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悍记完本——by夏末819

赵明澄不跟李蔚然腻歪的时候还是个标准的社会精英样子，见小姑娘举个大箱子往行李架上放得费劲，走过去伸手帮了一把。
“谢谢谢谢。”妹子大眼睛短头发，看着很是活泼可爱的样子，“你们是两兄弟？”
赵明澄回头看一眼李蔚然，卷毛正对着微信皱眉。
“不是，凑巧长得像而已。”说完这话赵明澄看到李蔚然转头瞪了自己一眼。
妹子一呆，啧啧两声：“你们认识吧？长这么像还正好认识，天赐良缘啊！”
赵明澄忍不住乐：“你是语文没学好还是传说中的腐女？”
那妹子一听，乐得比赵明澄还欢：“两样都是。”眼睛在李蔚然和赵明澄身上转了两圈，兴奋得熠熠生光：“哎不是吧，不会真让我猜中了吧！你俩真是一对儿啊？”
赵明澄没说话，回身坐到李蔚然身边：“谁的微信？怎么还皱上眉了？”
李蔚然捏着手机打字，打两个又删掉，再打两个还删掉：“蒋和，说下周回国参加演出，问有没有空见一面。”
赵明澄一愣：“你不想见？”
李蔚然眉头皱得更紧：“想见，但是……”
“但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咱爸是吧？”赵明澄抓过一袋牛肉干撕开，递到李蔚然手上。
李蔚然完全条件反射地拿了一根放到嘴里开嚼。
“见见呗，我觉得蒋和这人挺好相处的。”赵明澄也摸出一根牛肉干小口小口吃，这玩意儿太硬，费牙，也不知道宝贝儿怎么就那么喜欢，“见了他之后咱们试探着看看他对双胞胎这事儿什么态度，根据他态度再决定要不要跟咱爸说吧。”
李蔚然吃牛肉干的姿势比赵明澄标准得多，这一小会儿已经吃掉大半袋：“那行吧，那我跟他约个时间见见。”
“他肯定是你哥。”赵明澄好容易吃完一根，拿过杯子灌口水。
“我弟！”李蔚然鼓着腮帮子瞪他。
“你弟你弟。”赵明澄从善如流，“你是我祖宗。”
明明在上铺生无可恋：你们俩还能不能好了，对面坐一腐女呢！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公开发糖？好歹也先卖张门票啊喂！
☆、2面
咖啡厅里光线向来调得暗，赵明澄于是需要瞪大眼睛细看眼前的世纪奇观。
他不是没见过蒋和，但是看到李蔚然跟蒋和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时候，还是想起了那句古老的广告语：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别人看我们俩的时候也是我这种观感吗？”赵明澄凑在李蔚然耳边偷偷说一句。
李蔚然瞥他一眼：“我们没那么像。”
赵明澄忽然觉得很委屈，很受伤，很不开心。
没那么像怎么了，有那么像就糟糕了好嘛！
蒋和在对面扶着咖啡杯微笑：“早知道你们去蓉市玩，我可以给你们写个攻略，我对那儿还挺熟的，知道不少当地人喜欢的真正好吃的店。”
“是么是么！我就说不能去那些传说中多好多好的馆子，都是糊弄游客的。”李蔚然在同一时间做到了既两眼放光又神色暗淡这一高难度动作。
赵明澄撇嘴：“那你也没少吃。”
锦里吃凉面，
宽窄巷子点川菜，
苍蝇馆子选了雨田，
火锅挑了大妙，
蛋烘糕找到了曹家巷，每种口味吃了仨，
冷锅串串必须康二姐，辣得鼻涕眼泪飞流直下……
说好的杜甫草堂武侯祠金沙遗址熊猫基地呢？！
李蔚然你做的攻略里除了吃还是吃我可是个文化人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蒋和还是那样如沐春风地笑：“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已经很吃惊了，没想到见到真人感觉就像在照镜子。”
李蔚然没料到蒋和这么快就直入主题，转头看一眼赵明澄，眼神有点慌。
赵明澄轻轻捏了捏他手掌。
蒋和仿佛完全没看见两人的小动作，低头喝了口咖啡。
李蔚然清清嗓子，一拧眉毛，下决心开口：“我……能问问你小时候的事吗？”
