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圈撕逼指南之巅峰演技完本——by星海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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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衍略有疑虑:“多授权剧最容易掐架,万一到时候出事怎么办?”
“出事也有聚聚们当炮灰,你怕什么,人家为出头,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也照做不误,何况你这还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听我的没错,接接接!”
她向来以谢正衍的经纪人自居,不按她规划进行就招致不快,谢正衍软面团一个,未加考虑便乖乖接下本月第一个剧本。意外的是,这个“开门红”竟带出一笔真实业务,下午王大膘欢欢喜喜跑进办公室,敲着他的办公桌发话。
“谢正衍,快跟我到瑞亨珠宝走一趟,他们要找咱们接单子!”
瑞亨珠宝作为业界的龙头企业挑选委任对象时往往标准严格,主动找一家朝不保夕的小作坊合作,着实罕异。谢正衍近来也没见王大膘在勾兑业务方面有过大动作,猜想可能是他每日勤于烧香拜佛,财神爷大发慈悲,破例给个红包来犒赏。
接待他们的是瑞亨设计部的总监助理李庆,他说下下周他们部门准备送一批新样品到“北京国际珠宝装饰展销会”参展,营销策划工作本来已经包给一家大型广告公司,但因为部分展出品是设计总监容川的手笔,他对那家公司的企划案不太满意,想另外找家公司专门为自己订做宣传单,并直接推荐了王大膘的公司。
得知内情后,王大膘乐歪了嘴,感恩戴德不知如何奉承才好,谢正衍则越发愕疑,这个容川上次在停车场亲耳听到他痛快淋漓大骂瑞亨,事后没教训他还可以理解为宽宏大量,突然照顾他们生意又是怎么回事?以德报怨?秋后算账?到底安的什么心?!
他胡思乱想,宛如被捉到厨房的待宰小鸡,不知不觉露出慄缩相,双眼也变成丢了玻璃的窗户,瞧着昏蒙无神,很快招来资方关问。
“我、我觉得空调风吹着有点冷。”
他强笑搪塞,额头却分明冒出米粒大的汗珠,王大膘恼他烂泥不上墙,狠狠瞪他一眼,那意思是敢出差错就立马滚蛋。
李庆却向着谢正衍和气微笑:“小谢老师,上次星钻系列开广告竞标会,我们容总监对你的文案评价不错,虽然当时没能合作成功,但这次这个宣传设计他希望能由你负责,麻烦你今明两天内出个方案,如果通过了咱们马上签合同。”
谢正衍耳蜗里咣当作响,仿佛有只锣鼓队在他脑中演奏,愣闪闪的接不上话。多亏王大膘反应敏捷,堆笑应承:“您放心,别看我们公司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啊,保证让贵公司满意。”
嘻哈一番,又转话题套近乎,笑呵呵问李庆:“容总监今天没在?”
李庆说:“他常驻西安总公司,每隔一两个月才来上海呆几天。”
“哦,上次见面发现他很年轻啊,还不满三十吧?”
“是,他是我们公司管理层里年纪最轻的,好像二十五还是二十六。”
王大膘赶紧恭维:“这么年轻有为,才干一定很卓越。”
李庆笑容里浮出一丝不以为然,音量也压低了:“他是我们董事长的外甥。”
亮出谜底,其他题目不言而喻,对此谢正衍倒不甚惊讶,还暗暗夸自己眼力好,当初一眼便透析了容川的来历。想来,如此有身份背景的人也犯不着为难自己这种小虾米,大概真是通达睿智,打算不拘一格降人才也说不定。
这么自我安慰着,心情便舒缓很多,返回公司前他先去看望二叔谢天德,来到保洁员休息的库房,正好撞见谢天德在跟一位中年女同事说梯己话。
“上次给你介绍的中医你带阿铭去看过没有?”
