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完本——by江湖一支小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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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交给楚修吧,他会知道怎么做。”
“属下明白。”
桂殿兰宫内,璇台玉榭,宝象珍龛,添几缕香烟寥寥。
君无衣此时只身一人,静静地跪在外室中央的大理石地上,手中折扇轻敲,在掌心中发出啪——啪——的声响。
里屋内,急促的喘息与肉体的碰撞声,隐约透过半掩的幕帘传来,让他微微垂下了精致的眉眼。
早知道,就睡一觉再来请安了。
半响,□□声止。随着缓而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君无衣俨然收了掌中折扇,挺直了脊背骨。
“舍得回来了?”
开口之人声音中透出一种天生的霸道与威严,君无衣抬头瞧去,只见来者身上此时只披了一褂玄金外袍,胸腹间肌肉紧实,肩背宽厚,对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来说,身材保养的算是十分得当。
男人头发虽已有些花白,却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面目轮廓刚毅,五官俊朗,贵气之中自有一派精明。
这人,便是权倾天下的滕王,李鸿英。
“人可追到了?”
“人已出了留城,一路往西去了,我派了人去跟,相信不出十天,定能将那些女子尽数捕获。”
“嗯,本以为淮阳的事一结束,便能唤你回来,没想到,又出了这等变故。”
李鸿英走至他身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番跪在地上的君无衣,继而缓缓低下身,戴着玉扳璧戒的宽大手掌轻巧地捏住了对方的下巴,迫得他抬起脸来。二人四目相对,君无衣清楚的瞧见,那人虽是□□刚歇,眼中凌厉却是不减。
“杨家一行,无衣有负义父所托,未取得长生诀,请义父责罚。”君无衣收敛了平日里的风流轻佻,毕恭毕敬地道,尽量逼自己直视住对方的眼睛,控制着身体轻微的颤抖。
“责罚就免了吧,听说这次,还受了伤?”李鸿英似是十分满意他的反应,就此撤开了身子,倚上了一旁的香榻,手一挥,便见里屋里两个衣不蔽体的美貌男女,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小伤而已,不敢劳义父费心。”君无衣答道,眼角间瞥见那一男一女面容极为相像,眉眼之间,似乎在哪里瞧过似的。
李鸿英顺手揽过那名娇媚的少年,宽厚的手掌在他臀上一拍,使得那可人儿发出了一声羞耻的轻吟。
君无衣面上一紧,赶紧收回了目光,只是掌心中的折扇,又悄无声息地捏紧了几分,以至于露出青白的指节来。
这二人的面容,分明与自己各有三分相似之处。
“过来。”李鸿英却没再去瞧身旁的尤物一眼,只端过一杯酒来,对面前的君无衣招了招手。
两个人儿识趣地退了下去,君无衣抬头瞧了上座一眼,依言走了过去,见对方盯着他缠着绷带的手腕,便会意地将那绷带解下,露出刚刚接驳好的腕子。
李鸿英见他腕上血痂横生,顿时冷下脸来,手中的烈酒一倾,尽数倒在了君无衣腕间的伤口上,烧得他脸色一白。
“还有呢?”李鸿英沉声问道。
君无衣无奈,只得解开前襟,衣衫半褪,露出胸背上的道道划痕。本是玉般的白嫩肌肤,被这些暗痕一缀,顿时让瞧的人心生惋惜。
“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有脸回来见我?”李鸿英说着,拍了拍身旁香榻,示意他趴上去。
君无衣咬着唇,跪趴在榻上,就觉得那涂着烈酒与药膏的手掌,不停地游离在自己的后背上。疼倒是其次,那东西是好东西,去腐生肌,不留疤痕,可怕的,反而是那掌心的热度,随着越来越往下的推移,让他心惊胆战。
“义父…下面无碍。”君无衣终是在后腰处一把拽住了对方手掌,软声道,几乎是恳求的语气。若是让这人知道自己被别的男人碰过了,那怕是今日他不可活着出这殿内。
李鸿英瞥了他一眼,指尖自那凹下的腰际线轻轻划了个圈,继而撤开手来。
“君儿,本王一向待你如何?可有半分强迫过你?”李鸿英将手中剩余的半杯酒饮尽,抬眼问他。
君无衣赶紧起身,重新跪在了榻前,答道,“义父一向待无衣很好。”
“可莫是太过纵容于你,倒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李鸿英凑过脸来,在他耳旁轻道,“还记得,我给你起这个名字的用意么?”
