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浮梦/目标,主神!完本——by如梦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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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没有看向他。
他却知道他正在等他。
“李寻欢。”
汪直轻轻的唤道。
李寻欢抬起了头。
“汪大人。”
“你怪我?”
汪直眉眼间骤然戾气沉沉,吐字沙哑凄厉,活像是口中塞了一把热炭,喉骨握于他人指尖,心中却生出几□□不由己的挣扎委屈来。
李寻欢笑了笑:“我并未怪你。”
“自拒绝陛下的那一刻起,他命我自囚于此,我便知道此事已成定局。”
“阿直,你来做,他人来做,也并未有什么不同。”
汪直一双眼睛却红了起来。
“李寻欢!”
他喊道。
他本该高兴。
也本能高兴。
但是他突然却不。
一点也不。
丝毫也不。
因为李寻欢说的太轻描淡写太理所当然太平静理智!
“李、寻、欢。”他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声音沙哑到极处,竟是生出些许蜜糖一般甜意来,浑似刀剑临身烈火烹油,美而险。
他幼年动荡,少年得志,素来心高气傲,骄纵乖戾。
身体残缺四个大字虽时时刻刻烙印于心头,却也并不觉得比旁人生的卑微渺小龌龊肮脏。
这世上有多少身体健全的人活得像是街边的蚂蚁水里的臭虫,有多少道貌岸然的君子在权力之下四肢伏地摇尾乞怜。
谁比谁高贵高尚,谁有比谁丑陋难看。
生死关头无非看谁的能力更高,谁能的权力更盛!
生平所活,却也无非酣畅恣意,与众不同八个字!
但在李寻欢的面前却不。
竟然不。
居然不!
他活像是被扼了脖子的猛兽捏了七寸的毒蛇,行事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又浑似失了法力的妖魔没了杀意的煞星,竟生出些普通人难言的自卑来。
他竟曾在午夜梦回之时恍若觉得李寻欢之于他,就仿佛玉石之于尖刀,白纸之于泥土,花朵之于猛兽,便是日月交替,千年万年,也不过是泾渭分明,丁点也不沾边。
这绝不是他。
这怎会是他?
这竟是他!
这难道就是情爱的魔力。
这本就是情爱的魔力。
它能让天下最善战的战士变成心思敏感的女子。
它能让天下最骄傲的人卑微的如同一个奴才。
它能让人亲手毁掉自己最珍惜最宝贵最喜爱的宝物。
很少有人能例外。
至少汪直不能。
此时他宁愿李寻欢怪他。
而不是这般,仿佛汪直,在他眼中同天边的一朵云湖里的一滴水人群里的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没有谈过恋爱,你们信吗?另外,下个世界古剑,小李好像写的长了,要不要几章之内完结?
第39章 十一
什么是平庸?
滚滚红尘,芸芸众生。
在你眼中你是你。
在旁人眼中,你却不是你。
贩夫走卒,王侯将相,没有你。
尚有盈余,辛苦度日,有一个你。
才子佳人,化蝶□□,没有你。
柴米油盐,磕绊到老,有一个你。
你是在中间的大多数。
你是跟从的主力军之一。
既不是翻天覆地的煞星,也不是拯救苍生的释迦摩尼。
你和天底下的大多数人没有什么不同。
这就是平庸。
磨断了与生俱来的天资志气,熄灭了肺腑心脏的欲、、望渴望。
成为天边的一朵云海里的一滴水森林中的一棵树。
岁月静好,平凡到老。
这就是平庸。
当你死去,不过是又死了一个人。
每天都在死人。
这个世界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就是平庸。
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什么?
难道是孤独?
难道是死亡?
对汪直来说。
这世上正是没有比这样的平庸更加可怕的东西了。
他绝不能忍受平庸。
更不能忍受在李寻欢的眼睛中看到这种平庸!
他不是天边的一朵云湖里的一滴水人群里的一个人。
他是汪直。
爱他的汪直。
烈火烹心肝,尖锋剔骨肉。
怒到了极处,痛到了极处,心中反而明净澄澈,脑中反而冷漠平静。
他冷笑着又唤了一声:“李寻欢。”
李寻欢正看他,青黛一样的眉微微皱起。
他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莫名的陌生人,又像是看着一个知心的朋友。
有些担忧,有些不解,有些宽容。
这眼神似乎有魔力。
这眼神当然有魔力。
本将要说出口的话语忽然在喉咙口滞了一滞,汪直的心中恍若被十只百只尖针刺了一下,太细太密,连血都流不出,却是实打实的千疮百孔。
但是他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一张漂亮的雌雄莫辩的面容苍白的毫无血色,形状优美的眼眸泛着深深的红,眉眼间戾气重重,恍若刀剑血影。
他站在李寻欢的面前,腰背挺直,骨骼纤细,在这一刻,却活像是千年的厉鬼从十八层地狱爬上人间的恶魔,带着不顾一切的邪肆,摧毁人间的决心。
“李寻欢。”
“你可知道,当日朝阳楼为何刺杀于你?”