“看了,他说先吃几个疗程的药调理,等身体底子强实一些,还得去看西医才能解决问题。”
“哦,那你就先让孩子吃几副试试,等凑够去北京的医药费,再领阿铭过去治病。”
“唉,真是谢谢你了,总让你这么费心,我心里真过意不去。明天发工资,我先还你一千,剩下的只能以后慢慢还。”
“没事,我又不急着用钱,你留着给阿铭治病吧,要是有困难尽管开口,别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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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正衍认得那女保洁员,她叫阿芬,是个三十多岁的安徽寡妇,领着十一岁的独生子在上海打工,和谢天德同事两年,交情匪浅。谢正衍早看出二叔对这位白净朴实的阿姨有意思,碍着自己又穷又老,不敢表明心迹,只好龟缩在友谊隔笼里,本着爱与道义鼎力扶持,其中的痴心与苦楚可堪叹怜。
他本想默默走开,阿芬突然转身瞥见他,忙笑眯眯招呼:“小衍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谢正衍向两位长辈问好,说自己来这里办事,顺道过来看望二叔。谢天德十分欣喜,要出去给他买饮料,谢正衍急忙劝阻,阿芬提醒:“把那个糯米藕分一些给小衍。”
“对对对,这孩子爱吃甜食,让他带回去吃。”
阿芬已取来一个塑料饭盒,要往谢正衍背包里塞,说是自己做的小点心,请他一定尝一尝。
谢正衍想这是她亲手做给二叔的,自己怎好意思分享,一再谦辞,阿芬却不依。
“我做了好多,你拿这些回去,剩下的也够你二叔吃了。”
谢天德也说:“我一个人一次吃不了那么多,天气热不赶紧吃完会坏掉,你拿去当宵夜,别浪费你芬姨的心意。”
谢正衍这才道谢收下,看着阿芬温婉可亲的笑容,真希望她能和自己的二叔结为眷属,往后甘苦有伴,彼此再不必受孤苦摧磨。
谢天德送他下楼时表情急速降温,趁电梯里没人,问他最近有没有回过老宅。谢正衍这两周工作忙,周末都呆在公司加班,听二叔话里有话,估计是家中有恙。
谢天德闷声闷气说道:“前天我回去看你奶奶,发现她十几天没洗澡,浑身屎尿,被你妈锁在厨房边的窝棚里,头发根里跳蚤成堆。人瘦得只剩一根藤,嘴里直嚷饿,好像很久没吃饱过。”
谢正衍瞪眼:“怎么会这样,我上次回去的时候看桂嫂照顾得挺好啊。”
谢天德嘿然作色:“龙虾店生意好,你爸舍不得花钱招人,把桂嫂叫回去做工了。你妈嫌你奶奶麻烦,不爱照管。前天我替你奶奶洗完澡,又带她去理了个发,回来正好遇到你妈,心里不痛快,忍不住说了她几句,结果她当着邻居的面对我大吼大骂,叫我不满意就领着你奶奶滚蛋。”
谢正衍既感到吃惊又觉得正常,婆媳争斗古来有之,放在自家更像夙世寇仇,奶奶生病前是家里的霸主,专恣跋扈蛮不讲理,将儿媳的身份界定成外人,地位又等同于农奴。廖淑英年轻时忍辱负重,看多了她的龙睁虎眼,听多了她的恶言詈辞,一笔笔存在心里,日积月累酿成燋毒。天道好轮回,如今奶奶体衰神溃,像断腿的蛤蟆必须靠子孙的怜悯延命,强弱易势,无怪乎廖淑英要持恨逞凶了。
谢天德也在那个家呆了二三十年,明白因由,忿懫之余亦是无奈。
“你妈以前受多了奶奶的气,恨她原也该得,可那毕竟是自己的阿婆,百善孝为先,基本的孝道还是要遵守吧,眼睁睁看家里的老人病死饿死,就不怕遭报应?也怪我没用,没能力赡养老妈,只有等明年,要是到时候廉租房名额能批下来,我就接你奶奶一起住,怕就怕她撑不到那一天。”
谢正衍见二叔眼眶泛红,自身也觉心酸,可廖淑英是他亲妈,他不能附和别人指责她,良心夹在钉板之间,忍痛忍到背心流汗。
第13章 业务(2)
他原计划今晚加班赶方案,为这事临时腾出晚饭时间跑回老宅。巧得是大哥谢正兴也在,正和廖淑英关起门嘀咕什么,不让他进屋。谢正衍先去看奶奶,老太太这时仍睡在窝棚里,腰身和立柱之间连着一条拇指粗细的麻绳,她心智糊涂,犯病时翻箱倒箧摔锅砸碗,再不然就是四处瞎跑,害全家人奔波搜寻,廖淑荧烦不胜烦,后来干脆栓狗一样用绳子捆定,免得她捣乱。
谢正衍走进窝棚,混合粪便气味的浊臭熏得他两眼发涩,更不敢直视那爬满苍蝇的污秽粥碗、裂棉绽絮的破烂褥子和躺在褥子上不知人世的枯槁老人。此刻的奶奶已经没力气乱折腾了,她软软瘫着,两手捧着一团黑乎乎的不明物品,按在嘴里用力吮吸,眼睑半睁半闭,神情接近冥想。前几次见面她也是这个状态,那会儿谢正衍没想到去探究她在吃什么,今天听了二叔的话才发觉不对劲,凑近边看边问。
“嗯奶,侬在吃撒?”
