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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始其琛完本——by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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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还在人间的日子。
300年前,南海鲛人作乱,天族太子夜华受命前往南海平定叛乱,重伤。
同一时期,人间爆发正魔大战,青云派弟子张小凡叛出师门,化名鬼厉,十年之内成为鬼王宗年青一代领导者。
初听闻自己那般敬重的人却是屠戮满村的仇人时的狂乱,鬼厉此刻怎么回想都已是回想不出。
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的满腔恨意仿若是前生的事情,在经历种种之后,淡似薄痕。
他亦曾前往冥界追寻父母魂魄,旁观他们六道之内投胎轮回,于下一世里各自成家,抚养新子,贫困哀乐,富贵喜乐,不过如此。
生有一世父母子缘分,便也只那一世罢了。
何况,他在那冥界方知,他与那对夫妻并无血缘关系,想来也许是在哪一个夜晚自个便被抛弃了吧。
做神仙有什么好呢?
他发似静墨,被日光照着,似是吸收一般微微泛着绛光。
立于高山之巅,观云海浮沉,饮朝露琼浆,寻不到半分为已的意义。
不过成仙三百载便已这般。
夜华那五万年,连母妃的面都见不到,他又是如何过的呢?
少有人知,夜华当初重伤并不是因为南海鲛人之乱,而是因为,他平定鲛人之乱之后又去了瀛洲,身负有伤之时赶回青云山,生受诛仙一剑。
噬魂安静躺于他掌心,棍头上还有层层刻痕。
诛仙,诛仙,可诛仙身,自然,亦伤神身。
摄魂乃上古凶悍之物,天奇铁浸淫九幽阴气而成,可嗜血珠却不过是魔教之物。
血为媒,却使远不如摄魂的嗜血珠为主
吸收了自个血的,到底是嗜血珠,还是烧火棍?
……

……
夜华失踪两年,他久寻不得,新仇旧恨皆源于青云,后来便再也未想起噬魂那时张开的单薄赤甲。
他隐隐有觉,即便那时夜华未曾现身,只怕,他也未必会死于诛仙之下。
噬魂只能为自己所用,那控制摄魂的究竟是嗜血珠还是,自己的血
第41章 放不下


琼妃难打橫枝。
隔了法力的屋内,青玉案,换了镇纸,笔架长短不一而足,尖尾散着墨。
天上下来的仙官汇报着四海八荒新上奏的案例条款,夜华凝神听着,拿朱笔在掌下的册子上写下点批。
纵然是在反省期间,身为未来的帝君,他也不可能真的被允许一百年不再接触日常事务,何况,他也并非是因为反省。
伽昀仍旧每隔一段时间就送来各地的消息和文书,隔上数月便有得了允许的仙官前来回禀事务,他就像回到了青丘狐狸洞的那段日子。
除了,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夜华面色如常,笔尖划出的笔迹姿态凛然不失风骨,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他仍是天宫最尊贵冷然的太子殿下。
夜华替鬼厉挡劫一事被解释成了以表两族友好之意。天帝断不会允许天族的继承人被人随意臆测,纵然这解释多么牵强,也不会有不开眼的神仙再去触碰天帝的忌讳。
何况,鬼族纷争不断,转眼便已换了天。在大多数人眼中,那断袖传言也只不过是好事者添油加醋罢了。
历劫期间,整个空间都被鬼王教封锁,除了杀生和尚等人,再无人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夜华跟鬼厉之间又曾经有过什么。
仙官躬身退下,门落,带入了一两簇疏影暗香来。
文书下压着的一纸长宣:点染墨,一袭至踝的斗篷,足踩桃枝,眸星倒影,两缕须发若隐若现的挑了红,容色清冽,大片轻薄粉不显半分风流意,明明是最为热闹之花,却因画中人跃了满底的冷寂。
