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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娑人间完本——by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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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叱:“闭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知道。”我冷笑,“我也要让皇兄尝尝乱伦悖徳的销魂滋味。怎么样,好受吗?”
段涅满目红丝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嘴唇蠕动两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在开口之际将脸猛地瞥向一边,怒急攻心下竟呕出一口鲜血。
那血真是刺目之极,灼痛我的眼。
我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迅速支起身想要查看对方情况。
只是还没碰到,他便一把甩开我:“你在报复我?你让我做下这种事……只是想报复我?”他哑着嗓子问我,神色恹恹,双唇被血染成了艳丽的红。
我收回想要搀扶他的手,抿了抿唇,道:“没错,而且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往后每个初一十五,都是你发作的日子,没有我,你熬不过去的。”
静止了刹那,我有一瞬间觉得他想要杀了我,真的杀了我。
“呵!”他忽地哂笑一声,这下倒没太激动,“段姽……”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声夹杂着叹息的呼唤,格外沉重。
最后一个音节飘散在微凉的春日里,他捡起自己的衣衫,踉跄着从地上站起。
我还在对方那声复杂的“段姽”中回不过神,就听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他冰冷厌倦地“后话”。
“你真叫我作呕。”
洒在身上的金斑越聚越多,越扩越大,寒意却无处不在。
好痛……
那痛已经不知从何而起,该如何安抚,只是痛,纯粹的痛。
我追逐着他的身影仰起脸,眼睛被光线刺激地微微眯起。他的脸背着光,淹没在灿烂的阳光里,整个人就像镀了层金边,一如我幼时记忆中的那般伟岸,犹如天神降临。
我对他笑:“皇兄,及时行乐啊!”
他没理睬我,开始背对着我慢条斯理一件件穿好自己的衣物,整理妥帖,力求没有一丝破绽。
宽阔的背脊上,还留着我昨夜抓破的数道血痕。
我默默看着他,伸出手,在晨曦中抚摸那个身影,曲张着手指,想要抓住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抓不到。
“段涅。”我无声地叫着他,理所应当得不到任何回应。
放下手臂,我自嘲地笑了笑,也不去理那一团昨日已被蹂躏地看不出原样的内衫,直接将厚实的氍毹披在身上,注视着段涅整理好仪容,随后推开殿门,从我面前头也不回地离去。
而我在原地坐了一阵,越坐越冷,便拖着疼痛难忍的身体,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缓慢挪到了床上。
明明方才光着身子都觉得暖融融的,怎么这么快就阴寒刺骨了起来?
我团着氍毹,蜷成虾子状,再次迷迷糊糊昏沉睡去。

第12章

这一身伤磋磨着我在床上足足耗了三日才能下地,而为我医治的还是上次那位老太医。
这太医和刘福差不多年纪,姓张,祖上三代皆为御医,能在宫里当差多年安然无恙,自有一套处世之道。上次为我治过一次隐疾后,第二次便没那么慌张了,只是面色有些白,上药的手却很稳。
大概是觉得我前面不行了,所以才会异想天开用后面发泄吧。如此荒唐淫靡之事,历代夏王估计也没少做,我这一遭,在他们祖孙三代间恐怕也不过一则略为新奇的笑谈罢了。
“张太医,凤王这几天怎么样了?”
我躺了三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段涅回凤梧宫就病了,每日汤药不断,比天冷那会儿还要热闹。而为他诊脉,书写脉案的,也是这位张太医。
凤王尊贵,千金之体,都知道不能怠慢,从里到外,吃的用的,每一样都是最好的,连太医都是。
老太医正收拾着我换下来的秽物,闻言垂首道:“凤王突染风邪,微臣今日为殿下诊脉,发现他脉象虚浮,按之无力,精血伤损,加之思虑积重,郁结于心,七情皆伤……”
我听了一阵烦闷,抬手打断他:“行了行了,直接说,有无大碍?”
