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影帝重生帝王家 番外篇完本——by三千大梦叙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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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祺已在鬼门关前打过了两个转儿,可康熙却从不曾见过他这么不安的模样。望着面前脸色苍白不住轻颤着的儿子,康熙心里猛的泛起些绞痛来,下意识想要将那个小小的身体揽进怀里,却被他躲闪着避开。
伸出的手臂猝不及防的揽了个空,康熙的动作滞在半道儿上,心里忽然生出强烈的不甘来。
这是他刚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宠着的孩子——堂堂的真龙天子,一国之君,一次两次的叫这个孩子置于险地也就罢了,难道还次次都护不住不成?
康熙的手上加了些力气,迫着那个孩子靠进自己的怀里。小小的身体被他紧搂着,却依然不住地发着抖,康熙的手上忽然滴落些温热,心中蓦地一颤,抬起胤祺深埋着的脑袋,才发现那一张总是挂着漂亮笑容的小脸上,竟已满是狼狈的泪痕。
“小五儿……别怕。”
康熙将他搂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并不急着问他究竟是怎么了,心里连头自个儿都不曾察觉的隐晦角落,却是莫名的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人向来极准,自然也看出这小子自打那一次落水之后,再跟着他笑闹撒娇时虽也显然是出自真心,却总像是深深藏着什么心事似的,眼里也像是隐隐蒙了一层云翳。
他本以为胤祺是因为这一串的事儿对他心生怨怼,甚至疑心是不是太皇太后教了他些什么,虽然觉着愧疚,却也隐隐觉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恼羞成怒来——后来更是连面儿都不愿朝了。直到今日误会尽释,他才闹明白原来这孩子根本就没怨着他,心里虽然松快了不少,却又忍不住的愈发奇怪起来——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到底能藏着什么心事?
直到才刚那一句有心无意的试探,见到了胤祺这样强烈的反应,他心里才总算真真正正的安定了下来。不过就是做了场梦的事儿,捅破天又能有多大?也就是这么大点儿个孩子,又生就一副敏感细腻的玲珑心肠,自个儿闷着头想的多了,才会把这一场梦当成了天大的事。
“你是朕的儿子。朕和你保证——无论你做了什么,遇到什么事,朕都永远是你的皇阿玛,都永远不会不要你。”
康熙取出帕子,耐心地把那一张小脸上的眼泪鼻涕都抹干净了,轻轻揉了揉胤祺的头顶,深深望着那一双浸透了泪水的清澈眸子,一字一顿地开口。
或许这孩子还很难明白——这一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罢。康熙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早已盘算好了等胤祺再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就告诉他这是一言九鼎的天子之言,是一辈子的护身符,日后无论这个孩子闯下多大的祸,犯了多大的错,他都会顾念着这一份父子之情。
可胤祺却连半个字儿都没再开口,只是怔怔地凝望着他,清澈的瞳仁里尽是天然的信任和依赖。原本的惶恐与畏惧缓缓消散,漂亮的唇线微微上挑,紧皱着的眉头也终于放松下来,氤氲开柔和清浅的笑意。
他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就这样无条件地信了康熙的话。
康熙揉了揉额角,苦笑着将这个永远叫他惊喜又无比温暖的儿子搂紧了,忽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到底要朕怎么疼你才好?”
这会儿的功夫,康熙竟忽然隐约同孝庄的心思产生了微妙的共鸣——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有千万种反应,可这孩子的反应偏偏永远都是最窝心最熨帖的哪一种,简直叫人不知该怎么疼他,才能对得起这一份天真纯稚却又无比厚重的信赖亲近。
“皇阿玛现在就很疼儿子了。”胤祺靠在他怀里,仍带了些鼻音地含混着嘟囔了一句。康熙忍不住轻笑出声,狠狠揉了两把他的脑袋,轻咳了一声道:“不准打岔,乖乖跟皇阿玛说——究竟梦着什么了,才能把朕的小五儿吓成这样子?”
