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完本——by海中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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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了碎了,快松手。”
秦苍声音嘶哑道:“温子骞在哪?”
“啥?”阿斌道。
“少和我装傻充愣,温子骞在哪?一周没有回家,公司也没人,电话也不接?他去哪了?”秦苍说的咬牙切齿,这一周他发动所有小弟帮他找人,再找不到温子骞,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阿斌挣脱开铁钳,躲到安全距离外,道:“温总考察项目去了,快回来了,这不让我帮他取点东西。”
他在秦苍恶狠狠的注视下,战战兢兢走到卧室,一边收拾换洗衣服,一边余光瞟着跟在身旁的秦苍。
“他最近身体怎么样?”秦苍问。
阿斌故作镇定,道:“还好还好,能吃能睡的。”
“他……有没有提过我……”
“这个嘛……”抬头时看见秦苍刀削般锐利的五官,咽了一口口水:“两兄弟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
秦苍:“……”
阿斌把哮喘药放进包里道:“你该了解我那表弟,刀子嘴豆腐心,下次见面说几句好听的,就没事了。”他其实啥也不知道,温子骞也没有提过秦苍,只是碰了一鼻子温子骞那茅坑石头一般的臭脾气,他就猜到这两人多半是吵架了。
这么多年,只要两个人闹矛盾,温子骞的脾气都会势不可挡全数发泄到别人身上,能把死人骂活了。
秦苍盯着他的包皱眉道:“他的哮喘犯了?”
阿斌看了一眼包,眼珠一一转,打着哈哈道:“没有没有,这不是出差了一周,舟车劳顿的,有备无患嘛。”
秦苍还想问些什么,阿斌怕言多必失,夹着包边跑边喊:“我得走了,让我家恶魔表弟等久了,非扒了我一层皮。”
“我跟你一块走!”
“不行不行,来不及了……”
“你给我站住!!”秦苍暴喝一声,脚程慢了半步,差点被撞过来的大门把脸拍平了。
阿斌砰地一声关上门,以100米冲刺的速度冲到楼下,上车踩下油门就跑。
秦苍紧跟着追下来,没把人抓住,气的一拳打在墙上,骂道:“下次见你,我先扒掉你一层皮!”
可怜白色墙皮被殃及,先掉了一层。
……
谢波仔细看了看送来的检验单,对比了一下刚入院时的检查,转身去了医院最僻静的修养区。
谢波四十来岁,从医二十多年,也算小有名气的医师,医术责任心哪方面都好,就是脾气差了点。
刚踏进病房,谢医生的火气就上来了,门口就嚷嚷起来:“嘿哟,温少爷现在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了是吧!”
温子骞正埋首一堆文件中,听见吼声身子明显一抖,抬起头咧开嘴扯出一抹笑:“谢医生,好早。”
床上摆了一个简易小桌,堆满了文件。宽大的病号服挂在他身上,胸口下搭了一床棉被,他腰身陷在身后堆起的枕头里,右手肘撑着桌子,左手拿着笔,坐的歪歪斜斜。他偏着头看着怒气冲冲的谢医生,笑道:“马上就好,快了。”
谢医生气的牙根直痒痒,白他一眼,走过去直接把桌子给端了。
温子骞伸手想抓回来,结果身子不受控制倒向一旁。
谢波放下桌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又是一阵数落:“看吧,看吧,坐都坐不稳了,还不快给我躺回去!”说着把枕头抽掉,就看着青年软绵绵的倒回了床上。
温子骞刚刚转到这家医院的时候刚满十九岁,七年的医患关系,他绝对是谢医生最头疼的病人,没有之一。
一周前,他被送进医院的时候,深度昏迷,高烧不退,并伴有肺部感染。
因为呼吸困难,咳嗽哮喘让他不能平躺,只能靠坐着,温子骞几乎无法入睡,整宿整宿忍耐着这磨人的煎熬。
为了他,谢医生一周都没有回家了,换了好几个治疗方案,眼看着烧退了能吃饭了,昨天晚上才能平躺着睡觉,今天竟然又开始折腾了。
“再这样下去,你就老老实实的再住一周!”