李寻欢的眉皱的更深了。
“此事我不想再说。”
名利恩仇,侠客快马,江湖之事,他向来不做甚解。
无非遇之破之。
终有一日恩怨了。
汪直冷笑一声。
“你又何必逃避。”
李寻欢叹了一口气道:“并非逃避。”
“只这世间之事若是都求了明白二字,人世就少了很多乐趣。”
“可我偏偏想要你明白。”
汪直挑了挑眉梢,眼中竟是现出一份狰狞快意来。
“当日□□的不是你的仇家。”
“更不是你那表妹引来的狂蜂乱蝶。”
“而正是你那如花似玉如诗如梦的好表妹,林诗音!”
这话一出,本该是石破天惊天崩地裂。
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心肺灼灼跳将起来口吐剑锋拔刀相向。
但李寻欢却只是手指忍不住抖了一抖。
曾握住飞刀的手,忍不住抖了一抖。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平平静静坐在那里。
活像是被撕碎了美梦的孩童,戳穿了谎言的政客,失了刀剑的侠士。
他本是看着汪直,如今却微微垂了眼。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哀与痛苦。
看上去浑不像是小李飞刀,小李探花,李翰林,而是某个江湖落魄客,天涯失魂人。
孤独,凄凉,而忧郁。
汪直愣了愣。
他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心中涌现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这念头委实太过荒谬,让他忍不住惊声叫了出来、
“你竟是知道!”
“你竟是早就知道!”
他看着他,活像是看着一个怪物,看着一个超出想象的存在。
“你竟是知道那个女人不止一次的买凶杀你?”
他惨笑一声。
“李寻欢,李探花。”
“我竟不知道,你是如此情深意重心甘情愿的痴人,如此自欺欺人痴心不改的蠢货。”
李寻欢抓起桌上的酒壶,将壶中的酒灌了下去。
他喝得又快又急。
看上去却并不洒脱,也不逍遥。
只像个平常酒客。
他放下酒壶,叹了一声:“是我负她。”
“我却是不信。”
汪直笑一声。
李寻欢默然。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看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白玉无瑕,人人艳羡,却不知鲜花之下多藏污血,烈火之中多卧横尸,白玉之侧早生裂纹。
书里的故事,歌里的情仇。
看书的人向来唏嘘而不懂。
听歌的人从来落泪而无情。
二十年,于他人眼中不过一场笑谈一夜好梦。
于李寻欢林诗音,却当真是情仇刻骨爱恨铭心。
林诗音是个美人。
她的眉眼之间总带着天生的忧郁惆怅,就连天底下心肠最毒辣的男人在她的面前也要动心。
她不论说什么都是清清的,淡淡的,却又让最善妒的女子都忍不住怜惜她。
但她其实并不完美。
她的面容太过苍白,身子太过单薄,缺乏青年女子的活力,更无窈窕诱人的身姿。
她看起来又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还爱她的表哥。
很爱很爱。
她向来相信,她的表哥一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快意江湖的侠客。
她的表哥也从不曾让她失望。
李寻欢一次又一次的解决了她布下的难题。
其实她想要布下这些难题,并不简单。
万幸,无论是谁,见了她,都再也忘不了。
她仿佛有一种独特的魔力。
什么都不需要做,不付出一点代价,天生就能让这世间大多数人爱她敬她怜她为她生为她死为她赴汤蹈火。
她玩着自己的游戏,织着自己的梦,乐此不疲。
林诗音从来是个美人。
她也从来并不完美。
她就是这样的爱着李寻欢。
可是,世间之事说来真是荒唐可笑。
谁都知道林诗音爱李寻欢。
谁都以为李寻欢该爱林诗音。
李寻欢偏偏不爱。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李寻欢说着爱人的话,做着爱人的事,愿意娶她,但是林诗音从来知道。
李寻欢不爱她。
因为不爱她,所以他忍她护她忧心于她,从不曾责备她半句。
一场荒唐事。
一种荒唐爱。
在今时今日,终于被汪直捣破浮冰。
即便内里依旧讳莫如深不见麟爪,也终是得见天日。
李寻欢笑了笑,有些辛酸,有些感慨。
却终是一句话也不再说。
他坐在汪直的面前,却仿佛已经到了自己的世界。
那里有他,有林诗音,有兄长,有父亲,有李园。
没有情爱,没有江湖。
很平静,很安宁。
汪直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眼眸在烛光下,宛如一把剔骨的刀,刺人的剑。
他看着李寻欢,像是想要用自己的目光把面前的这个人皮肉刨开骨骼分离,看看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最终他放弃了。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
声音又冷又戾。
“李寻欢。”
他慢慢的走过去。
宛如走进黄粱一梦,好似走进一醉乾坤。
他走过去,弯下腰。
