说话难听,青鸢这样的姑娘,你养不住。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哼!”
如她所料,不等贺虎再说什么,青鸢已经被那个借高利贷并且改名的何大牛给买走了。
贺虎只觉得疲惫。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单相思,一个笑话,而今笑话说完,看客散去,他却徒增惆怅。
偏这时,有个喝醉的看客还乱说话:“我说这位公子,你有钱也把白鹭买回去呗!”
贺虎连忙解释:“白鹭,你莫当真……”
白鹭:“呸!青鸢的情郎,白送我我也不要!”
贺虎看着气极走开的白鹭,小声嘀咕了一句:“送你我还倒贴钱呢。”如果为白鹭赎身的话,贺虎可不就是倒贴钱么。
这件事后,贺虎倒是成了宵香院的常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去,失去缅怀过往?还是哀悼未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上次说话得罪了白鹭,白鹭很不待见自己。
话说……每次他去,白鹭必定会白他一眼;每次他点菜点酒,白鹭都会说“没有”;每次他想要解释自己真的不会赎她出去只是还没开口就先怂了……这应该算是不被她待见吧。
总而言之,贺虎还是每天都要去宵香院,坚持不懈地沐浴白鹭的白眼,否则,他就会夜不能安枕。
真是中了邪了,贺虎自言自语道。
可是他甘之如饴。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挺好,他娶不到媳妇,她太丑也嫁不出去。他们都不孤单。可是谁能想到:平静的湖面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被石子儿打乱的呢。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是。
长莺就是那颗石子儿。虽然贺虎真的不想把这样一位美人比喻成石子儿,但是他真的不明白这变化多端的世界!长莺不是庄南的女人吗?怎么又变成徐牧的了?!话说,这个徐牧又是从哪旮旯冒出来的啊!怎么就轻而易举要娶走长莺呢?!你说你娶走长莺也就罢了,做什么也要带走白鹭啊!
好好的,他都已经习惯被白鹭翻白眼了,这怎么要生别离呢!
贺虎很是郁闷,他苦思无解,最后决定要去找白鹭谈谈。
“我说,白鹭姑娘,您今后有什么打算啊?”长莺要嫁到徐家去,白鹭是要当陪嫁还是留在宵香院还是另立门户?
“与你何干。”白鹭眼皮都不抬。
“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姐妹再好也是要各自成家相夫教子的。”所以,贺虎不赞成白鹭随着长莺去徐家。他不想看到白鹭因为长莺的无心冷落而伤心。
不要问他为什么担心白鹭伤心,他都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被她翻白眼呢!
听见这话,白鹭总算瞥了他一眼了,不过话还是冷得很:“那又怎样。”
“姑娘也不要留在宵香院啊!”贺虎继续劝说,“您想啊,宵香院就是个吸金窟,更是吸血窟!姑娘现在有长莺姑娘、庄三公子和余公子护着,倒是自在,可是一旦长莺走了,老鸨岂会白养活姑娘?到时候势必会逼迫姑娘做违背心意的事情的!”
白鹭深深地看了贺虎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又道:“这又如何。”
贺虎有些焦急了:“怎么如何呢,姑娘心地善良、意志坚定,若投生为男儿身,必定是驰骋疆场的好儿郎,姑娘怎能被这般薄待?!”
“呵呵……”白鹭意味深长地看了贺虎好久,然后转身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贺虎懵了。
意思是:后来白鹭借给贺虎一千两白银,请他帮忙把自己赎出来。
背人处,长莺曾经问过白鹭:“妹妹真的相中这位贺公子了?”
“没有。”
长莺觉得好笑,羞她道:“言不由衷了不是,一千两银子都给了人家了,这会子妹妹倒扭捏起来。”
“我那是借他的手用用。”白鹭还是冷漠脸。
“唉,真是难为妹妹了,庄三公子也回京了,徐牧也在,余书林余公子更是常在京中的,这些个公子竟然都腾不出手来帮妹妹一把,也不晓得他们在忙些什么……”长莺故作忧愁道。
“好了好了!”白鹭终于破功,面上绯红,笑道:“我不过是请他帮个忙罢了,并不曾有什么言下之意。”
“不是考验他?”要知道,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贺虎全部身家也难有这个数。
“自然不是。”白鹭身子后仰,眼中满是自信,“虽然我比不上姐姐,但是一千两银子还是不在眼里的。他若真的贪了也就贪了,我也不会寻死觅活。不过是看错眼罢了,有什么大事?”
长莺抚掌笑道:“最喜欢妹妹这份洒脱了!壮哉妙哉!还请妹妹指教,这一出意在何为?”
