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穿越日常 番外篇完本——by食饼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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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华的姿势已经从跪着变成了斜着瘫坐,不通礼教之地也有一宗好处,没有人会多事地来呵斥她必须保持卑微的受审姿势,她不曾多学这里的语言,只是猜也猜的出是在说她害了都别可汗,这厌胜之术平日里都是母妃玩剩下的,没想到今日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接着蓝媚儿开始哭泣着诉说可汗对公主的不满以及公主平日的怨怼,帐中的通译发挥了作用,蓝媚儿说完继续保持着为可汗伤心难过抽抽搭搭的样子,帐中年纪最长的一位发了话,蓝媚儿能听得懂一些,这位王叔是在说,垣人不可信。
也不知是在说她还是在说端华公主,蓝媚儿捏着帕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塔木欣道:“王叔是想留着这垣人公主,好日后议和?”
照都别可汗的本意,抢到垣人几座重要城池,将其中的粮食女人布帛药材大肆抢掠一番,再叫垣人皇帝拿金银来赎也就罢了,中原花花江山,一口也吞不下去,因而自战事胶着以来,议和的声音不断,乘着现在势头上还占着几分便宜,要写金银来回去再作修整,也不算是亏本的买卖,只是这些都是底下人的声音,似王叔王公这般身份的人还是不能宣之于口动摇人心的,因而塔木欣这话一出,这位王叔的脸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塔木欣目光扫过沉默的列为叔伯众臣,冷笑一声,“锃”地一声抽出腰间佩刀,王叔喝道:“塔木欣你别犯浑。”
塔木欣完全不理,抓起瘫在地上的端华就往外走去,侍立在帐边的卫兵将帘子一扯,帐外不知何时来了一队兵士,执刀静立似在等待命令,塔木欣侧身而立,将端华掼到地上,扬声道:“以天神之名,送这毒害可汗的恶毒女人去见哈拉,我乌桓一族与南垣生死血仇,永不言和。”
说完,一刀砍下了端华的头颅。
兵士同时一膝跪地,一手置于胸前,齐声道:“朗格、朗格、朗格......”
帐内众人面面相觑,一人起头,陆续跪了下去。
消息报上来的时候,熙和帝正在和帐中诸位将军商量应敌之策,陈宝进来附耳说了,熙和帝听过没说什么,商议完毕等诸位将军都走了之后才道:“向宫中报个消息,追封端华作英华长公主,尸身不得便引魂归宫,丧仪诸事让皇后好好操办一番。”
都交代完了,熙和帝看向唯一没有离开的吴安:“有话说?”
吴安略略犹豫后道:“都别可汗一病,乌桓军中必要乱一阵,臣以为此时正是袭营的最好时机。”
熙和帝目光扫过桌上的军事图:“乌桓军力强盛,塔木欣是都别长子,有军功在身,重整军心不会太难,贸然袭营,若败,反倒与了他树立军威的机会,岂非不智?”
“臣的意思便是给他这样的机会,有此一胜,他必定会一鼓作气进攻我军,以证他比都别更适合坐那个位子,那时再败,军心再聚只怕就不容易了。”
熙和帝沉吟了下:“说下去。”
吴安此时抬头不甚恭敬地直视熙和帝道:“陛下日前与臣所言之法,虽则秒哉,却不治本,没了都别,没了塔木欣,王族中不乏骁战野心之辈,我大垣边境仍是难得长治久安,不如...”
熙和帝目光灼灼,没有在这个空隙打断他,,仍是再等着他说下去。。
“不如让臣这个蓝正王族的后人前去取而代之。”
帐中一时安静,只有大风将帐外的战旗吹得烈烈作响的声音,陈宝却在此时进来了,手捧一盒木匣,京中传来的急件,上面有皇后的丝印,陈宝不敢有半分耽搁,就给拿了进来,吴安眼见熙和帝接过展信一观,面色都有些变了。
他心里跟着一急,第一反应是皇后或是皇长子出了什么事,但看熙和帝面色没有惊怒,反而带着哀戚,不过转眼也就看不出什么了,熙和帝将信一放,陈宝也退出去了,熙和帝又看向吴安:“今日所言,是你的意思,还是你外祖旧部的意思?”
