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衍笺完本——by顾小可

萧侯爷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无力的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二儿子，满眼欣慰。
萧诚衍看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心如刀绞。父亲当年征战四方，转眼却成了这般。瘦得脸颊凹陷进去。
萧侯爷发抖的伸出手。萧诚衍连忙双手握住父亲骨瘦嶙峋的手。“父亲。”
“衍儿……衍儿，懂事了……为父……也就放心……了。”萧侯爷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了枕头。
“父亲，不要，父亲，母亲已经离开衍儿了，父亲也要离开衍儿吗？衍儿不想成为无父无母的孩子。”泪水终是忍不住决堤溃散。趴在床沿上，埋头痛哭起来。
萧侯爷微微摇着头“衍儿……”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萧诚衍的发丝，就像以前一样，仿佛回到了十多年前。欣慰的笑了笑。心中无限不舍。“衍儿……莫要自暴自弃，为父与你娘也不希望你这般。……看到衍儿变化很大，能够撑起这个家了……为父……也甚是欣慰……也可以放心的将侯府交……给你了。”从怀里掏出一个虎符。“衍儿……听为父说完。”见萧诚衍动了动嘴唇，萧侯爷连忙打断“衍儿……为父这么久还没离开……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希望你以后，咳咳咳。”直接咳出一口血。
萧诚衍见了，瞪大眼睛，对着门外嘶哑的吼道“来人……快来人。”
“衍儿，等为父说完。”萧侯爷丝毫不在乎，紧了紧萧诚衍的手，继续道“为父希望你……能放你大哥……一命。也不要因为我与你娘的事，影响你，好吗？”
萧诚衍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泪水洒落在地上。接过父亲手中的虎符，眼中流露出坚定。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萧侯爷费力的睁着双眼，手颤抖的摸着萧诚衍的脸颊，艰难的挤出一个笑容。“孩子，苦了你了……以后要好好……”话还没说完，就闭上双眼，手从萧诚衍的脸颊移开，落在被子上。毫无生气了。
“父亲，父亲……父亲。”萧诚衍紧紧抓住萧侯爷的手。
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元康二十六年，安阳长公主、定国候薨于定国候府，追封定国候为安陵王。合葬于崇陵安阳长公主墓。世子萧诚衍世袭爵位封淮南王。
安阳长公主，安陵王出殡后，淮南王守孝三年，自动请命前往圣水寺祈祷。
元康二十七年，晋阳公主产下龙凤胎。
萧诚衍打开寺庙房门，长长的走廊中央站着一个白衣女郎，身材高挑，乌黑的秀发挽着流云簪，没有任何头饰，显得清新脱俗。思念涌上心头。
“洛儿……”轻声叫道，这个一年未叫出的名字。慢慢走了过去。来到闻人洛面前。一年未见，你还是如从前那般。
“衍，回家可好？”悦耳的声音传来。
萧诚衍转身扫视寺庙的一切，过了一年与世隔绝的生活，每天活在愧疚里。祈求母亲原谅自己不孝，未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如今也是时候该放下过去，从新开始生活了。我还有洛儿不是吗。
看着闻人洛，笑着点了点头
“好”。
马车到了淮南王府，府中众人跪拜，都洋溢着笑容，府中充满喜悦。唯独萧诚衡和李春眉，心不甘情不愿。
下了马车走到萧诚衡面前，萧诚衍显得更加清瘦，未过守孝期，所以乌发用白色发带高高系上。一身白衣白靴。“大哥，以后还是住在王府吧。”他也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也是自己的亲大哥。若是跟大哥互相残杀，父亲不愿看到。
萧诚衡不屑的看着他。“如此，多谢二弟收留。”没想到自己做的一切，却为萧诚衍作了嫁衣，心中甚是不满。
