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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花开缓缓归完本——by海中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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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这次缓解的很快。”阿斌道。
温子骞慢悠悠道:“嗯……我就想……他在用力掐我的脚趾头……效果还挺好……”
阿斌没听明白:“什么?谁?”
温子骞捏了捏左拳,感觉力量回来了些,用左手使劲按压右手的掌心,把蜷缩的手指头掰直,反复了好几次,右手也消停下来。
“没什么。”他理了理西装的领子,道:“推我出去。”
上楼的路上,温子骞又恢复成拒人千里冰冷的表情,有人给他打招呼,他微微点头回应。
阿斌在后面推着他,心想:累就说累,疼就说疼,这么全副武装,活着多累。
就看着温总裁装模作样,一脸严肃的上了楼,刚进休息室,就听见他松了口气,肩膀泄了力的塌了下来。
装腔作势终于结束了,何苦呢?阿斌偷偷摇了摇头。
“帮我一下。”温子骞疲惫道。
阿斌赶忙低头,让温子骞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手从他腋下穿过托住后背,一手搂起他双腿的膝窝。他觉得温子骞又轻了,虽然他很少抱他,可是这次体重掉的非常明显。
温子骞躺在床上,只脱了深蓝色的条纹西装外套,白衬衣还扎在西裤里,腰杆瘦的仿佛一把都能抓折了,小腹平的甚至有点往里凹。
阿斌觉得这具身体一点也不像截瘫病人,没有多余的赘肉,肩宽腰窄四肢修长,躺在床上,都像平面画报一样赏心悦目。
温子骞左手搭在额头上,闭着眼道:“帮我把鞋脱了。”
阿斌“哦”了一声,弯腰解鞋带。齐脚踝的短靴,要把鞋带全部松开,才能把鞋脱下来。双脚离开了鞋子的禁锢,脚尖立马耷拉下来,自由的向远方伸展。阿斌看着床上的人,衬衣西裤绷直的双脚,有些出神。西装革履全副武装,温子骞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有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气势,可是一双废脚暴露在视野,突然就觉得那些不过是虚张声势,微拱的脚背和废弃的脚踝,暴露了主人的无能为力。
阿斌叹了一口气,拉着被子轻轻给他盖上,退了出去。
温子骞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也许是身体太疲乏,不多时就进入了梦乡。正睡的香,突然一阵铃声撕破了好梦,他被吓得心脏猛地提了起来,“突突”乱跳。他有起床气,不论早上中午,低血压让他头晕头疼,尤其是这种猛然醒来。
电话还在枕边“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翻江倒海起来,一肚子的火憋得难受,他抬手抓起电话就想扔出去,屏幕划过眼帘时,他顿了顿,然后接了电话。
“喂。”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让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低糜。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他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说话,秦苍!”
电话那边沉默着,温子骞也沉默,两个人隔着电话,就像被隔在两个世界。
温子骞觉得头疼,把电话挂了,刚挂又响,没完没了的纠缠。
“秦苍……”温子骞叹了一口气,道:“你说话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不要躲我……”电话那头声音嘶哑。
“我没有躲你。”温子骞道。
“不要讨厌我……”嘶哑的声音开始发颤。
“我没有讨厌你……重来没有……”温子骞坚定道。
“即便不爱我……请让我爱着你……”
