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照千城完本——by风若痕居

说他们年少有为，深藏不露，有勇有谋等云云，再就是帝位之争，风启严这一代血脉凋敝，只有两个皇子，一年前风启严不知何故患了重病，朝堂之争愈演愈烈，阮瑜一派从前暗地里进行的勾当而今也摆在了明处，和太子风远修成对峙之势。
洛千城和风远修的关系也不再是秘密，这样一来永乐候府也无法在隔岸观火，无形中已经站好了队，兵权的三分之一在太子手里，三分之一在阮氏的手里，最后的三分之一在皇帝手里，所以成败的关键就在这最后的三分之一上。
这三年里，在太子的建议下，朝廷大开恩科，寒门子弟有能者亦可为官，开始受到了一众顽固派的反对，在洛千城的一力促成下，也算是浩浩荡荡的开展起来，且收效不错，最后挑选出来的人也为风远修赢得了筹码。
听的正入神，冷不防身边出现了人，或许是习惯反应，腰间的玉箫已经拔出，凌厉的攻势被对方一瞬间化解，接着听到了一个油腻腻的腔调。
“师弟你怎的这般无趣，这劳什子的书有什么好听的，你还听得这般入神。”来人一席墨发只用丝带松松的绑了绑，和散着无异，一个男人，偏生喜欢娇嫩的粉色，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有些嗔怪的看着斗笠男子，一颦一笑都带着魅惑。
“师兄，出门在外收敛点可好？”斗笠男子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顺手给那人倒了杯茶，清冷的声音里里尽是无奈。
“师弟，咱们不带这斗笠可好，丑死了，一点也不配你。”被唤作师兄的人很是不爽，显然对这行头嗤之以鼻。
“寒儿，师兄我已经很收敛了，你还想怎样。”那人不满的开口，看着杯子半晌没动一口，而是拿起斗笠男子的杯子又倒了一杯，爽快的一口饮尽。
“你这又是何必。”男子似乎没说一句话都要叹口气，这三年似乎把一辈的气都叹光了，只因为认识了这么个人中极品，都说一物降一物，这人可能是他命中的克星。
“哼，那杯子不知道多少人用过，怎么配入我的口，不过嘛，我是不嫌弃你的。”
这斗笠男子正是岄青寒，而他身边的绝色名曰花遗墨，是他的师兄，说的准确点，应该是二师兄，至于那个至今素未谋面的大师兄是谁，他还不知道，也没人打算告诉他，不过他向来也不是一个求知欲很强的人，知不知道也都无所谓了。
说起岄青寒有今日的境遇，还是要提起三年前的离开。
那个时候他走的毅然决然，中间也吃了不少苦，离开兰国前几日，他漫无目的走动，想着到哪里都好，总归都要看一看的，那时候盘缠还够用，可是后来遇上扒手，自那以后的日子真的就很艰难了。
有一日他行于密林之中，天色已晚，只能露宿，加上饥肠辘辘，实在难熬，谁知走着走着竟然隐约看见火光，还有食物的味道，本能的朝着光亮处走去，火堆上还有烤的流油的野兔，可是火堆旁却没有人。
他等了很久也不见人回来，看着那兔子愈发饥饿，但是并没有发生抱着兔子大快朵颐的惨剧，而是他很有涵养的只是拿了一个兔子腿慢条斯理的吃着，吃至一半，听到人的脚步声传来，接着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身影。
来人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是满身污秽，最为抢眼的莫过于那锃光瓦亮的光头，一双草鞋已经破烂不堪，待他看到缺了一条腿的兔子，眼睛瞪的老大。
“哎呦，哪个杀千刀的偷了老子的兔子腿。”随即视线一转，见到了拿着半个兔子腿的岄青寒。
岄青寒怔忪了好一会儿，赶忙站了起来，“在下岄青寒，落过此地，难耐腹中饥饿，在此地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来，才不得已……希望阁下能原谅。”
那老僧人踟蹰了一会儿，浑浊的眼睛盯着他良久。
“哼，看你小子诚心道歉的份上，老衲不与你计较，不过嘛，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看你这德行也不像混江湖的，倒像是个不知油盐柴米贵的小白脸儿。”老僧人拿起剩下的半只兔子开啃，完全没有所谓的吃相，不过看他那样子也不在意。
不知怎么，岄青寒想起了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人虽然衣着破烂，但是也不难看出是个出家修行之人。
“您有什么要求便说吧，在下能完成的，绝不推脱，一饭之恩，亦当涌泉相报。”

