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公民完本——by孢子叶球

总体而言，薄荷认为所有的不一样都是因为首都的人相对更富裕——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尖顶阶级，事实上真正的尖顶阶级是不会和基座阶级混淆在同一座城市里的，他们来往于基座阶级的城市都得有保镖开道。首都的这些基座阶级只不过比其他地方的基座阶级更富裕，但这一点足以对很多事情产生影响。
首先，首都无论是A族女人还是B族男人，娶两房以上的概率都要大于只娶一房。而且相对地，他们也不是很在乎他们的夫郎或是妻妾是否贞洁，他们把这称为“开放”。不过薄荷觉得可能是由于这座城市里真正定居的大多数A族男孩儿和B族女孩儿都称不上真正贞洁，为了传宗接代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一点了。
但即使如此，因为那些更有钱的A族女人和B族男人娶了太多的A族男孩儿和B族女孩儿（有时候甚至能达到十个以上！），依旧有大量的A族姑娘和B族小伙子找不到男朋友或是女朋友。薄荷发现了一个现象，在首都越是出身穷的A族女人或是B族男人，结婚就越晚，也越不在乎他们伴侣是否贞洁。大概是他们得攒够了钱才能结婚吧，而只有那点儿钱在首都恐怕也没得挑了，这一点其实和薄荷出生的那个聚居点一样。
然而最让薄荷觉得恶心的是，也有许多A族男孩儿和B族女孩儿放着那么多单身的A族姑娘和B族小伙子不找，却主动去向有钱人卖身，甚至还同时“服务”好几个人。旅游站里和薄荷一起工作的一个B族女孩儿苏·施密特就是，旅游站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同时被三个男人“包养”了，其中一个还是旅游站的管理员。说真的，那个叫苏的B族女孩儿平时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但薄荷知道这事儿之后，每次看到她就想到她一周之内竟然和三个男人上过床就觉得恶心反胃，不得不躲着她走。
不过无论觉得再恶心，至少薄荷熬过了一个月的试用期，从此以后他在旅游站的工作就受到劳动法的保障了。虽然那劳动法也没什么大用，但至少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如果薄荷不犯什么大错，旅游站的人从此就不能随便炒了他。
签下雇佣合同的时候，薄荷真的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没有白忍那些A族女人赤|裸裸的眼神。
拿到另外百分之五十第一个月的工资，薄荷立刻就上了那个具有智能浮空专利的品牌的网站，准备给自己买一条露得少点儿的裙子。然而翻了翻网页他才发现，现在那种浮空效果的长裙竟然已经不流行了，现在流行简约风格的记忆弹力材质。
那种新投入时装应用的记忆弹力布料，有机高分子间具有多种结合模式，可以随动作改变抻拉成两种以上不同的长度、宽度。这样材质制作的长裙在站立时显得更简约端庄，行走时又不会被裙摆所拘束，简直是为导引员这个职业而设计的。
薄荷看着这些新款长裙的全息视频，根本挑不出哪款最好，只想把这些全都买下来。然而一看价钱，顿时一盆冷水从他头上浇下。本来买现在这条智能浮空的鱼尾摆长裙就已经够心疼了，若是他把第一个月的工资再买一条记忆弹力材质的裙子而不是打给父母，薄荷心里觉得实在愧疚。
然而真的好想买啊！那种记忆弹力材质还能有效防止走光，简直具备了他喜欢的和需要的所有特性啊！薄荷理智地觉得应该把钱给父母，但心里还是放不下买买买的愿望。想着远在大陆另一头的父母还住在那样破旧的、连花园都没有的钢板房子里，他便一狠心直接把除去自己生活费剩下的钱，全打到了父亲的银行账户上。
当页面显示钱已经转到父亲的银行|卡里时，薄荷才终于松了口气。他真怕自己被这大城市的生活方式所“传染”，不断拉高自己的消费而忽视了贫穷的父母，甚至是像苏一样为了买那些新款时装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
