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厂花基情录完本——by狐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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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儿刚攀上青翠的树梢,夜幕低垂,却正是花枝胡同开始热闹的时候。高悬的大红灯笼一盏接一盏次第亮起,绵绵的丝竹声从画楼里传出,透着一股子香艳旖旎的意味儿。
花枝胡同不大,却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铺着青石板的狭窄街道两侧遍布秦楼楚馆,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红袖招和倚玉楼。
红袖招乃是青楼中的翘楚,自大齐立国以来,不知出过多少任花魁娘子,据说□□皇帝在位时,还曾微服私访做过寻芳客,跟当年的花魁柳胜衣传出过一段风流佳话。然而,近年来,红袖招的地位却隐隐有被后起的倚玉楼压倒的趋势。
说起这倚玉楼,却是一家南风馆。分桃断袖自古有之,大齐民风开化,贵族子弟享乐成风,好男色的不在少数。□□之戏本难登大雅之堂,在倚玉楼之前,南风馆都是低调行事,开在偏僻的暗隅,连招牌都不挂,可倚玉楼却打破了这一贯的传统,硬是跻身这寸土寸金的花枝胡同,并且生意越做越红火。
倚玉楼能有如此成功,与其独特的经营方式有关,他们每月定期推出一位绝色清倌,而这位清倌的初夜,却不是像普通青楼那样,由出价最高者得之,而是由这位清倌自己选择,客人只需支付一份入场费,即可参与角逐。如此一来,这每月一次的清倌□□之夜,自然是人满为患,场场爆满。
今日恰逢头牌莲君□□之夜,倚玉楼门口挤满了各色人等,差点没把门槛踩烂,好多人都希望获得美人的青睐,能与佳人共度良宵。
相形之下,对面的红袖招就显得冷清许多了,老鸨儿歪在门口,一脸嫉恨的瞪着对门儿,恨不得把满口黄牙咬碎。
二楼的小窗敞开着,一位面容娇媚身段妖娆的姐儿坐在床边,只见她姿态慵懒的斜倚在窗口,头戴时兴的珠花儿,穿着绣牡丹的红绫抹胸儿,丰满雪白的胸脯呼之欲出,纤手轻摇团扇,一对灵动的媚眼朝着窗外乱瞟。
蓦地,她挺直了脊背站起身来,两眼直勾勾的望向胡同口,连手中的团扇坠地都不知晓。
循着花娘的目光望去,只见两位公子骑马并辔而来,到了胡同口才双双下马,将马儿交给随行小厮,而后施施然朝胡同内走过来。
左侧的公子穿着海青色直身,领口缀窄边白绢护领,腰围翠玉镶嵌革带,腰间右侧悬着一柄黑漆镶银小唐刀,刀柄裹白色鲛鱼皮,黑漆刀鞘以银丝镶嵌出古朴雅致的兰草纹饰。他面容冷冽,目若寒星,身材挺拔如松,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勃勃英气。
如果说左侧的公子是英姿勃发,右侧的公子则是俊美无俦。他满头乌发以白玉冠束起,朱红色抹额中央镶着一块莲花透雕白玉,那白玉质地纯净,通体无瑕,却比不过他霜雪般明净的肤色。他身上穿着一身纯白道袍镶石青色滚边,手里摇着一柄紫檀木花鸟折扇,下悬一枚玲珑小巧的蝙蝠玉坠。
他远远的走来,两翼广袖迎风飘展,走路姿态犹如行云流水般优雅,端的是白衣胜雪,潇洒倜傥,宛如芝兰玉树,令人心生倾慕,感叹潘安再世、卫玠重生,也不过如此了。
这两位英俊公子便是段明臣和顾怀清了,他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风月之地,却是为了那一桩荒唐的赌约。
却说首辅暴毙这一案件,段明臣和顾怀清不打不相识,初始针锋相对,还定下了赌约,输了的人要到倚玉楼挂牌,所幸两人同时猜出了谜底,本该是皆大欢喜的结果,然而顾怀清却不满意,心里仍对赌约念念不忘,非要跟段明臣分出个高下来。
顾怀清不知从何处听到倚玉楼每月挂牌的规矩,竟然想了个主意,要跟段明臣一起上倚玉楼竞逐,看谁能赢得佳人芳心。
段明臣听了直摇头,本不愿跟顾怀清胡闹,奈何顾怀清一意孤行,竟然表示,如果段明臣不去,他便一个人上倚玉楼去。
顾怀清生得祸水一般的模样,段明臣实在担心,倒不是担心顾怀清会吃亏,而是怕有什么好色之徒不知死活,惹这玉面阎罗发飙,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于是,段明臣不得不陪顾怀清上倚玉楼来,一个是东厂红人,一个是锦衣卫同知,好在东厂和锦衣卫凶名在外,连言官也不敢掠其锋芒。
段明臣虽然同意陪顾怀清上倚玉楼,却也要求他打扮得低调一点,顾怀清一口答应。果然顾怀清晚间换下张扬的官服,穿了一身道袍前来。
这还是段明臣第一眼见顾怀清穿道袍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失神,心里感慨他实在生得好,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耀眼夺目。不过,段明臣并非情感外露的人,短暂的惊艳过后,便注意到了顾怀清手中的折扇,不禁眉头微皱。
顾怀清下巴微抬,双手背在后面,任由段明臣打量。为了这次出行,他可是特地让人做了一身低调的常服,本指望能得到段明臣几句夸奖,谁知他却皱着眉紧盯住自己的折扇,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我的扇子有问题么?”
