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完本——by江湖一支小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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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就站不住了?”李鸿英开口问道,一旁君无衣赶紧直了直身子,瞥了一眼下座的楚修。
“修儿,你瞧瞧这几个阁中新□□的伶人,奏的如何?”
“能被义父选中的伶人,自是百里挑一的。”
楚修刚放下手中酒杯,就闻一旁君无衣插嘴道,“好是好,只是同金姐的琵琶弄弦所比,还是显得平庸了些许。”
楚修听他提及那个久违的名字来,眉头微微一皱。
李鸿英伸手接过君无衣斟上的一杯酒,复又瞄了他一眼,“说起金儿,本王也好些年未得见了,君儿此下一提,倒是甚有几分想念。”
“金姐也有好些年没回来过了吧,义父过两日不是要宴请那彭沙老祖么,不如让无衣亲自跑一趟荆州,去请了她前来,也好寿宴当日奏上一曲,为义父助助兴。”君无衣开口提议道。
“助兴?我瞧着,是你又趁机想往外跑吧。”李鸿英哼笑了一声,君无衣也跟着笑了笑,却没答话。
“要请金姐,倒也不必如此麻烦。”楚修见状缓缓开口道,“我这些年,也机缘巧合同她见过几次,书信之中尚有往来,若是义父想见她,我差了人去送封信便是了。”
此话一出,就见君无衣无端端瞥了他一眼。
“哦?金儿可不是好相与的性子,我怎么记得,她当初,也就同君儿跟小水儿两人要好些。”
多来年,这人还是第一次提到了那个几乎被禁忌的名字,这让君无衣和楚修一时间被冻住了一般,闭口不言。
“怎么,本王记错了?”李鸿英笑着问。
“怎么会,义父的记性,可是比我们几个还要好的。”君无衣感觉到气氛的凝固,赶紧又给他添了一杯酒,“不过既然三哥说能请到,就一定能请到。”
楚修听他在李鸿英面前还不忘唤自己作三哥,微微勾起了一丝冷笑。
“义父放心,三日内,楚修必定将人请到。”
“好!”李鸿英闻言拍案笑道,复又让君无衣斟上一杯酒来,同楚修遥空举杯。
醇酒下肚,楚修脸上已染了些胭脂之色,瞧来更加狐媚三分,李鸿英的目光逡巡在他面上,一旁君无衣瞧的清楚,俯身悄悄退了下去。
画舫之中日色尚暖,只是这一宿,怕是楚修逃不过了。
第77章 第二十三章
啾——
金丝笼里,小小的身躯似是厌烦了面前之人的摆弄,趁着笼门的缝隙,一下子就钻了出去。
可惜,还没来得及第一次展翅高飞,就见一支利箭穿云而来,自左侧翅膀处贯穿了它。只见那小东西不甘心地使足了劲扑腾了两下,还是陡然跌落下来。
君无衣瞧着前方还未放下手中之弓的楚修,微微眯起了眼。
“难得君公子来我这乾坤阁,倒是让你扫兴了。”楚修并未回头,只执了一旁的帕子,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弓。
“我如今不过闲人一个,楚阁主若是不嫌弃,我天天来也可以。”君无衣走上前去,可惜地望了眼那空掉的笼子,“既然它想走,又何不成全了它?”
“从小养在笼里的鸟,就算飞出去,也不过是他人嘴下的食物,既然这样,我何不亲手了结了来的干净。”
“楚阁主当真无情的紧。”
“是吗?”
