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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常 番外篇完本——by夜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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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眉很快寻了过来,剑仙避嫌一般的离开了,女人也问莫洵:“是你拉动了那张弓?”
莫洵点头说是,白君眉的重视让他紧张起来。
白君眉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以后……避着点剑仙。”
莫洵莫名其妙,同时有些微的不快:“为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极可能是被剑修杀死的。”
莫洵愣了下,然后说:“我不记得我活着时候的事……是谁杀的我我并不在意。”
他记得的只是自己活着的时候无恶不作,死有余辜。
“我担心……当初杀了你的剑修,现在的剑仙,会再杀你一遍。”
莫洵一笑而过,他发现自己对修剑的人有莫名的好感:“竟有人这么偏执?”
他拢起双手,是结束话题的意思,指尖不经意划过手腕,下意识去勾串珠,却发现不见了。
男人一愣,突然想起那剑仙抓着自己往远处跑时,握着的正是自己带念珠的腕子。
被拿走了?
莫洵想着。
估计不是故意的。那串珠子很松。
莫洵连那剑仙的脸都没看清,人现在已经走了,天上地下,想找回来恐怕难得很。
然而他心里却并没有太多遗憾,仿佛那珠子就是该给他的一样。
开玩笑。
莫洵心想,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悬崖之上,浑身浴血的剑修看着握着串珠的苏泽浅——男人身上并没仙光,只能被称作剑修。
“莫洵。”他咀嚼着这个名字,“他收了个剑修徒弟?”
“这个徒弟身上……”摇摇欲坠的剑修突然掠到了苏泽浅身边,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制住了他拔剑的动作,“带着我的剑。”
场景再次切换,水声隆隆而下,两岸青山,一道瀑布,是乐斋。
第一二五章
瀑布高且宽,水声涛涛,苏泽浅立于潭边,剑修脚踏虚空,悬浮于瀑布之上,周身光芒耀耀:“你以桃木驱邪剑入道,见重剑一日轮回,又学曲水剑贴身意,剑招威力虽大,却杂,我今授你无名剑,九九归一,助你再进一层。”
那剑仙自瀑布中取一道光,握剑而舞。
劈砍刺抡,一招招基础剑式在剑修手中化出无尽奥妙,每一次手腕的转动,每一个招式的组合,都有无限可能,苏泽浅从不知道自己学的那些招式是有名字的,时日变迁,与曾经的那些剑修不同,他没有一个固定的师父,剑式学得驳杂。
莫洵承认自己教剑,只能教出三流的徒弟,然而他们眼中的三流,已是当今的超品?2 ?纱丝陶饷O桑抟墒窍氚阉赵笄辰坛伤悄歉鍪贝囊涣鳌?br /> 苏泽浅看剑修演完一套剑式,问他是谁,为什么要教他。
剑修只回答了他四个字:“因果循环。”
他在飞升之时留了一道意识在人间,望有缘人得之,振兴剑修一途,他也曾后悔自己曾犯下的杀戮,祈望能补偿。
那道合着祈愿的意识被藏在剑室之中,躲入废铁之内,在不知多少年后,终于在拍卖会上,遇到了苏泽浅,这唯一一个剑修。
说完话,剑修的身形就消失了,不知是完成任务意识消散,还是暂时隐去,不耐烦和苏泽浅说话。
年轻人握着那串滴血的串珠,眼前是剑仙招式残影,心中一片混乱。
他觉得自己应当静心揣摩剑招,又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呼唤把他从入定的状态中唤醒,灵台清明,眼前一切烟消云散。
老王来喊他下山:“殷商来了。”
森蚺在小村落里腾了间屋子出来,殷商李木各自找了张凳子坐着,曾经的两个好兄弟相对无言,气氛非常僵硬。
苏泽浅进门看见的便是这么个场景。
李木冲苏泽浅点了下头,后者回礼,然后望向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殷商。”
“阿浅……”脱口而出的还是曾经的称呼,殷商自己也觉得不合适,自嘲的笑了笑改口,“苏泽浅。”
“我来接我母亲回去。”
苏泽浅也不说有的没的,他进屋后甚至没坐下:“通天壶。”
“通天壶不在我身上,但我带了足够多的碧浓。”
一段时间不见,殷商的气质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依然习惯性的笑着,但却没有了曾经的阳光味道,那笑容里充满了估量与揣摩,即使表情和煦,也像在警惕着什么。
苏泽浅道:“足够是多少?”