萧诚衍点了点头，牵着闻人洛走进东院。府中的一切，都是满满的回忆，我会永远将它们保存在心里。现在只想好好珍惜眼前。想着握着闻人洛的手紧了紧。
房间传来孩童的啼哭声。萧诚衍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闻人洛，等着闻人洛的解释。心中不安。这真的是你的孩子吗？要是以前的萧诚衍，那一定又会摔门而出，不过现在看来不会了。
闻人洛见她止住脚步，抬头看着她便知她误会了“衍，可还记得我怀孕的事？”笑着问道。
萧诚衍点了点头。
“这两个孩子是大哥与一个青楼女子的，那个青楼女子走投无路，便来到了侯府……我们一直生活下去，不可能没有孩子……于是母亲她收留了那个青楼女子，而我对外宣称我已有了身孕……这样衍的身份，便不会被发现，我也与母亲说了我们真心在一起，母亲她希望你幸福就好。”闻人洛慢慢讲述着。这个本应该在一年前解释清楚的，奈何当时她一直对自己避而不见。
萧诚衍着才恍然大悟。洛儿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嘴角上扬。母亲，谢谢您的成全。
小年抱着一个小娃走了出来。怀中小孩啼哭不止。手到处挥舞着。“公主，世子他一直哭。”
闻人洛熟练的接过孩子，拖着小娃的臀部，和后背，抱在怀中耐心的哄着。
小娃脸颊憋的通红，张大嘴吧，一直哇哇大哭。眼泪一颗接着一颗落下。
萧诚衍看着面前粉嫩嫩的小娃，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捏了捏小娃的脸颊。太好了……以后萧家也算有后了。如此自己便放心了。心中无限满足。
小娃哭够了，便不哭了，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萧诚衍，还笑了笑，牙根上还有两个小白点。
“洛儿，他叫什么名字？”萧诚衍捏着小娃的小手，逗着他，抬头看着闻人洛。
“他还没有名字，等他父亲给他取。”闻人洛也笑弯了眼角。这种生活自己梦中无数次描绘。今天却实现了。与你在一起便是幸福。
萧诚衍闻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嘴角上扬“不如……哥哥叫萧玦，妹妹叫闻人琪。”皆是美玉的意思。萧诚衍思索了一会看着小娃才道。
“玦，萧玦，真好听，玦儿有名字了。”闻人洛欣喜的看着怀中的小娃。又抬头看着萧诚衍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娃，嘴角上扬。“衍，要抱抱他吗？”
抱孩子？这……看了看萧玦，甚是可爱，不由心动。“好……好啊。”
闻人洛托起萧玦将他递到萧诚衍面前。
萧诚衍顿时手足无措。慌忙接过。
“哎，衍，不能这样抱，他会喘不过气的。”见着萧诚衍抱孩子的样子，连忙纠正起来。
“可是这样？”萧诚衍学着刚刚闻人洛的样子，格外小心。生怕摔着这个小娃。
93.第九十三章
“少爷……哦不，王爷。”萧宽跑了进来，看着王爷，王妃还有小世子一家其乐融融，也跟着高兴，这一年夫人憔悴了许多，还要打理萧府的上上下下，好不幸苦。
“萧宽怎么了？”萧诚衍抱着怀中的萧昱舍不得放手。边逗边道。
“王爷，皇上听闻老爷回府了，特地派刘公公传王爷，王妃。皇上设了家宴。”萧宽行礼道。
萧诚衍点了点头。这才一一不舍将手中的萧玦交给小年。对着身旁闻人洛笑了笑道。“洛儿，我们走吧。”
闻人洛点了点头，二人十指紧扣。并肩而走。
到了皇宫，守门侍卫看着二人连忙行礼“参见淮南王，晋阳公主。”淮南王全身上下皆是白，进宫面圣倒显得朴素了些。
一路徒步走到养心殿，太监通报之后，二人并肩走了进去。皇帝自然坐在主位，身边还有皇后，与洛儿生母德贵妃。以及六公主闻人潾和晋王爷。缭袍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皇后娘娘，母妃。”高位上闻人桭打量着一年未见的萧诚衍，看起来的确成熟稳重的多。欣慰的点了点头。“起来吧。”
待萧诚衍闻人洛坐下后接着又道“衍儿，能够走出来，朕自是开心，只是衍儿何时打算入朝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呐？”萧志坤居然敢这么早就走了。只是一直未能查出凶手。心中无限遗憾和愧疚。