正文 第二章 错上贼船

四周黑漆漆的，时不时还有寒风拂过，纵使前方有火光，不自觉的衣服还是紧了紧，尤其是再被一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那感觉就是浑身不舒服，像是狼见了羊。
最后一根骨头被吐出，老僧人在衣服上摸了摸手，随手捡了个干草棍剔牙，怎么看都和街边乞丐无异，岄青寒有点后悔刚才说过的话了。
“哼，还算你小子识相。”老僧人似乎审视好了，眼睛不再盯着他，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看样子有些犹豫。
岄青寒的脑袋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说他“识相”，那就是必有要求咯。经此一事，他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做事须谨慎，说话需谨慎！
“那，您的意思是？”岄青寒试探性的问道。
老僧人像是决定好了，猛地一拍大腿，大声道：“臭小子，算你运气遇上我，你既是说了有求必应，那就随我走吧。”
“去哪？”岄青寒有些呆愣，这转折有点大啊，怎么回事就要给他走了呢。
“笨小子，这是老衲要收你为徒的意思，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老僧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还是头一次遇上这么个不开窍的。
岄青寒顿时三条黑线，估么着这个老和尚精神有点问题，怎么的，他要收徒，谁都得甘之如饴啊，是不是太高抬自己了？
“前辈，我并没有要做您徒弟的意思，况且这事不是能一时半会儿匆忙决定的，希望您换个要求吧。”
老僧人一听，眼睛又瞪的老大，这回还真是开了眼了，他能收次徒弟容易么，竟然还有人不乐意，他就奇了怪了，这小子是不是脑回路异于常人。
“你这臭小子，老衲能收你，那是你八百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好好接着也就算了，还不乐意，哼，我非要让你做我徒弟不可。”
岄青寒顿时觉得遇上麻烦了，平生最怕的就是这种强买强卖的，说他坏还没看出来，说好也不算好，想到事情的起因是一条兔子腿，他心里就越发觉得不值。
“前辈，青寒是真的无意拜师，您也不要强来，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岄青寒说完欲起身，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个力量，那老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他身边了，一个手指头在他肩膀上压着，但是任他怎么用力，就是动不了分毫。
要是这会儿还看不出来这人身手不凡就真是傻子了，岄青寒索性不动了。
“前辈大可放手，晚辈已经心中明了。”
老僧人冷哼一声撤了力道，岄青寒觉得肩头一轻。
“怎么，知道老纳的厉害了？这回能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了吧。”
岄青寒略一沉吟，说道：“这事青寒会考虑，可是有一条件。”
听完这话，老僧人又生气了，好像自己收他为徒还委屈了他是的，还敢跟他谈条件，也不知是谁借他的胆子。“真是好啊，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一样不识时务可还了得，我倒是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劳什子的条件！”
岄青寒似乎感觉不到他的怒气，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跟您走，但是至多三年，不论结果如何，青寒都是要走的。”
老僧人眯着眼，咧着嘴说道：“说的轻巧，那要看你资质如何，是否勤奋了，废话少说，今晚就睡在这吧，我们明早起程。”
“还未曾知晓前辈名讳，可否告知？”岄青寒到现在才想起这个重要问题，似乎刚刚的唇枪舌剑有点可笑。
“老衲云游四方，无名无姓，唯有一法号，了结，看你也像个读过书的，什么前辈前辈的，做了我的关门弟子还不知要叫什么？”
“师父。”岄青寒恭恭敬敬的叫了声，抱拳躬身，并没有行大礼。