段明臣看了莫名其妙的顾怀清一眼,心道,白玉冠和抹额虽然名贵,却也是富贵人家常见之物,唯有这柄折扇,上面的书画却是前朝大师郑铭之作。郑大师的作品存世数量稀少,属于有钱也很难买到的,大部分作品被皇室宗亲收藏着。顾怀清手中这柄花鸟折扇,八成是御赐之物,不过看起来他自己并不知其价值。
段明臣正欲说话,突然听到有什么物件从头顶袭来,方向却是指向顾怀清的。
顾怀清武功高强,反应比旁人灵敏得多,还以为有人偷放暗器,顿时俊脸一沉,手中折扇拢起来,随手一挥,“暗器”便啪地落到地上。
顾怀清和段明臣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暗器,却是一枚红色珠花儿,两人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就听头顶传来噗嗤一声娇笑,两人愕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妖娆女子俏立在窗口,身披桃红色春衫,内着红绫抹胸儿,露出半片白花花的酥/胸,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眼,暗送秋波。
那姐儿平日自负美貌,也算是阅人无数,乍见两位人中之龙的公子,不由得俏脸生晕,心如鹿撞。眼见两位公子走得近了,姐儿灵机一动,取下鬓边的珠花儿,略加犹豫,一扬手朝右侧的公子扔去。
老鸨儿也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两位公子来历不凡,立刻堆笑着迎上来:“哟,公子得了老身女儿的珠花儿,可见是有缘分!我那女儿可是去年的花魁呢,寻常人千金难买一笑,难得公子能入她青眼,快进来坐吧!”
段明臣何等眼力,自然看出是那花娘故意拿珠花儿砸向顾怀清,但他故意不动声色,且看顾怀清如何应对。
楼上那花魁娘子抛媚眼抛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可顾怀清却完全不解风情,拾起珠花儿放到老鸨儿手中,道:“抱歉,我们是要去倚玉楼的。”
说完拉着段明臣,头也不回的朝着对面的倚玉楼走去。
老鸨儿喉咙里像噎了块石头,几乎哽出一口老血来,花魁娘子更是恨得把扇子都撕了,一边撕扇子一边尖声骂道:“呸,好好的水路不走,偏走旱路!真真恶心!”
段明臣听她骂得粗鄙,不禁皱起眉头,然而偷观顾怀清的神色,却见他脸上并无异样,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好歹相识了一段时间,段明臣对顾怀清多少有些了解,顾怀清并非城府很深的人,更不是忍气吞声之人,他之所以没有反应,应该不是深藏不露,倒像是……根本没听懂花娘骂的是什么意思。
一晃神之间,顾怀清已经越过了段明臣,径直跨入倚玉楼。段明臣也赶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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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早有候在门口的龟奴笑脸相迎,见两人是生面孔,便主动介绍规矩:只需交十两银子,便可入场竞逐头牌莲君的初夜权。
顾怀清瞥见那入场客人名单已是长长一大串,旁边的收银箱满得快溢出来了,有金银,也有珠宝,还有风雅之人留下的书画墨宝,为了博佳人青睐,客人们都各显神通。
段明臣按照规矩掏出十两银子,递给龟奴,顾怀清却从怀里摸出一颗盈彩夺目的猫眼石,龟奴眼前一亮,忙不迭的堆笑接过来:“哎哟哟,好漂亮的猫眼石!公子破费了!”
