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番外篇完本——by夜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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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洵看他一眼,一眼就看透了苏泽浅所思所想:“榕府不差这点钱。”
他是不会去花冤枉钱,但如果真要实打实竞拍——
披着人类壳子,隐藏了灵力,唇角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以同样温和的声音举牌喊价——
“十一万。”
第一一四章
莫洵喊出“十一万”后,整个拍卖厅的目光唰一下全转移到他身上。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莫洵将号码牌还给苏泽浅,表现得淡然又平静,这份平静淡然让很多人泛起了嘀咕,苏泽浅身边的这人好像经历过不少场面啊,在无象殿这级别的拍卖会上也一点不畏缩。
十一万的高价苏泽浅都犹豫着不敢喊,莫洵就这么喊出来了?是不知者无畏,还是真的有底气?
而苏泽浅并没有一点反对的表示?
对了,这个年轻人是莫洵啊,他其实不年轻了,他的沉着是几十年的人生积淀,所以虽然不是天师,在气势上也是不输什么的。
年轻的外表配上经年的积累,莫洵气质超然,而他身边那个真正年轻的人,因为修剑,一身凛冽气势,两个人坐在一块儿,倒是和谐,周身气场卓然出尘,众人因为莫洵的喊价侧目去看,一看却是移不开眼了。
拍卖会进行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是热血上头,偏偏这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冷静,仿佛不食人间烟火,把周围的人都比了下去。
不由有人暗自揣测:“苏泽浅莫洵是不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呢?十一万啊,也真敢叫!”
有人不怀好意的接口:“莫洵都不是天师,就敢喊价,苏泽浅在外人面前不能说什么,因为掉的是自己的面子,回去谁知道会怎么样?现在莫洵可算是靠他养着的,居然还敢摆师父的派头!”
距离太远,那些小声的讨论苏泽浅和莫洵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殷家人仍不肯放弃,十一万的价喊出来后,殷家长老死死瞪着莫洵看了好一会儿,喊出了“十一万两千”的价格。
然后又有人跟了“十一万三千”。
竞价从一千一千加价,慢慢变成五百五百加,然后是一百一百,速度越来越慢,增加的幅度越来越小,所有人都快到极限了。
莫洵传音给苏泽浅,又让他凑了个整。
有整个榕府作为财力支撑的苏泽浅举牌:“十二万。”
清冷的嗓音如同滴入油锅的冷水,噼里啪啦溅出无数暴躁因子,没有人说话,这个价格没人敢往上加了。
也没人敢恶意喊价,拍金属材料时苏泽浅果断的抽身让他们不敢随便乱喊。
整个拍卖厅里只有拍卖师的声音,然而灵力如潮汹涌,卷起一波又一波的巨浪,苏泽浅张开自己的灵力,将莫洵保护起来,直面狂风巨浪岿然不动。
压轴拍品殷夫人,以十二万的最终价成交。
第一日的拍卖会随即结束。
大会散场,拍卖会竞价的紧张散去,不能言之于口的紧绷拢了上来。
拍卖厅很大,坐着竞拍时不觉得人多,等散场时都往入口走便拥挤了,而这拥挤中还潜藏着不怀好意。
苏泽浅让莫洵走在他前面,一手护在他后腰,是个再明显不过的保护动作。年轻人垂着眼,脊背挺拔,身体是蓄势待发的紧绷。
从他们周围经过的人多半特意绕开了距离,刻意将视线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投,榕府的势力,他们招惹不起。
当然也有人在经过时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们,是考量与评估,偶尔有些,也会把视线往苏泽浅放在莫洵腰上的那只手上转一转。
第三场拍卖会在明天下午,无象殿位处深山之中,往来不便,为了更好的服务客人们,无象殿免费提供两天的食宿——说是免费,其实全都包涵在入场券的票价中了。
拍卖会出口外,两列侍应生已经等着了,他们将一组组客人往各自的房间引,人群很快分散开去。
无象殿的住宿区同样古色古香,到处可见符咒结界的痕迹,不同于榕府彻底的古老,无象殿古典的装潢中融入了许多现代元素——主要在生活设施上,自然,这些设施同拍卖大厅中的照明一样,是用天师的手段来达成科学进步带来的便捷舒适。
住宿区坐落于山中,花木掩映间时不时有精致的黑瓦小屋露出一角。侍应生将莫洵苏泽浅带到他们的院落,在院门前浅浅一鞠躬,没有离开,却是走了进来。
“苏先生,莫先生,两位今天在拍卖会拍出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您们在无象殿抵押的本金,为了不影响明天下午的拍卖,无象殿建议两位增加抵押。”
苏泽浅点了点头,淡声说:“知道了。”
无象殿的侍应生不知是敌是友,他不会在对方面前去问莫洵意见。
得到答复,侍应生不再多言,鞠躬退下。
等人走了,莫洵开口道:“我让人送来,你不用操心。”
黑瓦庭院坐落在山腰上,一条山溪被引入,做出了曲水流觞的意境。
无象殿中无寒暑,气候宜人,水色山光清透宜人,看着都是享受,莫洵却说:“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别碰无象殿的水。”
苏泽浅是个厨师,整天呆在油烟腾腾的厨房里,多少有些洁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莫洵说不能碰水,他想到的立马就是:“那洗澡呢?”
