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圈撕逼指南之巅峰演技完本——by星海拾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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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厌恶的将这双手藏到视野以外,可是目之所及的每一件景物都像他的手只会牵动愁思,在这阖家欢聚的节日里无限膨胀,感觉自己就像沧海中的一粒粟,无尽飘流,找不着天涯海角,孤独到天荒地老。
这样下去也许会抑郁,得想办法让家里多一些人气,他打电话给二叔谢天德,请他到家里来过年。谢天德这些年在外独居,老母生病后就没跟哥嫂坐在一张桌子前吃过饭,逢年过节想必也挺冷清,接到谢正衍电话欣然同意,还把阿芬和她儿子也领了来。
“小衍,我说不好意思来的,可你二叔非让我来。”
阿芬进门时脸红红的,一手拎着风干鸡一手牵着闷憨的儿子,这个叫杰铭的男孩去年患上红斑狼疮,该病在男性中很罕见,可千分之一的几率若是遇上了就是百分之百的不幸,为给他治病阿芬经常拮据到弹尽粮绝,每当身无分文时便全仗亲友接济,谢天德是其中最坚实的依靠。
“芬姨您别见外,人多过年才热闹嘛,外面冷,快到这边来烤火。”
谢正衍将杰铭安置到火炉边的椅子上,和蔼的塞给他一把糖。阿芬不肯当座上宾,马上轻装上阵为他们准备饭菜,谢天德来时带着些禽蛋果蔬,谢正衍又上市场买了一只蹄髈和一条鲜鱼,三个人分工协作,赶在傍晚时分调办出一桌水陆俱备的年夜饭,到底补全了过年仪式。
吃过饭,阿芬抢着收拾碗筷,还不许他们叔侄插手,谢正衍和二叔围着火炉坐下,剥着橘子皮忆昔抚今。孩子成年后,做长辈的最关心的就是他的个人问题,没聊几句谢天德便问:
“小衍,你有对象了吗?”
见谢正衍摇头,又问他有没有中意的女孩子,谢正衍又摇头,笑道:“我还不准备考虑这些,没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谢天德叹气,点着头说:“你还小,是不用着急,二叔也不担心你,你这孩子心肠好又会体贴人,将来肯定能找着好对象,不像我……”
“二叔,二叔才是真的心地善良温柔体贴呢 ,好多人都说我像您。”
“哈哈,可是二叔没出息啊,这点你千万不能像我,你是个好孩子,应该过好日子。”
“二叔也是好人,好人都会有好报。”
“唉,二叔这辈子不指望啥了,情愿把好报全留给你,你奶奶这个样子已经够教人揪心了,将来你要是没个像样的生活,二叔恐怕死不瞑目啊。”
火炉周围的空气干干的,可谢正衍的眼睛却有些犯湿,二叔的话像酸甜的橘子汁把他的坚强泡软了,血缘的亲疏远近只是生物学数据,亲情的浓淡深浅才是人性写照,就这点来看,二叔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匆忙吸一吸鼻子,微笑:“二叔,大过年的别说丧气话。您和芬姨,什么时候结婚啊?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他发现杰铭眼睑抖了一下,半开玩笑的问他:“杰铭,你想不想让谢叔叔做你的爸爸?”
杰铭一言不发起身出门,拐去厨房找他妈妈。
谢天德苦笑:“你别跟他说这些,他会不高兴的。”
谢正衍不解:“我看这孩子平时挺喜欢二叔的,怎么会反对您跟芬姨交往?”
“小孩子嘛,怕妈妈被人抢走,加上他又生病,对母亲的依赖感就更强了。”
谢正衍自动从二叔那里领取一分忧虑,又问杰铭的病情是否有好转,答案是仍在反复,阿芬准备领他去北京治病,可还差老大一截医药费没着落,每天敲着算盘过活,恨不得自己餐风食露,把所有花销省下来给儿子治病。
谢正衍悄悄塞了1200块给谢天德,那是他攒了几个月的私房钱,不止是可怜阿芬母子,更为了帮二叔分忧。之后他出门去弄堂里的公厕方便,没有月亮护航的浓夜,几盏老旧路灯替四周髹上潮湿的微光,一眼望去恍若泪眼朦胧。他驻足灯下,感叹在这种普天同庆的时刻怎么会看不到一点能代表喜庆的景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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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多,众人对着电视机观看乏善可陈的央视春晚,谢正衍意外接到来自玉生烟的电话。
“喂,小笛吗,我是玉生烟啊,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快出来陪我玩。”
玉生烟的声音仿若东飘西荡的云,黏糊得找不出轮廓,一听就是酒精在作祟。
谢正衍讶然,捧着手机关切:“玉生烟大大你喝醉了吗?我、我现在在上海。”
玉生烟嘻嘻而笑:“我知道你在上海,我也在啊。”
“你来上海了?”
