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完本——by海中一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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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咳咳咳……
秦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脏吓的瞬间就停止了跳动,可怕的画面突然在脑中闪婚,他……好像……亲了温子骞。
“啊啊啊啊啊!!!!”秦苍抓住自己的头发惨叫,“我死定了,子骞铁定会扒了我一层皮!!!!!”
经理林峰推门而入,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道:“小秦哥,大早上怎么这么兴奋?看来昨晚睡的不错。”
“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兴奋的表2 情?”秦苍脸皮抽搐倒回沙发直踢腿:“我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林峰见惯了他这不正经的模样,放下衣服笑着走了。
秦苍洗了澡换了衣物,在会所磨叽着不敢走,想了又想,只觉得这事藏着掖着躲着都不是那么回事。
他在厕所精分表演,看着镜子里面的人,练习着装傻充愣。
“什么?亲你?不可能?我喝多了,记不住了。”
他又反复练习了两遍,觉得表情语气无懈可击,这才满意的收工,准备去找温子骞解释。
他特地打扮一番,穿着拉风的机车夹克,开着摩托“轰轰”的冲到了温子熠家,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
院子的大门紧锁,家里的佣人不知所踪,管家张顺竟然也不在。
他呆呆望着铁门,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在摩托车上等待。
等了半个钟头,实在是忐忑不安,于是给温子骞拨了几个电话,电话关机。
摸出电话才发现设置了静音,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秦铭打来的。妈呀,这次秦爷肯定会收拾他了。他头皮发麻,心里暗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义父急着找我准没好事。
刚把电话拨通,就听见那头秦铭焦急的声音:“死小子,在哪呢?怎么不接电话?温家出事了,你快来省立医院帮忙。”
一路上秦苍的心都是揪做一团,满脑子回响着秦铭的话:温家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温家谁生病了?病的重不重?应该不是子骞,我们昨晚还在一起,他还好好的,还有力气打我呢……
摩托车飞速前行,光影从头盔上掠过,一路上秦苍思绪万千,他想,只要不是温子骞有事,其他人又与他何干?
他赶到医院,刚拐进vip病房的走廊,就听见远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他的心脏吓得狂跳起来。
他赶忙跑向病房,屋子里面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都是熟悉的人,温家的、潘家的亲戚朋友都挤在了病房里,每个人都垂头丧气抹眼泪。
他心惊肉跳,打了几个寒战,扒开人群。
温子熠苍白泛青的脸透着死气,气管切开塞着呼吸机的管子,四肢都打着点滴,整个人浮肿着,模样有些变形。
潘琴扑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温远航站在一旁掉眼泪,潘琴的哥哥潘方搂着痛哭的温子暄,低着头掉泪。
秦铭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和医生交谈了几句,医生也是摇头,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护士开始撤走温子熠身上的器械,潘琴跳起来疯了一般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喊叫:“你快救他,他还有救,赶快救他,多少钱我们都给。”
医生摇了摇头道:“节哀,病人呼吸衰竭,我们尽力了。”
潘琴推开拔管的护士,推翻了床头抢救用的小车,里面的药品器械掉落一地,金属推车砸向地面“哐”的一声巨响,潘琴惨叫一声昏倒在地。
屋子里的人手忙脚乱,乱哄哄一团。
秦苍赶忙走到秦铭身边,急道:“这是怎么了?”
秦铭把他拖到门口,一宿未眠,双眼布满血丝,道:“你怎么才来?”
秦苍心急如焚,道:“子骞呢?怎么没看见温子骞!”