蒋和弯着嘴角抬起头，眼睛玉一样润着光。
赵明澄心里咯噔一下。
这都不是双胞胎的话，李蔚然我跟你姓！
老泰山你当初究竟做了什么好事，怎么能搞出这么洒狗血的剧情来？！
“赵先生在美国时，跟我大致说过你的怀疑。所以你觉得我跟你是双胞胎？”蒋和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昨天我吃了二两饺子有点儿咸今天不如吃碗米线吧。
李蔚然紧张地皱了皱眉头，感觉这氛围太像自己坐在审讯室里，不过是被灯光照着的那个位置。
“你觉得从我们的长相来看，还能有其他解释吗？”既然大家都爱打直球，那就不要满场飞跑绕来绕去费时间了。
蒋和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目光在赵明澄脸上转了一圈又回到李蔚然脸上：“你跟赵先生看起来也挺像亲兄弟。”
“叫我明澄就好。”赵明澄出于各种能说和不能说的原因，心里已经默默认下了这个大舅子（小叔子？），认亲的第一步，必须从改称呼做起！
“我跟他验过DNA了。”小李警官眼睛瞪得溜圆，嘴唇抿得跟用针缝过一样。
蒋和眼角笑起了皱纹：“那么，李警官是想让我也去验验DNA？”
直球打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一旁观战的赵医生有点来不及适应。
你们果然是亲兄弟，什么谈话的艺术什么试探的手段到你俩这儿都是放P对吧！
好样的我喜欢！
赵明澄正在努力适应这起风了的节奏，就感觉到手里小警帽的手掌抽了出去。
转头见李蔚然双手扒在桌边，拳头紧紧握着，目光炯炯：“可以吗？”
赵明澄心内一声长叹。
你这副讨食小猫的样子，还有谁忍心说不可以？！
反正臣妾是做不到啊！
眼睛那么亮那么圆要不是对面坐着的是你哥我肯定是要生气的你知道伐？！
音乐家果然也没抵挡住眼圆的攻击，语气和目光都软得能编一张阿拉伯地毯：“好吧，那我就去验验。”
这一下，李蔚然倒是懵了，明显迷茫起来：“啊？你……你，同意了？”
蒋和放下咖啡杯，舒适地靠在沙发背上：“为什么不愿意？多个弟弟，还是个警察，有什么不好？”
是哥哥！
谁告诉你我是弟弟的！
李蔚然条件反射想反驳，赵明澄赶紧伸手在他背上拍两下。
小李警官眼珠一转，生生忍住。
弟弟就弟弟吧，先认亲再说，认完了再分大小。
其实赵明澄也是震惊的，不过他毕竟才是三个人里真正在年龄上占领了绝对制高点的那个，比较能领会什么是老谋深算面不改色敌不动我不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定鲜蓝天蚝油……
所以他只是一边安抚宝贝儿的情绪一边在肚子里吐槽：
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达到目的李蔚然你之前紧张那么久是为了什么？
吃辣小王子的比拼都半途而废我很不高兴好吗！
一个医生一个警察请几天假有多难你不知道啊！
一路上除了吃就是担心你哥，除了担心你哥就是吃，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哎不对啊，你哥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怎么看怎么可疑啊！
难不成是个弟控？！
……
蒋和行程很紧，见面的当天晚上就要飞回美国。
李蔚然已经很自觉地把蒋和当成了自己兄弟，不管是兄还是弟吧，总之是自己人，所以开着小奥迪送兄弟去机场那是必须的。
蒋和把李蔚然的几根头发小心装进塑封袋里，笑着问他：“希望结果快点出，还是慢点出？”
李蔚然一脸迷茫：“不知道。”
蒋和看向赵明澄：“其实你要不要也给我一根头发，万一我们俩才是双胞胎呢。”
赵明澄手摇得像招财猫：“不会不会，不能不能。”心里补一句：不可以不可以。
蒋和哈哈哈哈大笑起来，见面以来第一次这么开怀。
李蔚然只觉得双眼晕乎乎，有点转。
“照顾好我弟弟，你要欺负他，我肯定飞回来揍你。”蒋和盯着赵明澄的眼睛忽然说出这么一句，然后飞速转身进了安检口。