殷商:“你想要多少?”
“你觉得殷夫人值多少?”
曾经相熟的两人冷冰冰的讨价还价,言语间全是火药味,坐在一边的李木听不下去了:“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归根究底,一切的起源是殷商在山中夺取通天壶的举动:“殷商,你要通天壶做什么?!”
在李木看来,这被山主保存着的东西,人力无法掌控,他们天师根本不该去动。
带着钟瑾参与黑市队伍的钟家长老已经被证实了身份,正是那位被鬼王附了身的老人,老人身份的暴露是为了替殷家脱罪,而这一暴露,又扯出了大家族一连串的阴私事。
不管如何,钟家抢夺通天壶是因为鬼王的参与,那么殷商,他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当初听李木的一走了之难道不是更好的办法吗?
“如果通天壶不在我手里,我今天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
李木道:“如果你当初走了,现在根本没必要坐在这里!”
天师们都是跑江湖的,生存能力强悍,就算被逐出家族,只要不自暴自弃,换个地方就能活得很不错,殷商的情况虽然稍微复杂了些,但只要走得够远,一样不会有什么麻烦。
“我和我爸走了,那我妈呢?”殷商看着李木,他的气息像是阴雨天的藏经阁,潮湿而沉重,带着一股子撼不动的执拗,“就算我把我妈带走了,我们一家三口难道一直过躲躲藏藏的日子吗?”
李木一时间跟不上他的思路:“那你想要怎样?”
苏泽浅却明白:“你要报复殷家其他人?”
殷商没说话。
李木:“什么?”
李木有些小叛逆,但总体来说还是个乖孩子,有些事没见过,也就想不到。
“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苏泽浅的问题让李木全无头绪,“你和你父亲商量过吗?”
殷商听得懂他在问什么:“我爸因为我连家主都做不成了,我当然要补偿他。”
夺取通天壶,发任务救殷夫人,全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如果听李木的,在那天的混乱中一走了之,殷商一家三口估计能过上平淡日子,但天师家主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普通人的生活又是什么样?
殷商都体验过,他自认为不能因为自己让父母的生活突然一落千丈,于是他夺取通天壶,夺取了话语权。
苏泽浅不认同他的做法,因为莫洵曾自作主张的想抹掉他的记忆:“也许你的父母不想要。”
殷商的父母或许不想要优渥的生活条件,光鲜亮丽的家主名头,只想一家三口和和乐乐安安稳稳的生活在一起。
殷商的回答是这样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面上不说,心底里肯定也会埋怨。”
李木听明白了,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因为那话挺伤人。苏泽浅没有顾忌:“是你放不下。”
放不下家族继承人的地位,受不了前后落差。
殷商承认了自己放不下,但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认为这是重新开始的奋斗,并且他认为自己的作为是有益的:“我看见了山主和鬼王,看见他们翻手云覆手雨的威能,我觉得恐惧。”
“鬼王出世,山主出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们手里要握点东西,否则只有挨打的份。”
李木:“你觉得通天壶能限制山主和鬼王?”
“这是我现在知道的,最有力的武器。”他视线一转,直接问苏泽浅,“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苏泽浅:“我当然是。”
“那你为什么要为山里人做事?”
苏泽浅还没如何,李木已经跳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商根本不问他,是觉得没有问的必要,还是已经把他放在“不是人”的范畴里了?
