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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常明完本——by祀行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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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正要骂是谁不知好歹,一看竟然是圣上面前的小红人苏远安苏小公子,旁边还跟着眼下地位最受尊崇的七皇子,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脸面,面容变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奴才参见七皇子,苏小公子。”
“你叫什么名字?”苏远安板着一张脸少年老成地问道。
那太监低眉颔首,忙不迭地答道:“奴才苟全。”
“呵。”苏远安白了他一眼,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果然是个狗奴才,怪不得讲话这么难听,来人啊,拖下去给我掌嘴一百下。”
苟全在四皇子·宫中地位不低,其他太监宫女平时都要受他管制,现下其他人面面厮觑,显然既不敢先行动手得罪了管事太监,却也没这个胆子无视苏小少爷的命令。
“怎么,都聋了?让你们打就给我狠狠地打!免得别人以为我父皇管教不严,连一个奴才都敢如此嚣张,不把皇家子弟放在眼里。”李臻正值变声期的嗓音已显露出上·位者的威严,他一说话,便有种不容辩驳的气势,原本还在观望的下人们也不得不动手了,一时间清脆的巴掌声和苟全的哀嚎求饶声混合在一起,热闹非凡。
苟全的两颊被打得红肿如猪头,跪在地上连连嚷着再也不敢了,扯着李荆的衣摆求饶,李荆不敢看他的眼神,只是沉默地挪开一步。
苏远安扫了一圈各自战战兢兢的奴才,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就算四皇子再怎么不得宠,他也是皇子,由不得你们这些做奴才的欺负。下次再让我知道谁胆大包天,看我不向皇上告你们的状。”
一干宫女太监连忙跪地口称不敢。
苏远安拉起瑟缩在一旁的李荆的手来,见手心被抽·出道道红痕,料想应该很疼,便朝着吹了口气,半抬起眼睫问:“疼不疼?”
李荆没想到苏远安年纪也不小了,竟然还做出这样幼稚的动作来,觉得被看得两颊微热,尴尬地愣了一愣,摇头道:“不疼。”
苏远安回头对李臻道:“你宫里不是有许多治伤的灵药吗?反正你也用不着,拿一些过来呗。”
苏远安和这帮皇子玩得熟,因此私底下言谈并不拘束,只以姓名相称,李臻也乐得受他差遣,丝毫不介意他用命令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李荆只觉得那双握着自己的手有股奇异的温暖,仿佛被他一握,原本火辣辣的疼痛就真的消散了一般。
“谢,谢谢你。”李荆发现自己在他面前竟然笨拙得连区区三个道谢的字都讲不好。
“不用谢我,我叫苏远安,以后有什么委屈,只管同我说。”说完又拍了拍李臻,道,“还有他,他虽然人笨了一点,但是还不算是个坏心人,你们毕竟是亲兄弟,要是有人欺负你,他会帮你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人敢说当今七皇子笨了。
李臻被少年满含期许的眼神一瞥,早就有些飘飘然,况且他一向看不惯恃强凌弱的行径,自然满口答应,又拍着胸脯跟李荆保证了一番,听起来仿佛他才是哥哥一般。
那一天,少年明朗的眉目就定格在李荆少年时的记忆里,在满是隐忍和痛苦淬炼的回忆之中开出一朵珍贵的花朵,以至于他日睥睨天下之后偶尔还会出现一阵阵不可遏制的刺痛。
苏远安和李臻的故事还要更长,长到两个人?3 汲闪擞袷髁俜绲募压樱┏巧倥拿沃星槿耍浼渥钣锌赡芫赫又坏拇蠡首油蝗槐┍校酪蜃钪找裁挥胁槊鳎撕罄钫榉缤犯酰负跻驯蝗隙ㄊ腔饰坏募坛腥恕?br /> 李臻还是同少年时一样,做什么事都要先叫上苏远安,两人总是同进同出,如同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一般。
当时以杨铿为首的文臣们奉命教导和辅佐七皇子,最早察觉两人关系过于亲密不妥,便联合七王爷的生·母淑妃旁敲侧击要为七皇子选妃。
是日,七皇子寝殿暖阳殿,苏远安照旧不需通报便闯了进来,他虽不是皇家人,皇宫却向来畅行无阻,更不必说李臻的寝宫了。
苏远安进了门,见到李臻便劈头盖脸一阵笑,笑得李臻一头雾水。
“你笑什么?”
