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完本——by江湖一支小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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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畜生!就算你要那东西,可小逸也算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怎舍得对他下这般毒手?!”
“兄弟?可笑,你看看我这副穷酸样子,哪里像是会有他如此体面兄弟的人,何况下毒手?可这一刀,我瞧着分明是你捅下去的。”
少年眼角间瞥向箱内死不瞑目的雷逸,此话一出,便见洪四的脸上又白了几分。
“不过洪叔倒也不用自责,以雷逸的资质,本就难当大任,就算给他得了这宝贝,也做不出什么光耀门楣的大事来,何不让我这个“兄弟”取而代之?”
“你…你……”洪四竟是被他这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雷逸是自小娇惯霸道了些,比不得眼前这孩子的聪慧隐忍,但好歹那也是雷家最后的血脉,怎能跟一个来路不明的杂种相提并论。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这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竟能让天下第一镖的雷坚用毕生所有来换?”少年歪了歪脑袋,从箱中雷逸的尸体上抽出了那盒子。
“洪叔,你难道就不好奇么?”
洪四气的直哆嗦,却又拿他没法子,只得干瞪眼。若说不好奇那盒子里的东西,那是假的,可此下,主人依托的遗孤已死,全部镖队就只剩他一人,就算剩下那东西又如何…
剩下?
洪四忽然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他当了一辈子愚忠的老实人,头一次冒出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或许…人只有在被逼到生死关键时才会显露出原本的兽性。
若是只有一人能得那宝贝,为何不能是他洪四?想到这里,洪四动了,在少年毫无预备的一瞬间。
尽管失了双手,失了兵刃,但他仍然用自己深厚的内力,庞大的身躯,顷刻间以惯性压倒了少年。少年一身粗浅的武学都是出自雷家,刚刚偷袭的那一击已是他练就的最得意的一招。此下面对面,自然不是洪四的对手,这一被压制住,便骤然落了下势。
“小畜生,老子今天就替雷总镖头了结了你!”洪四失了右臂,左手又动弹不得,却忽地张开嘴一口咬在少年尚且细嫩的脖子上,弧齿入颈,顿时染红了那一嘴的络腮胡子,可见下口之狠。
少年没想到他有此一击,下意识想以手中匕首刺之,却又被对方一口咬在了手腕处,匕首瞬间脱落。他只得用左手死死抵住对方的脑袋,勉强保住了自己的右手经脉。
黄豆大小的汗珠自额前滴落,少年的力气正同血液一起缓慢地流失,他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洪四,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就算顶了一张忠诚厚道的面皮,也掩饰不了内心最根本的贪婪跟恶欲。更可笑的是,他二人,连要争抢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却已彼此豁出了性命。
洪四已经开始感觉到少年的抵抗正在慢慢变弱,他知道自己就快成为活下来的那一个。狂喜的情绪已然开始飘上了心头,甚至超过了他人生第一次走镖时的兴奋。若是得了那宝贝,他便不在是帮人走南闯北,以命相博的打夫,他可以自己开一家镖局,请一些武师苦力,再娶几房漂亮的小妾……
到时候,他洪四,必定也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番事业来!