“可在我看来,有些人表面上风流多情,其实,心中最是无情不过。”楚修说着瞄了他一眼,只见他微微一笑,手中折扇展了开来。
“我以为,你今日会去秋水阁才是。”楚修放下了手中的长弓,身旁君无衣手中折扇一顿,脸上失去了笑容。
“你竟还记得今天小水儿的忌日,我以为你早忘了。”
“当年我们几个被收养的孩子之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傻子,又怎么会忘的了。”
说到这个人,二人之间的气氛似是稍缓。
“可惜,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傻丫头究竟是为了谁而死。”君无衣转过脸来,盯着楚修那副冰冷的面孔,回想起当年金銮殿上的那一幕来。
十五岁的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含苞待放的年纪,可当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依旧倔强地跪在了冰冷的大殿中,他们都知道,她的下场只剩下一个。
“秋水,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李鸿英笑着问下面跪着的如花少女,却让后面的几个孩子心中一紧。
“秋水恳求义父,放秋水离开滕王阁。”女孩分明已经害怕到极致,却依旧咬着唇抬起头来,直视着上头那人。
“告诉义父为何要走,说的好,义父就放你走。”
“我……”女孩咬了咬牙,过了半响,终是嘶哑出声,“秋水有喜欢的人了,秋水不想服侍义父。”
这话一出,大殿之中无人敢再多喘一口气。
傻子,大傻子……这种傻子,又怎么会进的这滕王阁,这样的傻子,又怎么能活在这滕王阁。君无衣跪在后头,直到眼瞧着少女被拖了下去,活活车裂成几截的时候,他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少女的生命终止在了美好的十五岁,可越是他们留下的这些,心就越脏的厉害。一边玩弄着心机,一边苟延残喘,眼睁睁瞧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自己一个。站在高处的自己,心里,一直无比佩服着那个倔强而勇敢女孩。
只可惜,她曾经用生命喜欢过的那个人,却丝毫不为所动。
君无衣收回了思绪,冷笑了一声,“你与义父的打赌,三日之内定当请来金姐,现下三日期限眼瞧着便要到了,可有进展?”
“差不多了。”楚修回答的模棱两可,可任谁也瞧得出来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君无衣收起了笑,瞧着远处的晚霞,只见那嫣红所染处无端端生出一丝暗紫来,似是不祥之兆。
小水儿啊小水儿,你喜欢的那个他,还是那般冷面冷心,你可瞧见了?你这个傻子……
一顶金轿入了城,香丝宝雕,十分显眼。可更让人觉得奇妙的,是轿子旁的几个伶人。
丝竹弦乐,仙音伴行,把那荆州乐府中的一点雅致尽数带入了洪州城内。
楚修早早地便带了人守在城门口相迎,见轿子到了跟前,细细打量了去。除了抬轿子的四个人,还跟了九个侍从,三女六男,个个手捧乐器,低着头瞧不清神色。
“金夫人,一路辛苦。”楚修下了马,在轿前道了一声。
荆州云韶府的金夫人,是江湖中为数不多的女中豪杰之一,凭着其超绝的技艺,狠辣的手段,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传奇。
可惜,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女子,本是出自滕王阁。
“楚阁主客气了。”里头的人声音不温不火,高低相宜。
楚修闻言却是没再多加问候,目光反而放在了一旁的几个侍从身上,从头到脚,打量的十分仔细。
九个侍从当中,三个女子均是熟悉面孔,是自小伺候在她身边的人。而一旁的六个男人,虽不识得,却是个个样貌出众,儒布青衣,瞧来十分斯文,也是她一贯喜欢的类型。
楚修的重点,放在了那几个男子身上,却久久未找出破绽。
“怎么?看清楚没?我这里头,可有你要找的人?”
轿帘缓缓被掀了开来,只见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人,打着哈欠从里头钻了出来,头上的金步摇随着身姿摆动,轻晃出声,万般风情,只在眼角一瞥。
楚修闻言侧过脸来,自上而下地打量着她,见她似乎并未刻意隐藏些什么,心中微微觉得有些不妙。
“啧啧啧。”女子见他面有疑虑,伸出一根手指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看透君无衣那贼小子。”
楚修眉头一皱,见她擦身而过,不忘驻足低语。
“以他的性子,什么都要捏在自己手里,才会安心的,这点小伎俩你都看不破,还斗什么?”
