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灵完本——by修行的妖

只见顾朗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推开,一把将艾天涯掩到身后,自己整个人前倾一步,伸手,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以减轻篮球的冲击力度。末了,篮球那么听话地落在他手里。他弯起手腕,随意地一拍,篮球轻轻击地,弹回篮球场上同伴的手里。
顾朗挡开篮球,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被推倒在地的我。又回头对吓傻了的艾天涯说,你没事吧
艾天涯脸红红的说了一句，没，我没事。
顾朗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艾天涯低头,轻声说,有人托我给你一封信。
顾朗轻轻哦了一声。那一刻全场都很安静，他们在等艾天涯把信交给顾朗。
过了半天,才听艾天涯慢慢吞吞嗫嚅道，对不起啊,信好像忘记带了……
篮球场上响起了哄笑声——这大概是他们见过的最蹩脚的搭讪吧。隋菲菲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表情意味深长。
顾朗也忍不住笑了,眉眼之间有种云破天开的晴朗,他说,那好,你找到了再给我,没找到也没关系。
随后他转身将倒在地上的我扶起，手脚轻快，眉梢喜悦。顾灵，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刚太急了要不把你推开，你脑袋就直接磕球上了，本来就不够聪明，要磕傻了，可没人要你。
我起身摇摇头，看着仓皇离去的艾天涯的背影上。信，是叶灵要艾天涯转交给顾朗的，那个年纪的叶灵有着一颗羞涩的少女心，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总是忐忑不安，希望靠近又怕被当面拒绝，所以她让自己最好的朋友代交。她把自己的幸福交给了友谊，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时候的艾天涯已经在她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顾朗，喜欢了很久而且很喜欢，所以那天的信艾天涯不是忘了带而是私心的让它安静的躺在了校服口袋里。
因为顾朗微微侧身，伸手截住篮球挡身在她身前的样子，十三岁的艾天涯，十三岁还没长开像乒乓球一样卑微的艾天涯生平第一次被保护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每天晚上对着星空默念的人保护了，所以那一刻的她自私的出卖了她得到的第一份友情。
后来的每一天顾朗都会收到一封来自艾天涯的没有署名的，帮叶灵写的，情书。顾朗不咸不淡的收着，有时候会拿一两封出来念，比如“我最喜欢看你的鼻子,它们就像幽暗的无底深渊一样,让人将心坠下”。
顾朗看到这里的时候生气的把情书扔到沙发上，死命的踩，顾灵你喜欢的人怎么会这么笨，连情书都不会写，哪有人把鼻子比喻成幽暗的无底深渊的，谁家的鼻子这么大，像个无底深渊似的，你看，你看看小爷笔挺秀气的俊鼻，那里深渊了？
顾朗说话的时候站得笔直，头微微上扬，鼻子的鼻孔正好正正当当的对着我。我摸了摸鼻子，有些汕汕的说，是挺深的。
顾朗听到后就炸毛了，一跃骑到我身上，好你个见色忘义，有女人没兄弟的白眼狼，纵然你再喜欢那个球排也不能帮着她诋毁我吧，我们可是有十几年的感情。
耳边还回荡着那天的笑容，然而顾朗堕落了，彻彻底底的堕落了。学校里流传说，顾朗在第七中学的神话终于还是过去了，过去了。
他抽烟喝酒打架斗殴顶撞老师逃课找女人，顾朗变坏了。
在考试前夕,我们学校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群殴,这场群殴又被称为“特洛伊二战”,就在学校门口,顾朗跟一帮人和一群社会上的小混混发生了激烈的斗殴。后来,来了六辆警车才平息,其中有一个学生在斗殴中眼睛致残。
谈到这场战争让所有的人都心有戚戚焉，这场战役就是因隋菲菲而起的。学校私下的传言,隋菲菲跟顾朗混在了一起,一起溜旱冰时,撞到了小混混飞天大宝。飞天大宝一看原本对自己承诺再不同其他男人来往的隋菲菲又同别的男人厮混,杀气顿起。
当年斯巴达王为了夺回美人海伦用木马攻城,如今飞天大宝为了隋菲菲木棒来袭。所以,在七中,学生们私底下称这场群殴为:“特洛伊二战”。
