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完本——by乡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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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辉幽幽道:“我本来也没想好。家里帮寻了好些人家,我也见了不少闺女,有些长得很好看,人也能干贤惠,可我心里老觉得别扭。我爹骂我,说我不安分。有一天,我忽然就知道了。我的媳妇,也不用多说话,我看她一眼,就晓得她想什么。这就是我要找的媳妇。”
看她一眼,就晓得她想什么!
清哑心一颤,脚下顿住。
她没想到少年会以这样朴实的言语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另类诠释!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他一个乡下少年有这样的情感期盼,足见是个在意心灵和情感交流的人,不是为了娶亲而娶亲。
她抬头看向他,他也转身看过来。
那时他们已经到了山顶上,正要下前山。
郭大贵问道:“那你说我小妹现在想什么?”
江明辉没回答,只看着清哑叮嘱道:“小妹,下山路滑,要当心些。我在前面走,你扶着你哥,跟着我。”
清哑点点头。
江明辉这才转头,挑缓坡往山下走去。
郭大贵忙牵起妹妹手,跟在他身后。
他一面小心翼翼下山,一面低声对她道:7 “别听他哄!”
这做哥哥的心理真有些矛盾:一方面希望妹妹说个好人家,把亲事定了,一方面又生恐江明辉甜言蜜语哄骗她,就像张福田,之前看着也挺好,后来却做出那等丑事。
清哑挽着他胳膊,闻言对他笑笑。
下山路确实很滑,她一心不敢二用。
到半山腰,忽见下面来了几个人,却是郭勤等人找来了。
当头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将郭俭架在肩上叉坐着。
这就是郭大全的小舅子,大头菜!
第24章 应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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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他们,大头菜满脸是笑,招呼道:“大贵,清哑妹妹,你们回来了?江婶子饭好了,烧了好些菜,叫我们来喊你们家去吃饭。才找到这,你们就下来了。清哑妹妹,你饿了吧?爬山累不累?我们这好不好玩?郭大娘和姐夫不放心你……”
他一开口,就无法自主关闭。
郭大贵及时阻道:“大头哥,我饿得走不动了。快回去!”
大头菜这才住嘴,站在那等他们,想跟他们同行。
江明辉上前推了他一把,道:“走吧。挤一堆怎么走?”
大头菜这才掉头,和江明辉先行。
因问他们去哪了,做什么了等等,江明辉含糊应对。
郭勤却跑到小姑跟前,问长问短,叽叽喳喳。
清哑便放开郭大贵胳膊,牵着他走。
待到了江家主院侧门,江明辉落后一步,对清哑道:“小妹!”
清哑见他欲言又止、明显有话说的样子,遂站住。
郭大贵和大头菜也站住了,疑惑地看着他们。
江明辉见他们不肯先行让他和清哑单独说话,又听见正屋堂间传来笑语喧哗,生怕有人出来了,又急又慌之下,忍羞道:“你……你放心,我肯定待你好。我要像张福田那样,就不得好死!”
说完了,顾不得人看着,傻傻地望着清哑。
他知道她现在想什么:她在犹豫要不要答应这门亲事。
她犹豫是因为不知道他可不可以托付终身。
她怕他像大头菜一样没出息,他就向她表明志向。
她怕他不真心喜欢她,他便委婉地表达了倾慕之意。
她怕他像张福田一样不可靠,他就索性发了个重誓。
他努力表白了自己的心,她满意吗?