“我听说最近杨大人和贵妃娘娘在为你大婚之事操心,怎么你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你说这事。”李臻说起便气不打一出来,“他们背着我自作主张,我还没跟他们置气呢,你猜我母妃说什么,说我到了适婚的年龄却不好女色,整日与你混在一起,怕是要被人疑有龙阳之癖呢。”
“龙阳之癖,那是什么意思……”话未问完,自己先明白过来,顿时双颊染上了一层薄红,喃喃道,“胡说,哪有这种道理,你可不要把我拉下水。”
李臻见他白玉无瑕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红,只觉忍不住就想亲近,调笑道:“我看你生得面若桃花的,人又聪明伶俐,若是个女子,我定要去跟苏大学士提亲,让你做我的王妃。”
苏远安又被李臻轻佻的话说得面色发烫,忙转移话题道:“你若是中意我这种相貌的,可巧了,舍妹年方二七,样貌与我有七八分神似,只是比我更美上三分,性情温婉可人,善良聪慧,你趁早去向我父亲提亲,恐怕还有机会。”
“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李臻道,还真的作出凝神细思状。
苏远安白了他一眼:“还考虑什么,我妹妹愿意嫁你还不是给你捡了天大的便宜,别不识抬举,你以为我们苏家巴望着攀附你这门亲戚啊。”
“苏远安!”李臻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看来你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七皇子放在眼里了啊,竟敢用此等语气与我说话,看我不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因为有专人指导,李臻的武艺已有所成,不像苏远安,对练武全无兴趣,就是一个柔弱的白斩鸡,李臻现在个头已经拔高了不少,快要比苏远安高出一个头,一闹起来便能轻易把苏远安制在怀里,原本这一直是两人玩闹的方式,只是有了方才“龙阳之癖”一说,此时两人靠得这么近,便生出一种暧昧来。
李臻只怕贴着自己胸膛的苏远安能听出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
“哎,喂,我开玩笑的啦,七皇子息怒息怒,快放开我。”然而怀里的人却是毫无察觉。
……
光阴荏苒,白驹过隙,相伴在悄无声息间倏忽质变。
苏远安第一次意识到李臻对自己的态度有异,是在两人对饮半醉之后,李臻以为苏远安已经熟睡,意乱情迷地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苏远安醒着,却不敢睁开眼睛,只是装作醉梦中翻了个身,将脸背对着他。
这或许是个意外,然而在那之后,一切都变了。
从似有若无的亲近到爱·欲参半的热情,仿佛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李臻开始表现出对他的独占欲,不允许他对别人笑,更禁止他与女子交谈,晚上也常半胁迫他住在宫里,他的行踪需要提前报备,李臻看他的眼神也愈发深沉。
苏远安一来对他并没有兄弟之外的情感,二来又觉得两人之间暧昧只会有损李臻的大好前程,加上杨铿三番两次苦口婆心地劝诫,因此只能对他的感情装聋作哑,敷衍着也就过去了。
他心里清楚李臻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德行上不容有半点差池,否则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便会成为可利用的把柄,因此总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保持在恰到好处的距离,所幸李臻对自己的心意也认识得不太清楚,只觉得那是模糊的喜欢,更或许是初识情·欲的错觉,因此也没有闹出多大的风·波来。
等到他明白自己对苏远安心意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鹿台门谋反案爆发,苏大学士举家上下受到牵连,他领兵在外,杨铿瞒而不报,回京之后听到的,却是苏家满门灭亡的消息。
有如晴天霹雳。
将他的世界的一半,劈入了深不见底的幽冥。
后来,父皇对他不再信任,一直称病不见,四皇子李荆奉遗诏登记,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已经心如死灰,那段时间每日以酒度日,醉生梦死,根本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若不是还有杨铿那批老臣苦苦支撑着,恐怕那时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京之后,苏家的旧交将苏紫页托付给他,他才知道苏家还有一个幸存者,苏紫页就仿佛是他与苏远安之间唯一的牵绊,风·波平定之后,他娶了紫页作王妃,给她最尊贵的地位和最大程度的纵然,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疼爱,只是他的心,已经给不了了。
在很多年前,他的心就已经在别人身上了。
哪怕他已经与自己阴阳两隔了,但听说月光可以照到阴阳两头,如果传说是真的,他们的距离或许不算远,起码抬起头的时候,还能看到同样一片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民那除夕快乐!!红包多多!!