吴安目光清正,言语坦然而自信:“是谁的意思并不重要,若是陛下同意,从此陛下的意思便是他们的意思。”
吴安走后,熙和帝捏着那薄薄的一张信纸,慢慢地放到火盆里,烧了,火舌吞噬的很快,这是阿莲给他的最短的一封信,只有一句话,母后薨,夫节哀。
京中没有哀信,这是为了不影响再前方征战的他秘不发丧,应该是母后的意思,阿莲年轻,主意不至于拿得这么定,母后这一去,他也不在,阿莲的日子只怕会过得艰难。
这般愣愣地想着,捏着信纸也不知道撤守,火舌吞了过来,熙和帝感受到灼痛突地放手,掉落到火盆里的信纸彻底地成了灰烬,他突然想起幼时第一次握弓,被弓弦勒伤手指,母后见了是如何说的?
好像是,小小伤痛忍耐过去就好了,男孩子要学得坚强,语气淡漠没有安慰之意,他受了打击又去练习,自然是满手的伤痕,宫人要给他上药他也赌气不让,第二天一觉起来却发觉手好多了,淡淡的有药膏的味道。
那时记忆中母亲为数不多的慈爱举动,他越大,这样的时候就越少,她很少鼓励他要上进,都是在他做得不够的时候,投来凉凉的一瞥,就已胜过千言万语的鞭挞。母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如今想来既熟悉又模糊,似乎留下只有她抿着嘴唇,刚毅的面容敛去柔弱的姿态,将他和姐姐紧紧的护于翼下。
☆、81|80
许莲是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有面临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时候的,毕竟穿越一世,成了一国皇后,生了嫡长子,不夸张的说,如今敢跟她龇一龇牙的还是少的,从前太后算一个,人家是婆婆那没话说,如今逝者为尊,法身一躺,一切主意都要她来拿,才发现有些事真的没有这么容易。
比如春桃来问她:“太后娘娘的法身总不能一直这么搁着,这天是一天天热起来了,娘娘得拿个主意。”
许莲托腮,她也愁好吗,尸体放不久会烂她知道,但前提是得有个合适的借口挪出宫去,不然太惹眼了,太后在朝中威望不小,事情处理不好也是一番风波。
这一宗本就够烦的了,玉露又来禀报:“肃王妃递牌子进来,想要探望太后娘娘。”
许莲冷笑:“平日里没见她和母后这么亲近啊。”
春桃接过许莲写了一半的笺表,劝道:“宫中本就不是藏得住秘密的时候,如今是肃王妃,明儿个宗亲贵妇又来求见,挡了一次,挡不了次次,总要能一劳永逸的才好。”
许莲想了想,让人把方姑姑请了来。
太后去后,方姑姑仿佛老了十岁,眼角纹理渐深,进来跪下参拜,春桃扶了,许莲赐座后柔声道:“姑姑不必多礼,母后一去,诸事杂乱,本宫年轻,只盼着能向姑姑讨个主意。”
方姑姑还是按了原本的规矩,挪了腰只坐了三分之一的凳子,欠身回道:“娘娘折煞老奴了,但有吩咐,25 老奴莫敢不从的。”
“母后平日素爱礼佛,对外若说是出宫前往清宁寺礼佛,也是个说头,不易惹人注目。”
“娘娘所言极是。”
许莲一笑,又有些愧疚,像方姑姑这样伺候了太后半辈子的老人,该是赐恩放归故里荣养的,“母后前去,姑姑恐怕得前往照应着,这......”
