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队公民完本——by孢子叶球

当薄荷从体检仪里醒过来时，已经完全把这个“梦”忘了。然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脸上满是透明的液体，尝起来咸咸的。
☆、第六十九章
薄荷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正觉得有些奇怪，突然那体检仪的盖子又自动打开了。
听到这边儿的动静，医院管理员走了过来，把手里的杯子递给薄荷。薄荷接过杯子，发现里面是冒着白雾的热巧克力。
“喝点儿吧，同志。”那医院管理员说道，“没想到时间这么长。”
薄荷倒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那体检仪里呆了多长时间，也有些奇怪难道体检的时间是因人而异的？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隐约的悲伤，却又不知道那是因何而起。
等到他喝完这杯热巧克力，医院管理员又递给他一条新腕带：“新款Q-31，带有目前最先进的全息相机组，这是原同志给你订的。”
薄荷接过腕带，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条腕带显然比他原先的那条高级不少，外表设计精美犹如一条手链儿，带上之后便自动调节适应了薄荷的手腕粗细，甚至还调到了一个让他感觉很舒服的松紧度。
他点开开关让全息控制面板弹出，上面显示的第一条信息便是原雨留下的。薄荷有些期待地点开，心想原雨突然让他来体检，又送他腕带，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然而当他点开之后，却发现是一张浪漫风格的虚拟贺卡，上面点缀着全息投影的红玫瑰，中间有一句话：“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原本薄荷还想着原雨是看他用的腕带太低端给他送个礼物，但看了这句话之后，他却是完全懵了。他感到原雨可能搞错了收件人，要么就是送错了东西，甚至仔细看看，还有点儿觉得这句话是用来泡美人的……
“谢谢你，同志。”薄荷只得礼貌地对那医院管理员道谢。
“不客气。”那医院管理员微笑着说道，“那咱们来看看体检结果吧。”
他从体检仪的控制面板中拉出结果单，看了一眼，而后不禁蹙起眉。薄荷以为检测出了什么问题，心中有些忐忑。
那纹了一头文身的医院管理员皱着眉看了看结果单，又看了看薄荷，再继续看结果单，似乎对于体检仪给出治疗建议不太能够理解。薄荷不禁开始担心，难道他得了什么大病？但由于他不是舰队公民，所以没办法在舰队的医院进行治疗？
正当他想要解释一下儿自己是行星人，那医院管理员却似乎终于相信了结果单，对他微笑着说道：“没什么问题，威尔斯同志。就是平时注意一下儿饮食，少食辛辣刺激性食物，多补充一些维生素。”
“哦……好的。”薄荷听他这么讲终于松了口气儿，告别医院管理员之后便回到了家。
他回家后没多久，秦建国也回来了。他今天刚给一个想要加入现役的空间站规划师设计完全套基因，为此还特意跑到另外一座空间站的重生站去。回家的路上顺便发信息让东方空鹜把接受委员会考验的注意事项发过来，到家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给薄荷看。
“……第十条，要想一些高兴的事儿 ”秦建国念道，“这样就能避免想起来那些殖民行星的黑暗面——哎，这也太多了，我通过腕带对传发给你吧。”
薄荷也觉得他这样念自己根本记不住，连忙伸出手去用腕带接收秦建国传来的信号。
秦建国从自己的腕带里调出整份文件的全息图像，正要划到薄荷的手腕上，忽然发现他戴的腕带好像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新买的腕带？”秦建国随口问道，随后立刻想到不对。
