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第一万人迷完本——by车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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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了,我的未来也不会好了。”方玫雨弯下腰,从容?7 滓魏蠹衿鹨话沿笆祝夯航度谐槌龅肚剩拔蚁肴ゼ腋盖祝陕飞咸碌チ耍阍敢馀阄衣穑俊?br /> 匕首锋利无比,在昏暗的顶灯下发出锐利的光芒。容鹤下意识坐直身子,离那柄匕首尽量远,同时忍不住转动手腕:“方小姐,这个念头不好,你不要这么想。”
“哪里不好?”方玫雨问,“你不是也曾寻死吗?”
“对,所以能活过来我万分庆幸。”手铐碰击椅子发出轻响,容鹤小心控制着转动的幅度,以免被方玫雨发觉,“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你还年轻,还有许多东西没有见过——只有活着才能叫你一一领略。”
“我不感兴趣。”方玫雨反手握住刀柄,执拗道。
“你还会有亲人的。”容鹤真心地劝她,“你会遇到你爱的人,他会成为你的爱人与亲人。死很简单,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后悔的机会。”
方玫雨的执拗出现了一丝裂痕,握刀的手渐渐松了,她的眼神渐渐充满疑惑。趁此机会,容鹤咬牙把手掌往手铐外退了一下,然而手铐是根据他的手腕特制的,如今的他虽比当年纤瘦了不少,却仍无法轻易将手抽出。
而对面,方玫雨在短暂的疑惑后,发现容鹤在混淆她的思维。
“你怕死。”她很不客气地说。
“我不怕死,”容鹤说,手骨卡在手铐边缘,怎么都无法再退一步,“我不舍得死。”
“为什么?”方玫雨不解,“你不舍得什么?”
“很多东西。容氏,容皓,堂哥堂嫂,还有……”容鹤拖延着时间,一不小心卡壳了。
方玫雨却帮他接上了下句话:“还有谢林。”
她讥笑着扬起一边唇角,持刀的手缓缓向容鹤颈动脉靠近:“三少好厉害啊,谢林这样没有心肝的人都肯为你改变,三少真的好厉害。”
“可是抱歉,我不能成全你们。”方玫雨转了个身,仰头看着头顶低矮的天花板,环视四周空荡荡除了椅子空无一物的墙壁,“这里没有水,没有吃的,反正我是打定主意寻死了,你不愿陪我,自己也出不去。三少,既然你这么不舍谢林,反正他也要被炸死了,不如你也饿死在这儿,给他陪葬吧。”
方玫雨轻笑一声,高高举起匕首,刀尖正对心口狠狠扎下。容鹤大吼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他拼了弄断拇指指骨,用力将右手抽出手铐,起身握住方玫雨的双手。方玫雨没想到他竟会挣脱,不由愣了一瞬,容鹤右手攥住她手背,左手用力抢她的刀。
方玫雨拼命挣扎,碰到容鹤指骨断裂处,疼得他下意识松手。方玫雨已在绝望中丧失理智,又被容鹤夺刀,这会儿怒上心头,未经思考便持刀向容鹤捅去。容鹤挥手来挡,锋利的匕首在容鹤小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伤,血流不止。血的鲜红更刺激了方玫雨,她“啊、啊”乱叫着,又持刀向容鹤刺来。
容鹤右手受伤,左臂又挨了一下,疼得浑身发颤。然而方玫雨气红了眼,竟像要真的杀了他。容鹤对她一直手下留情,眼下也不能再姑息了。方玫雨再次刺到面前时,他一手抓方玫雨手腕,一手抓她小臂,与方玫雨扭打起来。
方小姐平时柔弱,这时在偏激的控制下竟使出了平时三倍的力气。她与容鹤厮打良久,容鹤几次险些被她割伤,更被她逼到冰冷的墙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容鹤抽冷子趁方玫雨不备,胳膊肘猛击她的上臂,方玫雨手一抖,蓄满了力的刀狠狠插进墙里,方玫雨整个人歪到一旁。
“容鹤!”匕首脱手,方玫雨恼羞成怒,右手握拳,几乎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捶击过来,容鹤气喘吁吁,抬手一挡,高跟鞋支撑不住身体,方玫雨重重地仰倒在地。
后脑恰好撞在坚硬的红木椅子边缘,方玫雨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方小姐!”不顾双手的疼痛,容鹤赶紧扶起方玫雨。他反复叫着方玫雨的名字,可她摔得太重,脑后肿出一个大包,容鹤想尽办法也唤她不醒。
容鹤只能将她放倒在地,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走到门边。
看清楚密码盘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凉了一下。
他终于明白自己此刻身在哪里了。
怪不得方玫雨说他一定会饿死在这里。
炸弹在瞬间将谢林与容皓炸出老远,也当场炸死了当时就在门边的两名保镖。众人七手八脚将昏迷的谢林拖出来时,他身上除了灰尘就是血——这血有一大半是他自己吐的。距离大门位置略近,又用身体保护了容皓,他被炸药的气流远远炸飞,内脏受损,左小臂更在落地时最先着地,摔得抬都抬不起来。
众人要送谢林去医院,抬动他身体时不小心碰触到受伤的手臂,巨大的疼痛叫他醒了过来。醒过来后他执意不肯去——容鹤就在里面,熊熊大火还在燃烧,他怎能丢下容鹤孤零零一人?