赵明澄心里波涛翻滚。
这就算是在大舅子（小叔子？）那里过了明路了？
怎么看出来的？
他扭头看看满脸写着“舍不得”三个字的李蔚然。
我们真表现得那么明显？
大舅子不能小觑啊。
“别看了，你哥都认你这个弟弟了。”伸手揽住李蔚然肩头，赵明澄平复下被看穿的心情，专心安慰，“以后咱去美国看你哥。”
李蔚然转头瞪他。
赵明澄目不斜视：“宝贝儿你这么软萌肯定13 是弟弟没跑，你瞪我那也是你哥啊。”
“他要真是我哥，该怎么办？”李蔚然低头看着机场的地面，目光散乱彷徨。
赵明澄揽着人向停车场走：“总得跟老泰山说吧。不过也不能说得太随便了，怎么也得等你哥下次回国的时候，见一面再说。”
“我跟他，明明从出生就在各自家里，有爸有妈，怎么就会是双胞胎呢？”李蔚然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最初发现真有人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时候，是很兴奋，但等到答案要揭晓时，兴奋又被忐忑盖过了。虽然小时候每次跟爸爸去看妈妈，都能听到爸爸在妈妈的照片前念叨双胞胎的问题，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几乎就把这事当成老人家自娱自乐的童话故事看，毕竟对只看证据不听故事的刑警来说，无凭无据虚无缥缈的猜测毫无意义。
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如果蒋和真是自己的双胞胎兄弟，那么意味着三种可能：一，自己的局长爹跟蒋和妈妈有婚外情；二，自己不是爸爸的亲生儿子；三，蒋和不是蒋妈妈的亲生儿子。
这三种可能无论哪一种是最终答案，都是两个家庭不能承受的打击。
“其实血缘并不决定一切。”赵明澄尽量用一种讨论天气的口吻云淡风轻地说，“你愿意是咱爸的儿子，就没人能说你不是。蒋和那边，也一样。”
李蔚然没说话，静静掏出车钥匙，解锁，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
“要不我来开吧……唔……”赵明澄一边说一边坐进副驾，正埋头扣安全带，忽然被按住脑袋亲了一口。
然后车子就开了。
赵医生懵了半秒，然后嘴角吟着笑舒服地窝进座位里，声音透着一股得意洋洋：“是不是觉得特别爱我？”
李蔚然目不斜视握着方向盘，一绺卷毛搭在额前，眼睛里闪闪亮亮：“是。”
赵明澄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李蔚然你就承认吧，这个世界上就我最懂你，比你自己还懂。
“知道就行了，不用说出来。”小李警官在一边说。
“什么？我说出来了吗？那一定是因为太得意了，没忍住。”赵明澄笑得像刚偷到一条大鱼的猫，眯着眼在座位上喜笑颜开。
DNA亲缘鉴定，通常情形下需要7天时间，特殊情况加急处理2天可以出结果。
李蔚然给蒋和回复微信：就7天的吧。
蒋和说：好。
赵明澄这几天在跟进一个右手五指被机器轧伤的病人，亲自操刀完成了第一次手术，连续两天没着家。
李蔚然也顾不上他。
抢劫杀人案在逃犯始终没有找到，已经报请省厅，通报全国通缉了。但渝市这边的搜索依旧不能放松，李副队和黄队各带一组人，一组排查全市天网录像，一组在市里的大街小巷过筛子。
这次的嫌疑人太过凶残，不但有前科，还是成长型，上次进去是因为抢劫，这次直接把受害人桶了40多刀，逃跑路上还割断了三个无辜路人的喉咙。
李蔚然两眼熬得通红，捧着放了大半杯茶叶的茶杯在影音室里看天网录像，隔五秒灌一口酽茶。
黄队那边排查了几天，基本排除嫌疑人逃出省外的可能性，并初步圈定了可能出现的活动范围，李蔚然现在的工作是在这些区域的监控中找到一些线索。
六个人三班倒，只有李蔚然窝在影音室里两天没出屋，跟他一班的小张被硬塞回家洗了个澡睡了三小时，进门就见李副队眼窝深陷胡茬满脸卷发凌乱，憔悴虚弱如哪个皇室落难的小王子，顿时翻涌起跟绑架、催眠有关的各种不好的记忆。