莫洵无情的粉碎了他的幻想:“洗手都不行。”
“无象化万象,万象皆虚妄。”男人解释道,“虚妄就是幻境,鲛人唱出的海市蜃楼是幻境的典型代表,无象殿所在的地方在很多年前是片海,住着大量鲛人。”
“你命中带水,一个不小心被水里潜藏的鲛人魂缠上,会很麻烦。”
苏泽浅还是刚刚的问题:“那洗澡怎么办?”
莫洵看他一眼,年轻人表情不太自然,显然是猜到了他可能的回答,于是莫洵就笑:“一起洗啊。”
说这话时的莫洵其实是准备退一步的,现实不比意识界,到底要真实,苏泽浅脸皮薄,就是做过了,带着情.趣意味的鸳鸯浴恐怕也不能接受——莫洵完全不知道,他教出来的苏泽浅为什么会那么保守。
然而出乎意料的,苏泽浅虽然不自在的转过了头,但没有反对,反而是瓮声瓮气的问莫洵:“先吃饭先洗澡?”
他问完偷偷摸摸的看了眼莫洵,正巧和莫洵对上视线,男人眼中惊讶明亮的光几乎烫了他一下。
苏泽浅听见莫洵笑:“当然是先洗澡。”没说出的半句是省得你后悔。
苏泽浅逃一般的往浴室里去:“我先去放替换衣服……”
莫洵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之前一个星期教你的都忘了吗?”
苏泽浅:“什、什么?”
“用灵力。”
莫洵攥着苏泽浅的手按上房门上的一道花纹,年轻人感觉着手下的触感立刻知道了那是一个符,灵力输入,阻隔窥探的结界被打开。
莫洵随即放出自己的灵力,极浅的金色在苏泽浅视线中一掠而过,衣柜砰一声打开,浴袍兜头罩下。
苏泽浅:“……”
莫洵:“想起来了吗?”
苏泽浅扯下浴袍,忍不住反驳:“什么都用灵力,那我们的手脚干什么呢?”
“干这个啊。”莫洵一手攥着苏泽浅手腕,另一只手横到他腰后,半抱的动作迫使苏泽浅和莫洵一齐迈开步子,往浴室里去。
浴室中的水龙头全是以符咒控制的,莫洵探出灵力,稍加刺激,人没到,一缸热水已经放满了。
水汽氤氲中,苏泽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等他感觉到莫洵的灵力贴着他的脊梁骨往下滑,在给他脱衣服时,年轻人一个激灵挣脱开:“我自己来!”
