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境之寻珏卷 第三部完本——by王六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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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侯爷回信。”黑衣人道。
“勿念,未有期。”绝明君道”:去吧。”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仍恭敬地退了出去,明辉待黑衣人走后,才小心问道:“主子,你当真不回京都了?”
决明君出了西暖阁”:再说吧。”
待他推门进屋时,展林风正立在雕花屏风前,听见门开的响声,回转头来睁着有些迷蒙的眼睛看他.
决明君在桌边坐下”:再来一局”
展林风愣了半响,方点了点头,与决明君相对而坐,伸手去收棋盘上的棋子,指尖却有些不稳,微微发颤.
决明君见状,以手止住他道:“算了,展公子想来是有些醉了,这千日醉当真厉害。”
不料却被展林风反手抓住他的手指,抬眼看着他,决明君有些错愕,他虽不喜与人碰触,但展林风却并未让他讨厌”:展公子,你这是……”
展林风唇角往下扁了扁,眼中似含了水光,哑声道:“十四年前,爵爷你是不是去过漠南的阿克沙。”
十四年前?绝命君眨了眨眼”:我不记得了,阿克沙可是以前漠南的国都?”
“十四年前到阿克沙的人是爵爷你么?展林风重复道。
决明君是真的不记得了,他活的时间太长,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不清,反而是越久的记忆,比如在邀月境的童年和少年时光,他记得更清楚,仿佛就是昨天才发生的事,而到人界之后的日子,他一直忙于寻找聚魂铃,旁的事,真的记不太清了,于是答道:“你十四年前在阿克沙见过我?”
展林风认真地将他的脸看了一遍,眼角有不太明显的细纹,有些细长的丹凤眼,眼角一粒小痣,脸色略微苍白,透着一股沉稳,沧桑的贵气,展林风松开了手,他发现记忆中那个救他出漠南,翻越雪山的人的影子已经十分模糊了,那双眼睛,唯一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与眼前这人的眼睛,像,又不像,记忆中的青珏,依稀也是这样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看上去有些冷冽,但在看时又觉得莫名亲切,眼前之人的眼睛是含着探究的,时时含着笑意,却并不是真的笑,是那种浮于表面的笑。
“我,我只是觉得爵爷你很像一个人。”展林风低声道。
:“哦,哪里像。”决明君轻笑着将棋子一粒粒装好。
哪里?眼睛嘛,似乎又不是,鼻子?还是嘴唇?他并未见过十四年前那个青珏除了眼睛以外的部分,他是蒙着面的“你们的衣领上面都有一朵相同的花。”
决明君摸了摸自己衣领内侧的刺绣,将领子翻过道:“是这个。”
展林风点点头,决明君轻声笑道:“这是决明花,展公子若是喜欢,也可以请人绣一朵在衣领上,据说是会带来好运气的花。”
是这样吗?展林风不置可否,他见人在衣服上绣牡丹,梅花,青竹,但是决明花,也只是在那件披风和眼前明爵爷的身上见过。
“抱歉,是我唐突了。”展林风有些失望,道”:林风喝得有些过头,有些晕。”
“没关系,若是不介意,展公子就歇在洒金阁吧,明辉,给展公子备一间客房。”
“是,主子。”明辉应道。
早晨,展林风睁开眼,有些傻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他看着藕荷色的纱帐,才依稀记得昨日似乎是喝醉了,歇在了明玄卿的洒金阁中。
展林风起来穿好衣服,抓起自己的狐裘时有些愣神,昨天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关于衣服的,是什么呢?他揉了揉太阳穴,酒醉真是件麻烦的事情,昨夜在明爵爷面前,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才好。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展公子可是起了。”