垂帘而下,一重宣,不过执笔皆惘然。
人间陌上花开,他等的人,却始终不曾归来。
叁拾叁天外,凭栏而望,星罗棋布,竟是再难回头。
又是快要月圆。
……
青云山原本的山脉难以恢复,周遭的灵气受挤压,设了聚灵大阵修养百年,竟也意外的形成了另一处水软山温之地。
山间融有过半纱雾,泉音叮咚无暇,时花凋谢,郁芊则生萋萋,拿云攫石,秾伴蓊郁透出满怀凉洌。沾肤即落,有细软之感。泛着辛味的土里,悉悉索索的不知名的虫子爬动。
惊蛰过,满目皆春。
鬼厉一身寻常灰褐布衣漫于山林间,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刚来青云的日子。
他随手吸了一只通身灰色的灵兔过来,润泽的皮毛滑来滑去,痒挠掌心,半响又觉得自个是无聊了些,便也用气托着放了去。那兔使力,两条细长后腿蹬地跳远去,。
小灰吱吱尖叫着似在责怪他暴殄天物,随即跑去捉兔子了。
鬼厉习以为常的自个走着。
当年曾师兄便曾说过,这么贪吃的三眼灵猴,只怕也只有张小凡养的出来了。
燕回虽说如今变作了个妻奴,做事却还靠谱,干脆利落的打压下了族内反对之声,离镜日日醉生梦死,谁都不见,若非是还需要他,此刻自己即便替位而上也未有多难。
今日总算是得了少刻的休憩,他在教内也是被野狗唠叨,索性带了小灰偷偷溜了出来。
出了门,茫然四顾,天地虽大却无一个心中之地,只那一处,却是不得而去的。
发闷之际,方忆起,有探子回报,陆雪琪回了青云后,先时收复了临近青云的一处小门派,带了数十个略有些修为的人重开了青云门,如今听闻似在招收弟子,去看看也是应该。
抬脚便来了这里。
沿路路人却是不少,有不少作农家打扮的男女携着幼子而来,也有衣着华贵的小少爷模样,身后跟着书童,骨龄看着却是稚嫩。
他心生疑窦,便扯了一个大汉的袖子,脸上带出温和笑容,“这位大哥,能否告知在下,你们这般匆忙上山是所为何事啊?”
被扯住的人原本多有不耐,转头看向他,惊鸿之下,一时失了言语。
鬼厉本就生得极好,转为鬼族各方面更是上了一个层次,白浅曾说过他比着白真也错不了多少,青丘狐的容貌岂是轻易可比的?鬼厉的容貌可见一斑,虽已经作了掩饰,还是难得一见的绝色。
如今他虽身穿寻常布衣,浑身更无丝毫配饰,然身居多年的教主之位,身上不自觉的显露出一股尊贵之气。
那农家大汉哪里见过这般气度容貌之人,不免带出结巴,“哦,哦,是,这座,这座山上的仙人收徒……”
他话还没说完,鬼厉就已明白了。
看来,今日正好赶上青云派收弟子了,还真是巧。
他若有所思,运气瞬间就没了踪迹。
留下周围惊叹的人,
“仙人啊。”
隐了身形在云端,远远就瞧见陆雪琪一身素白长裙,衣衫发髻俱是当年式样,身后站着一群陌生面孔。体内灵气沿着经脉流动,修为还算不错。想来就是她在修真界收服的人了,只是不知,心性如何。
他看了半响,落在了一颗树上,出了神。
这一头陆雪琪眉头紧皱,脚步不停转去后院:这里的弟子远不如当初的青云,想要恢复当年青云的荣光,谈何容易。
这一走,便是过了树。
鬼厉静默看她经过,一片薄叶未动。
他并不打算下去,他已不是凡尘之人,不该多作牵扯,若不意生出事端,难免日后多牵因果。
何况,他其实,并不很想见到陆雪琪。
每见到她一次,就会提醒他一次,提醒他做了什么。
他目光渐渐染上痛色,却不知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他是为了,那个女子。
……
刚离了青丘山头。
鬼厉倒没想过会在这里遇?5 俏恢挥辛矫嬷档模久删?br /> 依旧一身水蓝及膝袍的司命脸上没了笑模样,立在鬼厉面前,神情强忍了怒意。
鬼厉目光闪了闪,他似乎未曾与这位掌管天下人命格的司命仙君打过交道,却不知他拦住他去路是为了何事。
司命看他面色毫无变化,目光漠然,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心里更是怒火上涌,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你这般行径,可曾考虑过夜华半分么?”