知道到了火候,再撩下去适得其反,莫洵从善如流的松开苏泽浅,将手探入水中,做这个动作时,男人是认真且严肃的,他是在确认安全——不知是苏泽浅的安全,也是他莫洵自己的。
柔软温暖的水汽,柔软温和的笑意,柔软暧昧的气氛,苏泽浅看着挂着笑的,认真的莫洵,又是晃了下神。
心里不由自主的又冒出了莫洵真漂亮的想法。
山中天黑得早,浴室没有窗户,微弱的一豆灯光下,古色古香的环境中,黑发男人运转灵力,整个人微微发着光。
那一句苏泽浅在醉酒时说出的,自己早已不记得的话,突然间又一次的闯入脑海。
皎皎如明月。
如玉的画中人扭头看苏泽浅,说的话简单粗暴,和形象大相径庭:“脱衣服。”
只剩一件衬衣的苏泽浅:“……真的要一起洗吗?”
“事到临头怂了?”西装革履的莫洵扯开领带,斯文相被这个动作破坏殆尽,“你没得选。”
“都是男人,还有什么不能看的?”衣冠禽.兽脱了西装,好好的挂起来,抽领带,脱衬衫,一些列动作做得又慢又有条理,“都是男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吗?”
苏泽浅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网上啊。”莫洵自己脱完,来脱不肯动的苏泽浅,“你知道我电子产品用得都不错。”
哗哗的水声中,莫洵后面的话低不可闻,解扣子的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苏泽浅的皮肤,仿佛带起了一串串火花。
男人不知是在说服苏泽浅,还是在说服自己:“只是洗个澡,乖。”
第一一五章
嘭嘭嘭嘭——
粗鲁的拍门声伴随着醉酒的大舌头音传进房间:“苏泽浅!出来!别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房间里!榕府就是这鸟样吗?!出来!和爷爷我来过两招!”
叫门声在寂静的山中曲曲折折传出去很远,门内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静,仿佛真的印证了缩头乌龟的评价。
门外满面通红的醉汉不肯罢休,持续的喊着,渐渐有人过来围观。
醉汉身后聚了有五六个人时,门终于开了。
醉汉嘴里不清不楚的嚷着:“哟,终于舍得开门了,苏——”
喝醉的人扶着门,含胸弓背,门打开,他失去支撑,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有阴影落下来,门内的人高且挺拔,只一个影子,就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醉汉一抬头,撞进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里。
苏泽浅是冷的,但在参加拍卖会的这群里人中,也是年轻而青涩的。可是门口的那双眼睛沉淀了太多的东西,没有苏泽浅的冷冽,却让醉汉瞬间清醒了下。
在短暂的一愣之后,醉汉低声嘟囔:“不是,你不是苏泽浅。”
“苏泽浅呢?!”
他嚷着,就要往屋里面冲。
莫洵一点不客气,抬脚把人踢出去,毫无防备的醉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各位就这么看着?”
手扶在门上,莫洵开口问道,虽然声音平静,但如此的情况下,谁都能听出他的不满来。
围观了许久的天师终于上前,把醉汉拖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莫老师,这家伙喝醉了,我们怎么拉都拉不住。”
莫洵笑着,话却刺耳:“这不是拉住了吗?”
那天师脸上一僵,还是勉强笑着:“嘿,那什么,其实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莫老师你不是天师界的人,不知道无象殿的规矩。”
“为了促进大家的交流,拍卖会结束后,无象殿晚上会举办集体活动,苏泽浅苏大师初来乍到,恐怕也不清楚,这活动虽然不是强制,但向来是不能缺席的。”
“什么活动?在哪里举行?”
“是天师间的交流切磋,举行的地方在这座山里,用灵力感受一下就行。”他这话是在说普通人莫洵是没有参加的资格的,“这活动有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和苏泽浅面对面说一说?”
说着这话的天师把醉汉扔给后面的同伴,已经走到了莫洵面前。
莫洵把着门,还不让人进,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了。
他往后退了些,像是要让开位置把门打开,然而斜刺里伸出一只手,将门挡住了:“等等。”
“有什么事,在这里说就行了。”
莫洵退开,苏泽浅出现在半开的门后。
裹着浴袍的年轻人头发是湿的,脸上两团红晕,整个人都还在冒着热气。
门外的人于是知道了为什么开门的是莫洵,为什么醉汉叫门叫了那么久门才开,为什么莫洵语气不好。
因为苏泽浅在洗澡。
门外的天师一瞬间走了神,苏泽浅长得太好,*的正应了那句“秀色可餐”。
好在天师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条理清晰的向苏泽浅解释了活动的内容。
莫洵在苏泽浅身后用三个字总结了天师一长串话:“打擂台?”