胤祺闻言却没有立时回应,反倒怔怔地沉默了一阵。康熙却也不急,耐心地等着他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再度抬起头轻声开口:“就跟皇阿玛说的一样——儿子梦见的,是这一辈子……”
紧接着,像是根本就不打算给康熙什么反应的机会似的,他忽然紧紧扯住了康熙的衣襟,低了头恍惚似的继续说下去:“那时候儿子抄经抄的头昏眼花,就做了一个梦……那梦长的吓人,儿子在梦里头,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发生的事儿也像一辈子那么多。等到梦醒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发着金光的人……”
他的眼里仿佛闪过些懵懂的敬畏,顿了片刻才又继续道:“那人对着儿子说,你此生方始,便窥见这一世全貌,未必是幸事,倒不如忘了轻松。说着,他向着儿子眉心轻轻一点,就有一道金光直冲过来——正在这时候,儿子只觉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被扯着跌进一个黑漆漆的洞里去,再睁眼时,就看见了额娘……”
康熙原本凝重的神色缓缓放松了下来,眼里光芒复杂不定,似是遗憾,却又有着隐隐释然,摸着胤祺的脑袋轻笑道:“忘了就忘了罢,那人说得没错。你还不过是个孩子,若是现在就知道了日后的路,这一世又该是何等的无趣萧索……”
他如今已彻底相信了胤祺那一套“佛祖托梦”的说辞。以康熙的帝王心性,甚至都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胤祺说起梦见这一世的事时,他心中竟有一瞬闪过狂喜,这一份突如其来狂喜,几乎叫他险些失态。
他本就有雄心壮志,立志要建一番丰功伟业,要替大清朝打下万世根基。这一路走来,他确实已渐渐做到了,可却只有他自个儿的心里清楚,这条路上留下了多少的惋惜,多少的懊悔——若是真能未卜先知,真能知道那些尚未发生的事,他就可以早做准备,提前改道,又该少去多少的疏漏与遗憾?
但那却也只是一瞬的臆想罢了。在听到胤祺已将那一场梦尽数忘却的时候,康熙只是遗憾了一瞬,便已彻底释然。他的路本就是该他自己来走的,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从勾心斗角中劈出来,一路登上那个他所梦想着的巅峰。借助任何外力,都终归只是小道,有则是好事,没有,他也依旧要走下去。
可叫康熙不曾想到的是,他怀里的那个孩子双眉却依旧紧紧的蹙着,脸色也依然苍白,他抬起头看着康熙,眼里仿佛带着隐隐的不安惶恐,声音也已有些发颤:“可是……可是就在去给娘娘贺寿的头天夜里,儿子,儿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那个荷花池子里头……”
第18章 纳兰
次日一早,胤祺依然是第一个到的校场,这次连纳兰都尚不曾到。四处僻静,左右也无事可做,他索性不紧不慢地打起前世学的那一套太极拳来。
这套太极绝不是什么二十四式之类的大路货,而是老院长教给他的看家本事,被称作“忽雷太极”,是一套流传极罕的太极拳法,施展起来的功架极为好看,前世的那一群粉丝们也是由此一口咬定他身上是有功夫的,时常颇为自豪地和别人说起自家偶像是个练家子,所以打起来才能那么赏心悦目。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叫他自个儿来说,拍武打场面赏心悦目肯定有这忽雷太极拳架的功劳,可这练家子三个字,却是跟他半点儿都不沾边。
平心而论,这一套忽雷太极的拳架叫他练了二十余年,确实已几乎登堂入室。只可惜这忽雷太极也毕竟是太极拳,只有拳架却没有配套的功法窍门,想用在实战里根本想都不要想——还没等拳架拉开呢,对方一个拳头早就过来了,一头栽在地上,哪还有工夫想什么以静制动以柔克刚。
是以他虽然练了这么多年,却只当是强身健体、陶冶情操,从来都没敢把这套花架子当成什么真功夫。这时候拿出来练一练,也是实在被昨儿吹了点风就发烧的架势吓着了,不想叫自个儿真闹到弱不禁风的地步,至少活动活动身子,虽不知具体效果如何,却也总归聊胜于无。
身体按部就班地拉着架势,胤祺的脑子一放空,就开始忍不住的走神,想起昨儿晚上的事来。
昨儿的话根本就没说清楚,不是他不想说,更不是康熙不想问,而是他还没说几句,东宫那头就匆匆传信来说太子病倒了。康熙一听之下便是脸色大变,哪儿还有心思再和他多说,吩咐了魏珠把他送回寿康宫,就摆驾东宫探望太子去了。