殷商看向李木,对于这个曾经的兄弟,他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多少有些亏欠的意思,但嘴上还是说:“你已经表面了自己的立场。”
这一句话李木听懂了:“你觉得如果我是你兄弟,就该帮你把殷夫人救出去?”
殷商极快的回答:“我没有这个意思。”他的语气带着心虚。
李木简直是出离的愤怒了:“你是怎么对我们的?你凭什么要求我们什么都为你着想?!”
苏泽浅伸手按住了李木,他看着殷商,声音和表情一样平静冷淡,字字诛心:“如果不是因为那时你限于不利,你不会去争夺通天壶,如果你还是殷家少主,你不会去思考鬼王山主对天师的威胁。”
殷商的格局没那么大,他只是单纯的舍不得失去已有的地位,又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行为并不那么正当,才要找一个高处站着,给自己立一个正当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也确实是站得住脚的。
殷商冷冷一笑,他首次对苏泽浅展露出敌意:“大道理谁都会讲,你不在我的立场上。”
“但我做的有错吗?”他看李木,“对,那天我有错,我对不起你,我道歉……道歉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稍后可以详谈。”
“但现在,更严峻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无象殿封印被破,鬼王出来了,天师们人手不够,想要防守在人间的结界问山里人借人借不到……人类和山里人的矛盾凸现出来,你们执意站在山里人那边了?”
殷商是在断章取义,白说得很明白,不是不肯借,而是不能借,封印的主阵在山里,山里人分不出人手。
其实白的这话已经是掏根掏底,山里人也不是万能的。
但和殷商一样想法的天师不再少数,他们习惯了依赖山里的力量,陡然发现祈愿不管用了,自然不乐意。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天师们已经被救穷救习惯了。
李木想反驳,苏泽浅却懒得争论了,他又一次的按住了李木的肩膀,让他在凳子上继续坐着:“我离开无象殿时问了碧浓的起拍价和成交预估额,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我们是什么价格把殷夫人带来的,你就给我多少碧浓。”
殷商脸色变了一下:“我要先看看我妈。”
苏泽浅点头:“可以。”
殷夫人在隔壁房间里,令人不说不动的符咒已经取下,房间中殷夫人正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她非常有直觉,没有反抗自己此时被软禁处境。
房间被禁制笼罩着,殷商在外面看着,对苏泽浅说:“碧浓我带的不够,等我去取来。”
“可以。”
“你得保证没人跟踪我。”
这要求说过分不过分,但说出来就难听了。
苏泽浅看着他,语气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我保证得了山里人,保证不了其他人。”
山里人和其它人的界限很难确定。
殷商还想说什么,苏泽浅直接打断:“是你要和我们做生意,不是我们求着你。”
不客气又很有道理的话让殷商说不出反驳来,他最终没能得到苏泽浅的承诺,一个人离开了。
李木被气得不轻,他直接问苏泽浅:“要找人跟踪他吗?”
这是恩断义绝了。
“我没权利调动山里人。”他也没精力去想这些,年轻人只想守着封神大阵,等莫洵回来,“问山里人估计是来不及……”
“如果你想要,”苏泽浅把话说得直白,“就去抢。”
第一二六章
听见一个强盗般的“抢”字,李木没有任何适应不良,直接去安排人手了。
苏泽浅到封神阵前,将代他守阵的老王替下,看了眼灿金色的小结界,再次闭目打坐,回忆之前的剑招。
想着他便在意识界中练起来,周围环境随着剑光渐渐成型,皑皑白雪压青松,红梅一支挺秀,脚下是青石地板,背后是黑瓦房舍。
巨大深翠的树木从屋顶后探出枝桠来,是棵榕树。
苏泽浅在榕府的第二进院落里练剑。
江南的冬天很少下雪,熟悉的环境也变得陌生。沉浸于剑招中的苏泽浅直到一套剑舞完,才意识到自己在哪里。
喘息未定的年轻人心有所感,猛地转身往外跑去。
然后他听见了笑声。
墨衣年轻人坐在屋顶上,手指虚点,满园的积雪打着旋飞起来,橘黄衣服的小姑娘追着那道银色跑,笑着闹着,然后动用灵力将它抢过来,在院子里堆成小雪人。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把积着薄雪的红纸伞从照壁后探出,然后是一黑一白两道人影。
伞在沈古尘手里,罩在白君眉头上。
而这两人实则都是不惧寒冷的。
苏泽浅看见年轻的莫洵笑得揶揄,从屋顶上飞身而下,接过两人手中的大包小包,弯腰把一串糖葫芦递给同样奔来迎接的小姑娘。
然后黑衣年轻人一抬眼,脸上轻松的笑容略微一收,他看见了苏泽浅:“有客人?”