艾天涯因为这事找到我，她说，顾灵，这是真的吗？顾朗真的堕落了吗？顾朗真的为了隋菲菲打架吗？他真的抽烟喝酒逃课斗殴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可以告诉我吗？
看着她满脸期待的眼神，我疲惫的撸了一把脸，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她强撑的表情一瞬间崩溃，哭得昏天暗地，为什么呢？明明那么好的呀？为什么呢？
手在抬起了很多次后终于落在了她瘦小的肩膀上，是啊，为什么呢？那是我一生都不愿提起的痛。
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各自感受着自己的哀伤。眼前的这个女孩，我是恨她的，在顾朗最骄傲美好的年纪，她招惹了他，在顾朗最黯淡无光的时候，她温暖了他，而当顾朗放下一切仇恨对她说，天涯，如果我还活着就娶你的时候，她却移情别恋爱上了别人。
然而，我看了一眼身旁颤抖着泣不成声的艾天涯，纵使以后她伤得顾朗千般万般，但至少现在的她是完完全全真真实实的爱着顾朗的，这同样为顾朗而心疼的心情，让我们在漫无边际的黑夜里相互取暖。
等她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的时候，我抬头想再安慰几句，然后就看到了转角黑暗里的顾朗，他单薄的身体穿着全身黑，影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在我抬头的时候嘲讽的盯了我几秒钟。我的嘴唇动了动，终于什么也没说。
顾家发生了大的变动。顾妈妈死了，死于非命，死得非常惨,尸体被发现时,四肢全无,脸部表情痛苦而扭曲。顾爸爸变了，不再是慈祥可敬的顾叔叔，不再是顾客眼里有些狡猾而凌厉的商人模样，摇身一变成了黑社会的老大，真真的黑社会老大。
所以顾朗崩溃了。
在知道真相的那天顾朗找到我，顾灵，他说，眼睛发红，里面带着毁灭的绝望，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妈妈没死，爸爸也不是什么狗屁黑社会，对不对？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知道该放怎样的表情，只能这样看着他。
顾灵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是黑社会，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也许我知道了，我会阻止爸爸，这样妈妈可能就不会死了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为什么连你都欺骗我呢？
是啊，我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你呢，作为被顾家收养的孤儿，我当然知道顾家一个怎么的地方，也知道顾爸爸是怎么的一个角色，而且从上高中开始，我就已经开始帮着顾爸爸处理帮派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作为这世界的一缕孤魂我，不紧知道顾爸爸是黑社会，知道顾妈妈最终会惨死，也知道是谁害死的顾妈妈，可是我说不了，每次我想要把真相说出去的时候，嘴巴就像吃了黄连，苦涩的发不出任何哪怕一声叫喊。这就是游戏规则吧，本是一缕孤魂的我，来到这个世界，来到你的身边，作为条件，就是要保证原有剧情的走向，我无法去改变什么，就连开口说出真相的权利都没有。所以顾朗，对不起，原谅的的无能与懦弱。
顾朗盯着我看了几分钟，像是要从中看出什么，然而我并没有过多的感情，他一把推开我，走进了黑夜。
不知道顾朗是为了报复我还是顾爸爸，或者只是简单的想要为自己的悲伤，愤恨找一个宣泄口，他到处招惹小混混打架斗殴，隋菲菲黏他得紧，知道她是飞天大宝的女人后毫不犹豫就允许了她的靠近，于是就有了七中著名的“特洛伊二战”。
当跑过去的时候，战争因为警察的到来已经结束了，顾朗到了医院，我带着钱到医院，在外科门诊看见了顾朗，我走过去查看顾朗的伤，顾朗冷漠的抽开，一言不语的朝医院外走去。我无奈的苦笑，只好跟他的主治医生了解他的情况。
艾天涯跟叶灵跟我打了声招呼，我这才注意到她们，了解之后才知道叶灵拉肚子进的医院这才遇到了顾朗。
顾灵你没事吧？艾天涯问。
我笑笑朝她们挥挥手。
过了几分钟之后，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胡乱的交了医药费飞快的跑出医院。