温子骞听见那头轻微的压抑的哭声,他能想象秦苍咬着牙忍耐的模样,他觉得自己的心也碎了,声音轻柔的连他都觉得不像自己的。“小子,哭啥?那么大的人了?多大点事?我不生气了,你回家吧,晚上我回去给你做饭吃。”
电话那头,压抑的哭变成撕心裂肺的嚎,温子骞把电话放在耳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第23章 23

23
温远航最终没能熬过这个冬天,他年轻时候混迹黑道叱咤风云,中年时分创业风生水起,他挥霍了一生的好运和钱财,死的时候就有些悲惨。
他在疼痛中挣扎了整整七天,到了第八天凌晨,他突然醒来,叫来了所有家人和律师。
他戴着氧气罩,苟延残喘,双目混浊,意识却很清醒。他拉着温子骞的手,轻轻地拍了拍。
温子骞趴在他耳边,才听见他细若游丝的声音。“我不在了……你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我爱你妈妈……也爱你……我不偏心……你要相信……有时爱一个人……深藏不露……是为了保护他……”
律师当着众人的面,用平坦的声音宣读遗嘱。
“我近来觉得体弱身虚,深恐一旦长逝,家属发生继承遗产纠纷,故邀请内弟温远行、挚友秦铭为证,并委托恒盛律师事务所律师代书遗嘱,留给家属,各自恪守,无生争执:我与妻子婚后共同购买的三处房产归妻子潘琴所有,我一人名下十一处房产,温家主宅、南庭园、新苑、五大花园……六处房产由长子温子骞继承,锦绣园和瑜园……五处房产由三女温子暄继承……银行存款分为三份,我死后将分别打入妻子潘琴、长子温子骞和三女温子暄户头……最后……我名下温远集团所占的36%的股份全部给予长子温子骞……”
听到最后所有人都明显愣住了,包括温子骞。
潘琴有些不可思议的望向温远航,她想要一个解释。
可是温远航已经无法给他解释了,他闭上眼停止了呼吸……
生命的流逝和巨额的遗产成了鲜明的对比,温远航这一生为了获得权利和金钱,他做过很多后悔的事,最让他后悔的就是放弃了李佳雪。那么多的钱,买不来他的快乐,最后甚至没能保住他的生命。当初的追求,如今看来就是一场笑话,钱很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他幡然醒悟,为时已晚。
灵堂摆满了花圈,鲜花。
前来吊念的朋友亲人在门口领取了一枝菊花和三根香,先走到家属席前安抚两句,然后走到鲜花中间的透明棺材前,把鲜花放在交错纵横的花堆上,点上了香拜了三拜。
家属起身朝来宾鞠躬答谢,温子骞坐在轮椅里,深深地埋头鞠躬。一个上午反复的动作,他现在只能靠秦苍的胳膊被动的弯腰起身。
纪涵志走进屋的时候,温子骞正靠着秦苍的身体休息,秦苍笔直站在轮椅旁,像个忠实的护卫。
温子骞微微低头,半阖着眼睛,纪涵志以为他在哭。他跟在父亲纪荣身后往前走,纪荣走到潘琴面前低声道:“节哀。”
潘琴抬头看见纪荣,站起身来,捏着手绢捂住了嘴,眼泪止不住的流。
温子暄双眼已经哭成核桃,肿的看不出原本好看的轮廓。
纪涵志看了看潘琴和温子暄,转头时正巧温子骞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那双蓝色的眼睛短暂的停顿了片刻,便轻轻的从他脸上移开,望向一旁。
温子骞并没有哭,脸上甚至没有泪痕,只是面无表情望着来宾。他的脸色很差,看得出来强打精神。头发有些长,碎发遮住了眉骨,再加上双颊瘦削,就显得一双微扬的双眼尤其的显眼。
纪涵志情场老手,见过形形□□美人,明星他都玩过,一脸病态的温子骞算不得完美,可是却吸引了他的眼球。是的,这一刻他明白了,温子骞为什么会吸引他,就是那一股与自身遭遇完全相反的骄傲。明明是个可怜虫,却还被一个可怜虫睥睨,这种感觉让纪涵志打心底反感。
纪涵志从小众星捧月,从来只有他把人踩在脚底,所有人对他点头奉承,唯独温子骞,这个男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
他居高临下看着温子骞,那人右手扶着后腰,左手紧紧捏着秦苍的胳膊,随着秦苍胳膊下移的幅度朝他们父子回了一个礼,然后再没有抬头瞧他一眼。
纪涵志点了香,纪荣留下和潘方寒暄,他到门口去抽了一支烟。烟抽到半截,余光中闪过高大的人影,他偏头就看见秦苍抱着温子骞走了出来。
温子骞靠在秦苍怀里面无血色,双目紧闭,额头细碎的汗在冬日暖阳中亮晶晶的,搭在腹上的手滑落下来,露出一截手腕,骨节特别好看。
纪涵志意味深长的望着他们的远去的背影,捏着半截烟又吸了一口,还挺美味。
……
温子骞醒来时已经入夜。
“醒了?”