“……记得。”
君无衣……君无衣……愿君无衣,共榻缠绵。
十二岁入阁,他便识得了这人眼中的欲望。只是他不急于强迫自己,反而教他武功心计,给他权势富贵,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才意识到,这不单单是一种宠爱,也是一种禁锢与诱导。
笃定了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笃定了他终有一日会心甘情愿爬上他的床,自己在他面前,从来不过是囊中之物。至于什么时候取出来把玩,不过是看对方的耐心跟兴致罢了。
想到此处,君无衣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能猜的到结局的游戏,玩起来多没劲。
“记得便好。”李鸿英仰起身子,“算一算日子,修儿人也快到洪州了,明日你替我去城外迎一迎。”
“是。”君无衣沉下气来,答的越发的恭敬。
“怎么,修儿回来了,不高兴?”李鸿英笑着扯了扯身上的袍子,“我可记得,你俩小时候就不太对头的。”
“义父说笑了,那时年纪尚小,不懂事罢了。”君无衣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问道,“听说,楚修这次还给义父带回了一个人……可当真是那玉真观的凌云仙子?”
“君儿何时,也开始关心起这些了?”李鸿英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无衣多嘴了。”额角的汗珠滴落,君无衣后悔地咬住了唇。
“行了,先下去休息吧。”李鸿英瞧了眼他的面色,微微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
“是。”君无衣又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对男人来说略显单薄的背影让李鸿英微微眯起眼来,君无衣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直至走出了大殿,君无衣才惊觉身上已被冷汗所浸湿。闭了闭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抬眼去瞧那刚伸上去的日头,才知自己竟是已在殿中跪了一夜。
“公子。”迎面而来的侍卫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那模样跟自己刚刚在殿内别无二致。
君无衣自嘲地扯开了嘴角,世人皆道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却不知,光这一人之下,就快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只是,绝境又如何?绝处逢生,他君无衣赌的,便就是这个。
第56章 第二章
而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巍峨广寒的大殿中,单司渺正端坐在主座上,俯视着座下众人。六堂十二舵,几乎在长生门中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约莫都在此跪着了。
玉蝉子站在他身旁,面上笑的一派妖娆之色。
“这位是单司渺,单公子,从今日起,他便是我长生门的新主人了。”
单司渺随着她的话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刚对座下众人作了一揖,却还未开口,就被殿下一个高瘦的男人抢了先。
那男人站在前方偏左处,地位不低,瞧来应是个堂主。
单司渺笑着看他,几乎猜到了接下来他要说的话。
“玉长老,虽说这位单公子乃是大才,可我门中向来善居暗处,牵扯甚多,还不至于轮到一个外人执掌大权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均都按捺不住,点头称是了起来。长生门乃四门之一,四门自无相宫裂出以来一向行事神秘低调,由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来掌,确实有所不妥。
有几位年长者立刻出言相附和,可一旁,却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秦堂主这话说的不对,单公子既是已得了老门主和玉长老的认可,那便是长生门名正言顺的新门主,岂是你我作为下属能质疑的?”