当我跑到清风路口的时候，一切还是晚了。
我颤抖的站在原地，看着满身是血的顾朗，他的身后躲着瑟瑟发抖的叶灵，身前跪着衣巾敞开，义无反顾，成疯成魔的艾天涯。
这场战争，正式让叶灵，艾天涯，顾朗三人的羁绊拉开帷幕。
飞天大宝跟顾朗为了隋菲菲在学校大打一架失败后，一直耿耿于怀，誓要报仇，于是在今天这个时候的清风路口，带着一群混混围堵顾朗，顾朗双拳难敌四手，无力反抗。就在这时路过这里的叶灵，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企图阻止这场无望的战斗。
飞天大宝以为叶灵是顾朗的女朋友，他同意只要叶灵当众脱掉衣服让大家围观，他就放过顾朗。叶灵眼红的躲在顾朗的身后，就在飞天大宝的棍子快要落下的时候，艾天涯猛的冲到顾朗前面，“刷”的一声拉开了校服拉链。于是，顾朗跟叶灵走在了一起，心里却永远留下了一只飞鸟，因为艾天涯的肩膀上有一个像飞鸟一样的胎记。
我疲惫的靠在墙上，全身无力。
顾朗看到角落里的我，眼神晦暗不明，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艾天涯，最终挑衅的走到我身边，嘴唇对着我的耳朵，声音很轻，带着蔑视，你看顾灵，你看看你，你有什么，你是什么，我对你就如同我自己，你却背叛我欺骗我，你有什么，你最爱的女人，在众人面前，为了我，脱得一干二净，你有什么呢，有什么？
我无力的遥遥头，伸出手企图扶住他。他转身打掉我的手，帮艾天涯拉好衣服，牵起叶灵离开。
萧洋和李容带着人赶到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顾朗推开我牵起叶灵准备走的模样。
萧洋见状，走上去狠狠的揪住顾朗的衣领，顾朗你这个废物，你他妈有种就给我站起来，你这样有意思吗，这样对小灵子你有意思吗，这样的状况，你以为小灵子心里好受吗，他待顾妹妹如亲妹妹，待顾妈妈如，如，你他妈的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有感情吗，就你一个人骄傲，就你一个人受伤，就你一个人痛不欲生吗？
够了，别说了，萧洋你别说了。我闭了闭双眼，嘴巴干涩的打断萧洋。
你让我说完，我他妈就受不了他这个孬样！你看看顾灵，在你沉浸在自己所谓的悲伤里的时候，他成了什么样子，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却还要帮你善后，喝酒的时候怕你醉了没人管，打架的时候怕你伤了没人看，就连你泡妞的时候都要在楼下守着深怕被仇家追过来你闪躲不急，你呢，你除了喝酒打架还会什么，你说，你说啊。萧洋抓着顾朗的衣领对向我，失控的朝他大吼大叫。
顾朗看着我的眼神有瞬间的哀伤，夜风中我的身影单薄，仿佛一阵风都能把我吹走，脸色苍白瘦弱的我，在寒风中忍不住的落下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滴泪。
几分钟后顾朗用带血的双手扯 开萧洋的手，牵着叶灵继续往前走。
顾朗！萧洋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你今天要是带着这个女人从这里再多走一步，我保证，你绝对会后悔的！
顾朗听闻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走出了这个黑暗的小巷子。
后来，顾朗和叶灵正式成了男女朋友，他送了艾天涯一个飞鸟吊坠。
送艾天涯吊坠的那天，艾天涯正在告别她甜美而苦涩的初次暗恋。她在无人的午后教室对着窗外大声的喊，艾天涯爱顾朗，一辈子！
站在门外的顾朗，拽着项链的手紧了又松，然后一脸平静的走进去把项链戴在艾天涯的脖子上，说了声谢谢！
顾朗走后，我从门后出来。顾灵，我心里难受，我舍不得顾朗，我舍不得他，但是他跟叶灵在一起了，叶灵是个多么美好的女孩。
我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的艾天涯，舔了舔干涩的唇，艾天涯，你刚刚说的，爱顾朗一辈子，当真吗？
艾天涯疑惑的抬头看着我，然后坚定的点点头。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我蹲下抽出纸巾帮她擦干眼角的泪。
清风路口的事过后，日子一时恢复了些许正常。顾朗仍然不改的抽烟喝酒打架斗殴，只是不再那么凶。
顾朗因为隋菲菲大家而差点丧命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顾爸爸的耳朵，最终顾朗被带离了这个学校，关在家里，直到被带离这个城市。