骤然听见那个被自己压在心底的名字,鬼厉眼神刷得冷了下来。
“本王不明白仙君的意思。”
司命见他态度冷漠,心下更为夜华不值,质问出声,
“你可知夜华的修为到如今还未恢复?”
这一句惊破心湖。
鬼厉目光如剑,周身泠然,
“怎么可能?如果说是雷劫,可那雷劫是我的,他怎么可能到如今都没有恢复?”
司命手中折扇紧握发出嘎吱声响,音线低沉,
“你以为这一百年就只是让他反省么?反省只需禁足即可,何必让他远离天宫,旁人若无手谕皆不可入内,且还要日日批改公文。”
他吸口气,索性一并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他须得这一百年间每月的月盈阴气最重之时,也就是满月的丑时,经受百道金箭之刑!”
百道,金箭……
鬼厉只觉周身血气被抽干,他抬起头,不可置信,
“因由呢?替我受了雷劫么?”
司命摇首,叹息,
“替劫自古便有,自然不是,是因为,”
“他以青冥剑引玄冥之气,在天牢里,杀了素锦!”
素锦?
他竟是忘了,还有素锦这个人。玄冥之气主杀戮,夜华引了玄冥之气,便是要素锦,“……永堕地狱。”
鬼厉手掌紧握袍侧,涩声道,
“你骗我,纵是夜华不喜素锦,也绝不会动用如此残忍的手法。”
“若是旁的,他是不会,可是,若你与他之间所有的悲剧皆因素锦而起,你要他如何不恨她?”
悲剧?他面色蓦地苍白,刹那间就明晰了司命所指为何,“……青云天劫……不,她明明告诉我是因为人神有别,必遭天谴这才……”
司命恍然,
“这便是这百年间你从未报复的缘由么?鬼厉,你聪明至此,就从未怀疑过么?自天地初始,你何曾听闻过有这个说法?!”
随后司命又喃喃自语,
“是了,你这三百年里连记忆都没有,又怎会想着去查这个。”
鬼厉眸中隐隐现出血意,心神震颤,司命却似不放过他一般,每一句都清晰无比,“当初你青云降下的天火,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天谴,而是素锦暗自调用了其父的天将所为,亦是素锦,设计你寻到俊疾山,跳下了诛仙台,却没料到,兜兜转转三百年,夜华居然还是遇见了你。”
“她恨你夺去了夜华的心,更恨你与夜华有了孩子,便要你,生,不如死。”
轰隆,天际惊雷一声,鬼厉心头混乱。
司命者,掌六界命格,主太一变魂,一卦可测天下,半卷可更数生。生魂死魄,皆属他掌管之内。
他虽测不得夜华,可若素锦真如他所言,只余半魄于地狱,那不消周易,前尘种种,便皆可洞悉。
“……他为何不告诉我?我明明……”
鬼厉忽地住了嘴。
素锦害他至此,他却因此越过修炼之苦登为仙身,两相相抵,若由他来动手,再种这因果夜华必然以为他要承受刑罚。
夜华,怎可能让他来承受?
鬼厉闭了闭眼,血液在经脉之内沸腾滚动,心中的恐慌和压抑闷痛噬髓,眼中已有红光闪现,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司命心神一慌,却见对面那人没了丝毫动作,额间浮现一道印记转瞬又消失。
他还来不及看清,面前人已消失了踪影。
那道印记,怎么会?!
东皇钟在遥远的山峦间低沉震动,里面关押的鬼君徐徐睁开了眼睛,片刻,又闭上了。
离他出来的日子,不远了。
……
夜华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清明的瞳里倒映出苍旻,自西起毫厘吞噬明白,倒似峥嵘之态,入夜之时,月盈满无缺。
每至月圆之夜,终白之名就错了些许。天罚的力量来自世间万物,寻常的天气是无法与之并存的,哪怕是这灵地,亦是不可。
玉笋轻托茶杯,内里缥满青瓷,杯身已然凉透。
他不在意的抿了一口,入口冰涩:一会金箭临身的寒意比着一口凉茶可是重得多。
算算时辰,快要差不多了,微微起身整了整袖口,冷寂不染波澜。
丹田处有轻乱躁动,这感觉已是很熟悉了。
夜华执杯的手放下,阖眸内视。第一道金箭化为实型,直直的自丹田升起,“咻”的一声,穿心而过。
额上一滴冷汗滴落。
结界口不意传来一阵波动,似是强行破开的动静,他凝眉:早就吩咐过这个时候是不准有人靠近的。
青冥剑还未唤出,一股气息已是冲至夜华面前,他心里一惊,这个气泽,抬眼,果然是他!