替他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稍微年轻的男子。
“哦?离舵主这话的意思,是我们六堂十二舵,连说话的权利也没有了?老门主在的时候,怕也不会如此吧。”
“秦堂主何必曲解我的意思,只是……”
玉蝉子大致瞧了瞧殿上的情形,反对之声居大,可也不乏帮单司渺说话之人。奇怪的是,站在他那边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门中的年轻才俊,这些人虽没几个老家伙来的资历深,可都是心思透彻的可造之材,若说他们支持单司渺只是单纯对同龄人的希冀和看好,那也为免太异口同声了些。
想到此处,不免又瞧了一眼面色如常的单司渺,只见他却是没理会他们的争吵辩答,只撩了撩被素颜雅香烫的平实的云锦丝绸罩衣,闲散地往座上一靠。
闹哄哄地辩了半响,众人终是在玉蝉子的一声咳嗽声中安静了下来。这些老家伙的年纪算下来都能让单司渺叫一声爷爷了,此时却如同孩童一般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丝毫不肯让步,倒让这小子看了笑话去。
玉蝉子微微摇了摇头,刚待开口,就闻一旁的人慢声道,“秦堂主,之前渊合一战,你堂中死伤三百二十人,失踪一百六十一人。而对方天煞帮不过是个二流之众,闽睿不济,却只折了五十余人。自己堂里都自顾不暇了…”
“还是别说话了吧。”
故意顿了顿,单司渺才补完了后面的半句。
那被叫上了名的秦渊,就是头一个开口的,这一听,面上霎时一黑。
“……你……你怎么会……”这事儿他分明已成功掩下了才是,秦渊瞧了瞧一旁玉蝉子的脸色,见她也面露惊讶,分明也是不知晓的。
“向舵主,你当时也在渊合,你可要说说当时的情形?”
“这……那一战确实是我们顾虑不周,吃了大亏。”一旁的向流莫一听,赶紧俯身认到。自己当时密去支援,行事极为小心隐蔽,竟也能被此人知晓,座上这人,怕是他们都看轻了。
“彭舵主,兖州不二,紫府无双,你兖州分舵本是富裕之地,却因你管理不当常年账目亏空,趁着杨门主下落不明,竟作了假账来报,你这个商运出生的精明人,可还真是给你们老门主长脸啊。”
“……”那彭舵主闻言面上一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钱堂主。”
钱哲是门中的老人了,此下倒比其他人经得住场面,只是这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的出来,还是忍不住心下一紧,忍不住回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件事来。
“堂主,君无衣的人,就在前面了。”
钱哲应了一声,抬眼瞧去,只见那远处马上的一袭白衣尤为风骚,此时正悠闲的摇着折扇瞧着前方所逃的几个女子。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身后将离与皇甫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无奈地瞧着前头兴致高昂,风度翩翩的自家公子。
“公子过奖了。”
带头的女子回过头来,虽面上覆纱,瞧不清容貌,可那带着笑意的绵言细语却如同涓涓泉水,洋洋盈耳,让人听着浑身一酥。
君无衣唇角一勾,收扇而上,片刻间便掠至那女子身前,扇中暗针连着蚕丝银线,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那女子瞧来羸弱,出手却是不凡,素锦袖出,云雨翻覆,几招过后,竟是能同君无衣堪堪打成平手。皇甫与将离欲上前帮忙,却忽见那君无衣在她身前顿了一顿,就这片刻的空当,那女子手中素锦,便缠上了君无衣的脖子。
“公子!”
二人迎到了跟前,却被骤然漫天而起的纱缎遮挡了视线,那些女子舞姿清丽,盈盈若仙,围着他二人起舞的步法却是路数诡异,望之心生迷离之意。将离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魅惑之术,赶紧左手举刀,一刀斩断那扰人眼线的纱缎,去寻那君无衣的身影。
“皇甫!”