温子骞倒在床上,左手还捏着钢笔,难得放软了声调,讨饶道:“谢医生,你行行好,把文件给我吧,还有一点我就处理完了。”
谢波瞪他一眼,道:“不可能!闭嘴,检查呢。”
听诊器在肺部区域移动,温子骞叹了一口气,乖乖闭了嘴。杂音减少了很多,恢复还算理想。结果掀开病号服,眉头又皱成八字。
温子骞的小腹明显的鼓了起来,本来肤色就白,这一鼓胀起来,灯光下显得脆弱透明。
“还是尿不出来吗?”谢波轻轻用手按了按,温子骞的身子就颤了一下,发出细微短促的呻///吟。
“还知道疼啊!我以为你是铁打的,不知道疼呢!”谢波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毕竟这孩子他已经照顾了七年。
温子骞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勉强笑了笑,道:“手下留情……真疼……”
谢波叹了口气,道:“疼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护士?还敢坐着签文件,可以呀,耐受力又提高了,你这是要像革命烈士学习啊!”
“我这不是想……赶着你查房前……把事儿办完吗?”温子骞不怕死的继续煽风点火。
谢波狠狠瞪了他一眼,教训道:“你就作吧,当年恢复排尿功能受了多少罪,我看你是忘了。再这样,真的要前功尽弃了。”
温子骞抿了抿嘴角,也笑不出来了,道:“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谢波从柜子里拿出来一次性导尿管,一边消毒一边道:“忍着点。”
温子骞看着那玩意,两条腿就开始抽抽,抓着被子堵着嘴,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尿道口比较脆弱,前几天插着留置尿管导致有些红肿,只能拔管改成间歇导尿。每插一次尿管,都跟上刑一般,疼的他眼泪忍不住的往外飙,丢尽了老脸。
为此,为了减少插管次数,他连水都不敢多喝。
他闭着眼,吸气吐气,尽量让自己放松。可是管子强行插入的时候,还是疼的他一个激灵。
双腿因为刺激剧烈痉挛起来,温子骞疼的抓着墙上的扶手,恨不得把它一把拽下来。
他偏着头,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睫毛上都挂了汗珠。
谢波很有经验,抬起腿压住他弹跳的双膝,手上的速度一点也没有慢下来,捏着温子骞的小弟弟一拉一扯,很有经验的避开了男□□官的三个生理弯曲,尿管顺利的滑入了膀胱。他慢慢打开阀门,分了三次把尿液放完。
等拔了尿管,温子骞抹了一把汗,颤声道:“妈呀……再这么折腾下去……真的就快死了……”
谢波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按着他的腹部,手法柔和的7 检查了一番,冷笑道:“温少爷,你还真是能折腾,大便都石头一样硬了。得,今天给你来个全套马杀鸡,免得你好了伤疤忘了痛!”
他按响呼叫铃,道:“来两个人,给温少爷灌肠。”
“……”温子骞:“换两个温柔的行不,你们的护士太粗鲁……”
“就是给你们这种人准备的呀!”谢波狠狠的看着他,冷哼一声:“能不能配合一些,温少爷,你再这样下去,我的招牌都被你砸烂了。”
温子骞委屈道:“不是我不配合……是真的拉不出来……”
温子骞最怕灌肠,药液流入直肠,因为肠蠕动缓慢,会延迟很久药效才发作。
这会儿就是延迟期,肚子里疼的他直抽凉气,却半饷排不出来。
护士熟练的用掌心在他肚脐周围按摩,温子骞嘴唇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恨不得一头撞晕算了。
谢波看他疼的难受,和他讲话分散注意力,“对了,这一周秦苍骚扰了我不下十次,我办公室的门槛都快被他踏平了。”
温子骞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你……你没……说吧……”
“保护病人隐私,是我们该做的。”谢波道:“我就纳闷,好好的vip病房不住,非要躲到这老爷子们养老的地方,原来是为了躲秦苍。不过,你们不是好兄弟吗?怎么这次闹的这么凶?”