郭大贵没想到江明辉当着人说这个,想要怎样,又不知怎样。
大头菜笑嘻嘻道:“清哑妹妹,明辉人很好的……”
清哑不等他说完,对江明辉点点头,越过哥哥先进屋去了。
江明辉呆呆地看着她背影。
……
午饭很丰盛,满满两桌菜,都是水乡农家最地道的。
可是郭俭都吃不下,且拉肚子。因为他吃多了蜜枣、甜糕、烧山芋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舅舅大头菜弄给他吃的。
蔡大娘痛骂了儿子一顿,气得抹泪道:“亲家,你说我怎么好?这么大人了,一点心素也没有!人说什么是什么,三句话一捧他就上天了,把家都能搬给人。连个小娃儿都能哄得他团团转,做正事一点长性没有,三心二意。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一点记性不长。你说我前世里造了什么孽哟!我自己的外孙,我还能舍不得东西?那也不能一股脑都随他们乱吃。好容易来外婆这一趟,没吃到好的还弄病了,怎么对得住亲家!他就是老鼠存不得隔夜粮,自己不清头,害得外甥受罪。他要有明辉一半出息,我也不用操这些心。偏偏他爹又不在了,我也管不好他……”
吴氏和蔡氏忙都劝。
还是郭大全,软中带硬地教导了小舅子一番。
大头菜面带愧色地端着饭碗到院中蹲着吃去了。
江老爹看着郭大全赞道:“蔡嫂子,你也别难过。就算大头菜他爹不在了,你这女婿也抵得上儿子了。大头菜这娃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就是耳根子有些软、少了些刚性,可这娃儿心肠好。有他姐夫管着他,出不了大事。等年纪再大些,他就懂事了。”
众人忙都应和,说大头菜人皮但心眼不坏。
蔡大娘听了心里好受许多。
遂擦了把泪,对郭大全道:“大全,我空有一张嘴,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他姐姐也是火爆子脾气,骂起人来狠,也没个讲究,也不管用。你是姐夫,就跟哥哥一样。你的话他还肯听,他也怕你。你就多管教他些,千万别教他走歪了。”
郭大全忙答应,请她放心。
江家人因听她把大头菜和江明辉比,眼看着郭家人心想,这亲事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
这段插曲没影响大家好心情,席间各种谦让热闹也无需细说。
饭后,江家两媳妇收拾了碗筷,然后一个在厨房洗碗,一个另烧了热水来,请客人洗脸。
先是男人洗,然后女人洗。
每个人都换一盆干净水。
尽管这样,轮到女人的时候,吴氏还是让清哑先洗。
江大娘看在眼里,对她娇养闺女的传闻有了更深认识。
清哑牵着郭俭走到洗脸架旁,先用手沾了些水,替侄儿抹了两把脸,然后用自己的手帕子替他擦干,她自己却没有洗。
庄户人家,生活条件到底要差许多。
有许多人家全家共用一条布巾、共一个盆洗脸是常事。
在郭家,郭守业二老共用洗脸洗脚的盆和手巾;然后儿子们一家公用;清哑则单独用自己的盆和手巾。清哑就常听娘和嫂子闲谈,说村里谁家脏死了,洗脸巾多少天不用皂角清洗、不拿去石板上槌,硬得刮脸等等,言下之意郭家是干净“讲究”人家。
江家待客也很讲究,但她依然无法接受。
那个盆和手巾,洗了许多人了。
江大娘看见清哑这样,脸上笑容僵了僵。
吴氏急忙抢上前洗脸,把这一幕遮掩过去。
清哑对这些毫无知觉。
她蹲下身,将手探入侄儿衣内,掌心盖在他小肚皮上,问“还难受?”
郭俭神色怏怏的,委屈地点头。
清哑想了想,牵着他走出去,要去蔡家熬些白粥给他喝。
才出来,江明辉便叫住她。
他端着一个小木盆,盆里是清水和一条手巾。
“这是我的盆和手巾。我不在家,没用的。”
他将盆放在廊檐下一张凳子上,示意她洗。
清哑很意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过去弯腰清洗。
水是温的,手巾也很清爽柔软,没有异味。
她洗好了,他抢上前道:“我来泼。你不晓得往哪泼。”
清哑便任他端了水去泼。
这一幕,被走出来的江大娘看个正着,面色变换不定。
江明辉将盆送回自己屋内,郭大贵也出来了,听清哑说要去蔡家熬稀饭给侄儿吃,两人便陪着她去了蔡家。
大头菜自告奋勇要帮清哑烧火。
熬稀饭、喂郭俭,一晃就到了日暮十分。
郭俭吃了些米汤粥,肠胃平复许多,人也精神了些。
这时,郭守业等人从江家告辞出来,江家人送了过来。
双方在蔡家堂屋坐定,江老爹便道:“郭老弟,你看这事……”
停住不说,等他回答。
郭守业和吴氏不约而同看向清哑。
清哑察觉,低头沉思:
一定要今天给答复了?
这里世道如此,不可能等她谈一阵子恋爱再给回复。
若今天不应,她也不能保证以后有机会遇见心仪的人。
就算遇见心仪之人,也没有机会和他经常相处,从而仔细观察他人品和个性,来确定是不是适合自己的另一半。
正想着,她忽然心有所感,抬眼朝旁看去。
只见江明辉正紧紧盯着她,神色焦虑紧张。
她有些触动,也有些恍惚。
她想起前世男友,想起张福田,想起二哥和二嫂,还有娘说的“不能嫁太穷,穷了日子不好过;也不能嫁太富,富贵人家不把你当数;要不穷不富,日子才自在。”
前世自由恋爱,也不过如此。
今生原主和张福田也算青梅竹马,依然不过如此。
二哥和二嫂媒妁之言,却美满和睦。
吴氏一个农妇,为她婚姻考虑既深且远,不比前世爸妈差一点儿。
凡此种种,令她很困惑。
也许,她是想太多了。
万事随缘吧!
