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完本——by江湖一支小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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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羽瓴箭,随手往弓上一搭,还未拉开,便见那弓改了方向,直对准了座上的李鸿英。
众人大惊,九影十二卫顿时将李鸿英团团围住,却见那李鸿英手一挥,屏退了众人。君无衣眯起眼,正打算看好戏呢,就瞧那满弓如月之势,在楚修指尖松了那一瞬间,急如闪电地转向了自己,在他拔身而起的同时,箭尖擦着鬓角而过,划破了他头上的玉冠,青丝倾泻而下。
墨发飞扬,眉眼半遮,风情四溢。
君无衣心中一怒,还未待开口,却又见第二箭疾驰而来,他身形一转,想避开那箭势,却不料那楚修似是料准了他的动作,手一勾,又轻巧地射出一箭来。君无衣一惊,才发觉刚刚第二箭不过是虚发,紧接着的第三箭,才是杀招所在。
箭过无痕,只觉得腰间一松,前襟便散了开来。
君无衣此时狼狈十分,胸膛起伏间玉肩半露,跟那楚修四目相对,只见他面色如常,手上长弓一收,转身对座上李鸿英拱了拱手。
“义父,楚修攒越了。”
却不曾对座下君无衣有什么言辞。
“君公子息怒,我家阁主从不射死物,想必公子是晓得的。”神弓阁的人见状赶紧起身道歉。
君无衣感觉周身神态各异的目光越来越多,气的眉头一横,刚准备出口讥讽,却听座上之人忽地笑了开来。
“修儿这坏毛病,还是没改掉啊。”李鸿英酒杯往桌上一放,却又道,“不过箭法,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这一开口,君无衣哪里还敢造次,满腔杀意便尽数吞进了肚中。
“义父谬赞。”那楚修淡淡道了一声,又回到了自己座上。
君无衣拢了拢前襟,才刚待坐下,却闻一旁的吕思捷轻笑道,“哎呀,本以为君大公子就算是咱们阁中最横着走的人了,没想到,这次倒来了个更横的。”
这吕思捷是个粗人,又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将,平日里自是瞧君无衣这种靠脸面得宠的公子哥儿不太对眼,这下瞧见一向恃宠而骄的君无衣吃了暗亏,自然免不得嘲讽一番。
“吕将军幸灾乐祸的可早了些,君某就算再不济,也是代表着咱们滕王阁的脸面,楚修虽出身滕王阁,怎么也自立门户了。他此番风头出尽,你真以为义父心中当真会高兴?”君无衣冷笑了一声,替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吕思捷自然没有他这般的弯弯心思,听他这么说,眼色一转,去瞧座上的李鸿英,果见他面上虽笑着,那指上的扳指却转的有些快。
“哼,小小神弓阁,也敢如此嚣张,那楚修倒是会挑人,柿子还专挑软的捏。”
“可不是,还是个白脸儿柿子。”座下的将领也悄声附和道。
君无衣自是没理会他们,就瞧着一旁的吕思捷已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了,索性酒杯一举,冲他道,“那可不是,若是吕将军出马,定能给他点教训,一扬我滕王阁威风。”
吕思捷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奇怪起来,“怎么,看公子这意思,是希望末将替你出头不成?”
“出头可不敢说,”君无衣放下手中酒杯来,“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将军再输一次,义父的面子,可就真挂不住了。”
吕思捷的性子,君无衣摸的清楚,被他这么一激,哪里还坐得住,眼瞧着就要拍案而起了。君无衣瞥见他的动作,嘴角弯了开来。
“公子且好看了,我是怎么教训这小小神弓阁的。”
“拭目以待。”君无衣再次举过手中酒杯,在他桌上与那酒杯轻轻一碰,吕思捷仰头喝过那杯酒,站起身来拱了拱手。
“王爷,末将也甚想领教一下楚阁主的箭法。”
“哦?”李鸿英见他自动请缨,目光却是转向了一旁的君无衣,见他自顾自地喝着酒,便收回了目光,冲楚修道,“修儿可再愿再同吕将军切磋一番?”