温子骞一脑门汗,想赶紧把便便弄出来,干脆不搭理他。
谢波没有眼力价道:“私立医院贵是贵,好处就是服务至上,绝对从病人角度出发。不过,从个人感情上,我希望你们能早日和好……我很好奇,认识你们七年了,很少看你们吵架。这次……不会是为了女人吧……”
女人个鸡毛呀!
温子骞只觉得火气蹭蹭直冒,一用力……终于出来了……
阿斌赶过来的时候,温少爷刚刚经历了一番地域式折磨,浑身烂泥一样,正被几个护工抱着擦身,换了干爽的病号服。
谢波临走之前,对阿斌千叮咛万嘱咐:“今天绝对休息,不能再处理公文了。让他自己排尿,实在排不出来,抱他去厕所,坐在马桶上听流水声,想办法让他自己尿出来。还有,吃不下东西,也得给他塞两根香蕉,听到了吗?”
阿斌点头跟捣蒜一样,“明白明白,完全明白。”
谢波回头又瞪了一眼温子骞,才离开。
温子骞半合着眼,哭都哭不出来了。
阿斌关上门,走过去道:“谢医生今天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温子骞累的不想说话,虚弱道:“更年期……”他闭眼很快睡了过去,可惜秋雨绵绵,阴雨天断骨旧伤疼痛,没睡半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阿斌趴在床上睡觉,感觉动静,抬起头道:“不再睡一会儿?肚子饿了没有?”
温子骞看他眼下青黑,面容憔悴,内疚道:“表哥,这一周辛苦你了,全靠你照顾我,帮我瞒着这事。”
阿斌赶忙道:“你吩咐我谁都不能说,我连你嫂子都没说,这几天还问呢,说我出差怎么那么久?什么时候回家?”
温子骞道:“争取明后天吧。”
热度已经退散,炎症也好了七八,谢波说恢复了自主两便就放他回去。
阿斌从保温桶里倒出半碗瘦肉粥,舀了半勺递过去,温子骞偏着头含在嘴里,咽的有些困难。
不过,现在的状态,比起七天前真是好了太多。
那天他昏迷了一夜,凌晨在哮喘中醒来,他根本爬不起来,连床头柜上面的哮喘药都够不着。
他拿起电话,汗水模糊了眼睛,条件反射翻出秦苍的电话……最终,他打给了阿斌……
幸好阿斌住的近,谢波说,那天再晚来十分钟,就等着给他收尸吧。
小半碗稀饭没有吃完,温子骞摇了摇头,表示吃饱了。
他本来就瘦,折腾了一周,双眼皮都瘦没了。
阿斌道:“对了,秦苍在你家呢,可把我吓了一跳,啧啧,憔悴的不成样子了。”
温子骞原本闭目休息,听见他的话,睁开眼睛,强打着精神,道:“他问我了吗?”
“问了。”阿斌道:“放心,我没说你住院。”看他沉默,赶忙补充道:“我给他说公司有急事,出差谈业务去了。”
“他相信了?”
“应该是吧,他没有说什么。”阿斌道。
温子骞笑道:“表哥,你现在随机应变的能力又增强了,月底给你发奖金。”
阿斌差点跪地谢祖隆恩,讨好的给他揉腿,道:“不过呀,表弟,你说你们在一起十年了,这么好的兄弟,这次怎么就闹得这么僵?我觉得吧,秦苍这人重情重义,真的很不错。你说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呢?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说是吧!”
温子骞脸色垮了下来,道:“叫你一声表哥,当真连姓啥都不知道了,我收回刚才的话。”
“什么?”阿斌懵了。
“取消月底的奖金。”
“不……不……温总……你不能这么善变……”
温子骞没忍住,笑了。
第22章 22
22
温子骞在医院住了十天,谢波才勉强同意他出院。
“回家别太累了,注意休息,你最少还得静养十天半个月,听到了么!”