秦铭眼中悲痛流露,秦苍如坠冰窖,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颤声又问了一遍:“子骞呢?怎么没看见温子骞……”
秦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苍,不论怎样,你要坚强,子骞受了重伤……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只听说昨夜两兄弟不知道怎的摔下楼梯,温子熠摔断了脖子,抢救了一个晚上,刚刚……哎……”
秦苍看着义父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甚至不敢问子骞的状况,只是绝望的等待着残酷的宣判。
秦铭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病房,道:“子骞在那里,昨晚做了手术,断了两根肋骨,把内脏扎破了,大出血抢救了好几次……”
秦苍听的心都碎了。
“右手粉碎性骨折,最糟糕的是胸椎骨折,医生说……医生说情况不大好……具体的要等病人醒来……”秦铭缓了缓情绪,道:“阿苍,我怕潘家的人情绪激动起来,去伤害了那孩子。你和子骞是好兄弟,我把子骞托福给你,你可要保护好他。”
秦苍的心已经碎了,双腿发软,几乎快要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扶着墙才缓慢的挪进了病房。
床上躺着的是谁?那么苍白,一丝人气也没有。氧气罩几乎遮了半张脸,他自欺欺人的想:这怎么可能是子骞呢?昨天我们还在一起,他明明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样?
温子骞刚做了手术,半侧着躺在床上,右胳膊打了石膏,悬吊在空中,避免压住受伤的肺部。胸口缠着绷带,胸腔引流管从被子里支了出来,血液慢慢的滴在引流袋里。他的身上插满了管子,隔着被子几乎看不见胸膛的起伏,他的呼吸是那样微弱,让人有一种错觉,觉得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屋里的景象刺痛了秦苍的眼睛,他咬着牙才没有呻//吟出声。他觉得刺骨的寒冷,从里凉到外,伸出去的手指尖发麻,他想去碰一碰床上苍白的脸颊,又胆怯的缩了回来,他怕碰到一副凉透僵硬的身体。
那一瞬间,他心里想:如果温子骞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
第9章 9
9.
那一夜,秦苍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挺过来的。
他只有17岁,却经历了三次永别,和最亲爱的人。他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他还小,奶奶对他说爷爷走了。他就觉得走了不过是离开家的一种说法,总是要回来的。于是,他就只当爷爷和往常一样去赶集市,等太阳下山的时候就会回来。
于是他每天都坐在门槛上,等爷爷带着好吃的回来,等了很久,很久,终是没能等到。
那时候他幼小的心灵才开始明白,“走了”这两个字的沉重。
奶奶去世的时候,他哭得肝肠寸断,因为他已经懂了,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害怕与生命告别,即便是养的小猫小狗死去,都让他难过的茶饭不思。
后来,父亲去世,他已经十二岁了,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整晚整晚的流泪。他失去了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渴望。他离开家,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小巷,日子过得浑浑噩噩,无比的绝望。
直到遇见了温子骞。
温子骞犹如黑暗中的一缕光,照亮了秦苍乌漆麻黑的少年时光。
在这个年龄里,并不能深刻体会什么是爱情,却清晰地知道温子骞的与众不同。
他以为他们会这样亲密无间地长大,携手相伴。也许他们都会结婚生子,组建自己的家,但是那并不影响他在心里面对这个人的喜爱。
人的一生,会有很多亲密无间的朋友,大部分走着走着就散了。只因人在风中,聚散不由你我,相遇,分离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苍在心里一直坚定的认为,温子骞不会走,他会陪伴着自己的整个生命周期。
他所能想象的生命周期,可以到七老八十,未来的路很长,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可以留在以后,慢慢的去说,偷偷的去做。
然而,生命无常,世事难料。
整个晚上,他盯着温子骞呼吸面罩若隐若现的雾气,心惊胆战。
静谧的夜晚,机器的“滴滴”声刀子般剜着秦苍的心。他睁着眼,不敢睡去。
他摸着温子骞的额头,心痛道:“怎么会这样?怎么变成这样……”
温子骞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冬日的暖阳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他不适应的偏头眯了眯眼睛。
本能的想抬起手遮掩一下,稍微一动,右手便传来尖锐的痛。
痛感当头一棒将他敲醒了些,他才发现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窗帘。后颈和肩胛僵硬着叫嚣,胸口以下却是虚空的麻木。
我这是怎么了?他想坐起来看看自己,用尽全力才稍微抬起脖子,刚看了一眼打着石膏的右臂,脑袋便脱了力倒回枕上。
他看着趴在床沿熟睡的秦苍,有那么一瞬间迷茫。
是的,我去了魅瑟,这小子喝多了,我扶他休息,然后遇到了温子熠……温子熠!