是昨日那个叫明辉的侍从,展林风打开门”:昨晚麻烦小哥了。”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小小心意,请小哥不要推辞。”
“这。”明辉忙摆了摆手”:公子太客气了,您是主子的贵客,伺候您是应该的,怎么能……”
展林风将银票硬塞进他手里手里”:小哥若是不收,林风,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明辉只得收了,道”:展公子,主子让我来问您,您在坎塔金城可还有别的事?若是没有,主子想邀您一同启程回汉国。”
展林风哪里还有什么别的事,只盼能快快离开这里,不要再遇到刘玉衡才好,于是立即答应了决明君的邀约,道”:我们何时启程”
“待公子梳洗完,用过早膳便可启程。”明辉打道。
展林风与决明君坐着马车,一路相谈甚欢,五日后终于到达了三通城。
“玄卿4 大哥,不若到城中休息几日,也让我尽尽地主之宜。”展林风尽力挽留道。他这几日与君明君相处下来,对决明君满腹经纶十分佩服,于是诚意相请。
决明君笑道”:我离京已久,现下已积了很多事务,还需速速赶回去,林风若是有暇,不若到京都再聚。”
展林风有些失望,却知他身份显赫,是皇帝身边的肱骨之臣,平时必定十分繁忙,便道”:那林风来日再去玄卿大哥府上拜见,两人在三通城外分别,展林风只身往城中走,决明君直到他走远,才换了衣服,洗净了脸上的妆容,又与明辉交代一番后独自一人往三通城中回去。
第13章 与丰济的合作
展林风回到福瑞楼,却没见到决明君,此时决明君还在赶回三通城的路上,便找来白山询问。
“明掌柜说,有事要去一趟邺城。”白山老实答道。
“邺城。”展林风眉头微皱,邺城离三通并不远,但来回也要个七八天”:明掌柜走时有没有说去邺城做什么,他是何时走的?”
“明掌柜走了七日了,他走前丰济的张掌柜曾到楼中来过,是明掌柜接待的他,然后第二日,明掌柜就说要去一趟邺城,说是为了楼中的生意。”
“哦,丰济的张掌柜。”展林风实在想不出丰济的张掌柜找到福瑞楼有什么事,他正思索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凌轩,你回来了。”展林风回头一看,决明君正一身灰白色衣袍,披着那件黑色的水貂披风,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檐下,眉眼弯弯,脸上挂着极好看的笑容。展林风的心一下便暖了起来,迎上去替他将伞收起,道”:白山说你到邺城去了,邺城虽不远,也该等我回来一同去。”
“是我疏忽了,没有问凌轩的意思,自作主张。”决明君整了整衣袍,轻声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去不安全。”展林风急道。
决明君抬头笑道:“我知道,我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二人上了楼梯,到了精典阁,决明君将门关上才道”:丰济有意与我们福瑞楼合作,我此次去邺城就是去查探他们在那里的档口。”
“哦,丰济跟我们合作”展林风一向将丰济视作最大的竞争对手,从来没想过两家有合作的可能.
“嗯,丰济希望我们能将货供给他们在邺城,南棠城和三通城的档口,利润五五分成,以十天为一期结算。”决明君道。
“十天为一期结算?这要以何为凭。”展林风问道。
:“以每日的帐目为凭,我们在出货时给他们一个底价,每过十天,就以账本中记载所售出我们的货品,得到多少进账,以进账减去底价,剩余的利润一家一半,每过十天,他们就将底价和十天的利润以现银或银票支付。”
决明君摆出纸笔,算给展林风看,展林风是生意的行家,自然马上明白双方都有哪些好处,他以指敲了敲桌面道:“想出这法子的人倒是精明,这样丰济既不用以现银压货,又可减少一个竞争对手,于我们,又可以在不花费银钱和人工的情况下得到邺城和南棠的销售档口虽然利润少了三成,但可节约开铺面的成本和人工的成本,这样一算下来,倒是我们占了强,白白得了两个成熟的档口。”
“不错,我此次去邺城,就是去查探丰济在邺城的买卖情况,丰济是邺城最大的商号,销货量占了邺城十分一二的份额,决明君心中暗暗高兴,这个主意是他想出来的,既能解决丰济目前在三通的困境,又能帮助展林风扩大经营,从长远看,对两家都有好处。
“邺城是北疆重要的贸易之地,明珏辛苦你跑这一趟,你能这样为福瑞楼着想,为我……我心里感激的很。”传林风说到这里,只觉心跳快了起来,脸上也微微泛红,忙转了话道:“你回来辛苦,不如先回去休息,我让小元买一些酒菜,晚间再一起商量,如何?”