可江湖上,最多的不是梦想,而是变数。就在他几乎笑出声的时候,他的梦想,同一块石头一起,一同破碎了。
石头并不大,可正中在脑袋上,也是要晕上片刻的。少年很好地抓住了机会,将他反扑在地,手掌四下摸索却没寻找那掉落的匕首,只得张口咬了回去,如同一头被逼入了绝境的狼崽。
“哎哟喂,你们这也太狠了。”旁边飘来一句尖细的叫喊,可此时少年已无暇顾及,他死死咬住对方脖颈间的脉搏,一刻也不敢松口。可大约是给自己的梦想太过美好,洪四此时依旧没有放弃反击,那钟鼓般粗细的腿一下一下踹在少年的肚子上,砰砰地听着都吓人。
鲜红的血自少年下巴的弧线滴落,也不知是对方的,还是自己的。
“我去!”旁边又传来一声咒骂,继而少年被踹得有些昏花的眼前似乎又多了一个偏瘦的影子,与二人纠缠在一起,直到感觉洪四的力气渐渐小了下去,终究没了动静。
“呼…呼…这厮哪来的这么大气力…行了,单司渺,可以松口了。”
听到这话之后,又过了片刻,少年才缓缓松开了嘴,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嘴中流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胸前的整片衣领。
“孟筠庭,你怎么不干脆等我死了再出现?”好一会儿后,虚弱无力的喃喃低语,却意外地第一次透露出少年该有的喜悦与朝气。
“啊呸,童言无忌,死什么死。我早上出门前算过,就这个时辰最易成事儿。”来者约摸着也就十七八的年纪,口气却是老成的紧。着一身青色儒衫,虽风尘仆仆,但仍看起来书生气十足,手上拿的却是一个奇怪的命盘,上头五行八卦,甚至星象数术,均绘制的十分精致。
单司渺也没力气与他再作争辩,直接仰在地上躺了下去。那名唤孟筠庭的少年也算是个有良心的,见他脖子上伤口颇深,赶紧拿了药跟布条,替他包扎妥当。见他拿着手上的匣子反复端详,也跟着好奇地凑了过去。
“快,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孟筠庭催促着拿着盒子的单司渺。
“急什么,雷坚用全家性命换来的东西,定不会差到哪儿去。”单司渺明显比他沉稳的多,再三掂量了那盒子,确定并无机关暗器,才坐起身来,将那盒盖缓缓抽了开去。
二人紧盯着那盒子里面,只见看似沉重的木盒内,只静静地躺了一本厚厚的手札,而且看起来,似乎陈旧的紧。
“秘籍?”二人的反应一致,毕竟江湖中,一本绝世武功的秘籍,可能要比数万金银珠宝,都要来的无价。
孟筠庭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本手札,只见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草字————无相诀。
“无相诀?你听说过没?”
单司渺摇了摇头,从对方手中接过那东西,翻开一瞧,果真写了些内功心法的字样,但往后再翻,却亦是如此,种类繁复冗杂,千奇百怪,记载详多,却独独只有心法,并无招式。
单司渺自幼被买进雷家,只学过一些基本的招式套路,也只看得懂一些简单的招式套路。若说内力,恐怕连九流也说不上。说到底还是因为雷坚见他天资聪颖,又太过懂得隐忍,对其早早有了提防之心,是怕有朝一日被这狼崽反噬。可他却没想到,尽管自己防范至此,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这内功心法古怪的很啊,似乎什么都有,写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秘籍啊。”孟筠庭呢喃道。
若说单司渺是个彻头彻尾的狼崽子,可这孟筠庭却是跟他不一样。二人自小便同落于人贩子的手中,单司渺曾一度为了逃跑吃了不少苦头,可他孟筠庭却总在袖手旁观,摆出一副懒懒散散,听天由命的样子来,直到单司渺被买进了雷家。
那日里临行前,他对他说:“出去之后,记得把我弄出去。”
他问他,凭什么?
他捏着手中的破竹签,说:“就凭,命中注定,我们要一同闯出一片江湖来。”
那时候,少年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不一样的光彩。可单司渺是个坏胚子,从小就是。当时他不乐意,他不觉得自己费尽心思挣来的机会,要一同便宜了他人。可后来,他还是照办了,因为他发现,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神神叨叨的小子,还真有几分本事。
孟筠庭的第一卦,算的是雷家。他说,雷家十日内要出事儿,而且是要命的事儿。单司渺没信,结果十日后雷家的十几个镖头一同死在了一趟镖中,连个刀柄也没落下。不管是撞的还是算的,第二天,单司渺便在雷家偷了些银两悄悄赎出了孟筠庭。
自此他二人一内一外,一步一履,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八年的隐忍与谋划,若说这两个迥然不同的少年,为何会如此大胆,结伴一同杀人越货,除了野心,总还要有一些天赋与运气。
孟筠庭自小便喜欢研究五行八卦,命理算术。小有所成时,便兴致勃勃地拿单司渺当了靶子,只那一卦,却不属于六十四卦中的任何一卦,还是半吊子的孟筠庭却一口咬定,这便是古人口中的绝卦。
绝卦者,一者天煞孤星,喻恶,喻险,喻悲,二者天纵奇才,喻奇,喻盛,喻泰。而孟筠庭始终相信,单司渺属于第二者。
“你若见过,我倒还觉得这东西埋汰了。”单司渺见他看了半响,也看不出个一二来,啪地一声将那书页合上,站起身便走。
“去哪儿?”孟筠庭拍拍屁股赶紧跟上,想想又不对,回头在尸体上搜刮了好些银两,再拔腿跟了上去。
“先找个地方,喝一碗粥。”单司渺回答的简洁明了。
“粥?”孟筠庭有些莫名其妙,他们现在手中的银两,都可以买下整座酒楼的肉了。
“喂,你真打算练这玩意?”孟筠庭小声问。
“练。”
“……原本以为你小子只是贼心大,没想到贼胆更大,这玩意看都看不懂,练出问题来这么办?”