记忆排山倒海般席卷大脑,温子熠推了他一把,他想抓住扶手,却拉着温子熠滚下楼梯。
后背传来锥心的疼,他张了张嘴,却连□□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张大嘴呼吸,满头的冷汗往下滴,流进双眼,模糊了视线。
他动了动左手的手指,这是他身体唯一能动的部位,被秦苍握在手心。手指绵软无力,只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秦苍一个激灵抬起头,对视上温子骞疲惫不堪的眼。
他先是一惊,然后猛地站起身,撞倒了凳子,发出一声响动。然后,温子骞就看着他夺门而出,满楼道响起他傻猪般的嚎叫。
“医生!医生!醒了!!!!”
温子骞迷茫的想:我怎么了?死里逃生么?我醒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接着传来急促的脚步,部室主任和主治医生匆匆而来,两人上前一番检查,然后耳语着交换意见。
温子骞只能看见他们侧身弯腰的姿势,却不知道他们在做些什么,直到他看见他们抬起来一条腿,光溜溜的腿被动的弯曲拉伸,他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腿。
也许是视觉的刺激,他后知后觉的感觉有人掐了一下他的脚趾,然后一路掐到了大腿。
“能感觉到吗?”老医生笑的平易近人。
他颤抖着左手摘下面罩,声若游魂,虚弱而无力。
“好像能……又好像不能……感觉不太明显……”
科室主任帮他摆好双腿,安抚的笑了笑道:“不要太担心,这会儿处在麻痹状态,目前看还不算太糟糕。手术挺成功,比我们预想的好,年轻人恢复快,会好起来的。”
温子骞听的半懂,后背仿佛被电钻穿了几个洞,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摔下楼梯受了伤,刚做完手术,麻药似乎还没有过去,他的腿还有痛觉,应该是还有希望好起来的。
大概,也许,就是这个状况。
医生又安慰了他几句,转身离开,临走时嘱咐秦苍:“躺久了病人肯定会不舒服,多帮他揉一揉难受的地方,切记不要鲁莽的随意帮他翻身。现在不能动他,明白了吗?”
秦苍感激的直点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疼吗?”秦苍拉长袖子,用袖口帮他擦汗。
温子骞说了几个字,嗓子干的火辣辣的疼,微微点了点头,道:“水……”
“噢,好的。”他赶忙端着杯子,将吸管放在温子骞的嘴里。
温子骞的嘴唇血色尽褪,嘴唇干的裂开了好几道血口,他哆哆嗦嗦张开唇瓣,吸了两口就觉得没有力气,累的他直喘气。
他的胸口缠着纱布,引流管内血迹斑斑,模样恐怖。
秦苍只好用小勺子一勺一勺的慢慢喂他,看着他虚弱无力的吞咽。
喝了水,温子骞才觉得体力回来了些,问道:“温子熠……他没事吧……”
他记得自己用胳膊接了他一下,想来不会比他伤的更重。他自嘲的想,滚个楼梯嘛,怎么就摔成了这个鬼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可别影响了考试。
秦苍赶忙去放水杯,躲开他的目光,敷衍的“嗯”了一声,岔开话题道:“饿不饿,想吃东西吗?”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我想吃汤饭……”
见他有了胃口,秦苍高兴的道:“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买,医生说你恢复不错。我去买骨头汤,鸡汤,鸽子汤好不好?吃饱吃好,骨头才能长好。”
说着抓了一把零钱跑了出去。
温子骞强撑着精神等了一会,就觉得气力不济,又开始昏昏欲睡。只是这次他睡的并不踏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走到床前。他以为是秦苍,睁开眼睛,却看见潘琴披头散发,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温子骞被吓了一哆嗦,鱼肉一般无助的躺着,毫无反抗的望着潘琴。
……
温家已经乱了……
潘琴在灵堂哭晕了数次,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开始说胡话。她抱着温子熠的尸体,死活不承认那孩子已经死了,谁敢火化他儿子,她就跟谁拼命。
温远航从身后抱住了她,悲痛道:“让孩子安心走吧,面对现实吧。”
潘琴挣脱开他的怀抱,噼里啪啦捶打着他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喊:“你胡说什么?面对什么现实?我儿子还活着,你要带他去哪里?”