“对啊,我来这边探亲,这会儿正好有空见你,快出来。”
听说偶像远道而来,谢正衍喜出望外,忙请示见面地点,玉生烟叫他直接到他下榻的酒店等他,说半小时后自己就会结束身前的饭局赶回去。
玉生烟住在紧邻黄浦江的半岛酒店,这是上海最豪华的五星级商务酒店之一,也是外滩60年来唯一的新建筑。谢正衍有时会路过这里,却不曾有机会入内参观,今天坐到这因除夕夜变得空旷安静的华丽大堂里,看到内外出入的锦衣男女,不禁格格不入的紧张局促。
等到11点,离约定时间已过去一个多小时,玉生烟仍迟迟未露面,他有些焦急的走出酒店,顶着长满指甲的冷风翘首寻望,又过一会儿,一辆飞驰的黑色凯迪拉克像滑翔的海鸥停在街对岸,车门里钻出一个摇摇晃晃的清瘦身影,那是个外罩款式招摇的裘皮大衣,烫着棕色时髦卷发的男青年。谢正衍瞪眼辨认,确定是玉生烟没错,正要欢喜相迎,却见他身后跟出来一个五十多岁西装革履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
只见那男人拉住正要没头没脑往车流里乱窜的玉生烟,伸手挠了挠他的头发,好像还张口吆喝了一声。谢正衍根据这一动作推断此人大概是玉生烟的长辈亲戚,又见玉生烟顺势爬到他肩上,像一只撒娇的猫缠住对方原地转圈,可是他比那中年人高出一个头,二人的亲昵姿势由于身高差显得突梯可笑。或许那男人也觉得这样不成体统,很快推开他钻回车厢,再透过车窗和他说了几句话,凯迪拉克便缓缓开走了。
玉生烟朝车尾用力挥手,踉踉跄跄向酒店晃动,谢正衍赶忙跑上去,扶他走上人行道才小心问好:“玉生烟大大,我是哑笛无声,我等你很久了。”
说完不小心打个喷嚏,冷空气令嗅觉麻痹,陡然熏上浓厚的香水味,他整个鼻腔刺刺的发痒。
玉生烟醉眼迷离像是视物模糊,冷不丁撞到他眼前,鼻尖几乎擦到他脸上。谢正衍吓得后退一步,怕他跌倒,又同时伸出双手扶持,情状顿显狼狈。
“你就是小笛啊,哈哈哈,你找我有事吗?”
玉生烟比电话里更迷糊,步子颠来颠去,随时摇摇欲坠。谢正衍估计他已经忘记刚才那通电话,难为情的提醒:“是你约我来这儿见面的啊。”
“哦,对,我想起来了,没错,是我先约你的。”
玉生烟拍打他的肩膀畅放大笑,身体晃得越发剧烈,谢正衍觉得他像朵鲜艳的曼陀罗花,漂亮得令人望而生畏。
“走吧,我们到房间里再说。”
二人牵牵扯扯来到9楼的特级豪华江景套房,这是谢正衍到过的最豪奢的住宅,他没想到有人出门旅行也会住100多平米的房子,刚才在大堂等人时曾百无聊赖翻看酒店手册,得知这套房一晚上的入住费是12000块,相当于他两个多月的工资。
玉生烟先前走时没关电源,进门便灯火通明温暖如春,他脱掉皮大衣往地上随手一扔,豪爽的招呼谢正衍:“厨房冰箱里吃的喝的都有,你随便拿。”
谢正衍一声谢谢没说完,见他左脚踢右脚的滚到地毯上,忙上去搀扶。
“哈哈哈,小笛,快拉我起来。”
玉生烟仰躺着,学耍赖的贵宾犬举高爪子,谢正衍只得慌忙握住那双白白嫩嫩,戴了三四个戒指的手用力拉扯,拔萝卜似的将这醉鬼拖离地面。
“小笛,你手上沾了什么啊,怎么疙疙糙糙的。”
玉生烟皱起眉头,不等谢正衍躲闪,把他的右手拽到眼前,红红褐褐的伤口如同粗细不一的蚯蚓缠绕着瘦削的手背和手指,只有粗重的劳作能塑造出这样的手。玉生烟散乱的目光因这丑陋可怖的特写瞬间聚合,随即闪过反射性的厌恶,一把甩开这支手,过了几秒钟才重新渗出笑意。
“小笛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家种地的亲戚,她的手都没你这么难看。”
酒后失言乃人之常情,谢正衍自然不计较,可也含羞抱愧的不敢面对他,低头赔笑:“我经常在餐馆里洗碗……”
“洗碗?你,是洗碗工吗?哈哈哈哈哈!”