萧诚衍与闻人洛对视一眼，抱拳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解难。”
“哈哈哈，好，也好，数月后魏国使节会进京面圣。”闻人桭看着满意点了点头。洛阳的事情不是顾太傅告诉自己，自己还真不知道，想想也是萧志坤的儿子怎会是无用之人？
萧诚衍微微皱眉，又看了看闻人湛身边没有人“魏国公主一年之久还未到京？”疑问道。
“那能，妹夫不知，这公主刚到我大晋境内，就遇刺身亡，现下魏国要求给说法……还是得谈和，不然又免不了一场战乱。”闻人湛摇了摇头。
“那倒是巧了。”萧诚衍垂眸思索着。看来公主的哥哥魏国新帝也不是什么贤德之辈啊，居然拿自己妹妹的命来挑起战争。
“好了好了，用膳罢，说起这个朕就头疼，衍儿在府中休养一月，就来帮朕罢。”闻人桭叹气的揉着太阳穴。
“儿臣遵旨。”
“对了，洛儿，朕好久没看到朕的外孙和外孙女了，怎不带来给朕瞧瞧？。”高处不胜寒，身为九五之尊更是渴望儿孙满堂。
次日清晨，小年敲着房门，公主平日早就起身了。今日怎么了？这个时辰还未起。
“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萧诚衍揉了揉眸子。回到府中还有点不习惯呢。这才注意到怀中同样熟睡的闻人洛。笑了笑。睡觉还皱眉呢。捏了捏她的鼻子，便掀开被子起身了。
只着中衣便去打开房门，食指竖在嘴边，对着门外的小年“嘘。”
小年瞪大了眼睛，哎呀，怎么忘了驸马爷已经回府了？竟然忘了行礼，愣了愣“奴婢……参见驸马爷。”
“好了，小年下去吧，让洛儿好好休息。”萧诚衍摆了摆手。
“是”小年恭敬的退下了。
“王爷，王爷。”萧宽从远处迎面跑来。
“嘘”萧诚衍对着萧宽把食指竖在嘴边。示意他小声点。
萧宽连忙捂着嘴点了点头。
“何事？”萧诚衍看着萧宽的样子，一年了，这小子倒是没变。
“王爷，陈公子和陈夫人来了。”萧宽跑到萧诚衍面前小声说道。
“你且招待好，我马上就去。”萧诚衍连忙对着萧宽嘱咐道。心中也是欣喜万分。关上房门就开始穿衣束发。
“陈公子，陈夫人，里面请，我家老爷马上就来。”萧宽得了命令，连忙赶到前厅去恭候。
陈启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卢紫薰。昨日听说老大回府了。本想拜访，无奈老大被皇上召见了去。所以今日一早就来了。
忽然看见迎面而来的萧诚衍，连忙拉着卢紫薰行礼。
“干嘛？干嘛？何时见了我还这般客气了。”萧诚衍连忙轻打了一拳在陈启肩上。
“如今老大身份不一样了嘛，待会治我个不敬之罪。那该如何是好？”陈启也挑了挑眉笑着道。
“我还是你老大呐。走，进去坐。”忽然看见陈启手中的小娃。粉嫩粉嫩的头上还扎了一个小辫子。“哪家闺女这么可爱？”
“当然是陈家的。”说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闺女。与身旁卢紫薰对视一眼，满脸洋溢着幸福。
“咳咳咳。”看着对面二人目无旁人的样子。萧诚衍握着拳头猛咳起来。
“噫，老大，怎没看见嫂子。世子与郡主？”陈启连忙转移话题。
“小孩子，瞌睡多，倒是你闺女不错嘛。”摸着光滑的下巴打量着陈启怀中的小娃。
陈启连忙用手遮住怀中闺女的脸“老大，你要干嘛？”
“瞧你，护宝贝似的。”萧诚衍见他的样子忍不住笑，果然是陈启的宝贝疙瘩。
陈启将女儿递给卢紫薰。然后严肃起来。
卢紫薰知道他们有事相商。便抱着女儿出了大厅四处闲逛。
“老大，方才我进来时。怎的看见萧诚衡了？”萧老王爷去世了。侯府改成王府，按理说应该分家了。怎么萧诚衡还在？陈启不解问道。
“父亲就我兄弟二人，临终前嘱咐我放大哥一命。父亲还是很记挂大哥的。加上大哥还只是侍郎，俸禄不高，他还要照顾二娘和大嫂。他跟着巴蜀王迟早会出事。我能帮帮就帮他一把，希望他莫要与巴蜀王同流合污了。”说着摇了摇头。
“老大，农夫与蛇的故事你也知道。萧诚衡不是什么善辈。只是现在晋王得势。他不敢明着来。你别忘了，巴蜀王后边还有丞相。这等闲事你还是莫要管，以免养虎为患。”陈启皱着眉头。什么时候了，还指望萧诚衡能够幡然醒悟？“还有一件事，老大以后且要小心。一年前老大独闯皇宫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丞相等人可能已经知道老大的实力了。”