☆、此情不渝

七王爷近来几乎未曾出过里屋,底下的人议论纷纷,有人传言他染上了顽疾,不宜外出,有人声称他金屋藏娇,带了数名绝色·女子随军,但谁也不知道,他的金屋里确实藏着一个人,只是那是一个男人。
苏青竹其实是被变相地软禁起来,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李臻虽对他百依百顺,却唯独不让他出去,他几次三番想要出去看看陆晋贤的情况,都被守卫拦住,奉了谁的命令,自然不言而喻。
此时被关了有些时日的苏青竹百无聊赖地靠在床沿,无奈地看着一直坐在自己面前,已经自斟自饮了大半天,也不嫌独饮烦闷的李臻。
酒应是好酒,是当地贵族陈年窖藏的好酒,半透明的琉璃盏中盛着深紫色的液体,颇有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意境,边塞之地衣食短缺,但七王爷手下自有一帮打仗虽帮不上什么忙,却能够为他搜刮到各种稀奇奢侈物品的人,走到哪儿都能把王府中的奢靡带到哪儿。
“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苏青竹问。
“你知道我喝得没意思,也无意坐过来陪我一起喝吗?这西域的酒不呛口,还有一丝甜意,或许你会喜欢这个味道。”李臻又一次倾杯而尽,仿佛这杯中的玉·液就像清水似的,怎么喝都不会醉,怎么喝也不解渴。
“你非要强迫无意与你共饮的人的喝酒,不是更没意思。”
“我也奇怪,以前那个乐意陪我闲敲棋子,共醉良宵的人去了哪里。”李臻斜着眼睨他,七王爷的皮相不差,方正明朗,无论如何轻拢慢捻的眼神也不生妖气,反倒有一种猛虎静卧一般的威严,只是那份威严里,如今又添上一抹不可名状的痛苦。
苏青竹单眉轻挑,一颦一笑看在有心人眼里皆成了诱·惑:“我认识的那个仁德勤勉,爱民如子的七皇子不也同样不知所踪?”他倒是有心想控诉一番他近来骄奢弄权的作风,恨他自甘沦落,沉迷酒色不问政史,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是这些诘问总也似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落不到实处,再说,两人毕竟久别重逢,关系仍有一层隔膜,并不能像以前那样有什么说什么。
李臻嘴角微微牵起,现在的苏远安,有时候让他觉得熟悉,有时候又令他觉得陌生,可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无法克制想要拥入怀中的冲动:“没关系,看着你喝,也一样很有兴致。”
“我可没兴致当你的下酒菜。”苏青竹没好气道。
李臻听了他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往,闷闷地笑了几声,连眼角的线条都显得温柔起来了,看着眼前人,恍如隔世,失而复得,原来是如此令人欣喜若狂的感觉。
他总觉得看不够他,仿佛想要把过去几年失去的时光全部一次性看回来似的,这么着急,大概也是因为怕很快又看不到他了,这几天苏青竹的身体每况愈下,两人朝夕相对,自然瞒不过他,那透过指缝间的血仿佛是从他自己心头拿尖刀一刀一刀扎出来似的,比当事人还要痛彻心扉。
偏这人没心没肺,自己不知道痛。
“你又来了,别总是这样盯着我看,怪吓人的。”苏青竹叹了口气。
“怎么看你?”李臻仍然面带笑容,七王爷本来不常笑,笑容都给了眼前这个不识抬举的人,可惜人家未必领情,连口酒都不愿意喝。
敲门声响起,手下通报说是奉命找来了一位名声远播的神医为苏青竹诊治身体,那位神医满头白发,看起来阅病无数,经验丰富。他是被刀架着脖子半胁迫带来此地,一看苏青竹脸色,便有不祥的预感,望闻问切了一番,便大概猜到这位公子并非得病,而是中毒,而且可能是一种他并不熟悉的毒——离魂,若是没有解药,凭他再怎么调理也不会有什么功用。
一想到七王爷那种冰冷审视的满含威胁的眼光就如同利刃一般一寸寸地剐在背后,他便如坐针毡,好在还有个陪自己一起承受背后七王爷灼灼目光的小跟班,感觉压力顿时就被分摊了一部分。
苏青竹伸出手给大夫号脉,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他不畏死,却也不求死,若是这些苦得要死的汤药能吊着他一条命,也算是件幸事,他没理由拒绝。