薄荷的这条新腕带是舰队生产的，因为同款的腕带他之前还在帕西莱?钱德拉（注：前文提到过，他是原雨的男朋友之一）的手腕上见过。然而按道理来说，舰队生产的腕带都是直接连接到总脑，必须要与舰队公民脑中的通讯芯片锁定才能够开启，而非舰队公民是无法使用的，也就意味着这条腕带薄荷是根本就是无法启动的。
然而现在，他却正在使用这条腕带。
秦建国意识到自己被原雨耍了，薄荷已经不知何时就通过了委员会的审核，而他们还在这儿傻乎乎地给他出歪招儿呢。
他不禁觉得有点儿生气，然而刚想质问薄荷几句，却看到他一脸真诚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会骗人的。秦建国觉得这事儿恐怕跟单纯善良的薄荷没啥关系，而只是原雨那厮逗他们玩儿的。她恐怕早就给薄荷写了申请，然后找了个什么别的借口把他哄到医院。等到他通过之后，原雨也不告诉他们一声，甚至连薄荷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依旧不能排除薄荷和原雨一起逗他们的可能性。秦建国心里不爽，无论如何为了这事儿，他都已经受到了好几次东方空鹜的荼毒，不能这么容易就算了。所以他觉得作为回报，他一定要偷看一眼薄荷的审核报告——要知道委员会的审核报告可是会暴露内心的，一般人都不可能给别人看，即使是家人也不行。
秦建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把资料划进薄荷的腕带里，然后故作随意地问道：“对了，薄荷，你最近去过医院么？”
“医院？”薄荷回答道，“我刚去过一次。是阿雨让我去做常规体检。”
“体检结果有么？”秦建国趁机问道。
薄荷在腕带里翻了翻，果然翻到了一封名为“常规体检结果报告”的邮件。
薄荷打开那结果报告，认真地看了第一行，发现自己并没有看明白。
“来，给我看看？”秦建国伸出手道。
薄荷想着他是基因设计师，应该会比较了解健康方面，于是便把报告划到他面前。
秦建国装作认真地看了看上面的部分，事实上是在伺机偷瞄最底下委员会给出的心理报告。然而他只是扫了一眼上面的生理的部分，却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而不敢相信地蹙起眉，再认真仔细地看了看。
“怎么了？”薄荷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秦建国把那份报告推开，点开自己的腕带，“我得先查一下儿资料……”
☆、第七十章
秦建国认真地查了一下儿，确认没错之后，又再次不敢相信地查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样，毫无疑问——然而怎么可能？
所有来源的资料都显示，按照薄荷的体检结果，他应该已经怀孕八周了，但是这他娘的怎么可能呢？！他可是个舰队公民，舰队公民不分A、B族，在身体的基因设计上根本没有给那些多余的可孕育胎儿的器官多分配一丁点儿资源。
然而秦建国立刻想到，薄荷现在虽然是舰队公民，但他的身体可是从人类殖民行星上自然生出来的A族男性身体。按照道理他当然具有怀孕的能力。
那这孩子的生物学母亲是谁？八周之前，薄荷已经进入舰队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从殖民行星上带出来的“副产品”。
该不会是原雨吧？！秦建国觉得这事儿有些诡异了。但他不得不承认，薄荷并不是那种喜好美色的人，也不会像原雨似的追求和看见的所有美人上|床，事实上就秦建国知道的和薄荷一起睡过的，恐怕只有原雨一个。
然而原雨的这副身体具有使别人受孕的能力么？秦建国又到总脑里查了查，DA基因家族的相关资料显示，七十年前更新的DA基因版本可以改变女性生殖道的形态。这应当是为了提高女性在性活动中的控制能力而设计，但也导致了带有DA基因的女性出现将次级卵母细胞排出体外的现象。可能就是受到这个副作用的影响，使得殖民行星的A族男性竟然能够被舰队中的女性公民受孕。
秦建国查了委员会卫生部的记录，发现过去的确有舰队公民使行星人受孕的事情发生——主要是因为舰队公民和行星人发生关系这种事儿是难以阻止的，而又由于舰队公民使用的基因工程身体均无受孕能力，所以自然也就只会有行星人受孕的记录。