工作人员将温子熠的尸体推走,她一路追赶,被阻拦在火化的锅炉外。她眼睁睁看着温子熠被推入锅炉,然后轰隆一声……她的世界崩塌了,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温远航颤抖着手捧了一捧骨灰,捡了几块碎骨,装入盒中。
他已经心力憔悴,秦铭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也只能叹息。
温远航混迹黑道时,经历过不少生死离别,却没有一次像这样,将他击打的神魂俱碎,体无完肤。
他抱着骨灰盒,身形佝偻陷在沙发里,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突然有人破门而去,惊慌失措,道:“老爷,老爷……夫人不见了……”
他起身时,摇晃了几下,又坐了回去。
“还不快去找。”
所有人将殡仪馆翻了一个底朝天,却寻不见潘琴的身形。
人人都在担心潘琴的安危时,秦爷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赶忙拨通了秦苍的电话。
“秦苍,你在哪里?”
秦苍提着热腾腾的骨汤饭往回走,边走边道:“噢,出来给子骞买点吃的,他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秦铭心急如焚,急道:“快去看看子骞……快呀……”
……
温子骞看着潘琴一身黑衣,胸口别着一朵白花,头发披散开,几日不见,脸颊已经凹陷下去,憔悴不堪。
他好像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又在心里说:不会的,不会的,我这是做梦罢了。
潘琴突然凄厉的喊道,“还我儿命来。”
温子骞就看见女人疯了一般扑过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只有左手能动,无力的抵着潘琴的胸口,推也推不动。他只能伸手胡乱的摸索,摸到了垂在枕头旁的呼叫器。
护士们进来时被吓傻了,赶忙去拉这个几乎疯癫的女人。
混乱中,潘琴拖着温子骞受伤的右手,将他拖到了床下。
生肉摔地声,温子骞拧着身子倒在地上,只觉得背脊骨被活生生再次撕开,右臂反折着压在身下,已经麻木到失去知觉。
身体被暴力的拖行,他弓着背看着自己赤/裸着下身,尿管还插在体内,尿袋却已经在混战中破裂,尿液满地流,尿骚味弥漫开来。
有人冲了过来,他被人护在身下,那人用身体将他和潘琴隔开。疯女人抓破了少年的脸颊,被人强行拖了出去。
他被几个人抬上了担架,被人推着跑,少年抓着担架的扶手跟着跑,一双眼睛红的兔子一样。
“子骞,坚持着,你会没事的……”
他望着秦苍,面容疼到扭曲,喘息着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道:“温子熠……是不是死了……”
直到手术室的门关闭,秦苍都没有回答他,可是,他知道,温子熠死了……
那个总是找他麻烦的温子熠,那个被他诅咒的温子熠,这一次真的死了。
可是为什么他会伤心难受……
第10章 10
10.
温子骞在重症监护室挣扎了两天两夜才脱离了危险,两天时间下了3次病危通知书,温远航觉得自己都痛的麻木了。
一个儿子刚刚安葬,另一个儿子又被医生宣判高位截瘫。
他坐在走廊,双手掩面,只觉得憔悴不堪。
二次手术后的创面很大,从受伤平面几乎要切割到腰上,把温子骞瘦削的身体几乎一剖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