张太医将话全部咽了回去,憋得神情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尚且无碍。”
“无碍就行。”
“但若长此以往下去,凤王他……”
我嫌他烦,让他出去,张太医抖着胡须,没法儿,慑于我的淫威,还是乖乖退下了。
我靠在床头发了会儿呆,没多久刘公公小心推门而入,说是药煎好了,要伺候我服药。
汤药又黑又苦,宛若将天下间所有黄连熬成了一碗。
我从小糙命一条,好养活得很,就算被嬷嬷克扣吃食,每日就吃两碗白饭,也照样身强体壮没病没痛。反观段涅,三不五时就要病一场,酸苦咸甜的汤药一碗接一碗,以致后来不喝那些玩意儿了,身上都萦绕着一股难言的药味。
小时候不懂事,总以为段涅吃的都是好东西,见他天天喝药,自己却没有,就以为是他小气,不肯分给我。
于是某天我趁段涅不注意,偷溜进他的宫殿,看到桌上正放着碗温热的汤药,馋虫作怪,兴高采烈跑过去端起药碗仰头就喝了。还不是小口喝,一大口贪心地将小半碗药喝了个精光,连点渣都没剩下。
然后报应就来了。
本以为是珍馐,没想到是馊水。那味道,真是我平生尝过的最复杂难解的滋味,仿佛腌制了数年的沉泥,用阴沟里的水调和,再加进少许香料,这便成了。
古怪的滋味在舌尖炸开,想要吐掉,食道却还停留在上一指令,乖乖全数咽了下去。
咽下的那瞬间我就哭了,大哭,以为自己吃了什么脏东西,命不久矣。
动静太大,想不让人知道都难,段涅寒着脸匆匆从外面进来,见我如此,二话不说从桌上拎起茶壶就往我嘴里灌。
那会儿正好是夏天,屋里常备凉茶,我挣扎着被段涅灌了个水饱,又因为之前喝下去那么一碗恶心的东西,哭着哭着便吐了出来。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我还在一下下小声抽泣,整个人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
明明知道做坏事被抓住了免不了一顿修理,却仍不能阻止我一再地挑战段涅的耐心。也许那时候我便模糊地意识到,用一顿打换取他对我的注意,这笔买卖相当划算。
段涅扳过我的身子,蹲下身用衣袖为我擦去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体液,微蹙着眉道:“以后不许碰我的药,听见了没?”
“……嗯。”
“说听见了!”
“呜呜听见了……”我哽咽着,为自己争辩,“我就是想知道……皇兄偷偷在吃……在吃什么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他指着空了的药碗,厉声道,“这些都是毒,剧毒,再喝一次你的五脏六腑都会化为脓血,到时候别说我,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下次不准碰!”
他其实是在骗我,但小孩子总是会信以为真的,特别是当对方一脸正色警告你的时候。
我吓得立时呆住,打着嗝小心问他:“那皇兄……你,你不是也中毒了?”
他摸了把我的发顶,从桌上糕点盒里取出一块梅花糕塞给我,随后牵起我的手起身往门外走去。
“皇兄和你不一样,这些东西对你是毒,对我却是苦口良药。”
那时觉得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怪怪的,让人听了心里发酸,长大后才后知后觉明白一点那其中的苦涩、自嘲与艳羡。
苦涩、自嘲是对他自己,艳羡是对我。他向往我的活力,羡慕我的康健,这是他一辈子求而不得的东西。
走到门外时,我发现两边跪满了战战兢兢的宫人,有几个正是负责伺候我的太监,我要做坏事,自然就让他们在外面给我把风了。
“皇兄?”我小口咬着梅花糕,疑惑地仰头。
他垂眸看了我一眼,没什么表情道:“他们没看顾好皇子,就要受到惩罚。”
有几个胆子小的宫女闻言已嘤嘤哭泣起来,嘴里不住喊着殿下饶命。那会儿我不明所以,只知道懵懂地点头,随后紧跟着段涅的步伐逐渐远离了那些人。后来,那几个伺候我的太监便再没有出现,我也没追问过他们的下落。
喝完药,我将药碗还给刘福,他接着呈上来两瓣蜜饯让我去除口中的苦味。
我捏着晶莹的果肉,突然道:“以前寡人在凤梧宫吃过一种糕点,形似梅花,食之有花香,滋味清甜,松软可口。你去打听一下是谁做的,寡人想再尝一尝那梅花糕。”
刘福躬身道:“是。”
那糕点我从未在别个宫里吃到过,只在段涅那儿吃到过几次,想来不是御厨的手艺,该是凤梧宫自己小厨房做的。
擦了嘴,净了手,刘福刚准备要退下,我叫住他,问:“那孩子还活着吗?”