方姑姑接过话头道:“娘娘不必顾虑老奴,为主子分忧是老奴的本分,再者老奴伺候了太后娘娘一辈子,也舍不得离开,清宁寺是个清净的去处,老奴愿意前去。”
许莲满意,又诚恳地道:“姑姑放心,家乡的亲人本宫自会打点。”许下荣华一世是她唯一能给的承诺。
方姑姑一笑又是一叹,从凳子上起来跪下道:“多谢娘娘美意,只也不必了,延平四年洪灾,老奴家乡的亲人早已去了干净,如今在的都是本族的远亲,看着太后赐给老奴的一点薄面贴上来的,实不必娘娘为她们费心,只愿娘娘和大皇子能够好好的,老奴愿每日在清宁寺为娘娘祈福。”
许莲眉头攒动,站起来想扶方姑姑起来,方姑姑磕了个头起身出去了。
许莲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难过算不上,只觉得有些凉凉的,玉露听了小宫女的话略一犹豫上前道:“宁贵嫔本日日按了太后娘娘懿旨前往小佛堂诵经,奴婢派人说了免她此罚,却没想到,宁贵嫔改为在自己宫中诵经,还日夜垂泪,昨夜里伤心过度晕过去了,今晨叫了太医。”
许莲心里有点堵:“她就不能消停一点,太后陛下和本宫都健在,她这是在哭谁呢。“
许莲脾气一发,玉露垂头不敢多言,许莲调节了下情绪,觉得犯不着为了旁人堵了自己:”罢了,让太医不必去了,你派人去提点提点她规矩吧。“
玉露这才道:“娘娘说的是,宫中有的是让人无声无息的法子。”
这已经不是馒头第一次语不惊人死不休,许莲看了她一眼,还是道:“莫做得太过了,明面上总要过得去。”
太后的一大遗愿便这样完成了,许莲挑了个时候,把宗亲贵妇们都请进宫来,明里暗里说了些话,该敲打的敲打的,这事虽有议论,随着太后凤驾前往清宁寺,还有贴身伺候的方姑姑的陪伴,议论也渐渐下去了,除了个别几个蹦跶的厉害要摆一摆长辈的谱的。
肃王妃便是一个,肃王是先帝的表兄,两朝都不受重用,但辈分不小,肃王妃从前不敢在太后面前多说的话全堆到了她这里,许莲不甚其烦,却也不得不引起重视,熙和帝不在,她一个人带着儿子,必须要顾忌到宗亲的态度。
这日也是一样,许莲堆着笑容陪她磕牙,肃王妃坐在下首,道理一套一套地来,万能开口句式就是:“娘娘莫怪,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不知当不当说那就别说了,憋着能死啊你。
许莲笑眯眯道:“婶婶哪里话,有话哪有不说的道理。”
肃王妃拿帕子点了点下颔,为长篇大论做了下动作准备:“这太后信佛是她老人家一片仁善之心,但清宁寺偏远,礼佛的日子想必也辛苦,娘娘怎也不拦一拦,这在宫中设一佛堂本也是可以的,何必劳动太后娘娘奔波劳碌呢?”
“婶婶的意思是让本宫再去把母后请回来?”
“正是。”肃王妃喜道:“陛下在前线征战,想必也不愿意太后如此辛苦,太后这一走,总有些不知事的以为是娘娘您......宫中杖杀妃嫔的事也才刚过不久,这话传多了也不好听,娘娘何不劝回太后一表孝心呢,也好让谣言不攻自破。”
别的也就罢了,肃王妃拿熙和帝来压她,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脸,许莲沉了面色:“倒不知哪里的谣言,污了肃王妃的耳朵,惑众者当杀。”
这脸面甩得狠,肃王妃面上的喜色也裂了,许莲又道:“陛下的心意肃王妃揣度得如此清楚,想来揣度圣意也非朝夕之间。”
这一句话砸得肃王妃直接跪下请罪:“臣妾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婶婶有心替本宫分忧是好的,这份心意本宫领了,但宫闱之地,行事度意还需三思而后行,母后礼佛赤诚在心,岂会在意用度吃穿,这样的话本宫今日是头一次听见,日后也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了,婶婶如此贤良聪慧,应当明白。”
肃王妃心里暗骂,再告过罪才退出去。
甩了一次脸面许莲倒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许莲想不透这肃王夫妇放着好好的闲散富贵日子不过,没事来和她寻什么开心,派人给方姑姑传了话,又加派了卫队和带了她玉佩的玉露过去,真有人硬闯要见的话可以镇镇场子,当然只能顶一时之急,太后生死之事若镇有人要和她硬磕只怕也是盖不住的。
就看有没有人愿意冒着得罪死她的风险把事情揭开。
岂料,许莲千算万算,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人,敢做下这样的事情。
太后故里临居近日不甚太平,传闻是有冤魂作祟,不少人家受了搅扰不得安宁,夜里有人看见鬼火往王氏旧宅飘去,日里说与众人,恰巧一个布衣相师听了去,当众算了一卦,众人闻之色变,之后太后已逝的消息便慢慢传播开来,流言四散,最后也传到了京中。
坊间本就爱传这种虚虚实实的东西,但没有网和微博,消息能传得那么远那么快,说没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许莲如何都不相信,这就和个别宗室对她的为难对起来了,的确有人要利用太后的故去打击她,只不等她去细查,崇明殿就有人来传话,有要事请她前去相商。
崇明殿是内阁议事之处,熙和帝不在,朝中诸事便是他钦点的几位重臣商议而行。
许莲听到消息一惊,难不成六部也有对方的人,要借此向她施压?如今她无人可问,避而不见更显得心虚,只得明妆盛服,款款地去了。
出于礼防,许莲从内殿而出,珠帘一遮,几位大臣一同见礼,许莲还有心思想,这感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垂帘听政?