无奈之下,只能用夹板简单固定手臂,吊在颈上,勉强保护住手臂不受二次损伤。而对于内脏的伤势,谢林表示没关系,小伤而已。
烈火熊熊,他沉着脸站在一旁,看着救火员用高压水枪扫射燃烧着的仓库。一旁,容皓焦躁地踱着步,因为爆炸时谢林替他挡住了一部分冲击,他的伤势比谢林轻得多,只有一点皮外伤,也不肯去医院。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压抑而沉重。谢林双眼紧盯燃烧着的仓库,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仿佛不能相信容鹤就在其中。爆炸俞在爆炸发生后便服毒自杀,众人忙着救谢林与容皓,等发现时,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助理来问谢林如何处理爆炸俞的尸体,谢林深恨爆炸俞,头也没回,对助理道:“按老规矩。”
仓库内部不时发生小型爆炸,救火员保持安全距离,将高压水枪抬得老高。一股股血意不断在后头翻涌,谢林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想要压下这种感觉。从刚才起就有一个念头不停地在他心间徘徊,随着火势减弱,这个念头越发强烈。
也许,容鹤不在里面。
毕竟有太多地方说不通了。
方玫雨是方显的女儿,就算再不食人间烟火,黑道惯有的手段总会知道一二。她一定猜得到谢林会首先查她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怎还会把一切做得有迹可循,仿佛生怕自己查不到似的。爆炸俞是方显的老下属,对方玫雨也一定忠心耿耿。他这么快被找到,就像方玫雨希望他被找到,他乖乖说出容鹤的下落,就像方玫雨希望他引谢林来到这里。他甚至提前把毒药藏在嘴里,防备计划失败后,谢林可能的逼问。看到谢林情急之下失去判断力,准许保镖撼动那扇门,他任务达成,所以唇边浮现笑意。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方玫雨要这么做?
谢林闭上眼睛,所有疑点都指向一个答案——无论容鹤是否在仓库里,她真正的目标是谢林。
她处心积虑布局,为的是炸死谢林。
想到容鹤因自己遭受无妄之灾,谢林心中一阵绞痛。他强迫自己不要被心痛分神,咬牙思考:如果容鹤不在仓库,他可能在哪里?
谢林仔细回忆那通视频通话。这间仓库方方正正,挑高很高,可视频中的房间却十分低矮,以谢林的身高走进去,只怕踮踮脚就能头顶天花板。而且视频中隐隐有阳光,仓库门关上后,里面一片漆黑,就算门打开,阳光射进来的角度也不一样。
谢林“霍”的一下起身,对容皓道:“你守在这里,有什么事随时通知我。”
“啊?”容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谢林大踏步走向车旁,也小跑着追上去,“谢先生,你去哪儿?”
“我想到一个容鹤可能在的地方,”谢林道,“我去看看。”
车子飞速驰骋,谢林越来越坚信容鹤一定不在仓库中。可他在哪儿,谢林只有一个大体的猜测。到达目的地,助理急急忙忙先下车给谢林拉开车门,谢林一步跨出去,胸腔震动,口中一阵腥甜。
五脏六腑仿佛都在方才的爆炸中裂开了,稍有剧烈活动就激起一阵翻江倒海,谢林压抑不住地轻咳一声,随即用快速的行进安抚了错乱的呼吸。
方宅在方显死后被彻底废弃,三年不见,原本漂亮的庭院杂草丛生。谢林大步跨进来,一眼就在庭院中间的空地上发现了容鹤的车。
他果然在这儿!