刘公公听懂了,老脸纹丝不动,低声道:“已经长到寻常婴孩那般大了。”
看来是天意了,我长长叹出一口气,道:“替寡人拟旨,赵氏生产时血崩不治,念其孕育皇长子有功,追封为赵嫔。皇长子赐名‘辛’,送至凤梧宫由凤王抚养。”
辛,大罪也。
对于皇子不交由嫔妃抚养,而是交给一个诸侯抚养,刘福不敢置喙,领命安静退下。
“遵命。”

第13章

我好的差不多了,就又去找段涅的麻烦。
自从做了皇帝,酒色不能使我沉迷,招惹段涅倒成了让我乐此不疲的事务,真是叫人费解。
到了凤梧宫,正是段涅服药的时间,端药的宫人见了我就要跪,叫我止住了。
“就这一碗药?”我顺手从托盘上取走药碗,放鼻端嗅了嗅,忍不住因为那刺鼻的气味皱了五官。
比我那碗还要恶心百倍。
宫人谨慎道:“是。太医说殿下身子现在太虚,药力不宜过猛,是以只开了些温和的汤药慢慢调理。”
我嗯了声,让其余人在门外候着,手里端着药碗进了殿内。
殿内的宫人见我俱是一惊,刚要跪,我打了手势,让他们不要出声,悄悄退离。
宫人躬身领命,悄无声息排成一溜儿出了殿门。
殿内霎时空了下来,除了我的脚步声,一片寂寥。
凤梧宫的地砖漆黑如镜,夏天特别凉快,冬天点起地龙时又很暖和。而此时,其上倒映着摇曳的烛塔,在夜色中忽明忽暗,竟有几分“流萤几点,飞来又去”的意境。
段涅安静地窝在床榻上,在轻透的纱幔后显出一抹朦胧的剪影。
我走过去轻手轻脚掀起床幔,用钩子固定,坐到床沿唤他:“皇兄,起来吃药了。”
段涅听到我的呼唤睁开眼,一双眸子黑沉似井,不见半点惺忪之态。
我怀疑他压根没睡,一早就知道我来了。
他撑起身,想要从我手里夺过药碗,我不让,将他轻轻往后推,靠到床头。
我的手贴在他胸口,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清楚感受到底下规律跳动的心音。仿佛受到某种蛊惑,我顺着衣襟的缝隙,整只手掌探了进去,暧昧地抚过他的肌理,像一条黏腻的蛇。
这下段涅终于变了脸色,一把扼住我的手腕,缓慢坚定地往外抽离。
“别乱来。”
他就像个被我轻薄的大姑娘,只能强忍屈辱又无可奈何地叫我“别乱来”,但如果我硬要乱来,他其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真有意思,比我小时候玩过的任何一种游戏都要有意思。
我笑了笑:“好,我不乱来,皇兄不要怕。”收回手,我舀起一勺浓黑的药汁,吹了吹,递到他嘴边,道,“我喂你。”
段涅与我对视片刻,终究不得不屈服,垂下眼,温顺地一口口将我的喂食咽下了肚。
“皇兄,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也这么喂过你一次?可你嫌我喂的不好,汤药洒得到处都是,再没让我伺候过。”可是他却让阿骨娜伺候他,让智深伺候他,让任何一个普通的宫人伺候他。“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手也稳了,你看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他不说话,文静地喝完一整碗药,才施施然开口:“把段辛领走。”
让他抚养我的孩子,是没道理的。但现在我就是“道理”,我说黑,没人能说白。
我一挑眉:“不行。”
“我已经养了你这只小畜生,没兴趣再养一只。”
心头一紧,我垮下嘴角,冷冷看着他:“皇兄说话真难听,若我是畜生,皇兄又是什么?”