玉生烟自顾自开怀痛笑,这时的他又变成一株红玫瑰,张牙舞爪放肆的开,毫不在意自己的刺会伤到他人。
“算了算了,洗碗工就洗碗工。你穿那么多热不热,来,把外套脱了凉快点。”
他笑够又一个趔趄上前揪住谢正衍的羽绒服,扯开拉链用力往下扒,这下谢正衍彻底慌了神,左支右挡推辞:“没关系的,玉生烟大大,我不热。”
“哈哈,不热才怪,看你脑门都冒汗了,脱了嘛,空调这么足,不会着凉的。”
“玉生烟大大!”
谢正衍并非有意扭捏作态,促使他死命拒绝的原因是他羽绒服下的毛衣前襟有个红枣大小的破洞,夏□□柜里钻进老鼠,咬坏好几件衣服,他舍不得扔,T恤当成睡衣穿,这件毛衣因为是内穿的也继续留着。南方不像北方随时有暖气,在室内也穿着厚实,有外套遮挡外人不易发现。
可是此时这个寒碜的秘密在玉生烟过分的热情下猝然曝光,破洞暴露的一刹那谢正衍的心也像被掏出一个窟窿,他原本宁死也不愿让偶像看到这丢脸的一幕。
玉生烟醉醺醺盯着破洞打量半晌,狐疑:“你的毛衣怎么有一个洞啊?是谁的设计,这么另类。”
谢正衍只想变成一张纸,好从窗缝里溜出去,羞汗的坦言是老鼠的杰作。
“老鼠咬破的就该扔掉啊,你干嘛还穿出来,真是的。”
“我……对不起……”
“唉,真让人扫兴啊,扫兴!”
玉生烟抱头大喊,看来即将进入醉酒的第二阶段——晕头转向,到了这个阶段人的耐性明显变差,情绪也会大幅波动,他早已没了往常鹄峙鸾停的端庄仪态,这时又无可救药的沦为狂躁酒疯子,指着大门呵斥。
“你走吧,我想安静的睡一会儿。”
“好,那你一个人要不要紧……”
“我叫你出去没听见吗?走啊!”
在他爆发第二声吼叫时,谢正衍犹如听到狼嚎的兔子仓皇出逃,离开酒店慌不择路的跑出很远,直到肺部供息不足才停下来,弯腰支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蜂拥的汗珠你追我赶滑过头脸背脊,风一来,高温骤降,直接跌进寒颤里,他不禁抱住臂膀,想起羽绒服还留在玉生烟的客房。
打死都不敢回去取,他就那样凄凄凉凉返回出租房,到家后以最快速度熬了锅姜汤驱寒,洗完澡把身体密封在被子里,严防死守躲感冒。大过年的,药铺关门,身边又没剩几个生活费,他真的病不起啊。
天可怜见,提心吊胆睡了一觉,天亮时发现周身安好,庆幸之余,便又想念起失落的羽绒服,那是他仅有的两件厚冬装之一,这会儿没钱买新衣服,要是弄丢了以后就没得换穿了。为此他人天交战,再三踌躇后极力克制住碍口饰羞的老毛病,打电话向玉生烟告扰。
玉生烟已经清醒了,语调重现优雅,但和从前比冷淡了许多。
“你说那件外套啊,哎哟,不好意思,我昨晚醉得太厉害,早上保洁工来打扫我迷迷糊糊没注意,叫她当成垃圾收走了。”
“啊~”
“你别担心,衣服多少钱我赔你新的。”
“不,不用了……”
“……1500够了吧,去百货公司应该能买到一件性价比不错的外套。”
“不!太、太多了,那衣服没这么贵的!”