“也是我太冲动，不知道收敛情绪，反而打草惊蛇。不过你且放心，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来王府。我既然已经初露锋芒了。那就何必在装疯卖傻？”萧诚衍嘴角上扬。
陈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朝中局势如何？”既然要入朝为官。那么就得摸清朝中底细。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
“以洛阳王为首的晋王党势力慢慢变大，巴蜀王丞相党羽越来越弱，反正晋王还年轻，出了，丞相是迟早的，但是晋王就是太贤德了，迟迟不肯对巴蜀王动手。晋王党羽也不好说什么。皇上还是迟迟不肯放潘王就潘，再说了巴蜀那块地谁乐意去？巴蜀王估计还偷着乐。”谁不想拥贤君？可是太贤德了就不好了。那就是优柔寡断。“还有就是魏国公主边境遇刺身亡。魏国太子登基称帝，睿亲王凶多吉少，不久魏国使节会来。”
“这个我听晋王说了。魏国和亲公主据说是魏国先皇的宠妃之女。哥哥是睿亲王。魏太子登基怎会放过他们？”不由想到洛儿。若是跟魏国公主一样的命运……后面想都不敢想。捏紧拳头，若是晋王不忍心除巴蜀王，为了洛儿我来除。眼神流露出坚定。
送走陈启一家后，萧诚衍这才走向房间。“吱呀～”轻轻推开了门，便看到闻人洛坐在妆台边。如墨的青丝垂于脑后。笑了笑走了过去，边走还边说道“哟，娇娘对镜贴花黄呐。”双手搭在闻人洛肩上，看着面前的铜镜映入二人的容貌。
闻人洛红了脸颊，抖了抖肩，仰头看着她“衍，一年前你带来的那个叫张怀的人，还在府中。可有安排？”还有舒雅姑娘……她也一直未走。想着心里酸酸的。
萧诚衍这才记起来，是有这么个人，点了点头。“王姑娘呢？”
“她……一直未走。”说道闻人洛所想，犹豫了一下，才道。舒雅姑娘每日抚琴，琴声哀怨……
萧诚衍点了点头，“待会把张怀调去跟这萧宽。”
“不要，萧宽打小跟着衍，张怀不同。不能保证他没异心。”闻人洛连忙拒绝着。怎么放心张怀在你身边？
“洛儿，张怀办事效率不错，而且我入朝为官，没有心腹自然不行。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张怀在京城举目无亲，他除了跟我，还能跟谁？洛儿且安心。”萧诚衍连忙安抚闻人洛。
见她都这样说了，闻人洛也只好点头作罢。可心中还是不放心。还是得盯着张怀才是。
94.第九十四章
数月后，魏国使节抵达大晋，随即进京面圣。
闻人桭坐在龙椅上，头戴十二冕冠，身着明黄十二衮龙袍。带着威严，目视跪拜的群臣。独独前排的萧诚衍格外引人注目。他身着白袍，头戴白色发带，与威严的朝堂相比显得格格不入。无奈还在守孝期。念及孝心和未能抓到凶手的愧疚，闻人桭也允了他上朝不用着朝服。
“宣魏国使节进殿。”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回荡在整个太极殿。
群臣更是紧紧绷着神经，可不能出了差错，以免被他国笑话了去。注视着殿门口。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宝蓝华服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站在殿中央，仰头直视闻人桭。
群臣见了气的牙痒痒，对皇上不敬，就是看不起我大晋。
龙椅上的闻人桭面不改色与他对视，目光带着警告。龙袍下的不自觉捏着的拳头已经布满青筋。
半响华服男子才懒散抱拳道“魏国使节诚王世子魏浩，拜见晋皇。”
不行跪拜礼就算了，居然还不鞠躬，真是岂有此理。好些大臣已经气得山羊胡子都飞了起来。
闻人桭扯出一丝笑容“魏世子不必多礼。”
萧诚衍看着魏浩，笑着摇了摇头，诚王有实权，新帝自然敬他三分。难怪区区世子如此嚣张。再看看对面的方丞相，一副预料之中的样子，看来你都知道啊。
“多谢皇上。”谢也没谢的样子，直接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直视闻人桭，就差赐坐在翘个二郎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