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境之寻珏卷 第三部完本——by王六六

兵士见他怀中还有一人，道:“决明大人，他又是谁？城中有规定……”
“是我极重要的人，快将门打开，我需立即带他见南城主大人，他快不行了。”
士兵见决明君这样说，虽然感到诧异，还是马上将门打开道:“决明大人，你去带他……”兵士住了嘴，因为决明君已经不见了。
决明君带着展林风闯进南城主府时，简知正就着夜明珠看书，一边坐着桑榆，两人正就书中的内容说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桑榆抬起头看着突兀的出现在眼前的决明君和他手上抱着的人，简知合上书本，将书面向下放下，站起身道：“，决明，出了何事？”决明君直接将展林风轻放在一旁的床榻上，急道:“我也不知，简知阿哥，你快来看看他为何突然热成这样。”
简知刚要过去，被一旁的桑榆拦住道:“我去。”
决明君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塌前的位置让出来，桑榆在榻边坐下，伸手，探了探展林风的额头，道:“发热成这样，该先找个大夫开一剂发汗的汤药。”
“我用灵气替他调理过经脉，本来已经没发热了。”决明君解释道。
桑榆伸手扣住脉门，将一丝灵气送了过去，片刻后面色古怪的看向决明君，简知也站在一旁道”：究竟是何症。”
桑榆将展林风的手放开道:“开始应是中毒体虚，然后被医好了。”
“被医好了？我看他似乎难受的很。”简知说完，就要弯下腰亲自查探，再次被桑榆拦住道”：医好以后又被加了一剂猛药，现在又不好了。”
简知看向决明君，决明君坦然道:“是，他开始是中了毒，大夫说他该没救了，于是我喂他服了一粒碧安丹。”
“一粒碧安丹？确实太过了，半粒足矣。”简知明了的点点头道:“不过一粒也没什么，大概是他体质太过虚弱，你慢慢疏导，将药性用灵力压制住，让碧安丹的作用随着灵力的自然消减，发散出来，对他也是极有用处的。”
“他吃了一粒，好像没什么用，我又喂他吃了一粒碧安丹。”决明君补充道。
“桑榆已经笑得打跌，他以手捂唇道:“这榻上之人莫不是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下这样重的手。”
“意思是你一下子让他服下了两粒？”简知也露出惊诧的表情决明君听了桑榆的说辞有些不快，转而对简知道”：也不是一下子，第一粒跟第二粒之间还隔着好几个时辰。”决明君道。
“哎，这下难办了。”简知示意桑榆让出塌边的位置，将展林风的衣服解开，露出白皙中带着红潮的小腹和上下起伏的胸口道:“碧安丹对凡人是如仙药一般的存在，生死人肉白骨虽有些夸大，返老还童，重塑身体还是能做到的，但凡人身体虚弱，就是最强健的体质，也难以承受一粒的量，需以半粒之量服之，一年后再服下剩余的半粒，这样就可以使普通凡人的身体达到能够开始修炼的程度，再辅以修行可达八百年的寿命，如今一下服了两粒，没有爆体而亡也是奇迹了，想来是你用灵力先替他调理过筋脉，灵力护住他的身体还未完全耗尽，才不至于立即爆亡，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将他的丹田拓开，同全身的经脉，形成完整的灵力运转脉络，将多余的碧安丹的灵气和药效，全部通过脉络压进丹田之中，在丹田内结成一颗金丹，再以锁丹术将金丹缚住，将金丹内的灵力效用禁锢起来，当然这样做的话，他永远也不能使用丹内的灵力，除非他能修习功法自己修炼，慢慢将金丹中的灵力真正化为自己的。”
“所以决明你看，再好的丹药也是不能乱用的，不过你能拿碧安丹救他，我真是好奇的很，他与你到底是何关系。”桑榆挪瑜道。
决明君横他一眼回道:“就是你想的那种。”
桑榆道”：我什么都没想。”
决明君道”：那就最好。”
简知制止二人道:“救人要紧，决明，我现在替他将丹田与经脉之间的联系稳固起来，将药力逼进丹田，你替我护持，阿榆拿一瓶安神水来。”
桑榆应了声是 ，出门去了。
决明君道:“他不是应该在天门山吗？怎么又回云光来了？”
简知笑了笑”：你不也回云光来了，我们开始吧。”