“看着办。”
“那不成,万一哪天你走火入魔发起疯来到处杀人,这头一个倒霉的不就是小爷我么。”
“那也算是我单司渺难得做一回善事,帮武林除害了。”
“啊呸,论祸害,你比我祸害多了。话说,刚刚那群劫镖的,究竟是什么人?”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不是…我说你慢点,等等我,哎,不对,走错了,卦象显示应该走这边才对。”
“你除了雷家的那卦,算的哪次准过。”
“……单司渺,你会说人话么。”
慢慢冒出地线里的初阳映红了两个少年单薄的身影,并且毫不吝啬地替他们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以后的命运,他们还得靠自己去闯。
江湖记载,武德九年,被誉为大唐第一镖的雷家镖不知为何在一夜之内被烧了个干净,全家连同镖局四百六十八口,无一生还,最奇怪的是,竟没有留下任何凶徒的痕迹。而一个月后,雷家镖最后一支镖队,也在蕲州附近被发现了尸体与镖车残骸,谁也不知道他们这最后一趟运了些什么,更不知道与那镖物一起消失的,还有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初来乍到,希望各位看官多多捧场!
第2章 初入江湖篇 豪门贵客 第一章
武德十四年,山阴县,会稽山下。
并不繁华的小村庄甚至连个像样的名字也没有,这里大多村民都靠着农耕养活着一家十几口人,村里村外不过几十户人家,基本上每个人都叫得上名字。但最近,原本安逸的村子,却陆陆续续来了些许个外乡人。
穷乡僻壤的地方,总是不太欢迎外来人士的,土地本就这么几十亩,多来一张嘴,便意味着少分一份粮食,哪怕是给了银子,也比不得自家地里的几两倭瓜实在。可这些人,大多是带刀佩剑的江湖?div align="center"> 耍迕衩侨遣黄穑阒荒艿贝笠┳拧?br /> “老头,再多上几个菜来!”三五成群的大汉把原本小小的农庄塞得满满的。腿一翘,壶一举,开口这么一吆喝,主人家六十多岁的刘老汉只得苦着脸再从粮仓里取出些过冬的食材。
“你们说,这胡不归来这穷乡僻壤的做什么,老子们都在这破地方等的快发霉了,会不会收错了风?”其中一个拎着斧头的胖子叫嚣道。
“不可能!我胡老二的消息,从来假不了,这胡不归定是上这儿来了。”另一个瘦的跟猴精儿似得男人一拍胸脯,答道。
“这厮三个月内连挑了五教六派十三家高手,忽然上这里来,定是有什么目的,别急,咱们再多等等。”
“就是,咱们大老远跑来不就是为了瞧上一瞧这厮的血刀有多厉害,听说上个月在君子阁,那康流老儿的君子剑在他手下连十招都没走过。”
“这么厉害!君子阁好歹也算是武林中跻身二十列的大门派了。”
“哎,传言罢了,说不准也就是个浑水摸鱼的,改明儿就被哥几个一刀咔嚓了。”
“哈哈哈哈,就是就是。”
这一说到兴头上,众人便都笑了开来,仿佛真的就该轮到自己一举成名似的。
“哎哟,你们还在这儿瞎嚷嚷啥,胡不归出现了!”门口的一声叫唤,顿时让农家院中的众人放下了碗筷。
“啥?出现了?走,哥几个也去瞧瞧。”话音刚落,就见那猴精儿瘦子一溜烟儿地窜了出去。
“死胖子,别吃了,赶紧的!”后头的一个见那胖子还不停歇的将桌上残留的饭菜不停歇的往嘴里塞,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这头,倒霉的刘老汉,刚端着新炒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便瞧见这些个江湖人一窝蜂的往外冲,自家那刚下了没几天的秧苗地,也被踩了个东倒西歪。