顾爸爸离开了，顾朗离开了，剩下我在这个城市孤独的活着。
临走前顾朗找到我，语气依旧冷漠，他说，如果可以，你帮我照看一下叶灵，我不再她身边，她怕是要难过了。
我沉默片刻，然后低声说，好。

☆、第 5 章

顾朗回来了，在离开了一个半月后，我拿着班上的化学作业本经过初中部教学楼的楼下的时候看见了他，他就这么突然的站在了初一一班的教室门口，安静的，脸上带着笑，与周围喧嚣的环境一点都不符，他出现的那一刻，初一一班的教室整个都沸腾了，然后是整个初中部教学楼。然而他只是安静的现在那里，任教室里端的那个女孩看着他哭看着他笑，任周围的人群看着他喧闹叫嚣。
听说他是逃回来的，顾爸爸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就偷了父亲的钱,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才赶了回来。
我抬头看了眼楼上的背影，稳了稳作业本朝办公楼走去。
那一天,叶灵和顾朗一起去清风街的拉面馆吃拉面,还有艾天涯。
吃过饭之后,叶灵 ，艾天涯和顾朗一起到操场上走了很久。三个人的影子,晃晃荡荡在校园之中,脚步深深浅浅的。
叶灵几乎是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说了那么多话,那应该是有生之年,她说话最多时刻,她告诉顾朗,她可能怀孕了……
顾朗和艾天涯,同时像雕塑一样站在了原地。
就在顾朗伸出手,拉住叶灵手的那一刻,操场上突然蜂拥而来一大帮人。顾朗想要说的话还没说就被他们给拖走了。
这一群人就是由我带头。那个肝肠寸断的场面,我终身难忘。
顾朗想抓住叶灵的手,十八岁的少年,那么拼命地冲着自己心爱的女孩伸出手,青筋绽在他的额头上。他对那些绑他回去的人喊,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会出人命的啊!你们放开我!
那些人不为所动，于是他又把目光转向了我，顾灵，顾灵你让他们放开我，你快点要他们放开我，会出人命的，会出人命的顾灵，你们放开我！
可是,他终究没能逃脱被绑走的命运，我只是沉默的闭上了双眼，任凭他如何哭喊也无济于事。
顾朗，如果此刻我放开你的手，接下来出人命的那个人将会是你，你太过放纵的行为已经成功的惹怒了顾之栋，而顾之栋，这个曾经对你慈爱的父亲，已经在失去爱妻和女儿后变得疯狂，他绝不允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他。我知道你不在乎，你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叶灵的命，可是，我在乎。
所以,他只能流着眼泪冲叶灵喊,叶灵啊!等我!你要好好活着啊,不管怎样!你答应我啊!求求你啊!
顾朗在被带回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顾灵，我恨你！
呵，如果恨我让你好受一些的话，那么顾朗，你恨我吧，把你所有的悲伤，不快都用来恨我吧。
三个月后,顾朗再次他成功地出逃,可是回来时,却得到了叶灵自杀身亡的消息。
原来,那一天，在顾朗第一次逃回来找叶灵。
吃过午饭,在学校的操场上,叶灵对着艾天涯和顾朗嚎啕大哭,她说了一件事情,她对顾朗说,不管你多么嫌弃我,或者跟我分手,都没有关系,但是请一定不要告诉别人……最后,她鼓足了勇气,说,我可能怀孕了。
那一天,她说,她想死,她恨死了这个世界。她恨她的妈妈,将她交给了别人。而这个别人就是他的姨父方舟子。
顾朗被拉走后，艾天涯跟她的朋友海南岛以及胡巴筹钱给叶灵在一个不太正规的诊所做了流产手术，正规的医院太贵，十三四岁的他们只能依靠这点微博的力量帮助最爱朋友摆脱命运的藻泥。
然而日子并非想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好，就在艾天涯生日的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她回到家里,准备到清风街拉面馆找他们时,方舟子醉醺醺地回到了家……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傍晚,她的人生彻底灰败了,任凭她如何厮打,如何求饶,没有人能救她……她就像在风雨里断掉了翅膀的飞鸟,永远无法再飞回原来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