“这么说来,金姐倒是看透了他。”楚修寒声道。
“我看不看得透,又有什么打紧,只是,看来你这次又要输给他了。”
女子说着笑了开来,这一笑,便如百花齐放,回顾万千,嫣然之色,当真举世无双。
可一旁楚修的脸色,却是寒到了底。
“君无衣今日去了哪儿?”楚修小声问一旁下属。
“这……属下本以为他会一同前往,所以……”
“我们中计了,赶紧让人去寻。”
“是。”
而这头,君无衣正回了滕王阁,带着一群花红柳绿的美人一起。
“我说,一定要穿成这样么。”单司渺扯了扯身上的薄衫,有些不自在的低声道。
“你说呢?”君无衣笑着回头瞧了瞧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单司渺,伸出手中折扇轻挑起了对方的下巴,“单门主这幅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
“君公子谬赞了。”单司渺知他是公报私仇,也不同他计较,只俯身过去,在他耳旁悄声问道,“那彭沙老祖,可是今日来?”
“你问这做什么?”君无衣瞥了他一眼,眉头微皱。
“听说他是冲着凌云仙子而来,你打算怎么办?”
君无衣闻言脚下一停,折扇在掌心中轻轻敲了敲,却未答话。上次玉蝉子一闹,让李鸿英心生戒备,连他这边想动手也加倍困难起来。彭沙老妖此次一行,看来是对凌云志在必得,而李鸿英,也有意借此引出阁中作祟之人,绝不可轻举妄动。
若要救得凌云,就只能……让那彭沙老儿自己改变主意才行。
想到此处,一抬头,便见李长升朝这边走了过来,暗自放下了手中的扇子。
“哟,无衣,这些,就是为那彭沙老祖选上的人?”李长升见了那些美人儿满眼放光,一个一个地盯着瞧,恨不得钻进人家衣服里去瞧。
“是。”
“父王对那老头儿可真是费心。”李长升腆着脸凑近了些,却忽然瞥见了旁边一个蓝色的身影,隐有玉树之姿,蒹葭之色,临风而立,内潋华泽。
单司渺见到这位小王爷,倒是新奇的紧,一个对视,便见他将目光锁在了自己身上。
“无衣,那个,那个穿蓝衣服的,叫什么名字?”李长升搓着手,悄悄问道。
君无衣见他一眼便挑中了单司渺,不自觉地抖了抖嘴角,“小王爷,这些人可都是要献给彭沙老祖的礼物,还是由义父亲自挑选的。”
“父王亲自选的?”李长升微讶,这父王最近心情倒是好得很呐。
“那…彭沙老儿若是没选中他,或者是哪天失了兴趣,可不可以……”
“自然。”君无衣笑了笑,心道,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他送给你,往死里折磨了才好。
单司渺瞧那李长升色迷迷的样子,却是不以为意,见他目光逡巡在自己同那君无衣之间,不觉好笑。心想这人倒是只继承了自己老爹的那一份好色,却没继承到另一份心计。
李长升心中可是痒得很,瞅一眼单司渺,再瞅一眼一旁一身白衣的君无衣,见这一蓝一白风姿各异,却又各有所长,若是能同时弄到了床上……
那可当真是销魂蚀骨也不为过了。
“一会儿到了晚宴上,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切按我指示行事。”等李长升走远了些,君无衣交代他道。
“是,君公子。”单司渺又瞥了前面的君无衣一眼,见他面色肃然,显然是有了计划,嘴角一扬,几不可见地笑了笑。
第78章 第二十四章
把人送到了一座阁前,君无衣跟主事的交待了几句,便自行离了去。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就迎面瞧见一个美艳的身影,心中不由的一紧,转身扭头就走。
“哟,见到我就逃,怕我吃了你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君无衣瞬间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时,脸上已换上了一副谄媚的面孔来。
“金姐,哪里的话,我避谁也不会避你啊,这不正想去找你来着。”
“少跟我来这套。”那金夫人可没跟他客气,上前两步,一把就揪住了君无衣的耳朵,将他拎到了一旁隐蔽处。
路过的侍从瞧见了,均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加快了脚步。
“金姐…轻…轻点,我又不是小鬼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揪耳朵!”君无衣抗议道。
“你也晓得你不是小鬼了,你跟那楚修怎么斗我管不着,干嘛把老娘也牵扯进来!”金夫人狠狠地在他耳朵上一拧,见那玉般的耳廓上红了一片,才解恨地放开手来。
“你晓得我花了多少心思,等了多少年,才走出这鬼地方,你倒是记挂着我,在老家伙面前轻巧的说了几句话,就把我又弄回来了。”
“金姐,嘘,嘘,别口无遮拦!”君无衣摸了摸被拧痛的耳朵,叹了口气,“我要是有其他办法,也不用找你回来了。”
“说吧,到底要做什么?”金夫人白了他一眼,沉下气来。
君无衣眼色一转,凑上她耳旁轻道,“我想……问你讨一根尾后针。”
话才说到一半,君无衣又被揪起了另一边的耳朵,“你要那东西来做什么?想找死?”