“哎哟喂,我的亲姑大舅爷,别踩,别踩,你们钱还没给俺呢!”老汉哪里追的上这些人,只堪堪拦住了最后面擦着满嘴油的那胖子。
“大爷,大爷,行行好,这些可都是俺家过冬的粮食。”
“去…去你的!”胖子见落了后,哪里还管的了老汉,一把推开了他,往门外便走。
老汉见人拦不住,啪嗒一下坐在地上嚎嚎大哭起来,忽地瞥见门口一个蓝色的身影,正逆着人群,往里走。
那人带着兜帽,看不清样貌,只觉得身材欣长。奇怪的是,明明人群涌动,他却丝毫没有受到挤压似的,脚下的步子微不可见地左右晃动着,形如鬼魅地穿梭在旁人的间隙中,就如同被牵了线的人偶一般轻飘飘地进了门。
“老人家,有吃的么?”
瞬间便到了跟前的人影吓了刘老汉一跳,只见那男子摘下了披风上的兜帽,竟是一个样貌出众的年轻人。
老汉回头瞧了瞧那一桌的狼藉,刚准备开口,便又被对方抢了先去。
“随便来几个馒头便好。”
随即递过来的,还有手上大大小小的银子跟铜钱,粗略地数上一数,竟有七八两之多。
“这…这…”老汉没料到这青年看似穿的朴素,身上家当却是厚实。只是这银子,碎的有些离谱。
“倒也不能全给了你,一人一半吧。”那青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便真的将手中大小不一的碎银一丝不差的分了刘老汉一半之多。
“谢谢少侠,谢谢少侠。”老汉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捧在手里忙不歇的跪下磕头。
“我的馒头。”青年摆了摆手,扶起了老汉,有些不耐烦的出声提醒,声音低沉却是好听。
“哦哦,少侠先坐,马上就给您上来。”
青年瞧了瞧那一桌的狼藉,最终选了一旁黄瓜藤下的阴凉处,独自靠着篱架坐了下来。老汉此时再偷眼细细瞧去,只见这青年端的一副好样貌,眉如墨画,星如点漆,睫毛对于男人来说有些长的离谱,只眸中一派波澜无惊。鼻梁挺拔,薄唇微抿,尽管神色慵懒,却也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出色。
少年英雄,莫过于此吧,老汉由心地夸赞道。
而另一头,一个样貌同样出色的青年,身上却有着不止一丝与样貌不符的神棍气质。
“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二十文一卦,童叟无欺啊。”青年一身儒布青衫,面容清俊,五官秀雅,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瞧来便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当然,如果他没有拿着一幅“玉面神算”的招牌的话。这样一个看似温文尔雅的年轻人,一开口却是十足的无赖味儿。
“哟!这位侠士,我瞧你眉间结郁,面中带寒,两颊泛青,嘴唇无光,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被拦住的男人一身黑衣,身披蓑笠,面若冰霜,盛气凌人,这是江湖中大多独行之人的装扮。敢独行于江湖的人,大多都不好惹。
“大侠,要算上一卦么?”那青年却是胆子大的很,见人不理睬自己,又舔着脸贴了上去,竖起两根手指,道,“二十文,便宜的很。”
“滚。”一个字,便能让人感觉出他的杀意。
“啧,面有郁结,五行不紊,看来是要走霉运啊。”青年摸着手中的卦签,摇了摇头。却是识相地没追上去,只盯着他背后用灰布包裹着的长刀模样的兵器瞧了会儿,摸了摸下巴便拔腿往后面的村庄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