决明君点点头，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
简知收回手，决明君将安神水喂进了展林风的嘴里。
“好了。”决明君放下玉瓶。
“他还有多久会醒？”
“大概一个半到两个时辰。”简知答道
决明君算了算，大概天亮之前可以回到三通城。
“你还不带他走么？”桑榆似笑非笑的看向决明君。
“你不也没走，我急什么？”决明君冷着脸道。
“我还要同你的简知阿哥一同看书呢。”桑榆说着拾起桌上那本书。
“哦，怎么国师大人你突然这样勤奋，不会是京都朝暮馆出品吧。”决明君嘲讽得说道。
“是十二公子的新书，阿榆特地拿来给我看的，写的是妖灵境境主安九凤同琉璃境姬二公子的旧事。”简知坐在一旁解释道。
“十二公子，我倒是多年未去拜见十二公子了，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落脚。”决明君叹道:“说来，我当年也曾受过他的恩惠——他的身体还未恢复？”
“现下还没有，看来年吧——那样的人，自己道不是很在意，只是每隔二三十年便要换一副壳子，他现下的身体才十六七岁，早几年是在宫中养着的，后来去桑榆的天门山住了两年，他不耐烦又回了京都，如今在暂住在京都金府的，你有空时也可去看看他。”
决明君嘴上应着，心中对十二公子还是十分忌惮，不为别的，只为他只要想知道你的事，便是你藏在心中再好，连自己也不记得，他也可以通过灵识探得，正因如此，他才在失去法身后，所依附的躯体都没有超过三十年的，十二公子的灵魂之力太强大，凡人的肉体很难承受的住。
简知似看出他的想法，道”：他虽有那种能力，却不是会乱用的。”
决明君看了看桑榆手中的那本书，不会乱用，那这本书是怎么来的。
“这书本是安慕云付了报酬，让十二公子写给他的手记，谁知十二公子将手记卖给了落云斋，落云斋将手记出成了话本故事，印了许多，如今在京都已是卖断了货。没想到当年安九凤出了事竟是这样的。”桑榆道。
决明君别过简知，桑榆，带着展林风回三通城的小院时，天还没亮，展林风醒时，看见自己正躺在卧榻上，床尾的决明君靠在床栏上假寐，一截蜡烛正静悄悄燃着，映得决明君的脸安静平和。
展林风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他轻手轻脚得下了床榻，揭起塌上的那件黑色绣着决明花的披风，轻轻盖在决明君身上。
决明君一夜都在消耗灵力，此时有些疲惫，但展林风将披风覆下时，他还是立即清醒过来，看了看肩上的披风道”：醒了，可好些了没？”
展林风点点头-可能是太疲惫了，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明珏，是你带我回来的”
-嗯，你回来后有些发热，我请了大夫看了看,他说你只是太劳累了，休息一下便会好,果然后半夜里便退了热。”决明君将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又叮嘱一番，便要起身告辞。
“明珏，多谢你，明日你再多休息一天，不必去楼中。”
决明君笑了笑道:“好，你也多休息。”
展林风只觉得现在自己精神充沛，连看东西也清楚了许多，果然心中无所挂寄，连着精神都好了”：我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
决明君回了卧房，立即打坐调息起来，展林风没事，他心中沉甸甸的心也放了下去。

第18章 除夕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腊月二十九，那日决明君，叮嘱了小元，让他不要告诉展林风中毒，他给展林风疗毒的事，所以展林风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太疲惫才会晕倒。
第二日就是除夕，依照惯例，除夕到大年初三，福瑞楼要打烊，展林风督促着伙计，将福瑞楼收拾了一番，该发的货物也全部发出，与丰济的合作也顺利进行。
他一忙完，便上了楼到精典阁，决明君正在核算楼下交上来的最后一笔账目，见了展林风站在门边盯着他看，便招手笑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进来吧。”