“听我慢慢说来便是。”君无衣说着凑上了她耳边,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对方。
“你……”那金夫人听完他所诉,立即沉下脸来,掩不住眼中的担忧,“你当真要同义父作对?你可知道,这是九死一生的事儿。”
“……”君无衣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缓缓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你应该知道的。”
“可是……”
“好了,细节一会儿再同你说,义父大约要使人来传你了,我先走了。”
“不知死活的小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要出事了,要出大事。
可心中埋藏已久的人和事,却在此时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如同零星火种,愈演愈烈。
无衣说的对,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看来,或许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这头单司渺站在人堆里,抬头瞧了瞧,只见那阁楼上用规整的言书写了“明月阁”三个大字,主事是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虽已两鬓花白,却仍旧能瞧出年轻时的几分美艳。
“你们可听着,今晚夜宴的客人身份尊贵,你们被挑出来伺候客人,那是毕生的荣幸,切不可有丝毫怠慢之心,可知道?”
“是。”
“一会儿先虽我去沐浴更衣,然后一同去大殿里候着,没人让你们说话的时候,一个字也不许给我吐出口,让你们跪就跪,让你们起就起。”
那男子顿了一顿,又道,“还有,尊客的要求,你们都要一一照做,若是敢得罪了客人,王爷定会要了你们和家人的性命。”
“那个客人……会有什么要求?”人群中有人小声问道。
“这你都不晓得,我听说,那彭沙老儿残虐的很,手上玩死过不少年轻的男女。传闻啊,他在床上手段花巧百出,能让人生不如死。”
“…这么可怕……”
“那也比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阁子里来的好,我情愿去拼上一回。”
上头的人轻咳了一声,止住了下面的话头,便带着他们往阁里去了。
单司渺悄悄打量了一圈,男男女女,燕瘦环肥,应有尽有。看来这彭沙老祖的胃口,可真不小。
阁子里的地方倒是大的很,每人一间单独的厢房,倒省了些麻烦。单司渺匆匆换下了那身轻薄的纱衣,见外头日头渐渐弱了下去,从怀中掏出一张详尽的地图来。
那是上次他特地问君无衣要来的,上至金銮大殿,下至茅房枯井,标注的十分清楚。之前就靠的它才顺利带着玉蝉子逃出了滕王阁。
手指一点,当中一柱睥睨殿,被他用笔墨圈出,十分显眼。
终是到了夜宴。
单司渺已经站在人群中足足侯了一个时辰了,眼瞧着日头换上了月色,悄悄伸出手去捏了捏僵硬的大腿,内息稍起,消除了身体的疲惫。
周身的美人有几个身子弱的,摇摇晃晃倒了下去,被几个侍卫一抬,便丢出了大殿,也不知是往哪处丢了去。
声乐忽起,宾客开始落座。
最后进来的自然是今日的主角。李鸿英今日着一袭红黑相间的蛟纹暗袍,显得高贵威严,而他身边的男人,比他宽了足足一尺有余,身形臃肿,肥身阔面,面上虬瘤纵错,五官难辨,实在是丑得惊天动地,难以形容。
“哈哈哈哈,久闻滕王阁地杰人灵,美人如珠,今日一宴,老朽定是能大开眼界啊!”声音洪如钟鼓,可见内力之深。
“彭祖说笑了,若论对美人的鉴赏,天下何人能同彭祖比拟,请。”李鸿英笑着将人请入了上座,楚修和君无衣则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那彭沙老儿见了,更是眼中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