他寻声望去,秦苍就坐在床边,见他醒来,皱起的眉头才微微舒缓了些。
“饿不饿。”秦苍问。
温子骞想说不饿,可是看着男人目光期盼,他只能点了点头。
温远航死了,他真的孤立无援,内忧外患的感觉,他明白,就算他是控股最多的,他也控制不了人心。
他觉得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上气,根本没有心情吃饭。
他敷衍的咽了几口,摇了摇头,望着屋顶淡淡的光晕,道:“秦苍……”
“嗯。”
“你为什么不喜欢女人?”
秦苍心里咯噔一下,他明白,该来的总会来。他们不可能一辈子这样别别扭扭的,揣着疙瘩面对彼此。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秦苍反问。
温子骞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把问题踢回来,想了想,道:“我……我没有……我……我们不可能……”
“嗯,上次你说过了。”秦苍道:“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我一辈子把你装在我心里,即便你不回应,我也不后悔。你把我当兄弟,那就当兄弟吧,我想通了……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
温子骞皱了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秦苍道:“就是,即便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离开你,想把秦菲菲塞给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你……”温子骞头抬起来一半,落回枕上,开始咳嗽。
秦苍给他垫了两个枕头,让他靠坐起来,扶着他侧靠着,空心掌帮他拍背。
温子骞咳了很久才停下来,看着秦苍道:“秦苍……你听我话好吗?不要选一条荆棘的路,走康庄大道不好吗?我想看你结婚,我想看你的孩子出世,这辈子我不能实现的,我都想让你实现,你懂吗?”
秦苍摇头道:“我不懂!我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去实现你不能完成的事情……”
这么大,秦苍很少这样明确对温子骞的话提出反驳,温子骞拿这个倔强的青年毫无办法,气得嘴唇有点哆嗦,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击。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用我的方式对你,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秦苍斩钉截铁道。
“你……”温子骞第一次被秦苍堵得无力反驳,看着青年熟悉的面容,才忽然发现,这不是当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听话的小男孩了。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苍老起来,叹了一口气:“还是你小时候可爱,特别听话,让你冲你绝不往后躲,谁敢欺负我,张嘴就咬……”
“嗯,纪四少不止一次威胁我,要废了我呢。”秦苍道。“今天看见纪涵志,就想起来他那句:疯狗你等着。”
“呵呵……疯狗……多形象……”温子骞笑了笑,看着他,道:“不过,秦苍……现在的纪四少不是孩子了,你记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是我们惹不起的,懂吗?”
秦苍眉目英挺,目光坚定:“谁敢欺负你……天皇老子我也不怕……”

第24章 24

24
温家的老宅,荒废已久。最近不少工人进进出出,又重新充满了生机。
管家张顺开心的指挥着下人们打扫卫生,重新摆放家里的家具。
温子骞出事那年,宅子重新装修过,新增了很多无障碍设施,家具也重新摆置过。后来,温子骞搬了出去,为了好看,又摆了回来。
一楼通往二三楼的升降机许久没用了,工人们正在仔细的检修,张顺就在门口指挥:“仔细点呀,这东西好几年没用了,昨天试的时候还卡壳了,要是我们少爷回来出了问题,我让你们好看。”
工人们几乎每年都要来保养维修,和张顺也比较熟悉,回道:“放心吧张哥,你家少爷真要回来?”