苏泽浅回头看他,是询问的意思。
正是黄昏,山间柔和的阳光给年轻人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莫洵看着就笑起来,然后点了下头。
早打晚打都得打,擂台还能保障安全。
把人送走,苏泽浅问莫洵:“他们这算是什么意思?欺负人?”
“是啊,欺负人,榕府一派就你一个人带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我,势单力薄啊。”莫洵回答他,“所以晚上的擂台赛记得要争一口气,再出一口气。”
来找苏泽浅的天师话里话外都是晚上的聚会只有天师能参加,普通人是去不了的。苏泽浅却没有就这个问题询问莫洵去不去。
苏泽浅不问,莫洵也不提,打开衣橱让苏泽浅挑衣服。
西装显然不适合晚上的行程,而他们却只有一套西装。不过完全不用担心,无象殿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
檀木衣橱中刻着繁复深奥的符咒,将其中的空间扩大若干倍,造就了一个近似芥子须弥的空间。于是衣橱里得以放下无数服装,各种风格,各种型号。
脱下西装的莫洵毫无意外的换回了他最习惯的古式长袍,苏泽浅选了间t恤套上,修炼到他这个级别已经不惧寒暑,一件单衣足够抵御夜间寒冷。
想到这里苏泽浅突然意识到,衣柜中衣服种类虽然多,但都是些春秋款。
“这就是无象殿的矜持。”莫洵笑着说,“它给客人提供最好的,也要求来的客人是最好的。”
说着莫洵就推了菜单过去:“想吃什么?”
苏泽浅接过一看,菜单第一页上就写着点餐不包含在入场券中,免费的是自助餐。
莫洵看他盯着那行字,就说:“去自助餐,你还想好好吃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缠着你阴阳怪气的说话。”
苏泽浅看莫洵一眼,把菜单推回去:“看不懂,你点吧。”菜单是繁体毛笔字,写的菜名比山海经还离奇。
莫洵根本连菜单都不看,刷刷在旁边的符纸上写了菜名,才写完,书画先生的一笔好字就被符咒吃了进去,半点墨迹不留,一道红印缓缓浮现,仔细一看,是“已下单”三个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菜十分美味,苏大厨挑剔的舌头也得到了满足,吃完饭散散步消消食,就到了晚间擂台赛的时间,苏泽浅直接招呼莫洵:“走吧。”
依然是御剑而行,到了场地,两人又一次的收获了大量视线——在无象殿中,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这对师徒永远是万众瞩目的。
莫洵早已习惯,而苏泽浅也快麻木了。
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的年轻人转头就听到了踩着了自己底线的话。
“看那个莫洵,真敢穿啊。”
“不知道他踩在飞剑上有没有腿软,嘻。”
那一声“嘻”显然是女孩子的口头禅,说莫洵敢穿的则是她身边的年轻小伙子。
无象殿提供的衣服种类虽多,但格调相似,说话的两人身上的衣服显然是自备的,是时下流行的潮牌。
吴带当风的莫洵和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画风。
这对小年轻说话声音不低,很多人都听到了,包括莫洵。
夜风之中,如同从陈年画卷中走出的男人袖着手,淡淡瞥眼看过去:“我不仅敢穿,还敢说呢,小朋友们,你们很不懂礼貌啊。”
穿着鼻环唇环耳环的男人立刻跳了起来:“谁不懂礼貌!没礼貌的是你们!”
他用了个“们”字。
“带个普通人来拍卖会开开眼就算了,这里是天师的交流场所,一个不讲规矩带普通人来,一个不要脸——”
他话还没说话,苏泽浅的剑已经出鞘了。
已经能够虚空画符的年轻人再不需要累赘的纸张,于是破绽便小,那剑恍如从虚空中来,寒芒掠过,年轻人头上拴着的大小圆环,叮叮当当全被削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