“你就听我的吧,去买件像样的衣服,男人穿得太寒酸会被人看扁的。”
玉生烟说完挂断,一分钟后谢正衍收到他发来的手机红包,1500元恰似1500发子弹一一射穿他的自尊,他怔怔盯着那组数字,泪水夺眶而出。不是接受不了施舍和怜悯,是无法接受被自己在意的人目睹卑贱丑态,玉生烟是那么高雅富丽的偶像,跟他之间仿佛贵族与贱民的渊别,纡尊降贵的亲切召见,对他这个粉丝来说无疑是偌大荣幸,结果居然被他的寒酸习气搞砸了。
为什么要穿那该死的破毛衣?明明有时间回家换件完好的,他真蠢真蠢!上不了台面的下贱坯子,活该受鄙视!
他一边哭一边狠狠敲脑袋,觉得自己变成了臭虫,自惭形秽的再也不敢飞入对方的领地。
两天之后,颓丧好歹高抬贵手从他脖子上摘下重枷,尽管脚踝还套着这位奴隶主颁发的铁镣,但至少理智上线,想起应该跟玉生烟道一声谢,然而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已被偶像全线拉黑,原因不究自明——他被嫌弃了。
面对这一恸几绝的打击谢正衍已经哭不出来,点开他和玉生烟谈天说地的小号,将那些其乐融融的记录从头翻看一遍,而后永久性退出登录。
第24章 烧香
穷人挣扎于人寰,身体不能与精神共沉沦,所以谢正衍在十分消沉的状况下仍假装平静的回老屋协助二叔照料奶奶,洗刷她尿湿的衣裤,帮她修剪手脚指甲,按摩关节穴位。考虑到廖淑英返家后又会撵她去睡窝棚,叔侄二人弄来一些木板、毛毡,将窝棚搭得厚实一些。谢天德说等初六农贸市场开业,他再去买几床草垫子回来铺上,应该能够耐过这个冬天,年底他的廉租房申请大约可以批下来,到时奶奶就有地方容身了。
忙完这些又是暮霭低垂,谢正衍惦记着福子,和二叔一起吃过晚饭,匆匆赶回出租屋。带福子散完步,他收到千帆发来的消息——一张伶仃呆萌的小花猫。
这人早在年前十多天就蒸发了,除夕那天谢正衍给他发过新春祝福,到这会儿才有回应,反射弧不仅长还很怪。
回一个“?”,那边很快解释:“像你。”
谢正衍低笑着骂句:“神经病”,打字:“你又没见过我,怎么知道像不像?”
不料千帆竟声称看过他的照片。
谢正衍登时急了,直接启动电聊,质问他透过什么途径看到的,自己只跟圈子里几位关系密切的好友互换过照片,会是谁流出去?
“我看的是合影,你以前参加群体面基时拍的。”
千帆一说他才记起来刚入圈时确曾参加过一个上海抓友的聚会,不过那次的参与者多是圈子里的边缘人士,这两年退的退隐的隐,只有他还奋发坚守,千帆连那么生僻的照片都弄得到,绝对够资格去应聘卓伟的助手。
“聚聚你还真是立志成为中抓特工队队长啊,不管,我也要看你的照片,不然不公平!”
“我长得太丑,会吓着你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彼此的外貌,谢正衍向来对自己的脸少自信,因而没底气询问网友的长相,千帆不主动提起,他不会想到聊这个。可是一旦聊到了,好奇心便急速发酵,小心试探:“如果不是五官少一样,或者麻皮癞脸的就丑不到哪儿去啊,给我看看嘛。”
“不给,万一你吐了或是夜里做噩梦,我会有负罪感。”
“切,小气鬼。”
谢正衍碎碎念吐槽,千帆笑完马上转话题,问他这个年过得如何,听说他独自在家照顾老人,便问他父母去哪儿了。
谢正衍不想自暴家丑,搪塞:“我妈出门走亲戚了,我爸……我爸也是。”
“怎么不带你和你奶奶一块儿去?”
“……我奶奶生病了,不能出门。”
“什么病?严重吗?”
“阿尔茨海默症。”
“哦,这病确实挺磨人,那你一个人照顾得过来?”
“还有我二叔,没事,我应付得了。”
为阻止千帆追问,他赶快抢夺主动权,让他也讲讲过年的经历。
千帆当场流露一丝倦怠,说自己这个年过得一团糟,整天陪父母见客访友,而那些聚会全部无聊透顶,一帮虚伪做作的人相互聊着枯燥乏味的功利话题,他心里厌烦得要命还必须装出彬彬有礼的样子去逢迎,每天一睁眼便感觉在作秀,恨不得晚上一闭眼就能结束整个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