决明君放下毛笔道”:这办法我虽觉得不错,但凌轩你还需仔细斟酌,具体的实施办法,还是等你想好后再做决定吧。”
“明珏真是辛苦你了,剩下的事就交由我来安排。”展林风将他从椅上拉起”:先回小院再说。”
决明君和展林风回小院各自休整,展林风沐浴更衣躺在床榻上,想着今日决明君所说的合作之事,从长远看,这件事对福瑞楼是非常有利的,以丰济如今在汉国的地位,不要说五层的利润,就算两层,展林风也会答应,这其中一定有明珏的很多努力。明珏,明珏,他脑中浮现出那个儒雅俊逸风度翩然的身影来,若是,若是能与他这样长期扶持……展林风按着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唇角慢慢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决明君听到浴房中传来展林风沐浴的声响,知他连日奔波,虽说是坐在马车之内,但终究不能好好休息,便坐到窗下,认真的将与丰济的合作拟出详细的方案,他已知会了明辉,让他遣张万有出面下帖子谈合作的事,具体的操作他会让明辉转交给张万有,尽快地促成这件事情。
晚饭后,两人又在一起合计了一番,展林风提出了几点需要双方商谈的地方,决明君一一记下,在写与明辉的信中一一陈列出来,让他交代张万有如何应对,翌日,张万有果然遣人送了拜帖,邀请展林风于次日一早到百香居一聚,百香居是三通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楼上有安静的雅室,是商客相谈的极好场所,展林风将拜帖递给决明君道”:明珏,明日你便同我一同前往?”
决明君接过拜帖应道:“希望明日与张掌柜的交涉能达成目的,两家尽快签下契约,凌轩,你最好先让人备下第一批货,契约签下,就能马上实行,时近新年,若是我们能赶在腊月二十之前将货物铺上丰济的货架,就能赶上今年最后一段卖货的旺季,赚上一笔。”
展林风望向决明君,发自肺腑的笑道”:明珏,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决明君一征,展林风的脸上是不带一丝疑惑的真诚,他心中一声叹息,道:“这本也是我该做的。”展林风摇摇头,起身到他身边,抓住决明君的手道”:你于我而言是不同的,在我心中,明珏,你不仅仅是福瑞楼的掌柜。”
“我亦是将凌轩你当做好友看待。”决明君笑着将手抽出,拍了拍展林风的肩头道:“放心吧,这次的合作一定会成功。”
展林风咬了咬唇,他其实想表达的并不是这意思,不过明珏说当作好友,就先从好友做起吧,好友,也很好。
腊月初九,大雪。
决明君一早便来到了前楼,今日要同展林风去百香居见张万有,还有些事须向代职的白山交代一下。他披着那件水貂披风,着一身青色的锦袍从福瑞楼的大门出来时,恰巧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那马车以金漆为壁,琉璃做顶,前面是乌骓踏雪,马车上下来之人,一身华贵的赤色狐裘,着一件银色做底紫纹滚边的锦袍,锦袍下摆是潘龙纹的云幡,脚上是凌云长靴,紫金腰带下挂着七彩琉璃龙佩,一双有深邃的眼睛正望向决明君,若不是看人的表情过于冷硬,甚而带着一丝莫名的敌意,也是一名翩翩公子。
决明君伸手摸了摸脸,这张脸应该不会引起刘玉衡的敌视才对,莫非是因为?刘玉衡走上前去,夏千青跟在他身后,将一把寒梅伞遮住大雪,刘玉衡看着决明君,眼中的敌意更甚,冷声道:“你是谁?”决明君被这莫名而来的冷气激起心中一团怒气 ,故作轻蔑,上下打量了刘玉衡一番,将脸转向一边不去理他。
刘玉衡被这一记轻视的冷眼一撇,好似被人无声地打了个耳光,他出生皇家,身份尊贵,眼前这人一身傲然风姿,脸更是生得极美,放在以前他必会动心,可如今他已属意于展林风,眼中哪里还容得下别人?一个这样的俊美人物站在展林风家的大门前,一股妒火便不由自主地升腾而起,烧得刘玉衡心中如猫抓一般,又遇到这样一记蔑视,立刻恨不得将决明君踩在脚下,踏进泥里。
夏千青见刘玉衡不悦,立即朝决明君道
“有眼无珠的东西,没见我家主人在问你话么。”