了结也不甚在意这些虚礼，随意挥了挥手，自己找了一颗大树睡觉去了。岄青寒嘴角抽了抽，遇上了这么个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所谓“师父”，不知道对自己来说是福是祸呢。
回忆到这里，岄青寒已经名副其实的上了贼船，虽然对未来有很多担忧，但是似乎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当初走的时候，计划可不是这样的，现在看来，游历的想法已经可以报废了，搜索了一下脑中关于了结的认知，似乎没有收获，他不是个爱冒险的人，或许体验一回也不差。
抱着这种想法，他的旅程就开始了，同时修行也开始了，也就是第二天，地狱式的魔鬼训练拉开了帷幕，本以为以后也就是如此，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也仅仅是个开始。
他们没有利用任何的交通工具，完全徒步的穿过了山，跨过了海，吃过树皮草根，也时常食不果腹，有吃的都紧着老人家，挨饿的永远是年轻人，这就是现实。
在经历了长达两个月的艰难跋涉，两个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让岄青寒没想到的是他们去的地方是距离冥音部落很近的地方，土地应该已经是属于冥音的管辖范围了，而他们所到的地方，名为感召寺。
不同于一般的寺院，这里的规模应该可以用宏伟来形容了，虽然门扉有些破败，看样子很多年没有修葺过，但是占地面积却很广阔，进了门，有小和尚迎了过来，见到了结，顿时一脸喜色，“了结大师，您总算回来了，距离上次见您，已经是两年前了。”
随后，一群小和尚围了过来，均是喜气洋洋的和了结驱寒温暖，而岄青寒就从三环以里被挤到了最外环，俨然把他当作了空气。
然而岄青寒不知道的是，这群小和尚一致对外只有一个原因，他们均是很早就被送来了这里，一早就剃了度，见到他这样俊逸的，说不嫉妒也不太可能吧。
而且还是他们的住持大人带回来的，那么用意显而易见了，他们已经拥有了一个招人烦的妖孽师叔，实在不想再有一个。
可是现实总是残忍的，越不想发生的事就越会发生。了结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他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和岄青寒在一起的日子他都没有受到身为人师该有的待遇，所以这一回来险些没幸福到流泪。

正文 第三章 冤家对垒

岄青寒入寺的第一天，小和尚们天真的盼望着这位耀眼生物可以像他们一样把头发剃光光，结果未能如愿，而且放出话说不用剃的人不是别人，是他们最为尊敬的主持大师，那原因就更另类了，用了结的话说就是：“这寺里能看得过眼的本来就不多，这小子就这么留着净化眼珠子吧”。
不顾弟子们的目瞪口呆，了结甩了甩袖子走了，徒留岄青寒无奈苦笑，有师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剃度风波就此过去，可是第二天，一个更大的麻烦来了。
那是一个很晴朗的日子，天高云淡，吹在脸上的风都透着惬意，岄青寒手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摆弄着草药，眉头时而紧锁，时而展开，神情很是认真，正一丝不苟的对照着。突然，一片阴影罩下来，挡住了暖洋洋的日光。
岄青寒不悦抬眸，以为是他那个不正经的师傅，可惜并非如此，抬眸间正对上了一双桃花潋滟的眼睛，还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这种表情他不陌生，和洛千城还不熟识的时候，他总是那样的。可是眼前这张脸更为欠扁，那眼，那唇，那笑容，带了些许妖致，其实这个男人是女的吧，这是他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想要起身，不料下巴被托住，那是一双修长嫩白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但是手上的力道并不柔弱。
岄青寒有些生气了，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般无理，这个人似乎太过没有教养，不然就是自以为是，接着他听到了更为过分的话语，“哟，你就是新来的师弟啊，这模样真是不错，能入我的眼，以后我会好好照拂你的。”