展林风施施然进了房门，将门关上，坐到椅中道”：今日我遣了伙计们回家过新年。”
决明君埋首记着账目”：我知道,白山已同我告了辞了。”
展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明珏，你，可有要去的地方？”展林风问出这句话时，心中有些忐忑，他害怕听到决明君答“有”这个字，心中却又想着，若明珏说有地方去，他该要想什么办法将人留下来。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展林风也十分明了自己对眼前之人的感情，自那晚明珏守了他一夜后，展林风发现自己的身体，竟莫名得好了许多，连冬衣少穿两件，竟也不会觉得不适，在另一方面，自己对眼前之人的欲望也随着感情与日俱增，往日的他都是清心寡欲而内敛的，而最近几日，他在夜里想着同住一个院子的人，就自渎了两次，恨不能闯进决明君的卧房，肌肤相亲，同榻而眠。
展林风的脸因想到晚上自己对决明君的绮念而微微泛红，决明君抬起头，放下笔道:“凌轩，若是这几日不便，我可以到其他地方住几天。”
展林风忙半倾了身子，摇头道:“明珏何6 出此言，我是想着，若是明珏不弃，不如，不如就留在楼中过年，我，我也是不会走的。”他的声音慢慢变轻。
决明君听他这样说，便道:“我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地方去，还要凌轩你收留这几日才是。”展林风听罢，忙道:“如此，不如你我等下一道去备一些年货，决明君应道”：好，待我记完这账目就去吧。”
二人没有坐马车，只沿着南桥大街一路往下走，天气虽十分寒冷，却一点不能影响三通城新年的氛围，一些小商贩兜售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有吃的有用的十分热闹，明日是除夕，为了能在除夕赶回家团圆，他们都卯足了劲儿，尽力将货物出售完，因此今日的街上比往日还要热闹些，大家都争取在今年最后的两日里能多挣几个银钱，展林风手中提着几个大纸包，招呼着决明君”：明珏，等我一等。”
决明君停在一处卖香包香囊的摊位前，向小贩道:“这个怎么卖？小贩见他指的是一只白色的香囊，下面坠着银色的流苏，忙笑应道:“公子好眼力，这只香囊的用料是南方的雨和锦缎，我这里就两只，不过这香囊还没有填装香料，也没来得及绣图案——这是没完工的，公子不妨看下其他的，我这里还有。”
“无妨，我就要这只没完工的。”决明君将那只香囊拿起，仔细检查一番”：这只没完工，公子你就给五十个铜钱吧。”小贩笑道:“完工的一两银子，我就一半的价钱给你。”
决明君从腰间的锦袋中拣出一块碎银递给小贩，小贩掂了掂，找给他一把铜钱，决明君随手扔进锦囊，将香囊放进了玉带中，展林风赶到，正好看见他将香囊收起来，便道:“明珏想绣点什么图案在上面，巧艺居的手艺在三通城是最好的。”
决明君摇摇头”：还没想好，凌轩喜欢什么图案？”
展林风见他问自己，想了想道:“决明花或是文竹。”
“哦？”决明君有些错愕，文竹是文人雅士最喜爱的饰物之一，梅兰竹菊，这好理解，可决明花，为何是决明花？
展林风见决明君露出诧异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别过头去”：这，其实还有许多图案，我都喜欢，红梅，□□，青莲……”
决明君了然的点头，转开话题道:“嗯，我们去那边看看，明日除夕该吃什么好。”
二人在街头又逛了一回，直到暮□□临，吃了晚饭才回来小院休息入夜，决明君就着油灯，将白日里买的香囊取出，选料青色和鹅黄的丝线，娴熟的在香囊的正面绣了一簇文竹，对于这样的日常佩戴物事，决明君向来是亲力亲为的，倒不是他的绣工比之专门的绣娘要好上多少，而是觉得经过别人的手，小物件上就沾染了别人的气息，所以在选香囊时，才择了一只这样没做完的。
待绣完香囊，决明君又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绣工在经年的练习中已是极好，针脚细密，几枝文竹也十分雅致。末了，将几味香料装了进去，再取出已雕琢完成的那枚紫玉髓心玉佩，玉佩上正面是阳刻的一个辟邪法印，背面是阴刻的平安经文，他将香囊的挂绳穿过玉佩，将玉佩收进了一只小小木匣中，那日得的紫玉髓心，他分成了两块，一块就刻了这玉佩，作为谢礼回赠给展林风，另一半刻了一枚印章，上面刻着他的本名。