一颗心终于在此刻得到片刻安稳,天知道再不找到容鹤,谢林的心就要炸了!
“小三叔!”他大声呼叫,一边喊一边往内宅走。一直走到内宅,始终无人应答,谢林一声令下:“搜!”
几分钟后,保镖大声道:“谢先生,找到了!”
声音从地下传来,谢林吊着胳膊走了下去。下楼梯的时候有些晕,几次想要向前栽倒,谢林微微靠着扶手,不叫身边人看出一点端倪。走到楼下,保镖站在一扇巨大的门前,指着门上隐隐透出蓝光的密码盘道:“谢先生,可能在这里。”
他也不敢肯定,毕竟这是一间密室。
以前黑道中人流行在家中别墅单辟一间密室,尤其方显这种年轻时拼杀过剩的,到功成名就时,为防仇家寻仇,家中密室更必不可少。密室大部分设置在地下,供天灾人祸时全家避难。后来世道文明了,寻仇的也少了,密室渐渐被许多有钱人废弃。这间密室修得很早,门上不是流行的指纹锁,而是老式密码锁,密码共有十二位。
方玫雨竟想到将人藏在这里。
密室的门厚重又笨拙,子弹穿不透,得拉一架小炮才能穿透。谢林走过去,敲了敲门,想确定容鹤是否真在里面,可不知是力度太小还是里面没人,好半天,悄无声息。他退后半步,鼓足力气大叫:“小三叔!”
同时又敲了三下。
或者说这次不能叫“敲”,应该叫“砸”,狠狠地砸了三下后,过了会儿,门内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谢林赶来时,容鹤快要冻死了。
发现密码锁是十二位数字后,他的心已然凉了一半。从零到九,十个数字要排列组合成十二位密码会有多少种可能,他一个一个试过来,只怕试不到一半,已然一命呜呼。无奈之下,只好找些趁手的工具。他搬起刚刚还坐在上头的那把椅子,咬牙忍住伤口的疼痛,度着劲往门上砸去。大门巍然不动,容鹤却牵连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不得不把椅子放下。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他龇着牙喘粗气时,头顶忽然感到一阵凉意。地下室凉爽不奇怪,可这股凉意像寒冬腊月吹冷风。由于前一天出去玩,容鹤没穿西装三件套,只穿了简单的polo衫,这会儿室温骤降,他又穿得少,冻得直打寒颤。
奇怪,温度怎么会一下子降下来呢?容鹤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得到了答案。
方才与方玫雨争抢匕首时,匕首深深插进墙里。两人谁都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那个地方好死不死正是冷气的开关,如今开关已坏,冷气没了调控,源源不断的冷风正不断灌入室内。
容鹤恨得牙痒,却无计可施。他用牙扯下一截衣料,牙手并用草草包扎住手臂的伤口,跪坐在昏迷不醒的方玫雨身边,又一次试图唤醒她道:“方小姐,方小姐。”
方玫雨知道密码,若是她能醒来,两人就能脱困。可无论他怎么叫,方玫雨始终紧闭双眼。他绝望地委顿在地——既不知密码,又有冷气袭击,指骨钝痛,手臂锐痛,难道真要死在这个地方?