他带着些茫然去看黑白无常,男人转头的动作让苏泽浅心里一凉,仿佛满地的雪都倒进了心窝里。
莫洵不认识他。
不认识也好,就不会被自己克,不会受伤。
苏泽浅心神恍惚,没注意中庭的几人已经短暂的交流了下,直到莫洵走到他面前,年轻人才回过神来。
他敏锐的发现,走到自己面前的莫洵褪去了刚刚的青涩感,变成了自己最熟悉的那个。
“天气冷,到屋里来说话。”
“不用了。”苏泽浅道,“我……我只是路过……”
这个环境很不真实,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从里面一进房出来的陌生人客客气气?
苏泽浅垂了头往外走,他想要现实中的莫洵回来,又害怕见到他。
此刻这个莫洵根本不认识他,必然是假的,既然是假的,他更没有和他接触的必要了。
年轻人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他不过是打坐入定,为什么会进入这种类似幻境的地方?
他垂头走着,冷不防听见了莫洵喊了他的名字:“阿浅。”
那个刚刚还不认识他的莫洵,用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称呼呼唤了他。
苏泽浅蓦得止步。
然后是一声确认般的全名:“苏泽浅?”
“你……记得我?”苏泽浅没有转身,犹豫着问。
“怎么可能忘记?”脚步声靠近了,“转过身来。”
苏泽浅顺从转身,然后就被莫洵扣着后脑吻住了。
“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莫洵低声说着。
苏泽浅数着日子呢:“三天。”
沈古尘白君眉榕树精不知去了哪里,整个庭院只剩莫洵和苏泽浅,小雪人们静悄悄站着,天地静谧。
莫洵维持着和苏泽浅头抵着头的姿势,后者感到莫洵身上温度很低,他忍不住去抓莫洵的手:“师父,你好冷。”
“而你很温暖。”莫洵说,“像是真的一样。”
“我是真的,”苏泽浅有些明白了,一线希望自心间亮起,让他的语气都颤抖起来,“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我不知道。”在鲛人幻境中徘徊了太久,耗尽了力气,莫洵分辨不出真实虚妄,他不知道这是又一个新的幻境,还是自己和苏泽浅相连的意识界,“如果你真的是真的。”
有温凉圆润的东西从莫洵手上过到苏泽浅手上,是那串经历了几次得到失去的串珠:“如果你是真的,就想办法证明给我看吧。”
莫洵退开了,环境随之崩溃,在破碎的画面中,苏泽浅看见对面男人的脸色比满园的雪色还要苍白。
苏泽浅从入定中陡然惊醒,一握手腕,那串小叶紫檀真的在。
地底深处,鬼王看见莫洵唇角蜿蜒下一线血迹,周身金光渐淡:“看来……是我赢了。”
山中,阿黄追着只躲懒不干活的黑猫跑,一脚踏空踩进深坑,土石滑落,露出一道裂缝,裂缝深处流淌着金光,而金光下满是涌动黑气。
这不是山中已知的结界突破点!
黑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厉声嘶叫!
阿黄化作巨犬,扬头一声狼嚎般的示警!
与此同时,悬空宫殿震动!在大阵前的苏泽浅才刚起身便被摔了回去!悬空山下昼夜旋转的日月震颤着,光芒骤亮骤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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