除夕，天降大雪。
街上的人如突然消失了一般，变得寂静安宁，几乎所有的人都窝在家中与家人团聚，展林风一早便在房中烧起了地龙，又起了火盆，将棋盘收拾齐整，温了一壶千日醉，在火盆上，又架起一只小锅，锅中煮了洗净切成小块的牛骨和羊肉，只着一件薄衫，擀起面来。
决明君进门时，展林风正将揉好的面切成小块，然后用面杖捻成薄薄的面皮。
“好香。”决明君手中捏着木盒，顺手关上房门，一阵雪风卷了进来，火盆中的炭火跳动了几下。
“明珏，你来了，正好，汤也熬的差不多。”展林风停下来，拿起一旁的木勺在锅中搅了搅，盛了一碗汤送到决明君面前”：你尝尝，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决明君接过碗尝了尝，笑道:“很鲜，想不到凌轩你还会做羹汤。”
展林风闻言脸上微泛了红，轻声道:“明珏说笑了，我这也是瞎煮的，以前娘亲会亲手在除夕煮了这汤，让它在火上熬一整天，然后给我盛上一碗，据说喝了可以强壮身体，远离病痛。”
“哦，那今日我一定要多喝两碗。”决明君笑道:“这些皮是拿来包饺子。”
展林风点点头，看着大小不一的面皮道:“就是做得有些难看，明珏会包饺子吗？”
“嗯，看别人包着有趣，自己也动手做过两次。”
“明珏你如果不介意，不如你来吧，我来擀皮如何。”
“好啊。”决明君兴致盎然地卷起衣袖，开始一张皮，一勺羊肉馅儿包了起来，大小不一的面皮到了决明君手里都变成一个个胖墩墩大大小小的饺子。
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小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主子，你在家吗？”
决明君打开门，小元提着一只竹篮站在门外”：明掌柜你也在呀？我娘亲做了些好吃的，让我给你们送过来。”决明君将小元让进屋，打趣道:“让我看看你娘亲都做了什么好吃的？”小元将篮子放下，一碗碗的小心端出来，不好意思的笑道:“娘亲说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主子和明掌柜你们可不要嫌弃，这是红糖小米，这是酱羊腿，这是熏的腊猪腿，还有芸豆粥。”
四只大土碗放了半张桌子”：小元有心了，替我多谢你娘亲，带些饺子回去吧。”展林风一面说，一面将桌上的饺子用一只海碗装起来，放到他的篮子里。
“谢谢主子，那我就先回去了。”小元笑着提起竹篮道:“我娘亲还等着我呢。
“嗯，去吧。”展林风又从锦囊里掏出一只银元宝”：这是给你的岁银。”
“谢谢主子。”小元高兴地接过银元宝，向展林风和决明君行了礼，走了。
午时过后，雪越见下的大了，展林风摆好棋盘道:“明珏可想来上一局。”
好啊，决明君应道:“两人一直下到光线渐暗才收手，展林风将蜡烛点亮，两人就着火盆，展林风将小几搬上卧榻，温了酒吃起年夜饭来。
“尝尝这百花酿，这是塔塔的贡酒。”展林风将另一只酒壶替决明君斟上说道。
决明君向展林风举杯后，一饮而尽”：确实好酒。”
展林风点点头，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尽道:“千日醉酒性辛烈，这百花酿却是绵醇浓厚，其实百花酿最早是出自漠南的宫廷，漠南……如今却是早已消亡了……只是可惜了那些漠南的百姓要做亡国之奴……”他忽然停住，眼中似有泪花闪现，决明君早知他身份，更知他此时必是想起了故土，遂安慰道:“在天下百姓看来，不论是漠南，汉国，塔塔，还是夜刹，只要是能安居乐业的地方，就是好的地方，所以天下的君主只要将百姓的事放在心里，就是好的君主，庙堂的官员能以百姓的事作为为官的目的，就是好的官员，同样的，如你我这样的人，若是能为百姓的事出一份力，那就已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这天下生活的都是黎民百姓，天下的百姓都是一样的，又何必分什么汉国。塔塔。漠南，夜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