容鹤眼前一阵阵发黑,迅速降低的室温、极度的疼痛还有大量失血,这三样综合到一起,叫他体力下降。绝望的情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他定了定神,呵了口热气在左手掌心。
他回到门边,试着输入密码。
密码带有保护装置,输入错误超过三次,密码锁会自动锁定十五分钟。容鹤抱着完完全全碰运气的心态先试了三次,分别是方家三人生日相连,方显的生日连续三次,以及方玫雨的生日连续三次。早逝的方太太几时生日他记不准,所以第一次没有抱希望,但后两次也不对。容鹤守在门边,瑟瑟发抖地度过了十五分钟,输入了第二轮。
仍旧密码错误。
就是在这时,容鹤听到了谢林的敲击声。
门板太厚,隔音太好,他丁点没有听到谢林的的喊声。事实上如果不是太累导致他半个身子贴在门上以至感受到震动,他甚至没有听见那三声敲击。有人敲门,就证明有人在外面。看到了得救的曙光,容鹤用力敲了下门,自忖两手是伤,力度不够,生怕对方听不到,他索性用肩膀狠狠撞了两下。
门外,谢林得到了回应,喜道:“小三叔,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答,然而谢林知道方才回应自己的就是容鹤。他心急得恨不得亲手破开这道门把容鹤救出来,面对复杂的密码盘,他根本没有玩密码游戏的兴趣。
“找个能拆密码锁的专家来!”谢林吩咐。
这样的专家很不好找,却也不至于找不到。等待专家赶来的时间里,容鹤越来越感觉到体力在流失。开关失灵后,冷气没有节制,密室里渐渐冰窖一般。手臂的伤口仍在流血,虽然出血量较之前少了很多,却仍旧染红了包扎的衣料。趁着还有力气,容鹤艰难地将方玫雨拖到自己身边。密室门是钢制的,冰冷无比,可为了不错过任何一点敲击,容鹤贴着门坐了下去。
“不好意思,方小姐,让你失望了,”他略带得意地对昏迷中的方玫雨说,“谢林没有死,他来救我们了。”
正如谢林坚信里面的是容鹤,容鹤也坚信来救自己的是谢林。他们每隔一会儿便敲击三下密室门,彼此说的话对方全听不见,然而手贴在门上,感觉到对方还在那边,心里就莫名感到踏实。
“谢林……”容鹤抬起左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希望自己能暖起来,“你要快一点,我快撑不住了。”
门那头,专家终于来了。谢林原本绷着的心弦一松,口中却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衣服上本就血污斑斑,这一口血淌了些许在前襟,更显可怖。身边人都吓坏了,赶忙围上来,助理更是急得眉头快拧成麻花:“谢先生,这里我来守着,保证以最快的速度打开门,救出三少,您先去医院,好吗?”
谢林知道自己很不好,身体的不适在这会儿愈演愈烈,五脏六腑时而像被大火烧灼,时而像被万箭刺破,痛苦感将手臂的痛都遮了过去。他脸色惨白,要不是单手扶着门,似乎随时都可能滑在地上。然而容鹤还在里面,不看到他安然无恙,自己怎能离开?
“不用劝我。”谢林道,“我没事,快开锁。”
开锁带来铁门的震动,这种震动自容鹤掌心传递全身,有一瞬间容鹤像沉睡过去,又猛然惊醒过来。人很容易在低温下沉睡,可容鹤知道,也有很多人一睡就再也没醒过。别睡,别睡,容鹤反复告诫自己,仰头看着头顶的密码盘,蓝色灯光不见了,似乎有人正在外面对密码盘做着什么。
以谢林的脾气,大概根本懒得猜密码是什么,直接把锁匠叫来强行开锁了吧?
“谢林,”容鹤打着哆嗦,忍不住笑,“聊聊天吧,这样就不会睡了。”
外面,专家已经拆开密码盘,用电脑连接进里面的程序,试图从内部破解。谢林一边看着专家动作,一边隔一会儿便敲一敲门,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敲门的力度也不如之前。谢林又是心急又是牵挂,胸腔里一股无处安放的气流横冲直撞冲出喉咙,叫他咳得昏天黑地。
“其实呀,你说要悔改,我已经感觉到了。”掌心传来微微的震动,容鹤想敲击回去,手腕又疼又木,使不上力,“你好像开始认真考虑我的感受,凡事懂得问我的意见,甚至我有时候故意任性一点,你都会由着我的性子。你小心翼翼的样子搞笑极了,你一定不知道吧。”
他垂下手,浑身已经冷透了,靠在铁门上也不再觉得冷。他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又在陷入沉睡那刻惊醒。嘴唇僵得不能活动,他逼着自己说话:“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我有我的顾虑。原谅你,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而且我不敢……谢林,你不知道我曾经有多怕你……直到现在,有时候你沉默着不说话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想离你远一点。”
铁门又传来三声敲击,容鹤看着蜷缩在自己身边的方玫雨,却怎么都没有回应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