奶奶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他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分辨出真相,霎时顿足失色。
“嗯奶,这个东西吃伐得啊!”
他伸手抓住那沾满唾涎的烂木片,使劲夺下来,险些被老太咬住手指。奶奶发出鬼怪似的嚎叫,干瘪的唇包围着三角形的黑洞,犹如一只正在觅食的螳螂。
“饿!饿!”
她一双芦柴状的手臂抓空晃动,好像正戴着冥府的镣铐,挣扎着痉挛着,谢正衍怵惕恻隐,急忙取出为她买来的鸡蛋糕,掰碎了填进那回荡恐怖哀嚎的黑洞。
“嗯奶吃这个,这个好吃。”
这比灵丹妙药还管用的蛋糕立刻将奶奶从地狱酷刑中解救出来,她恢复呆滞,一切反应都依附于进食的生理本能,由始至终都不知道身边人是谁。
谢正衍眼睛起了大雾,难以接受,一个人怎会落到这种穷途末路的凄惨境地。
喂奶奶吃完两块鸡蛋糕,房门开了,谢正兴大步流星出来,径直朝院门走去,谢正衍猜大哥肯定忘记自己的存在,怕被母亲责骂,仍恭敬的招呼一声:“哥哥。”
谢正兴停步回头,微笑淡如自来水。
“你回来啦?”
“恩,来看嗯奶。”
“最近还好吗?”
“还行。”
“有空多回来陪陪爸妈,我还有事,先走啦。”
“好,你慢走。”
兄弟俩自小生疏,近几年更是终年聊不上十句话,今日这番交谈已用完当年的额度,估计到春节也不会互通音讯了。
谢正衍来到堂屋,廖淑英正在饭桌上清点零钞,眼睛埋在一堆肮脏破旧的纸币里,只用冷漠的态度迎接他。
“侬回来做撒?”
“这两个礼拜加班忙,今天有空就回来啦。”
“唉~”
廖淑英一记长叹,把肺底的余息倾囊抽出,谢正衍闻到窝藏在废气里的怨怒,堆在嘴边的话又悄悄嚼碎咽下去。
“侬刚才听到吾和侬阿哥说话了伐?”
“没,吾在喂嗯奶吃蛋糕,没听见。”
“侬孝心好,只管别人死活不管侬姆妈。”
“……姆妈,侬哪能啦?”
廖淑英再抒哀声,烦怨相告:“侬死鬼老爸在外面轧姘头,被侬大嫂撞见啦。”
详情大约是这样的:昨天谢正兴的老婆和朋友逛街,看到公公谢天佑跟一个年轻女人勾肩搭背荡马路,你侬我侬的好不亲热。回家后当成笑话,半讥半讽说给丈夫听。谢正兴在妻家向来矮身侍人,闻听此事遂引以为耻,特来警示廖淑英,要求母亲好好管束父亲,别再害他蒙羞。
“那个死鬼一贯是烂污三鲜汤,吾早不想管伊啦,随便伊瞎来来。可是伊居然被媳妇看到那些狗比倒灶的事,侬大嫂本来就瞧不起阿拉这家人,这下更要作妖啦。”
看情形,廖淑英顾念长子体面远比担心夫妻关系多得多,谢正衍明白她是被父亲伤透心,早已麻木了。要说谢天佑的生活作风问题也是由来已久,穷光蛋的时候就偶尔偷鸡摸狗,后来做生意腰包鼓胀了,不安于室的心便随时骚动,寻花问柳也视作家常便饭。这算是男人的普遍劣根性,他们在情爱一事上信奉道家的逍遥学说,认为“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不释放天性就是灭绝人性,道不道德又是另一码事。
谢正衍在家没地位,纵使天有不测风云,也只好被动的顺应接受,好在廖淑英不指望他出谋划策,问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便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谢正衍斗胆请求:“姆妈,吾想给嗯奶洗个澡。”
“为啥?”
“伊屎尿拉在裤裆里,人都臭了。”
“……那侬自己去烧水,吾现在忙得很。”
“好。”
谢正衍放下背包,迟疑片刻,到底蹙刺的说了句切题话。
“姆妈,嗯奶平时都没好好吃饭伐?吾听伊一直喊饿。”
廖淑英冷笑:“伊老糊涂啦,分不清饱不饱饿不饿。”
“那三餐也该准时给伊吃才好。”
廖淑英终于转身面对他,挑起的眉弓令谢正衍窃窃胆寒。
“侬是不是听人说撒啦?”