“义父若想看,楚修自是遵命。”
“好!来人,把我的□□拿来!”吕思捷却是再等不及李鸿英开口,急冲冲地走了出去,在场中站定。
“箭矢无眼,将军且小心了。”楚修搭上弓,道了一声,便射出了第一箭。
吕思捷□□在手,雄姿英发,长喝了一声,举枪便上,直对着那箭捅了出去,只见那力虽猛,准头也是相当了得,□□正中箭尖,直接将楚修的箭戳开了两半。
“好!”李鸿英拍手称赞,滕王阁在座者更是士气大振,只有君无衣默默地用筷子夹了一块糕点,讲究地往嘴里送,根本没抬头去瞧场上的战况。
楚修一击不得,又架上了第二支箭,此时他同刚刚射君无衣时有所不同,箭势极慢,却是实沉。第二箭是冲着吕思捷左胸而去,此箭位高,□□戳将不得,只得横起挡住,却没料到,那看似轻巧的箭,这次却是雷霆之力,直生生将吕思捷逼退了几步,才落下势来。
“第三箭。”楚修垂下长弓,这次同时搭上了三支箭。
吕思捷动了动被震痛的手腕,收起了大意之心,小心翼翼地瞧向他手中箭矢的方向。
三箭齐发,这次却不是直射而来。那三支箭中的两支,竟是得了自主的意识一般,左右拐了开来。吕思捷一惊,赶紧提枪后撤,谁知那两只箭,竟是紧追不舍,长了眼睛一般跟了上来。
而当中,还有第三支,正朝着吕思捷双腿之间的空荡下钻去。
这三支箭,是楚修计算好了的。左右两支挽弓箭,足以让他迎接不暇,而第三支,既不会伤及他分毫,又能挫了他的锐气,让他心服口服地认输。
谁知就在这当口,那吕思捷不知是何缘故,忽地止住了动作。就在君无衣抬起眼的一瞬间,就瞧见那本射向他下盘的一支箭,随着他跪倒在地的动作,当即穿胸而过,带出的血再空中形成了漂亮的弧线。
“吕将军!”离他最近的一个将领冲了过去,却再没探出一丝生气。
楚修收了弓,面上一紧,赶紧俯身跪下。只是还未开口,却听李鸿英道,“去查查吕将军所食的酒杯食物,可有异样。”
此话一出,地上跪着的楚修倒是松下一口气来,明眼人也都看的出来,刚刚那一箭,并非是有意要吕思捷的命,而倒像是吕思捷存心寻死一般。
“回王爷,吕将军所食之物,并没有异样。”
这个结果,又让众人吃了一惊。既然没有中毒,也没有下药,那吕思捷又为何会忽然有此一跪?滕王阁此下连失两员大将,如同先后摘了滕王双臂,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巧合。
“先把尸体带下去,好生检查。”李鸿英说着,又瞥向了一旁的君无衣,君无衣倒是淡定的紧,就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依旧吃着自己的菜。
“君儿。”
君无衣听他唤自己,才堪堪停下手来。
“你觉得吕将军,刚刚有何异常?你坐在他身旁,应该瞧的比旁人清楚才是。”
这话,任谁都听的出来是故意试探。
“义父,拜楚阁主所赐,无衣已经这幅模样了,哪里还有心情顾及他人。”君无衣这话说的甚是坦荡,况且话中的委屈任谁都听得出,倒也让李鸿英软下了心来。他跟吕思捷不合,是全滕王阁都知道的事,若是他此下做出一副悲伤难过的样子,反倒是虚伪了。
可若说他只为了报私仇而害死吕思捷而嫁祸楚修,这也有点说不过去。
李鸿英又瞧了他一眼,停住了手中的动作。
楚修在一旁听了却是心中冷笑,这君无衣的一句话,看似轻巧,却即刻扭转了李鸿英的怀疑。看来这些年,这人虚以逶迤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纯熟了。
“行了,先下去,换件衣服。”李鸿英果真没再多问,应了一声,手一挥,便准他退下了。
“义父……”
“修儿莫要过于自责,这件事本就是因比试而起,生死有命,无关他人,这件事,本王自会查清楚。”
“多谢义父。”
歌舞再起,酒色逡巡。在座众人均看的清楚,李鸿英这一晚上的目光,都逡巡在那楚修身上,连吕思捷的死,也没太过影响他的心情,便各自心中都多了一把秤来。看来,这滕王阁的新宠,怕是要换人了。
第61章 第七章
秋风初起,寒意悄生。出了如画江城,人烟便渐渐稀少了起来。单司渺一行又往北行了五六里,便瞧见那梧桐萧索后,隐隐露出一角临清北楼来。