然而舰队公民使舰队公民受孕，这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秦建国偷偷瞄了一眼薄荷，看他的表情仿佛还对此一无所知。
他再度看了看体检的报告，底下有体检仪给出的建议：存在特殊因素，申请委员会处理。
然后是委员15 会的建议：维持原状，一个月后复查。
这结果让秦建国有些意外，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
舰队公民的生理基础（指的是他们所使用的基因不存在通过遗传而竞争的问题）和他们所具有的社会责任意识决定了，舰队公民并不认为生育是一件有趣且值得做的事儿。
因为身体对他们而言也就相当于一个意识的暂居地，所以所谓的和目前正在使用的身体具有更近亲缘关系的“血亲”，其实与舰队其他的陌生同志也没什么更大的区别，比起普通朋友都差远了，就更别提是家人。
如果舰队委员会决定要增加一些人口，那么舰队会有专人负责这些新生人口的教育和指导。这些工作都是专业化的，如果不是对此感兴趣者，没人会去凑这个热闹——毕竟，就连比较热衷生育的行星人也知道，教育什么都不懂的真小孩儿可是很困难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舰队会专门设定法律来使得不在计划内的人口不会出生。因为谁都知道正常的舰队公民没人想随便生孩子，所以也就能得出一个结论，即在舰队产生的新生儿都是有其特殊原因的。委员会自然会对这特殊原因进行询问，最终决定同意或拒绝新生儿加入舰队，但却并不能决定那新生儿的生或死——事实上由于舰队早就废除死刑了，除非是出于自卫，舰队委员会无权剥夺任何智慧个体的生命。
而现在，舰队委员会当然能得出结论，这个还未出生的孩子不会对舰队的根本利益产生任何影响。而不知是为了薄荷的健康和心情考虑，还是只是想要看戏——不要怀疑委员会真的有这种倾向——他们现在建议保留这个孩子，那么秦建国认为他们也可以采纳这种建议。
毕竟一家人有三个在工作，再养活两三个人是绰绰有余的。舰队公民把劳动看作生存权利的一部分，然而也同样重视家庭劳动所产生的价值，因此在舰队即使没有工作，只要加入家庭且有家人在工作，也是能够享受相应社区的社会福利的。甚至秦建国又想到，或许薄荷还能做做社区工作，在舰队生理年轻的小孩子可是很稀奇的，其他人肯定愿意多看两眼。
然后他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下面关于心理方面的检查结果，各方面都正常，显示薄荷的心理挺健康。然而委员会给出的建议却是：别想太多，买两件新款的衣服，多和家人一起出去转转。
看来是心情不佳啊，秦建国摸了摸下巴。他并不是很了解殖民行星上基座阶级的生活状态，不过听原雨偶尔闲扯几句，似乎是不怎么样。
他接着又看了一眼最底下的专业知识基础测试，看见薄荷一共才有三项达到专业级别——人类行星文化II、人类历史I和地球植物学I，顿时心中就有了安慰。
这个专业知识基础测试顾名思义，自然是用来测定个人专业知识水平的，每项都分为I、II、III级，只有满足了专业I级才会显示出来。而秦建国一共有五项达到专业水平，分别是：基因编辑III、基因设计III、人体培养III、预备役基础技能II美容美发II。前三项都是基因设计师职业必需的。
如果说这看上去够多了，那恐怕是不知道舰队公民的平均水平。在舰队，平均每人具有7.83项专业水平技能，如谢尔盖就有八项技能，除了食品基因工程师必需的四项之外，另外四项分别是厨艺III、人类饮食历史III、现役基础技能III和现代武器科学II。
但这都赶不上原雨——她有十七项专业水平技能。虽然作为曲率驱动学家这种综合性职业，职业要求的专业技能就有八项（并且每项分得较细，总知识量其实没有特别多），而且其他与职业无关的大部分也都只有I级，但光是这个数量就已经很惊人了。
秦建国觉得，在告诉薄荷他肚子里现在有个小胎儿之前，为了给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做一些铺垫，他还是先嘲讽一番薄荷缺乏专业技能为好。
☆、第七十一章