“……今天见到二叔,伊说……”
“侬去见那个脑列三做撒!他是不是跟侬说吾虐待阿婆,不给伊饭吃?侬眼珠子给狗啃啦,不会去瞧瞧伊旁边就摆着饭食,哪能饿肚子?!这么多年侬二叔没有伺候过伊老妈一天,啥事都推给吾这个大嫂,还想方设法捉班头撬边,侬还听了伊的鬼话回来骂侬亲妈,缺西泥心啦!”
廖淑英捶桌大骂,先时的怨气顺理成章倾倒在谢正衍身上,峭厉的目光如蛇吐芯,咝咝冒着寒气。谢正衍面如白纸,垂头摸出门去厨房烧水,再用铝盆兑好洗澡水,一盆一盆端进窝棚为奶奶擦洗。
奶奶衰败的身体像一条溃烂的泥鳅,冒着刺鼻恶臭,嶙峋瘦骨几乎挂不住松垮的皮肤,从头到脚,处处是废墟气象。谢正衍托着她的四肢细心清洁,这是他第一次目睹成年女性的裸体,因这丑陋观感浑身发颤,很害怕又很难过,怕心理阴影让他今后无法再对女人产生美的渴求,而难过的是,老天既然安排他生在一个畸形家庭为什么还要给他一颗敏感柔软的心,假若能像其他人那样冰寒雪冷的看待惨状,也就不会任由痛苦和悲瘁撕割了。
回到办公室,已近深夜,老板才不会体谅他身心交困,指派的工作非按时完成不可。他打开电脑,查上U盘,调出瑞亨给的资料,玓瓅的文件夹立刻照亮了他黯淡的瞳孔。这套名为“故梦”的首饰美夺天工,材质以珠玉晶体为主,采用中国传统的鎏金缠丝工艺,借鉴古代饰品风格,再融入设计者自己的解读,每一件都古朴典雅独具匠心,仿佛都曾静躺在章台仕女的妆奁内,栖息着她们伤春悲秋的香魂。
谢正衍无法想象多么如诗如画的女子才配得上这些首饰,但确信一点,只有怀着怜香惜玉的温存灵犀,领悟到蕴藏在中华千年美学中的精髓,其创作方能绝美至斯。
看来那容总监并非裙带宠儿,才华能力无愧其职位,仅凭这套作品就叫人心悦诚服呀。
谢正衍身为正宗文艺青年,对才华横溢的人缺乏抵抗力,一遇到便膝盖头发软,想要顶礼膜拜。于是乎赶紧打消应付赶工的念头,决定穷心竭力构思宣传文案,不能让美轮美奂的首饰和设计者的锦绣创意蒙尘。
“推开旧忆门窗,芙蓉秋雨,谁在凝情低唤……”
他化用纳兰容若的《减字木兰》词作引语,希望借助古诗词的魅力与珠光唱和,烘托出韵味幽深的美感。全神贯注投入构思,时间也似飞鸟掠空,完工后窗外又已车水马龙,同事们也各就各位,纷纷向通宵加班的劳模致意。
谢正衍将方案呈交王大膘审阅,王大膘文化水平不高,看不出个名堂,让手下人都来品评。几位同事看过谢正衍镂玉裁冰的宣传语,都满口称道,认为足以唬住客户。王大膘便将方案转发李庆,巴巴劫劫等了一天,对方直接寄来合同书,这桩买卖顺利到手了。
王大膘喜气洋洋,当众表扬谢正衍一番,宣布往后再接到瑞亨的单子都交给他,因为他的文案很对那边的胃口。谢正衍雀喜的接过合同书,只见甲方签名栏写着一个鸾回凤舞的签名——“容川”。
见过本人的同事围着那签名叽喳议论,说字如其人,也这么潇洒遒劲,如今正牌高富帅少见,像他再添了个才字就更加稀罕了。说得办公室一众妇女心向往之,有的甚至戏言要找机会去勾搭,拍着谢正衍肩膀打趣:“小谢,你要好好表现啊,争取跟这个容总监套上近乎,往后好给姐姐穿针引线。”
谢正衍嘻嘻陪笑,心情宛如三月春风里的秋千架,轻飘飘荡得老高,自己的文思能获得这位出类拔萃的才俊首肯,实在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第14章 争吵(1)
连日豪雨洗褪梧桐翠颜,夏与秋交换权杖,这一年又只剩下四分之一。谢正衍觉得自己各方面都缺乏建树,三次元数着日子苦挨,网配圈也没有像样的作品亮相,原本寄予厚望的《谎言》在换人换组遭遇奇葩的三重打击下已经兴致缺缺,可洋葱等人的做剧热情生生不息,每周都会在群里汇报进度,8月的最后一天,千斟万酌数易其稿的第一期剧本出现在谢正衍邮箱里,昭示万里长征正式迈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