“那便是玉真观啦!”蒋莺莺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指着远处道。
“这倒也怪,这道观不都应在山中林野之间,如避世之所么,这玉真观怎地如此显眼。”孟筠庭也跟着张望着。
何止是显眼,光是瞧这楼间一角,雕梁画壁,白玉栩栩,跟座宫殿也差不多了。单司渺摇了摇头,怪不得朝廷权贵女子,争相往之。怕是当年道家鼎盛之期的武当,也不过如此。
来到观门前,只见两个持剑的小道姑,守在门口,模样倒是清秀的很。
“二位道姑有礼,请代为通传一声,我家主子想求见凌霄仙子。”雅香跟素颜微笑着下了车,冲两个小道姑道。
“你们是何人,观主岂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雅香一听,这小道姑气势还挺大,脸上便有些不高兴起来,“我家主子,是……”
“不过是个庸俗的求道之人。”单司渺掀开了车帘,冲那小道姑笑了笑。
那小道姑见答话之人是个俊美如斯的男子,微微一愣,一时竟脸红起来。蒋莺莺见他又乱勾引人家小姑娘,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补充道,“是啊,还是个厚脸皮的求道之人。”
“不知二位道姑可否行个方便?”单司渺自是没搭理她。
“可…可玉真观规定,男子不能擅入观内,这样吧,你们几个先跟我进去通传一声,二位公子留在外面稍后。”
“多谢。”
蒋莺莺同雅香素颜二人入了观,也不知过了多久,孟筠庭在车上百般无奈地坐了半响,瞌睡都打完了好几个,也不见有人来应,刚准备回头拽了单司渺唠叨两句,一转身,却发现人没了。
“我去,死小子,溜的比鱼还快。”孟筠庭瞧了瞧空空如也的车厢,直觉这小子又干什么坏事去了。
这头,单司渺循着秀丽雅致的后院刚走了没一会儿,就耳根一动,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特地放轻了脚步,应声而望,只见那烟波浩渺的温池旁,用上好的白玉砌了华清池三个烫金大字,而池中,正有一美人沐浴。
看岸边的道袍,应是观中女子。
单司渺站的虽远,却瞧的清楚。只见那女子周身□□,肤若凝脂,凹凸有致,低眉举手间,泉水顺着圆润双峰滑落于腰际,唇间一抹笑意,甚是温婉宜人。
“阿嚏。”单司渺忽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尖,便知是孟筠庭那小子在背后说了他。
“谁?”小小的动静却是惊动了远处的佳人,只见佳人指尖一勾,岸边衣物便自行落入其手,可见会些武功。
单司渺自不会傻到自投罗网,只见他脚尖一挪,便转到了一旁的树丛后。那女子脸上惊慌之色一闪而过,衣服一套,便拾起了一旁的佩剑,朝这边寻来。
单司渺又往里藏了两分。
“若是朋友,不妨现身一见。”那女子话说的不怒不骄,语气平静从容,似乎丝毫不在意刚刚或是被陌生人瞧了去,这幅样子倒让单司渺有些诧异。
剑势起,招式秀婉,仙气清冽,颇有几分修道之人的洒脱。眼瞧着面前遮挡着自己的树枝被剑气所断,单司渺轻叹出一口气来。
女子剑尖一转,直攻向单司渺处,只见单司渺身形不动,就在对方的剑离鼻尖三尺之处,忽地伸出二指,稳当地夹住了对方的剑身。
女子欲拔而再战,却拔不得。眼间一抬,却见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带着一丝调笑地瞧着自己,忽地手上一松,轻呼出声。
“是在下失礼了。”单司渺反手抄过剑,恭敬地递了过去。
“你是何人?”女子接过剑来,歪着头问道,眼中倒映着单司渺苍白俊美的脸庞,目光中好奇多过戒备,并不算得是多沉稳,只似涉世未深。
“单大哥!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只是还未待单司渺开口,蒋莺莺便从后面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单司渺的胳膊。见他身旁还站了个衣衫不整,头发湿润的秀婉美人儿,顿时周身敌意四起。
“快走吧,娘亲在等我们呢。”