汪直注视着李寻欢的面容,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真可悲,也真可怕。”
他这样说道。
然后轻轻的轻轻的,吻在了他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所以改名了,以后都叫这个了,主攻标签也删了,但是不影响,另外,因为这周有榜单,到下周三为止会更新一万五,不必担心更新。
并非黑林诗音,情节需要,李寻欢是庄周,自然不爱他。有问题可进群,想勾搭我催更,福利都可以进群,群号在文案上。这章写得我好腻O(∩_∩)O
第40章 十二(修)
这一吻很轻。
羽毛一样轻轻的落在李寻欢的脸颊之上。
干燥,柔软,无关情爱。
好似母亲亲吻受尽委屈的孩童,仿佛兄长安抚无助哭泣的幼弟。
却又皆不是。
这一吻与他们相比,太灼太热。
誓不罢休飞蛾扑火一样,带着隐隐一往无前的意志与百折不挠的决心。
汪直的嘴唇吻下来,李寻欢活似被火炭烫了一下。
烫得他的世界分崩离析。
他再一次站在这个人间。
有情爱,有江湖的人间。
他一掌震开汪直,站起来身来,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说不出话来。
世人皆道小李风流,他年少俊俏,人才得意,除了那位如诗如梦的林诗音,更不知和多少位绝色美人有过幽期密会,他掌中没有拿著飞刀和酒杯的时候,也不知握过多少双春葱般的柔荑,不知有多少花瓣一样芳香柔软的红唇曾经吻上他的掌心,这话说来,虽委实不过他人杜撰,但李寻欢确实向来跟从者众多。
也曾有仙子夜至荐枕席,也曾有青楼一曲酒千杯。
但没有一次,让他觉得如此……荒唐。
他缓缓放下了手,方方想要斥问,便见汪直冰冷执拗的面容。
一番话语,终是化作了一声长叹息。
“你该回去了。”
他说道。
在这一刻,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就像是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宽容,无奈,平静。
却唯独没有爱。
连半分情爱都没有。
汪直腰背挺得笔直,剑一样,他的眼神却暗沉一如幽冥焦土。
“李寻欢,我回那里去?”
他冷声说道。
“我不是你的表妹。”
“不用你陪着粉饰太平更不稀罕你的粉饰太平。”
他说话向来如此,针尖一样锐,麦芒一样利,从来直直的往他人的心脏肺腑狠狠插上一刀,毫不在意鲜血流淌他人苦痛。
恍惚一个霸道任性的孩子。
浑似一个冷漠残酷的魔鬼。
这位满身戾气的孩子,杀意酷烈的魔鬼望着李寻欢,浑似孩子看着自己的玩具,魔鬼望着自己的领土。
“我喜欢你,李寻欢。”
他看上去满身戾气,却其实早已破釜沉舟,如今更莫名心生忐忑。
他望上去杀意酷烈,却本已经知道故事结局,如今更莫名心存希冀。
他本是带着不顾一切的邪肆,摧毁人间的决心,但在这句话吐出的一刻,竟变回一个漂亮纤细骄傲的少年,心脏跳得简直比李寻欢的飞刀还要快。
李寻欢却好似睁眼的瞎子无心的石头,全然不看不见一般感受不到一样。
他缓慢而坚定了摇了摇头。
“你不该如此。”
这话说来其实并不严厉,也无教导的意思,甚至有些温暖柔和。
但却是实打实的割裂了少年一腔情思,满胸热血,只落了个滚烫灼热的茫茫焦土千疮百孔的一片大地。
汪直站在他的面前,却恍若站于烈火之中悬崖之外。
终是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他眨了眨眼。
眼睛有些痛。
痛的仿佛要流出泪来。
但他终究没有落下泪来。
他本该如此。
获罪于天之时不曾落泪。
亲族灭绝之时不曾落泪。
年少得志以来更加不曾落泪。
此时此刻,他又怎么可能落泪。
怎么能够落泪!
少年冷冷的笑了一声。
“李寻欢。”
他狠狠的盯着李寻欢,慢慢的说道 ,仿佛念着戏里的台词说书的剧本,一字一句都带着不该出现在这个尘世的冰冷与寒意。
“今日之耻,我必加倍奉还。”
光阴流转,年年柳色。
多年之后庄周再想起这句话,却早已换了不知多少个皮囊,穿过了多少个世界,也只有一声叹息。
此时庄周却还是李寻欢,所以他只是看着他。
依旧像是看着一位误入歧途的孩子。
汪直终是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李寻欢缓缓的坐了下来。
青黛一样的眉,微微上挑的眼,细密柔软的羽睫,他本生的俊俏而英气,一身玉白的书生袍却又衬得他儒雅而风流。
格外的好看。
他又翻过了一页书。
神色平静而淡然。
浑似方才的那位江湖落魄客,天涯失魂人,那位宽容温和的青年人,不过是昙花一现黄粱一梦。
也似粉墨登场唱念俱佳的戏子卸了妆容脱了戏服,眉梢眼角具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漠然俯瞰红尘千丈的平静。
“公子。”
暗藏于玉佩之中的魂魄悄无声息的现了身形。
她的面容已经看不清楚,只在灯下衬出一个隐隐绰绰的人形。
她轻轻的落在他的身边。
“薛畅。”
庄周抬头看了看她。
“你已经可以出来了?”
“是。”
薛畅似乎笑了笑。
“您上次成功杀死了那位主神□□之后,我也获得一些力量。”
“如此也好。”
“公子。”
薛畅看着庄周,欲言又止。
庄周见了道。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