鬼厉立在院口,脚踩薄冰,盯着他的眸光似有说不出的哀伤。夜华面上已经毫无血色,金箭的数量短短片刻已经过了数十道。
箭指为伤,剖开的疼痛不见血却让人指尖泛白,夜华顾不得思及他今夜为何而来,只一心不愿让他发觉自己所受之刑,出口的话便却似夹杂了这间千古累积的寒冷。
“谁允你进来的?!”
鬼厉一声不答,直接上前一步,夜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一片温热堵住了自己的唇,继而,体内涌入一股庞大的本命气泽在自己心脏处筑起屏障,一瞬间,一道金箭已经刺过,抱住自己的人闷哼一声,口中漫开腥甜。
本命气泽与心脏相连,顺着脉络流经全身,被鬼厉挡了,此刻承受这份伤痛的,便是鬼厉了。
夜华手臂使力要推开他,却被鬼厉更紧的揽腰抱住,头正正对着他,闭着眼睛,毫无章法的吻就凑了上来,软腻的舌头慌乱而灵巧的顶开牙齿,勾住口中软滑□□,说不出挑逗却似是积累了长久的思念。
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主动献吻,鼻尖是他淡淡的冷香,衣衫摩挲蹭出声响,津液的交换里是刻骨的想念。夜华的理智半分挣扎也不具便轰然倒塌,反身将人抱起压在石桌上,更深的吻下去,内里却调动起自身的神力与他的进行争抢。
长发叠落相缠,睫羽轻触而颤动,唇瓣柔软湿润,寂静一方竹园口舌来往的低声便愈发的缠绵。
把天罚的经过做成如此香艳的模样,大抵这天地间也没有谁了。
金箭凝射的速度加快,无声无息一道接着一道。
夜华本身的修为是高出鬼厉的,然而此时他神力不足,鬼厉却是状态完好,竟是一时不分伯仲,生生受了近乎等同的刑罚。
金箭之刑算来并不漫长,迭起的疼痛感于二人而言亦并非无法忍受。罚既停了多时,一个吻却始终气息绵长不绝。冰花复落,漫天漫地皆是细微而沁凉的触感。唇分,因经脉被震破而渗出的红液自二人唇角滴落。
夜华眸子里的暗色像是云雾沼泽终年不化的浓雾,包裹着身下的人。
鬼厉双眸未展,额发被冷汗侵湿,粘于颊旁。本是淡色的唇被狠狠□□过,此刻艳丽红肿,一丝血痕自嘴角蔓延而下,脖颈扬起的弧度露出脆弱,小巧的喉结随呼吸上下动着,若不是体内的疼痛不断提醒着自己方才的事,怕是这般情迷之态,还真是要错觉二人刚刚经历了一场□□。
运转心法压下自己血液的躁动和欲望的叫嚣,夜华从鬼厉身上退开,背对着他,努力移开心头乍然而起的酸疼,冷冷开了口,“本君似乎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身后长久也没有动静,他转身,却看见那人仍旧保持刚才的姿势,闭着的眼角却有一行清泪流出。
都说女子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
其实,若是真的爱了,何拘男女,对方的眼泪始终都是于己身而言,最利的那柄匕首。
鬼厉那行眼泪像是流进了夜华心里,一瞬间就击溃了他心里所有的防线,他低低叫道,“鬼厉。”
躺在石桌上的人睁开了眼,目光投向他,被泪水侵了,湿气盈满却没有一丝光。
“夜华,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夜华恍惚间就像回到了青云后山的瀑布旁。
当年知道心仪的师姐喜欢他人的少年,一身青蓝宽袖绸杉,坐在瀑布旁的岩石上,手中握着的烧火棍随他动作颤动。
岩石算得上高,下摆沾上了一片青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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