白鹭笑了一下,轻声答道:“不过是个缘由罢了,我想往前走一步,若他真傻,我也好趁早丢开手去。”
长莺没再笑了,长叹一声,赞道:“果真是巾帼心思,姐姐佩服!”她顿了一下,又道,“不知道妹妹何时显露真面容?”
白鹭大笑:“等那个呆子忘却他那套圆滚滚的标准吧!”
长莺想着白鹭的容颜,那么一张上千里挑一的面孔,垂珠眉、桃花眼、小鼻子、樱桃唇……这样的媚骨天成、举世难寻。她真的很期待贺虎发现真相的那一刻。
……
只不过,长莺真是有的等了,直到她嫁给徐牧好多年,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贺虎才意外发现了妻子的真容颜。
“你!你!你! ”贺虎指着青鸢的脸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要休了我吗?你问问儿子答应不?!”白鹭眼睛一瞪,盯着贺虎道。
贺虎讷讷,仰天长叹:“老天爷,我究竟何德何能啊,竟娶了个天仙回来……”本来他就因为自己不如白鹭知书达理而自卑忐忑,这下好了,连长相也比不过了……
“媳妇儿啊,你吃冰糖葫芦吗?我去买,拜托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贺虎哀怨地恳求道。
白鹭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怎么了?你说什么?怎么了?媳妇你哪里不舒服?!”贺虎急得额头都见汗了。
“呆子,我说,谢谢你。”她终于,等到了一个,不仅不嫌弃还将她视为珍宝的良人。
苍天可怜见,佑卿遇良人。
☆、幡然悔悟
***
周宝璋来到宵香院的时候,意外见到了很多人。
事实上,周宝璋刚到宵香院门口的时候,就被等候在那儿的东柯请了进去——东柯既然在,庄南是不是也在?!周宝璋这样想着,跟着东柯进了宵香院三楼。
这是长莺的房间,周宝璋还记得。
东柯站在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五公主,请进。”
周宝璋忽然犹豫了一下,她有种直觉,掀起帘子之后,她可能要面对一种全然陌生的命运。这是她不想直面的情景,或者说她还没有准备好要面对,但是她却阻止不了。
帘子终究是被东柯掀开了,周宝璋咬咬牙走了进去。
然后,她愣住了。
屋子里,或是坐着,或是站着,很多人——很多熟人。
她的母妃梁德妃在、弟弟周端也在;
余书林在,周琇莹也在;
庄南在,周辰也在;
周翎在,周臻也在;
倒是她想要寻找的长莺不在。
这是青楼吧?自己幻觉了?为什么这样一些身份的人却聚集在这里?
周宝璋呆愣在原地,她手足无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将目光投向梁宛丘。
她再怎么嚣张跋扈,在这一刻,在经历了诸多磨难之后,想要寻找的依靠,还是她的母亲。
梁宛丘站起身迎了过来,她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周宝璋有些奇怪梁宛丘的举动,她已经很久没有被母亲抱在怀里了,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这种被人呵护的心情了。她奇怪着,奇怪着……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
她像是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终于走到母亲身边,嚎啕大哭。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梁宛丘轻轻婆娑着她那一头脏兮兮的乱发,轻轻拍抚着她那罩着褴褛衣衫的后背……她那么脏乱,却仍是她的宝贝。
“娘……”周宝璋哽咽道。
“娘在,好孩子,娘在这儿。”梁宛丘连忙答应。
“端儿……”周宝璋睁开模糊的泪眼看向站在旁边的弟弟。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叫他了?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很过分,一直逼着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一直念叨着让他当皇帝……她是一个很失职的女儿,也是一个很可笑的姐姐。
现在悔悟还来得及吗?她泪眼模糊地看向梁宛丘和周端。
“姐姐,咱们要去封地了。”周端含笑说道。
“什么……”周宝璋呆愣愣地问道。
“你弟弟得了封地,在江南呢,很美丽的地方,咱们娘三个都去,宝璋……你愿意吗?”梁宛丘小心翼翼地问她。
“我愿意……我求之不得。对不起,我错了……”周宝璋伏在梁宛丘怀中大哭。
“好好好!”梁宛丘终于放下心来,喜极而泣。
“告辞。”周端回头对众人道。
众人也起身告别。
临走之前,周端看着周辰,很郑重地说道:“大哥……我不会让你失望。”
“我信你。”周辰拍拍他的肩头笑道。
……
***
他们都知道,却谁都没有问。
周宝璋是被薛庆山拐走的。薛庆山因为被周宝璋出言不逊而怀恨在心,当她再次出宫时,薛庆山认为终于找到机会整治她了,所以带走了她……
所以周宝璋并没有去到同泽,而是被薛庆山囚禁了起来。
她的遭遇并不难猜——何况周辰的人已经逮住了薛庆山。不过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细查下去,薛庆山竟然还有两个出人意料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