有些令人意外的是，比起只有三项专业水平技能和已经怀孕八周这两件“大事儿”，薄荷反而对于自己获得了加入舰队的许可这件在秦建国和谢尔盖眼中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儿”尤为惊喜。
他感觉自己就仿佛是得到了彻底的重生般，其他的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了。缺乏技能可以学习，有了孩子也可以慢慢养——只要能够生活在这个科学社会主义的社会中，只要这社会上的其他人都能把他当作同志，要做到这两件事儿的确并不困难。
不过不困难也不意味着容易。谢尔盖得知薄荷怀孕之后也吓了一大跳，他虽然也是搞基因工程的，却对于人体生理学了解不深，连忙到网上查了一大堆资料，才真正了解到原来A族男人生孩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难事儿。然而他心里还是有些埋怨原雨，弄出来这么大的事儿也不提前告知一下儿，都已经八周了他们才知道，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可怎么办？
他们不知道的是，原雨对此也是毫不知情。
和谢尔盖与秦建国不同，原雨的专业和生物学丝毫不沾边儿，对生理学的了解也相当浅显，就更不知道她现在正用着的这版的DA基因会有什么副作用。
所以当一星期后实验彻底结束，她高高兴兴地回到家，正打算跟薄荷解释一下儿她送他的那条腕带是她上次给那些男女朋友们买礼物时买多了的一条，所以里面可能有一封不太对劲的邮件时，却得知她这副身体即将得到一个生理学上的孩子，差点儿没脚下一滑摔在门口儿。
“这么大的事儿……”原雨有点儿不知所措，“你们怎么不跟我商量商量？”
秦建国没好气儿地说道：“应该是你没跟我们商量吧，这又不是我们干的事儿！”
“哦，对对。”原雨拍了拍前额，“那委员会怎么说？”
“委员会默许了。”谢尔盖温和地替薄荷回答道。
“那不是……就这样了？”原雨摊开手道，“一切正常？”
“正常不了。”薄荷忍不住开口道，他在家一般都是原雨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但现在原雨表现出的业余实在令人不敢苟同，“你知道怎么准备婴儿用品，知道怎么带孩子么？”
原雨诚实地摇了摇头，问道：“你知道？你知道就太好了，那我们仨就靠你了，我的小可爱。对了，听说你才拿了三项技能，婴儿教育什么的也许可以成为第四项——如果舰队真的有这项技能标准的话。”
“我不知道。”薄荷却颇有些无奈地说，“不仅我不知道，谢尔盖和建国也不知道。”
“哦，这可麻烦了。”原雨摸了摸下巴，从桌上的碗里顺走一块青柠苏打曲奇（一种舰队目前流行的，以青柠苏打水和果胶为主要原料混合搅拌后凝固而成的，口感类似曲奇的硬糖），塞进嘴里嚼了嚼，“那你们怎么不去学一下儿？”
原雨本以为这仨人会尝试把责任推卸给她，然而谢尔盖却平和地解释道：“我觉得这种事儿还是需要到人类殖民行星上去学习，而你去殖民行星的时候正好可以从他们的网络中下载一些资料。”
虽然原雨这段时间正在忙引力波探测器装配的工作，跟殖民行星那边儿联系不大，但既然其他三个人都认为这资料应该由她来找，她也就接下了这个活儿。
然而当薄荷拿到了关于如何生育孩子和如何养育婴儿的所有资料后，却发现并没有特别多要学习的东西。由人类殖民行星自行改造的行星版DA基因，可以使得A族男性孕育和生产后代的安全性比起原始人类而大大提高，并且也解决了包括妊娠反应在内的各种附带问题。
于是他愉快地报名了舰队的线上大学，并且参加了帆城空间站C5区的社区管理工作。原雨、秦建国和谢尔盖原本以为他会主修人类历史学，却没想到薄荷竟然选择了人类公民很少会去主修的格尔生理学。
其实他会选择这个专业，倒也并不令人奇怪。自从薄荷自己怀孕之后，才感觉到怀孕是一件多么不方便的事儿。而那些格尔的β型男孩儿们如今还不得不以怀孕的方式得到新身体，他觉得舰队公民们应该更多地投入对于体外培养格尔身体的研究中，早日让那些β型男孩儿远离怀孕和生产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