顾怀清摇着纸扇,得意的笑道:“无妨,所谓宝剑赠英雄,明珠赠佳人嘛!”
丢了这么一块敲门砖,龟奴主动把两人领到二楼雅座,跟大厅里闹哄哄的人群隔开来。
顾怀清为买笑不惜一掷千金,段明臣却有些不以为然,道:“顾贤弟,看起来你今日对摘下头牌势在必得了?”
“嗯哼,不然我来此作甚?”顾怀清一脸的理所当然。
段明臣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若是莲君真的选了你,你又当如何?”
顾怀清奇怪的看了段明臣一眼:“段兄问得好奇怪,就像上回在教坊司那样啊,让美人陪我喝酒,再来点小曲儿,喝高了就醉卧芙蓉帐呗!”
“哦,听听曲儿,喝喝花酒,然后睡一觉到天明,就这样吗?”
“不然还要怎样?”顾怀清一脸莫名其妙,想了想又道,“只不过上次是美女作陪,这次应当是个俊俏的小哥儿吧。”
果然如此……敢情在顾怀清眼里,男人来烟花之地寻欢,不过是喝喝花酒、听听小曲儿而已,怪不得刚才他被窑姐儿骂都没反应呢!段明臣的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顾怀清却误会了段明臣的笑容,不悦道:“你笑什么?莫非你觉得我赢不了?”
段明臣剑眉微挑:“这个……可不好说呢!”
“那你等着瞧吧,到时候你可要认赌服输!”
“好啊,愚兄拭目以待。”段明臣抱起双臂,摆出看好戏的架势。
☆、第28章 雾里看花
两人在雅间喝了两杯,这时有一位约十岁的清秀男童来敲门,跟二人解释今晚的规矩,要见到莲君必须连过琴棋书画四关,四道考题均由莲君亲自拟定,过了这四关才有资格见到莲君真容。
段明臣虽是武状元,但段母很重教育,自小给他延请名师,完全比照世家子弟的教养,因而他的文采修养也很拿得出手。顾怀清则略费了一点周折,尤其在书画这两关上,不过最终还是顺利过关。
有惊无险的过了四关,小童对二人表示恭喜,然后领着他们顺着一侧的楼梯登上三楼,头牌的房间布置得古色古香,熏着淡雅的木樨沉香,青色轻纱帷幔缓缓拉开,神秘的莲君终于露出真容。
在看清莲君容貌之后,顾怀清不禁有些失望,或许是之前期望太高吧,竟觉得所谓头牌,也不过如此,离倾国倾城的美人差得远了,脸孔只能说是清秀白净而已,身段柔软纤长,翘着兰花指,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的,弱柳扶风一般。
这等姿色就能当头牌?顾怀清虽然出于礼貌没问出口,但脸上却忍不住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段明臣却早有预料,只是含笑不语。
其实不是顾怀清眼光太高,而是世人的审美问题,时下士大夫阶层追捧的就是这种纤秀骨感型美人,认为这样才有风骨,清淡高雅,而浓艳魅惑的相貌则落了下乘,被认为是俗气的。
顾怀清心生失望,对面的莲君却两眼灼灼的盯牢了眼前这位俊美非凡的白衣公子。
大抵作皮肉营生的,不外乎两类,要么爱钱,要么爱俏,若是客人既有财又有貌,那自然是梦寐以求的。
早先龟奴就提醒过他,这位白衣公子出手阔绰,赏了他一枚猫眼石,莲君对于琴棋书画狠下过一番功夫,一眼便认出顾怀清手中的折扇上的书画乃是前朝大师之作,况且顾怀清又生得如此俊美,莲君若是不心动,那简直没有天理。
莲君不禁红了脸,为了掩饰失态,他用扇子半遮面,但眼神却流露出倾慕之色。
顾怀清原本有些失望,但想起跟段明臣的赌约,又重新打起精神,摇着扇子做出一副风流纨绔的木有,势必要赢得莲君的芳心,胜段明臣一筹。
段明臣漠然的站在顾怀清后面,悠闲地望着窗外。顾怀清太过耀眼夺目,而段明臣又刻意低调,? 娜孔⒁饬Χ急晃焦嘶城宓纳砩稀?br /> 寒暄一番之后,莲君见顾怀清谈吐不凡,气质绝佳,心中十万个满意,羞答答的正要将代表心意的玉环送出,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一股冷冽的寒意袭来……
莲君惊慌抬首,却见顾怀清身后的公子转过脸来,寒星般的眸子冷冷的望向自己。
莲君一下子愣住,但凡欢场混迹之人,都善于察言观色,他愣了一下之后,便立刻读出了段明臣眼中的警告,突然想到早上接到楼主的指令,又瞥见段明臣腰间造型独特的小唐刀,顿时心头剧震,脸上血色尽褪,吓出一身冷汗来。