单司渺点了点头,随她走了开去,回头却见,那女子仍抱着剑,一动不动地打量着自己,那眼中的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干净,不比蒋莺莺的机敏过人,也没有玉蝉子的风姿绰约,除却了世间的污秽尘埃,单纯的就似乎是一张白纸。
“还看!”蒋莺莺没好气地扯过他来,娇嗔道。
“我只是觉得,这姑娘有些特别。”
“是是是,天下的美人儿,你都觉得特别。”
单司渺张了张嘴,却是没再说话,眼角间瞥见,那女子目光清澈,一双妙目一动不动地瞧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入偏堂,便见玉蝉子眉头深锁,见到单司渺,眼波一转,微微欠了欠身。
“门主。”
“事态如何?”单司渺却是懒得跟她摆些空架子,直接上前问道。
“进去再说。”玉蝉子先让蒋莺莺领着众人去了客房休息,却单独留下了单司渺。
“滕王阁这次当真欺人太甚,我们怕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玉蝉子忿然道,右手掌心一拍,便落下了一掌来,单司渺还未待开口,便见那本光滑的桌岸上落下一个手印来,堪堪闭了嘴。
这些日子,滕王阁虽对长生门多有滋事,却也没见玉蝉子如此气愤。
“凌云仙子的失踪,果真与滕王阁有关?”单司渺问道,却是没由来的想起一袭风骚的白衣来,嘴角微微勾起。
“人已经入了滕王阁,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李鸿英那老狐狸,竟是把主意打到了玉真观里。”
“人是如何入的滕王阁,你可清楚?”
玉蝉子摇了摇头,“不过我猜测,应是与长生诀有关,君无衣杨家一行毫无所获,依李鸿英的性格,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若说是为了长生诀,这弯子是不是也绕大了些。”单司渺沉吟道。
若只是想要以人质相挟,那怎么也是蒋莺莺最为合适才对。就算蒋莺莺身在长生门无从下手,那也不会轮的到一个千里之外,武功高强的凌云仙子,除非李鸿英吃饱了撑的。
“……自然不只是为了长生诀,但长生诀一定是他心中所想。”玉蝉子皱起眉来,单司渺见她神色有异,似乎除了担忧外还多了几分猜忌,便知这事没这么简单。
“那你打算怎么做?”单司渺端了一杯茶,捧在手里吹了吹。
“看门主的样子,可不像是要存心要让我拿主意的。”玉蝉子见他神色,卸了怒气,眼波一转。
“我日前得了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玉长老想先知道哪个?”单司渺忽然道。
玉蝉子微微一愣,继而道,“反正都是要知道的,先知道哪个,又有什么区别?”
“怎会没区别,我若是你,我就先知道好的。”单司渺笑了笑,“好消息是,日前在千叶寺前发现了杨映松的踪迹。”
“杨映松?”玉蝉子闻言心中一惊,“千叶寺现已成了修罗场,你的消息,从何而来?”
“杨莲七告诉我的。”
“杨莲七,那个燕子梭杨莲七?”
见单司渺点了点头,玉蝉子的脸色便又跟着变了一变。燕子梭杨莲七,以一身踏雪飞燕的轻功名绝于江湖,此人虽是出身杨家,可成游侠多年,早失迹于江湖了才是。
短短时日,他竟能连杨莲七也收服了去,这小子究竟还留了多少手。
“玉长老不想知道坏消息是什么吗?”见她出神,单司渺撵了撵茶盏,又道,“杨莲七说,凌云仙子,当时也在千叶寺中。”
“你说什么?!”
“可惜,他只瞧见了凌云仙子入了千叶寺,在其中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单司渺说到此处,皱起了英挺的眉。
“你的意思是,千叶寺灭寺那日,杨映松同二师姐的被擒有关?不可能,他怎么会有如此能耐!”玉蝉子讶然。
“他自然没有这么能耐,不过他身后的那些来历不明的古怪高手却有,杨莲七回来时双腿尽折,是拼死爬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