透过帘子望出去,除了沈黯个个都是生面孔,许莲叫了起,屏息等着哪位做出头鸟,先和她开口,她已经想好了,谁提太后她就装傻,再提她就发脾气,说破大天去也就是个民间传言,她还就不信了,但等了一会也没人开口,反倒是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了,这气氛静谧得有些不妙,许莲有点怂地咽了口口水。
几人互相望了一眼,最终还是年岁最长一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娘娘,前方战事有异。”
许莲一听不好,不是前些日子还捷报频频吗,怎么说有异就有异了,但还是稳住了问:“发生何事?”
那人顿了一下才道:“一刻前才收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数日前我军中伏。陛下失踪,生死未明。”
许莲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消化了下才道:“众卿请本宫来所为何事?”
估摸是听出她声音不对,那人急急道“娘娘千万珍重己身,陛下身济社稷,如今生死不明于国于战都颇为不利,虽是密报,但自来便没有不透风的墙,老臣斗胆,如有万一,还请娘娘早作打算。”
许莲已经完全懵了,打算,她早作什么打算?宣布熙和帝的死讯,然后扶持儿子登基?穿越一遭真是不亏,十六做太子妃,十七做皇后,如今还不到十八,竟然就要做太后了?
☆、82|争位
仿佛一夜之间,很多事情都变了。
消息是万万不能漏出去的,许莲撂下一句“知道了”,从崇明殿出去的时候一点也不敢露出来,但春桃等人服侍久了,看出了她的僵硬。
只是失踪,还有机会,还不到绝望的时候,她努力这样安慰自己。
但现实总是让人叹息,之后的密保一封一封的交到她的手上,都是踪迹无,消息无,战事又有吃紧的意思,也不知道吴安是怎么支持的,军中上下知道消息了又会怎么样,若是一时哗变,那局面一倒,再要挽救只怕也难了。
要担忧的东西这么多,对他安危的忧思反倒淡了几分,许莲勉力支持着,有关于太后的流言也传之不尽,难以杜绝,许莲时时生出无力疲惫之感。
崇明殿的几位重臣也时常将她情去商量,那些事她本也不懂,不敢瞎出注意,不过是个旁听,每每看着沉默不言的沈黯,心里都有些奇怪。
这日也是这般愣愣地听着,越听却越觉得不对了。
“娘娘恕罪,到今日已有十日了,战事瞬息万变,陛下的安危身系天下,依臣愚见,国不可一日无君......”
许莲没有立刻答话瞟了如老僧入定一般目垂下方站定的沈黯一眼,才道:“如今前方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另立新君操之过急只怕授人以柄。”
“老臣也是一心系于社稷,若是真有了确切的消息,只怕情势已然太过被动。”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是找到了尸身,人心异动自是不妙,若是被生擒...另立新君就是刻不容缓,许莲还是有些犹豫:“大皇子尚且年幼,只怕主少国疑。”
“娘娘说得有理,此事重大,不如请宗亲中德高望重之辈前来相商。”
许莲眼皮一跳,皇室凋敝,宗亲人数不多,要说德高望重,这不明摆着在说肃王吗,再说她就生了一个,真要立新君的话还商议个毛,沈黯还是没出声,许莲都懒得去看他了,没有明着拒绝,打了个太极道:“此事容让本宫再考虑考虑。”
拖字诀是支持不了多久的,但她总怀着希望,若是这几日就有好的消息过来了呢,她就不用站在那个位置考虑不该有的种种,儿子那么小,没了熙和帝,她孤儿寡母朝事上肯定要仰仗朝臣,到时如何还不知道呢,她认的清自己的斤两,政治斗争真玩起起来她是掰不过那几个老狐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