可是等到薄荷第二天上班，发现他的所有同事都换上了简约时尚的记忆弹力材质长裙之后，才意识到有时候消费水平真不是取决于自己个人喜好的。
站在一群简约风格衣着的A族男孩儿和B族女孩儿之间，薄荷觉得自己繁复的浮空鱼尾摆真的好尴尬。有些喜欢说人闲话的导引员在底下议论他无视潮流的“特立独行”，而和他关系比较好的玛姬也善意地提醒：“薄荷，现在已经开始流行简约风格了。对于旅游站的导引员而言，咱们是珠玉的门面，应该跟紧行星的时尚潮流啊。”
他知道已经开始流行简约风格，也知道导引员应该紧跟潮流，可他根本已经没钱买记忆弹力长裙了好嘛！难道要他把打给父亲的钱再要回来？那怎么行！而且怎么跟父亲说啊……
薄荷一边尴尬地在飞船进站口等待客人下船，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想到：实在不行就买一条便宜的普通材质简约风格的长裙吧，虽然看起来档次低了些，但至少要和别人保持风格统一。
☆、第四章
这时候薄荷面前隔离门上黄灯亮起，显示这趟飞船已经到站了。
薄荷连忙理了理自己栗色的披肩卷发，并小心地扯了扯裙角，努力让身后那浮空的鱼尾摆显得不那么分散。不过说真的，比起鱼尾摆他更不喜欢这条裙子露肩的设计，即使他不戴任何饰品，那些A族女人的目光也能被吸引到他露出来的部分上，就更别提为了显示珠玉这颗行星并非徒有其名，导引员被要求在“显眼的地方”佩戴行星特产的变色蛋白石了。
然而这一回当进站口的隔离门向两侧打开时，出现在薄荷面前的却并非一群衣着华丽高贵的A、B族男女，而是一个单独的人。
薄荷有些惊讶，乘坐星际旅行的曲率飞船需要那么高的费用，竟然还有一个人包下一艘船的，那么这人得多么有钱啊！
然而至少这个A族女人并没有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事实上她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就算是用了那些尖顶阶级常用的美容手段，真实年龄大概也不超过三十岁，穿的衣服的款式也很随意，只是面料瞧着很轻薄，和那些基座阶级的A族女人还是不一样的。
关于她乌黑的头发、俊美的脸庞和具有小麦色皮肤的高挑矫健身材，薄荷其实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惊奇。虽然她长得很帅，但长得帅的尖顶阶级的A族女人和B族男人简直不要太多，那些上流人的基因都是一代一代筛出来的，“粗制滥造”的基座阶级自然没法相比。只是这位帅气的A族姑娘随意地把稍长的头发扎在脑后，显得有点儿不同于寻常的尖顶阶级。
当隔离门打开的时候，她也没有像一般的尖顶阶级A族女人或是B族男人一样庄重沉稳地走出来，而是先转着头打量了四周一番，才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了出来。
虽然这人显得不同寻常，但薄荷依然没忘记自己的职责，连忙恭顺地迎上去微微倾身：“先生（这是对地位较高的A族女人或是B族男人的通用称呼），您好，欢迎来到殖民行星珠玉。”
“哦，你也好。”出乎薄荷意料的是，这位A族姑娘竟然对他笑了笑。
这还是第一次有尖顶阶级对他露出这么友善而毫无其他意味的微笑，让薄荷猝不及防，感到那一瞬间自己的呼吸也随着她的笑容停滞住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那姑娘又说道：“你刚才说这儿是珠玉对吧？太好了，说明我没走错。”
飞船都降落在这儿了，人还能走到哪儿呢？薄荷忍住笑，心想这位尖顶阶级的A族姑娘也真够有意思的。要是所有尖顶阶级都像她这么友善可爱就好了。
“对了，你大概是导引员吧？”那姑娘又问道，“以我的经验，每个殖民行星旅游站肯定都有导引员。说实话我第一次来这儿，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儿，比如说哪儿有餐馆儿什么之类的。”
薄荷注意到她说话的有些用词和珠玉上的人不太一样。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尖顶阶级的人的说话方式呢，之前的那些客人都不怎么和他说话，大概是觉得他不配和尖顶阶级讲话吧。