“废话。”张顺笑道:“不是少爷了,是老爷。温家的主宅怎么可以没有温家的人坐镇。”
工人们道:“看把你乐的,我们会仔细的,张哥你放心。”
张顺又跑过去指挥搬家具的:“大家具靠墙角摆,对对,过道让出来,零碎的小家具在靠边,别挡道。”
维修工人见他走远了,才小声议论开。
“我听说温家这个少爷就是这宅子里摔伤的,我去,高位截瘫呀。”他说着用嘴巴指了指客厅楼梯的方向。
有人望过去,“啧啧”叹道:“再有钱有什么用,终归是个残废。”
“我听说当年和他一起摔下来的还有他弟弟,好像是两兄弟打架,失足落下来的。”
“嗯嗯,我也听说了,一死一残,这家造孽哟。”
“给你们说,温家大少爷之所以搬出去,就是因为温二少爷阴魂不散,现在还飘在这屋里呢。”
有个胆小的竟然真的觉得背脊发凉,打了一个哆嗦道:“别说了,干活!”
温家主宅热热闹闹,温子骞的公寓也挺忙碌。
温子骞指着书柜道:“书柜、书桌、包括书都搬走,小心点,书不要给我弄脏了。”
搬家公司的工人点头道:“你放心,温总,每一件物品我们都会帮您仔细打包,保证连个卷边也没有。”
书房拥挤不堪,轮椅有些碍事,温子骞到了客厅,秦苍正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想什么。
“想什么?那么出神!”他推着轮椅靠近,和秦苍面对面的坐着。
秦苍抬眼看他,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低声问:“为什么?”
温子骞道:“什么为什么?”
秦苍被他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温子骞!”
“嗯,你说。”
“你明知故问!”秦苍明显压着火气,书房都是工人,他不想当着外人面吵架。
温子骞道:“我真的不知道,你最近吃了火药一样,总生气。”
“为什么要回去?当年在老宅,你吃多少苦,你忘了?温……温子……”那个名字他说了好几遍,都没有说出口。
“温子熠……”温子骞道:“你们就当我这么脆弱,一个名字都会把我打倒?”
秦苍叹了一口气,他越来越弄不懂温子骞了,他把他当作易碎品呵护着,可这人非要横冲直闯的去当钢铁侠。
“子骞……现在不好吗?我们住在这,不去想那些烦心事,你想做什么我不干涉,我一直跟着你,保护你,不好吗?”
温子骞将轮椅靠近了些,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头发比小时候还要硬,脾气还要倔。
“你再不听话,我要像小时候一样,打你手心。”
小时候,秦苍不听话的时候,温子骞就会从耽美文库摸出来一柄直尺,把秦苍手心打得通红以作惩罚。
秦苍用力偏头,想避开他的手,结果看见温子骞身子被他往前一带,就要扑倒过来。他赶忙扶住他的双肩,在他腰间摸了一把,果然没有绑腰封。
“喘气还困难?”秦苍皱眉道。
温远航葬礼已经过去一个月,秦苍知道,很多夜晚温子骞都无法入睡。音乐疗法也失去了作用,谢波来家里做了三次心理干预,效果都不太明显。
温子骞又把自己缩在自己的世界,任何人也把他拉不出来。他走不出温远航去世的阴影,心脏随时都会抽痛,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他知道自己情绪不能波动太大,可是忍不住,经常半夜引发哮喘,最初的两周,秦苍整宿不敢睡觉。
阿斌出了一个主意,把李佳雪的坟迁过来。温子骞听了心情才好了起来,终于能在晚上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秦苍赶忙着手张罗,帮着温子骞把李佳雪的坟迁到b市,和温远航合葬。等他一切安排妥当回来时,竟然面对温子骞要搬家的噩耗。
气得他从昨晚就没有搭理温子骞。
见温子骞不回答,秦苍语气重了些,道:“你什么都骗我,身体不好也骗我,你就没把我当回事。”
温子骞拿他没有办法,也不想和他硬碰硬,妥协道:“我没有骗你。”
“电话里不是说,已经好了吗?”秦苍扶着他坐正,瞪着眼看他。
温子骞手肘撑着扶手,道:“嗯,哮喘好了,你走的这两周真没犯过。”
“当我傻子呢。”秦苍低骂一声,朝次卧喊道:“阿斌,阿斌。”
温子骞抬手捂住他的嘴,道:“让他睡会,这两周他也累坏了。真的没犯过,只是喘不上气,绑着腰封就更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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