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听来让人心悸,幸得皇甫在最后一刻替君无衣挡住了这一下,右臂上却是鲜血淋漓。
“别追了!先救皇甫将军要紧!”君无衣恢复了神智,恨恨地咬了咬牙,命令道。
“将离啊将离,这下好了,我倒也好同你搭个伴儿,一同做了这独臂将军。”
“……闭嘴,少说几句。”将离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将他手臂伤处狠狠地用衣料打了个结。
君无衣见他无碍,才松下一口气来,站起身来,去瞧那些女子逃离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微风拂过,撩起他身后的墨发与衣摆,瞧来丝毫不输女子姝色。
钱哲居高远远瞧着,未敢轻易露面,见他过了半响,终是带人反身折了回去,才悄悄跟上了那些出手惊人的女子。
这些女子绝不会是普通的歌女,竟然连君无衣亲自带人也拿她们不下,究竟会是什么来头。
这头还没想通,却见前方又出了变故。
那些女子刚刚摆脱了君无衣一行,还没逃出几里远,却又被一支穿云箭,逼得停下了身形。
那箭来的突然,就似是凭空而现,疾风而行,别说是射箭的人了,钱哲连大致的方向也没辨认出来,如此的速度与力道,怕是后羿再世也要自愧不如。
咻——
又一支箭被射了出来,这次钱哲倒是瞧清楚了,来者与他对山而立,只能瞧见蚂蚁大小的影子,大约有几十个人,可个个却是出手非凡,百步穿杨,只靠18 着几许流箭,便将那些女子逼入了前后末路的境地。
是神弓阁……看来,今天他是当定了这缩头乌龟了。
钱哲叹了一口气,刚打算带人撤离,却听身旁心腹附耳来道,“堂主,上头来了人。”
“新上位的小子,终是有动静了,不忙,先让人候着。”钱哲心思周全,本想着先摆冷了立场瞧了瞧情况,却又见手下递上一本用油纸包得细致的册子来。
“人已经走了,只送来这东西。”
“哦?”
钱哲狐疑地拆了那油纸,只见是本薄薄的册子,瞧来像是新缝的,打开一瞧,里面的墨还有些微湿,只是瞧了几眼,却忽然给狠狠合上了。
“堂主?”一旁的下属见他神色有异,开口想问。
“没事。”钱哲定了定心神,将那册子细细包好收入怀中,心中却是暗惊。
长生诀?竟是派人送来了长生诀?这小子在想什么?
“可还留下什么话来?”钱哲问道。
“有,说是,货奇勿张。”
“货奇勿张……”钱哲沉吟道,又翻来册子瞥了一眼。
这是新抄的手抄本,东西怕是不止他一人拿到。
长生诀一向只有门中长老之上的人可窥得其精髓,其余弟子均按地位天资得学不同章法,这小子初来乍到,没想到行事竟如此大胆,看样子,这事儿怕是玉蝉子那头不会知晓。
“堂主?这东西有蹊跷?”
“何止蹊跷,这个新门主,不简单呐。”
收回了思绪的钱哲,抬头瞧上座上那人,明明年纪轻轻,却面上一派老成,没有半点怯场之意。这钱哲是个明白人,见单司渺短短几个月便将六堂十二舵的底摸了个清,其心思缜密,城府之深,当真惊人,加上玉蝉子对他的支持,此下怕是再多做反对,只怕会徒添晦气罢了。
“属下在。”
“听说,君无衣日前带了些人去了留城。”
“是。”
“可寻了你的麻烦?”
“麻烦自然是要寻的,不过便宜,却也没讨了好去。”钱哲这话说的模棱两可,自己位居六堂之首,这名头,可不是白当的。
单司渺点了点头,终是停下了刚刚的一番咄咄之语。
单司渺之前之所以不急着来长生门,就是因为长生门与杨家不同。杨家是世家,清清白白地放在那里,任世人说道,一切规矩都有迹可循,他既有浮云印在手,又得了淮阳百姓的信任,不难坐稳家主的位置。
可长生门却不会理会这些。暗门中人,自是以实力与利益说话,他在杨家的时候,便偷偷走访了好些分舵,趁机收服了一些心腹,这些人大多在门中均不算起眼,好却好在分布极广,消息灵通。留城之事,单司渺早已派人探查过,君无衣带了五千人马,百余高手,却只为了追几个名不见传的歌女,此事让他甚是不解。今日得见钱哲,觉得此人精炼老辣,不卑不亢,甚有实才,心中想着,说不定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心思已定,决定先试他一二。
“你觉得,君无衣这次,所图为何?”单司渺又问。
“所图之事属下确实不知,不过那几个歌女的身份,钱某倒是有查出一二来。”钱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