于是,顾怀清和段明臣被客客气气的请出房门,下一个客人则侥幸获得了莲君的青睐,欣喜若狂的搂着美人共度良宵。
顾怀清满头雾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明明莲君对他很有好感,怎么一转眼就婉拒了他?只有段明臣心知肚明,暗中偷乐不已。
虽然东厂在宫中势力滔天,但宫外还是锦衣卫的天下,秦楼楚馆更是锦衣卫的关注重点。像倚玉楼这类风月场所,都受控于锦衣卫,是他们收集消息的秘密渠道。段明臣事先打过招呼,倚玉楼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还不是乖乖听锦衣卫的命令办事。
顾怀清哪里知道其中的门道?他生性张扬,又得圣宠,养成了说一不二的脾气,很少有人拒绝他,何况还是个不怎么样的小倌儿。顾怀清自觉颜面大失,便要了两坛竹叶青,拉着段明臣到露台上对饮。
段明臣私下动用手段阻了顾怀清的好事,表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好言劝慰顾怀清:“贤弟,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莲君没有选择你,其实不是看不上你,相反,恰恰是因为你太优秀了,他内心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段明臣变相的夸赞极大的满足了顾怀清受挫的自尊心,顾怀清心口的闷气褪去许多,一手抄起酒瓶,仰头喝下大半瓶,以慵懒不羁的姿态斜倚在栏杆上,眯着眼笑道:“呵,没想到段兄对我的评价这么高,你真的认为我有那么好?”
段明臣脊背挺得笔直,一本正经的道:“我生平不喜打诳语。”
顾怀清嘁了一声,想到一个月前初识时,段明臣可是没给过他好脸色,经常板着脸教训人,现在么,依然是正经八百,明明才二十来岁的人,却跟老头子似的一板一眼,怪不得没有姑娘肯嫁他,谁要嫁一本会走路的《朱子家训》啊!
不过……对朋友倒是挺义气的,武功也不错,顾怀清抿嘴一笑,举起酒瓶跟段明臣碰了碰。
二人坐在露台上饮酒,耳畔回荡着温柔旖旎的丝竹乐声,屋檐下几盏八角宫灯在绵软的春光中轻轻摇荡。昏黄柔和的灯光映在顾怀清的脸上,那双平素里黑亮锐利的凤眼,因为饮酒而笼起一层氤氲的雾气。
段明臣坐在他对面,明明只有咫尺之遥,却无端的生出月笼寒烟、雾里看花的朦胧之美,令人恨不得拨开那薄雾,将美景看个清清楚楚。
顾怀清状似无聊的把玩着折扇上的玉蝙蝠扇坠,那坠子小巧玲珑,雕琢得活灵活现,由于常年被把玩的缘故,外表圆润晶亮,青翠欲滴的玉色衬着顾怀清白皙修长的手指,让人挪不开眼。
段明臣自认不是重色之人,自加入锦衣卫,天南海北的秦楼楚馆,什么样的绝色都没见识过,然而对面这位却真正当得上一句“好颜色”。刚才那位头牌莲君,跟顾怀清相比,简直是萤火之比皓月,白云之比淤泥,段明臣那一句配不上,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然而段明臣又想起顾怀清内监的身份,不免为他惋惜,如此芝兰玉树般的人,竟是身体残缺的,委实令人唏嘘。
两人就在春风中对坐畅饮,正喝得畅快,突然听到莲君的房间里传出一声痛苦的尖叫。照理说,两人坐的地方离莲君的卧房尚有一段距离,不过他们乃是习武之人,耳朵特别敏锐,比常人听得更加清晰。
顾怀清侧耳聆听,似乎有人在哭着叫救命,声音似乎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下意识的站起身,想要过去探个究竟,可是段明臣却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顾怀清皱眉道:“你拦我作甚?”
“别去,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有人在哭叫救命呢,段兄难道没听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