薄荷还记得中学学语文的时候，书上曾经提到过，大概是母星时代的后期人类的语言就开始发生混合，最终得到了现在这种主要以一种原先被称为英语的语言和另一种被称为汉语的语言，加上非常多其他的各种语言混合而成的语言。因此也导致了现在要想表达一个意思，其实可以用很多种方式。而这位尖顶阶级的A族姑娘，在说“餐馆儿”的时候就和珠玉人用了不一样的词。
“您想吃点儿什么？”薄荷恭敬地问道，“乘坐传送带，您可以在十分钟之后到达出站大厅，那里会有餐厅，提供珠玉特色的——”
“正餐倒不用，我现在只是有点儿饿。”那姑娘却指了指薄荷用来放供客人在传送带上享用的点心和饮料的小推车，问道，“那些东西可以给我来点儿么？”
“当然可以。”薄荷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客人，连忙把那小推车推过来，给她介绍上面的食物和饮料。
“看起来都不错，嗯，”那姑娘看了看旁边停在传送带上的沙发，说道，“不如咱们拿到传送带上吃吧，这儿的规定允许么？”
薄荷连忙点点头，小心地推着那小推车上了传送带。那黑头发的A族姑娘上来了在沙发上坐下，薄荷看她坐稳了，便按下启动的按钮，传送带开始缓缓加速。
薄荷给这位友善得有点儿不可思议的客人倒了一杯珠玉特产的海神果茶，又把一块葡萄-樱桃（一种将葡萄与樱桃染色体组融合筛选得到的水果）酒风味黑森林蛋糕盛到小碟子里端给她。
这位黑头发的A族姑娘并不是很优雅却干净利落地吃了半块儿蛋糕，抬头看着薄荷却奇怪地问：“怎么不坐下呢，我的小可爱？这儿有这么多空位置。”
薄荷被她这声“小可爱”叫得满脸通红，差点儿忘了她这句说的其他话。别的客人即使看他的目光再露骨，也没有真的说出什么话来。或者说在了解了那些尖顶阶级之后，薄荷明白了自己其实根本不配得到那些尖顶阶级的A族女人的赞美，她们只不过是对他有生理欲|望罢了，心理上还是瞧不上眼的。
然而这姑娘却叫他“小可爱”，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薄荷不敢去多想，他真怕自己想象出什么美好的东西，结果发现事实根本并非如此——就像他原先想象那些尖顶阶级的高贵仁厚一样。只不过最终发现尖顶阶级也不过如此，只是让他对那些上流人感到失望罢了，若是想象出一段爱情故事结果发现自己只是被玩弄了，他真觉得那样会让自己失去继续活着的勇气。
☆、第五章
“哦，”那姑娘似乎发现了什么，带着笑意解释道，“我只想说你很可爱，我管可爱的人都这么叫。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换个称呼方式。”
“没关系，没关系。”薄荷怎么敢介意客人对他的称呼呢，虽然之前的客人 都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称呼，但薄荷心里觉得“小可爱”之类的话如果是这样一个姑娘叫出来，并没有让人觉得很轻浮，反而让人心里感到挺高兴的。
“那就坐下吧，我的小可爱？”那黑头发的姑娘颇有种越叫越顺口的趋势。
薄荷感觉脸上依旧在发热，而那姑娘看着她的神情，似乎也是在欣赏他的羞涩。这样真有点儿令人讨厌，他腹诽道，然而内心更深处却并不这么觉得。
无论如何，质疑客人的话显然是不正确的。薄荷顺从她的指示在她对面坐下，却又不安地发现自己浮空的鱼尾摆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总会在一侧翘起来，似乎会显得特别不庄重。薄荷想把那裙摆压下去，然而这衣服的质量也真是好，任由他如何暗中拉扯，那浮空效果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别折腾那可怜的裙摆了。”这时候他对面的黑头发姑娘却笑着说道，“挺好看的裙子，真不明白你为什么想把它扯下来。”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平常显得太亲切，薄荷忍不住反驳道：“我没想把它扯下来。”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后悔了，这可能还是珠玉的旅游站建成以来，第一次有基座阶级的导引员敢反驳客人的话。