温子骞一边点头,一边翻手上的文件,看都不看谢波一眼。
若非阿斌拦着,谢波又要冲过去抢文件了。
“谢医生息怒,就几个急件,今天必须签字的。”
谢波正想数落:你们公司就没人了,残疾人都不放过。
只听温子骞温润的声音缓缓响起,无悲无喜:“人这一辈子,什么都可以有,但是不能有病,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钱。”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谢波,依旧面无表情,道:“这本就是弱弱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病弱残疾对你忍让三分,他们只会咄咄逼人,直到将你吃掉。”
谢波皱了皱眉道:“可是没了健康,要再多钱有什么用?”
温子骞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道:“我本来就没了健康,要是再没钱岂不是更惨?你们这种昂贵的私立医院,会给一个身无分文的瘫子尽心治疗吗?”
谢波无力反驳,现实的社会,□□裸的人性。
温子骞出院后没时间休息,先去了一趟医院,看了看温远航。
“怎么……又瘦了?”温远航状态越来越差,说话都有些费力了。
温子骞摸了摸他的额头,轻声道:“我没事,倒是爸,你要快些好起来,不能放弃,好吗?”
温远航插了鼻饲,说话时扯动导管,让他很不舒服。缓了片刻,等不适感缓解了些,他才缓缓道:“爸……可能好不了了……你别太悲伤……”
温子骞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感情,手指插入父亲白发,帮他理顺了头发。
“那时……刚受伤那会……我曾对自己说……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掉一滴眼泪……”
“现在呢?”温远航望着他。
温子骞给他盖好被子,笑了笑道:“如果你把你的股份都给我,我一定在你灵堂哭三天三夜……”
回公司的路上,温子骞望着窗外沉默无语,直到阿斌问他:“哪里疼吗?”他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疼……这破烂身体哪里都疼……”温子骞额头抵着窗户,咬着牙道。
到了公司,他先把各部门主管召集一起开了一个业务会。耽搁了十天,积压下来不少工作,主管们一一请示,他挨个分工部署。
肺功能还未完全康复,腰封无法佩戴,戴上就喘不过来气。
开到最后,温子骞也顾不得脸面,几乎是趴在会议桌上。
主管们低头看文件,假装若无其事汇报工作,心里都尴尬极了。
“这段时间要辛苦大家了,翡翠城项目拿下,我给大家庆功。”
温子骞强撑着大家离开,才伸手到桌下,按住了跳跃的双膝。双腿用束缚带牢牢捆住,他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
阿斌跑过去,蹲下来帮他压着腿,他的脚踝绑在轮椅上,痉挛的双腿弹跳幅度并不大,可是触摸到的肌肉肌张力却很高,膝盖紧紧贴在一起,肌肉突突直跳。
阿斌摸着僵硬的肌肉,心想:一定很疼,摸起来感觉都很疼。
温子骞的汗水滴在了阿斌的脸上,阿斌看他流汗下雨似的,急道:“没事吧,你可别晕过去了。”
温子骞闭着眼,紧抿双唇,疼的不想说话。
“推你回楼上吧。”他说着,扶住温子骞的双肩,想把他扶着坐直,让他能靠在椅背上休息。
温子骞腰背已经佝偻,感觉随时都会一头栽下,低着头死死咬住牙关,双手掐住扶手,手背上的经脉清晰可见。他强迫自己吸气吐气,艰难的摇了摇头,声音暗哑:“别动我……”
他疼的已经直不起腰来。
阿斌蹲在地上不敢动了,温子骞道:“肩膀……抬高点……”
阿斌赶忙半跪着,身体挺得直直的。温子骞身子一软,额头抵在了他的肩上,把他吓了一跳。
“别动……”温子骞虚弱道。
阿斌梗着脖子,肩膀用力撑着温子骞摇摇欲坠的身子。他不知道温子骞是不是睡了,还是在想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慢慢的他感觉温子骞痉挛颤抖的身体慢慢的平缓下来,然后他听见一声轻轻地长长的吐气声。
温子骞撑着他的肩把身体坐直,双臂都有些抖,右手更强烈些,他只能将它搭在腿上,等着它慢慢平息。
“你怎么出的汗比我还多。”温子骞看着阿斌的脸道。
阿斌擦了一把汗,道:“我紧张呀,我怕你哮喘又发作,我忘拿药了。我的娘呀,心都揪起来了。”
温子骞靠在椅背上,有些虚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