老大夫身边还带着一名小徒弟,进来时一直低垂着头,苏青竹起初并未注意,等到人走近了才发现来人不仅面熟,还是旧识,那人正是小椿,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办法,扮成了大夫的小徒弟混了进来,这小家伙还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七王爷眼皮底下玩这些小把戏,苏青竹暗暗替他捏了一把汗。
小椿怕被发现,也不敢在眼神上与苏青竹有过多的交流,只是他原本觉得苏青竹应该是因为作为少爷幕僚的关系被俘虏,七王爷就算不对他严刑拷打也必然不会礼遇有佳,却没想到看到的是他住在典雅奢华陈设应有尽有的房间,底下一堆人知冷知热地伺候着,桌上摆的是原封未动的精致菜肴,寒冬未至,边地却已经寒气逼人,苏青竹所在的房间暖炉早已点燃,桌椅床铺都铺了厚软的虎皮貂毛,唯恐他沾了一点凉气。
苏青竹的日子居然过得这么舒坦,亏他们家少爷还时时刻刻替他担心,派他四处打探消息,这个没良心的,不会是看七王爷有钱有势就跟人家跑了吧。
少爷当时在莅阳城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便派陆拾无论如何先护送小椿离开,小椿与他感情深厚,自然无论如何都不答应自己先走,最后是被敲昏了带走的。
等他再次看见自家少爷的时候,只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面容惨白,全身遍布狰狞可怖的伤口,好好的一个人看起来不成样子,吓得他几乎就要晕过去。
七王爷虽然把人救了回来,却没有那么好心还派医官医治,宁溪的百姓在开战前早已撤离,想要去城里找大夫也无从找起,伤口只能草草包扎,那一道道伤痕许多都深可见骨,小椿看着都心疼,陆晋贤却在清理腐肉时硬是忍住没有发出一声声响,后来一连几天因为伤口发炎反复高烧不止,晚上胡乱念的都是苏青竹的名字,小椿想着,就算是为了自家少爷,也要找到苏青竹,让他们俩见上一面,便四处找人帮忙,最后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他的行踪。
小椿心有不平,凭什么自家少爷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这个人却在这里被锦衣玉食地被供奉着,七王爷向来不是什么礼贤下士的人,莫非两人之间真有什么猫腻不成?
小椿还在满腹怀疑,只恨七王爷在场不能开口发问,苏青竹却已经按捺不住,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询问陆晋贤的消息,便刻意转过脸去避开李臻的视线用唇语开阖问道:“他怎么样了?”
小椿很快便读懂了他的话,心想亏你还记得我们家少爷,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呢,虽然有些意气用事,却到底不忍心,用唇语不露声色地答道:“他很好。”
苏青竹这才松下一口气,他还活着,真好。
那大夫把了很久的脉,皱巴巴的如同枯枝一般的手在寸关尺三脉上反复游移,一直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作思索状,仿佛在思考一个无人可解的大难题,根本没有发现两人在自己头顶用唇语对答,只想着等下怎么跟七王爷交代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怎么样?”李臻站了起来,压迫感也仿佛随着体·位的变化更甚了几分。
小椿觉得周身的气压低了起来,对眼前的情况一头雾水,这苏青竹是害了什么重病吗?之前人不是还好好的吗?七王爷又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好心,还找大夫替他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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