他掀了掀唇角,呵出声要死不活的冷嗤:“一个笑话。”
温情脉脉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不出三言两语,我俩又回到剑拔弩张的状态。
这或许就是一种宿命,无可逃脱。
将碗放到一边的小几上,我平复心情,接着道:“你替我养儿子,我把碧虹灵珠还你。”
齐方朔仙岛求药失败后,段涅便将希望放到别处,知道阿骨娜的嫁妆里有这么枚灵珠,不惜得罪竹马之交都要娶这位旬誉公主为妻。此后经年,灵珠从不离身,直到我的背叛……
这是他的宝贝疙瘩,我不信他不心动。
果然,我话音方落,他视线就转了过来,似乎在通过观察我的神情确定我话中的可信度。
我也很干脆,直接从腰侧取下绿红相间的灵珠递到他面前。
“要吗?”
他没有回答,眼里闪过一抹幽光,上手就来夺。还好我反应敏捷,一下错开了才没让他抢到,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要这珠子。
碧虹灵珠跟着段涅时,被他当做环佩佩戴在身侧,一戴就是好多年。到我的时候,嫌原本黑色的流苏穗子难看,于是换了紫色的,也一直佩戴在侧。
我捏着穗子,冲他晃了晃莹润无暇的灵珠,说:“用嘴。”
龙眼大的碧虹灵珠在我手背上左右滚动,很是可爱。段涅眉眼犹如落了霜雪,冷得可怕。
“皇兄不要,我收回去了。”我赌他惜命,他也没让我失望,一把截住我去路,不让我的手再收分毫。
他的唇贴过来,含住灵珠,不可避免地碰触到我的手背。
柔软微凉,和那夜落到我身上的温度截然不同,但都同样旖旎。
他咬着珠子就要后撤,我偏不让,捏紧了穗子与他较劲儿。
他忽地抬眸与我对视,眼里的光都化成了熊熊怒火,凶悍地恨不得一口将我的手指咬掉。
他越这样,我越是兴奋,越是要折腾他。
我不再死攥着流苏穗子,由他叼去,转手却伸出一根指头将灵珠抵进他口中。
他皱着眉,舌头与我做着角力,不让珠子进到更深。
我玩弄着柔滑的流苏,绕着打圈,将它们弄得凌乱不堪,乍一看就像段涅唇边盛开了一朵娇艳的花。
我笑起来:“珠子与皇兄很配,还给你了,替我照顾好段辛。”说着收回手,替他理了理豁开的衣襟,起身向外走去。
我从凤梧宫出来,刘福小心将我搀上车辇。车缓缓而行,他跟在一旁快步走着,小声道:“陛下,老奴问了凤梧宫上下,又问了御膳房诸人,那梅花糕似乎不是宫里人做的,该是来自民间。”
我惊诧道:“民间?”
段涅那样一个人,竟然会喜欢吃那等民间点心?
“可要老奴差人将那做点心的请进宫里?只要御厨从他那里学来了方子,以后陛下便能时常吃到梅花糕了。只是这年月有些久,恐怕要寻些时日。”
以前我每次去找段涅都能吃到各色糕点,有一阵最喜欢吃这梅花糕,一次能吃许多,后来可能是吃腻了就不喜欢了,那道点心便在我记忆中失去了踪影。
说到底,我其实也不如何想吃那糕点,不过是怀念幼时光景罢了。
我一叹:“不必了,寡人一时心血来潮而已,既然找不到,便不要找了。”
时如逝水,回不去,就不要回了。

第14章

我有好几个兄弟,除了段涅都与我不亲近。他们嫌弃我是舞姬之子,我嫌他们自命不凡。
二皇子死得早,我没印象。剩下的几个,以阿骨娜嫁过来那年为开端,死的死,贬的贬,六年间只剩下段琪、段涅和我。可能觉得儿子不够用了,父王老而弥坚,一年里日夜操劳,又使后宫添了两位小皇子。我对他们没什么兄弟情,登基后便将他们封了诸侯,随即与他们的母亲一起送去了封地。
这些个兄弟里,我虽然都不怎么看得上,但最讨厌的还要数段棋。
段棋比我年长二十岁,是父王的第三子,外祖显赫,自诩尊贵,被封历王。
而与他金贵的血脉不同,他为人心胸狭窄、目光短浅,经常对我冷嘲热讽。他叫我“九皇弟”时,眼神总是充满厌恶,就像说这三个字都嫌污嘴。我知道他心里其实在叫我“贱种”,但没关系,因为我在心里也叫他“腌臜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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