“你自己都说我有眼无珠,怎么认得你家主人是圆是扁,是黑是白,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决明君轻声说道。
:“放肆,我家主人岂是你这升斗贱民……”
刘玉衡以手止住了夏千青的话,道”:我乃这楼中老板展林风旧友,今日特来拜访,便不跟你计较。”说罢便要越过决明君走进楼中,决明君将手一伸,拦住他”:我是这楼中掌柜,今日我家东家有事不见外人。”他将“不见外人”几字说得极慢,唇角浮起一抹冷然的笑意。
“我们偏要见他,你这狗仗人势的东西。”夏千青将伞收起,举起来刺向决明君的手臂。
决明君顺手夺过伞柄”: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狗。”
“你。”夏千青气得睁大了一双桃花眼,他本生得不差,平日在王府也是顺风顺水的人物,今日被驳得一无是处,他心中气急道”:看你这一副妖精样子,不知是哪个勾栏出来的贱货。”他眨眨眼,突然朝刘玉衡道:“主子,你看这贱人像不像那个梨艺园中的舞伎彩衣。”
听夏千青,这么一说,刘玉衡退后了两步,咪着眼,哼了一声”:你这样一说倒真有几分像,哼,本王还在想,明玄卿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塔塔参加生辰宴,难道是到北疆寻人来的。”
刘玉衡知道夏千青对识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他见过一次的人,无论过多久都能认得出,于是对夏千青的说法信了几分,但彩衣露面时,一向是以粉覆面,脸上上了妆容,勾勒了眉梢眼角,所穿的衣服,也多是颜色艳丽的舞衣水袖,若眼前这人真是彩衣,倒颇让人另眼相看了。
“主子,你看他的样子,多半就是明玄卿的那个男宠,不要以为脱了那身花花绿绿的衫子就能正正经经做人了。”夏千青话还未完,就被一个满含怒意的声音打断。
“住口,福瑞楼前还轮不到你这龌龊小人撒野。”展林风眉头紧皱,一脸怒容,他本不欲与刘玉衡正面相对 ,无奈夏千青的话越说越难听。
“林清,你果然在里面。”刘玉衡的脸立刻堆满笑容,就要去拉展林风的手。
“王爷请自重,这里没有林清,在下姓展。”展林风快走几步,站到决明君身边,拉住他的手道”:明珏,走吧。”决明君点头笑应道:“好。”
“慢着,林清,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刘玉衡又气又急,他打听到展林风与明玄卿离开的方向后,就一路跟着赶回了汉国,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展林风,不想展林风对他这样冷漠。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妖媚的男人造成的。
“他就是个勾栏院里出来的舞伎,千人压万人骑。”
“刘玉衡,你住口。”展林风喝道:“明珏是福瑞楼中的掌柜,你再诋毁他的声誉,休怪我翻脸。”
“哼,他是不是舞伎,你何不自己问他,想来像他这样的贱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是不会承认的。”夏千青说的阴阳怪气,展林风已捏紧了拳头。
决明君拍了拍他的手道:“凌轩不必与他们计较,他向夏千青道:“我是什么身份与你无干,休与我再做纠缠,否则我是不会客气的。”他说的虽轻,却自有一种凌驾于人的气势,说罢,携着展林风,便向停在街边的一辆黑漆红边的马车走去。
刘玉衡见展林风不再回头,急道”:林清你竟忘了我们以前的事了吗?你忘了你说过的诺言吗?”
展林风眉头微颤,停住脚步,回过身来,冷声道:“以前的林清已经死了,站在这里的是展家的三公子展林风,王爷,我希望你可以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展林风与你再没有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