在胤祺看来,这事儿本身再正常不过,倒也不值得他多想什么。倒是恰巧趁着康熙还没工夫搭理他,得仔细掂掇掂掇怎么着才能把这么一出大戏接着编下去。
要想让康熙相信他确实能知未来之事,就得拿出点儿切实的证据来——这原本算不上什么难事,可总不能叫康熙真问他什么下一个皇帝是谁,太子将来怎么样这种答了就会掉脑袋的问题,所以他故意卖了个幌子,叫康熙以为他只在事发之前才能有所预感,却直到今儿早上才忽然反应过来,耍下的这么一个小聪明,反倒把他给结结实实的坑了进去。
也说不清是太巧还是太不巧,他演过少年康熙,演过成年的胤祺,甚至也在几部戏里头客串过十三阿哥胤祥,偏偏就没有一个是在这一个时期的——康熙已过而立之年,胤祺还是个小豆丁,十三阿哥更是兴许还在娘胎里头,这样的一个尴尬的时期,他就算勉强能记住几件大事儿,却也绝不可能是一件件按着年表排下去的。
明知道现在是康熙二十四年,却全然不知按照年表推算究竟是到了个什么样的关口。明知道一件件挨着的发生了什么事儿,可他还只是个丁点儿大的小阿哥,困在深宫里头,外面的事一概不知,想推断连个参照点都找不着,实在叫人不可谓不郁闷之至。
循着惯性在神游中缓缓收了拳架,双手平放于身前缓缓下压,胤祺刚把一口浊气轻轻吐完,就听得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个温润清和的声音:“阿哥的这一套太极拳法,不知是何人所授?”
胤祺一怔,回过身才发觉纳兰在他身后竟已不知站了多久了。只是他如今早已甩锅甩得无比熟练,竟是连个磕巴都不打,便坦然轻笑道:“梦中偶得,叫谙达见笑了。”
“岂敢说是见笑?这一套拳法虽外托太极之形,演练时却是发劲不断,顿促有声,如闷雷风起一般。忽起忽落忽柔忽刚,看似刚劲实则松柔,若有上品心法相辅,绝非凡品。”
纳兰是御前侍卫,时刻陪侍在康熙身边,自然也听说了胤祺曾一梦灵山的事。他醉心诗书,性情本就仍存了三分浪漫天真,故而倒是比康熙还要更信这说辞几分。轻叹了一声,眼里竟显出隐隐羡慕向往来:“阿哥实在福缘深厚……观阿哥的拳架行云流水,动作刚劲精巧,想来已是得了其中三分精髓了,不知可有相佐的内功心法?”
“有是有,只可惜我抄到下半本的时候忽然犯困,没来得及抄下来。”
胤祺吐了吐舌头,讪笑着摇摇头,心里却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句——只要身边儿永远有这些稍微一带就能入戏的人,他这场戏就永远不愁会唱穿帮。就算自个儿糊弄的剧本有什么疏漏的地方,这些人都能自觉不自觉地替他填补完整,甚至有的时候说的比他还一板一眼的逼真至极,倒叫他几乎分不清究竟是谁在演戏了。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升起来,他的目光就倏忽一亮,当即险些给自己一个巴掌——他怎么把面前这尊大佛给忘了!他是没演过中年康熙,没演过少年胤祺,更不可能演过娘胎里的十三阿哥,可他却曾演过这纳兰性德的一辈子,只要顺着纳兰的履历往下找,就算再是戏说野史,也总归能叫他寻出些蛛丝马迹来。
纳兰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今儿是不是穿错了衣服,就听见一旁传来胤禛与胤祉的问好声,轻咳了一声便转身回礼。不多时胤祐也到了,人既已到齐,胤祺便也按下了诸般心思,规规矩矩地跟着几个兄弟一块儿修习过了今天的课程,趁着歇息的时候凑到了纳兰身边,旁敲侧击地打算问出些线索来。
“问我现在都在做些什么?”纳兰被他问得一时有些茫然,居然当真皱了眉仔细思索一阵,才迟疑着回道:“陪着皇上绕绕园子,教几位阿哥们练练骑射,休沐时回家会会友人,兴起时谈论诗文,若无谈兴便大醉一场——也不过如此罢了。”
还真是毫无上进之心啊……胤祺在心里暗叹了一句,莫名的对那位明珠大人生出浓浓的同情来。身为一个权倾朝野的重臣,自己最得意也是最天资聪颖前途无限的长子却这般无心仕途,只怕实在是叫他最头痛也最为无可奈何的事了。
收回早已散漫得没边儿了的心思,胤祺将目光转回纳兰身上,刚打算再说话,瞳孔却忽然微缩,目光怔怔地凝在纳兰身上。
——就在刚才,他忽然在纳兰的身上,看到了那日与镜中自己周身极为相似的红光。
纳兰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这样古怪地盯着,饶是他性子再清雅和淡,此时也不由隐隐生出些尴尬无措来:“五阿哥……成德身上——可是有什么不对?”