“副队，回家歇歇，剩下的录像我来看，待会儿小刘他们就来换班儿了。”
李蔚然忽然挺了挺脊背，血丝成网的大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伸手按了暂停。
小张立刻也紧张起来，两步抢到跟前。
李蔚然指着屏幕上一个从街边小卖部出来正准备上车的人，哑着嗓子咬牙切齿：“就是这家伙！”
近一周时间都在围着这张脸打转，全队没人会认错。
接下来的事情就按部就班了。
先从车牌查车主，不出意外，果然是失车。
但鉴于从嫌疑人的角度看，该车并未暴露，所以依旧可以根据这条线索重点追捕，提请交警大队协查。
李蔚然终于被以黄队为首的全队人马推出了警局大门。
两天没睡，他也不敢开车，打了个的向家走，车上给赵明澄拨电话，没人接。
大概又进手术室了。
回家匆匆洗了个澡，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黑天还是白夜，厚窗帘把屋子隔成了一间密室。
看了看手机，嫌疑人还没消息。
身边有均匀投入的呼吸声。
李蔚然蹑手蹑脚爬起来，去客厅倒了杯水喝，又猫一样钻回床上，抱住赵明澄打算继续睡。
“饿了。”赵明澄动动脑袋，调整姿势改为平躺。
李蔚然顺势趴到人胸口上，搂着脖子摩挲：“不再睡会儿？”
“你晚上还去吗？”赵明澄带着极浓的鼻音。
“说不好，有消息就得去，没消息就明早去换班。”李蔚然觉得好像有几个世纪没这么抱过他赵叔叔了。
“那去吃个饭吧。”赵明澄拍拍他宝贝儿的腰。
“趴会儿再去。”宝贝儿撒娇。
“行，那就趴会儿。”赵叔叔闭着眼，把人圈住。
吃饭的时候李蔚然一直看手机，赵明澄忍无可忍。
“李蔚然我现在就回二医院去查房你信不信！”
李蔚然伸手拍拍赵明澄的脸：“乖，别闹脾气，这个案子结了我好好慰劳你。”
赵明澄龇牙咧嘴“嘶”了一声。
李蔚然吓一跳，这才看见他下颌处有块淤青。
“又是病人家属？”李警官一急，从座位上跳起来。
赵明澄把他按回座位：“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老这么一惊一乍的。那个右手指骨粉碎性骨折的，送来时是在县城小医院简单做的清创复位，送到院里检查发现复位位置不佳，只能切开重新复位，家属情绪比较激动，挥着拳头说话，我一个没躲开，就碰上了。”
李蔚然长长叹一口气，垂着脑袋不说话。
赵明澄夹个鸡翅到他碗里：“快吃，万一待会儿电话响了，下顿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进肚了。”
李蔚然不动。
赵明澄又盛了碗汤推到他面前：“难不成要点盘帝王蟹才满意？宝贝儿这儿是川菜馆，想吃帝王蟹改天我们去吃日料。”
李蔚然捧起碗扒饭，脑袋始终低着，赵明澄却清楚地看见他面前的桌面上湿了，一滴，两滴，慢慢积了一小滩。
赵明澄伸手揉揉卷毛：“身上中了三枪有一枪还是自己打的，动了三次大手术也没见你哭过，怎么这就掉金豆了？”
“你以后都躲着点儿吧。”李蔚然抽抽鼻子，抬头看着桌对面。
赵明澄笑了：“那我叫你以后少出点儿现场别那么冲锋陷阵你答应么？”
李蔚然又叹一口气：“唉，我也就是那么说说，知道你不能答应。”
赵明澄拣一只香辣虾剥壳：“这不挺好嘛，说明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李蔚然看着他把剥好的虾放进自己碗里，夹起来咬一口：“唉~你真是要把我惯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赵明澄又夹一只虾开始剥：“别老叹气，再叹下去就成小老头了。”
回家路上，赵明澄开着车，副驾上的李蔚然一扭头正好能看见他下巴上那片青。
“回家拿点儿药油给你揉揉。”李副队小猫一样凑上去仔仔细细检查。
赵明澄痒得一个劲儿躲：“别闹别闹，开车呢！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