然而那姑娘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一般，笑着继续说道：“那你就别再扯了，我的小可爱。你若是真不小心把裙子扯掉了，出去可别说是我干的。”
薄荷真想说“扯掉个鬼啊”！他现在知道了，这位尖顶阶级的A族姑娘，根本就是言语上不靠谱吧？！哪有一点儿尖顶阶级的样子。不过薄荷很快又想到，其他那些尖顶阶级倒做出一副副尖顶阶级的样子，但却那么露骨地盯着导引员看，甚至还想占他们便宜，他觉得真还不如这位黑头发的姑娘。
不过“个鬼”之类的话在面对客人时是万万不能说的，薄荷只是停止了扯裙摆，把手放在大腿上乖巧地看着对面那姑娘。
“哎，这就对了。”那黑头发的姑娘笑了笑，又说道，“你也吃点儿东西吧？放心，我不告诉别人。”
她这么一说，薄荷才感到挺想吃那些点心的。而且他突然发现旅游站里导引员的规矩，似乎也并不包括不能吃给客人的点心这一条。
薄荷有些犹豫地向一块巧克力曲奇伸出手，看到对面那黑头发的姑娘并没有露出丝毫异色，才小心地捏住那块曲奇的边缘，把它拎起来放到嘴边儿，小口小口地吃下去。
“喝点儿水吧。”那黑头发的姑娘从沙发上站起来，在薄荷都没意识到她要干什么的时候，非常自然地给他倒了杯海神果茶，递到他手边。
薄荷吓得差点儿把手里的半块儿曲奇扔出去，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这杯尖顶阶级给他倒的茶：“谢谢……谢谢您。”
他心里想着这个奇怪的尖顶阶级A族姑娘究竟想干什么，拿他开心么？还是对他另有什么图谋？然而她的态度实在太过随意自如，对他的友善也不像是假装的，让薄荷无论如何也不想相信她会对他有什么不利。
“别客气。”那黑头发的姑娘笑着说道，“你知道，我第一次来这儿，珠玉这边儿有什么我全都不清楚，还要靠你多给我介绍介绍。”
薄荷心想，如果她不让他坐下吃东西喝茶，现在他早就已经介绍到空中轨道了。然而反驳尖顶阶级的话终究是不明智的，虽然这姑娘看起来真不像个典型的尖顶阶级。而既然客人要求，薄荷便开始按照导引员的规定从旅游站开始讲起珠玉这颗殖民行星的简要概况和各种特色。
他讲的时候也观察着对面那个姑娘，见她只是边喝茶边听着也不再说什么，心里有些微微失落。
薄荷心里想到，如果她是一个基座阶级的A族姑娘，那他肯定会很喜欢她的。在大城市里的确有许多风流不羁的基座阶级A族姑娘和B族小伙子，然而她却属于尖顶阶级，让薄荷不敢去喜欢她。不过这也没什么所谓，薄荷又想到，反正他这辈子大概也就只能在这儿看见她一回，如果运气好或许在她离开珠玉的时候还能再见到一次。
很快从飞船进站口到旅客出站口的路程便结束了，薄荷虽然并没有讲完所有的既定介绍，但也不得不告别他这位友善而有趣的客人。
在旅行站的出站大厅里，薄荷向这位尖顶阶级的A族姑娘鞠了一躬，有些失落地说道：“谢谢光临珠玉旅游站，祝您在这颗殖民行星上旅途愉快。”
“嗯，也谢谢你。”那A族姑娘温和地说道，“不过咱们会再见面的。”
薄荷不敢再有什么“再见面”的妄想，连忙转过身几乎是逃跑般地向着准备室走去，然而还没走出二十米就被旅游站的导引员队长拦住。
“薄荷，你有个紧急任务。”队长神色有些慌乱地小声说道，“你刚刚接待的那位先生要在珠玉游玩一天，管理员安排你去陪她——快去吧，人家还在那儿等着呢！”
薄荷连忙回头看去，那黑头发的姑娘还站在原处，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他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喜悦，几乎是小跑着向那黑头发的姑娘走去。
身后导引员队长有些奇怪地嘀咕道：“真不稳重。”
不过薄荷可没听见队长对他的不满，他一想到可以和这位黑头发的A族姑娘一起待一天，就感到仿佛其他的事儿都完全不是事儿了一样。
☆、第六章
“你看，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那黑头发的姑娘微笑着对他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儿吧，我叫原雨，平原的原，雨水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