胤祺皱紧了眉没有应声,脑海里却已飞速地思索起来。说什么掉水里之前梦见了的自然是唬人的,可他那一天晚上却是确确实实的看到了那一层红光,只是后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杂,他又接二连三的病得昏昏沉沉,这才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直到再一次在纳兰身上看到这一层瘆人的红光,他的心中才忽然冒出个沉甸甸的不祥预感来。
纳兰见他神色恍惚,只忧心他是不是又有哪里不适,关切地连着问了几句。胤祺却只是用力摇了摇头,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急迫:“胤祺冒昧一问——谙达今年多少岁了?”
“刚过而立……”纳兰下意识应了一句,只觉胤祺今日仿佛古怪得很,正要再问上两句,却见胤祺的脸色忽然惨白,晃了晃便向后坐倒,连忙一把抄在怀里扶稳当了,又托着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半蹲下身关切道:“五阿哥若是有什么不适,成德与皇上说一声,明日便不必来了,切以保重身体为要。”
胤祺只是一时惊愕太过,这功夫已然缓了过来,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仍是一片茫然无措——他比谁都要更清楚,历史上的那一位写出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纳兰容若,虽才华横溢却偏遭天妒,英年早逝时,不过也只有三十一岁。
而那人现在,却已过而立……
胤祺只觉得喉中有些干渴发哑,忍不住低咳了两声,胸口却依然闷得厉害。他无疑已意识到了自己这一双眼睛看到的究竟是什么——这双眼所看到的,是最沉重的不幸,也是最绝命的危机,凡是被那一层红光所笼罩着的人,都极可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重生以来虽然折腾的天翻地覆,日日忙着盘算谋划,可他却始终处在一种近乎混沌的疏离感里,仿佛只是将这一切视作一场幻梦。即使是自个儿接连几次的险死还生,对他而言都几乎没什么触动,仿佛不过是认认真真的演好一场大戏罢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惊觉,原来死亡竟是离他这么近,近得触手可及。
第19章 未来
“五哥,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太医给看看……”
胤祐原本是打算趁着歇息这一会儿找胤祺说说话的,却见他刚与谙达说了几句话就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快步赶了过来,担忧地扶住了胤祺的手臂,小声地询问着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懊皇隆皇窃缟掀鹄词狈咐粒怀允裁炊鳎饣岫行┓⒃伟樟恕!必缝髑崆嵋×艘⊥罚媸秩嗔艘话沿返v的脑袋,带了几分无奈地轻笑道:“可别再传太医了,你五哥这些个日子都快把太医院的那群老先生们折腾傻了。现在他们见着我就犯头疼,只恨不得把我给供起来,叫我别再闹什么毛病。”
胤祐抿了抿嘴,竟不曾拒绝这样明显亲近的动作,只是低了头不满地嘟囔道:“太医院本来就是给人瞧病的,没病谁理他们?治不好病还有理了,要我说都是一群庸医,叫你到现在都没好全乎……”
医患关系自古紧张啊。胤祺在心底暗叹了一句,眼见着时候不早了,他也不能再叫胤祐在他这儿耽搁下去,误了上课的时辰。忙又笑着安抚了两句,这才把面前的小阿哥又哄得舒展了眉眼,末了又不依不饶地嘱咐了他必须好好养身子,才总算带着小太监匆匆往尚书房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