下巴上的力道消失，岄青寒不无气愤的冷声道：“阁下何人？我们似乎并不熟识。”
只见那人粲然一笑，那笑容绽开，花儿都会心惊吧，岄青寒一边感叹着这个世界妖孽何其多，一遍喟叹自己遇人不淑，为什么遇上的都是这路货色，正常人都去哪了？
“马上就会熟识的，我是你师兄花遗墨，你以后很多地方都是用得着我的，所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的。
“师兄？”岄青寒脑子飞速运转，似乎了结从没有和他说过关于师兄的事情，更没有提到过眼前这个风骚的男人，一席淡粉色的外袍，真是美人如花隔云端，也不辱没了他的长相。
“听老秃驴说你叫岄青寒，那师兄我就叫你寒儿好了，寒儿，寒儿，还真是顺口呢。”花遗墨似乎很高兴有个师弟，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看上去不像作假。
岄青寒叹气，“老秃驴”？这师兄果然不负众望，又是一奇人也，不过想到了结的那副德行，似乎这个称呼还挺适合他的。
“师兄还是叫我青寒吧，你的叫法我听着不舒服，青寒初来乍到，做的不周之处还望海涵。”岄青寒向来是个礼数周到的人，不能因为人的问题就区别对待，这是他的原则，虽然有些死脑筋。
“不要，我就要叫你寒儿，你不舒服就不舒服吧，我舒服就行了。”花遗墨席地而坐，托腮凝视着岄青寒，表情甚为愉悦，但是这表情叫他有点毛骨悚然，总觉得这笑不是好笑，这个师兄的脾气也很古怪，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任性吧，十分任性。
“寒儿哪里人？”花遗墨闲闲的问道，随手捡了点药材在手里把玩。
“风国人。”岄青寒对这个称呼极度不适，但是他知道，就算纠缠到明天，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的，所以，他忍。
“家里还有何人？”
“无人。”
“无人好啊，无人好。”不知怎的，花遗墨冒出这么句话，岄青寒没有理会。
“老秃驴是怎么忽悠你做他徒弟的？”花遗墨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闲谈可否改日？我想先做好眼前的事。”岄青寒不满学习被打扰，下了逐客令，当然，若是有自知之明，那就不是他花遗墨了。
“这有什么好学的，来来，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花遗墨说着把摆好的草药都打乱了，随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医书，然后拿起一味药，问道：“这个是什么？有什么特征？能治什么病？”
岄青寒略一沉吟，答道：“此乃威灵仙，根茎呈不规则的块状，略似姜块，表皮黑棕色，质硬，断面淡黄白色，周身生多数细长的根，其主要作用为祛风通络，镇痛效果亦不错。”
“那这个呢？”花遗墨又捡起一样，问道。
“此草名为谷精草，通常呈黄绿色，有光泽，无节。质柔，不易折断。对目翳、雀盲、头痛、齿痛、喉痛都有治疗功效。”
岄青寒对自己的记忆力是很信赖的，许是经年累月的看各种书籍，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越来越炉火纯青，这个时候似乎帮了他大忙。
“不错嘛，竟然考不住你，最后一个，若是你还能答对，我就不打扰你了。”花遗墨在草药里挑挑拣拣，总算是找到了看顺眼的，于是乎拿起来摇了摇，眼神颇为得意。
岄青寒拿过来闻了闻，又仔细观察了会儿，似乎没什么印象，许是方才还没有看到这里，这会儿是怎么也得不出答案了。看到他为难，花遗墨就开心了，于是一以副大发慈悲的口吻说道：“这是合欢皮，表面略粗糙，呈灰绿色或灰棕色，内表面淡黄色略平滑，有细密的纵丝纹。质硬而脆，易折断，断面亦是淡黄色，气微，味微涩，稍有舌感，以皮薄条匀，无栓皮，内面呈黄白色者为佳。有安神、解郁、活血、止痛的功效。”
“青寒受教。”岄青寒早就知道人不可貌相，这位看似漫不经心的师兄实际上深藏不露，博闻强记远胜于他，对这些药材的了解更为细致。
“我刚来的时候也做过你现在做的事，不过我可比你聪明多了，这药效如何，给人一试便知，且能铭记于心，所以不用如你这般苦大仇深的看书对药，是要背到什么时候。”花遗墨不无得意的说道，似乎对自己的做法极为推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