再看江明辉,刚才言犹在耳:
看她一眼,便知她想什么。
不自觉的,她便对郭守业轻轻点头。
江明辉顿时狂喜,唯知咧嘴笑而已。
清哑见他这样,心内莫名一松,竟也生出一丝丝期盼来。
郭守业便咳嗽一声,道:“那就这么说。八月十五下定。”
江老爹道:“好!亲家,从此咱们就是亲家了。亲家你说,聘礼可有什么要求,我江家能办到的,一定照办!”
郭守业摆手道:“这个随便。只要他们小儿女满意,我们做长辈的都满意。聘礼多也好,少也好,心意尽到就够了。”
郭大全笑道:“江老爹何必问,只管按自己想的办就是了。江家是毛竹坞有头有脸的人家,我郭家在绿湾村也是有名声的,老爹办事,还能跌了两家脸面和风光?我们是一百个放心!”
江老爹笑道:“还是大侄子会说话!”
当下两家商议定:八月十五郭家恭候江家上门下定。
一切讲定后,郭家便告辞了。
江家送到渡口,眼看着他们上船走远才回头。
一时间,毛竹坞迅速传遍:江明辉要定亲了。
江老爹等人送走客人,回到家后,犹兴奋地议论。
江明辉更是心顺意畅、神采飞扬。
唯有江大娘神色不对,想起清哑之前举动,心里很不痛快。
想要把这事挑出来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因想起郭大全的话,便道:“郭家老大忒精明。话说的好听,什么‘江家是毛竹坞有头有脸的人家,郭家在绿湾村也是有名声的。’说是随便我们下聘。这话一说,我们还敢随便?随便的话不是丢了江家就是丢了郭家的脸面了。难怪人都叫他‘郭笑脸’。真是笑面虎!”
第25章 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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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爹道:“大舅子能耐还不好?咱们家几个儿子都太老实了,老大又是个火爆脾气。明辉有这样的大舅哥,往后能帮他。”
江家老大也道:“爹说的对。我看郭笑脸人不错,又和气。”
江大娘道:“我是怕明辉将来吃亏。”
江老爹道:“吃亏,也要看什么人家。像郭家这样疼闺女的,能让女婿吃亏?你没看见他们多维护妹子。往后明辉有三个舅兄帮衬,日子差不了。我晓得你为什么心里不痛快,不就是清哑没洗脸吗!人家闺女还没出嫁,当然金贵。就干净讲究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家闺女不是这么过来的!你要娶个邋遢媳妇进门,心里就高兴了?再说,郭家闺女又不是不能干,你不是说她能煮会烧,还织的一手好锦么!”
江大娘被他说破心思,一时无话可回。
江明辉本还不明白娘为何鸡蛋里挑骨头,听了这话,方才知道端倪,遂感激地看着爹。
江老爹又转向两个儿子,商议八月十五的聘礼。
※
郭清哑又定亲了!
这消息同样迅速传遍绿湾村。
退亲了自然要再寻亲,这本是常情,没什么好议论的。但等八月十五这天,江家摇着一船聘礼,带着俊秀的江明辉来到郭家,绿湾村就不平静了。
大节下,家家都在家忙过节。
便是家贫,也要想法子凑几碗菜。
下水打鱼是最便捷的找菜途径。
趁此机会,好些人便故意路过、或找各种借口上郭家看究竟。
看回来的人都说,郭家新女婿一表人才;又说,江家家底十分丰厚,不但田地多,有家传手艺,镇上还有铺子呢。
言谈间,不免将江明辉同张福田对比。
人都说,张福田比不上江明辉人品端正。
“长得白白净净的,又秀气,就像个读书人。”
“人家本来就是读书人。还差点考了秀才呢。”
“怪不得,说话斯斯文文的。”
“郭家这是因祸得福了。”
……
张家人听了可就难受了。
任凭他们躲着人走,也还是会听见议论。
就算不想听,那声音也往耳朵里钻。
不管看见谁,那笑容和招呼在他们眼中都意味深长。
这种情形下,张老汉父子心情可想而知。
再看见李红枣,就像一根刺,刺得眼疼、心疼。
红枣也乖觉,一声不响在厨房煮饭;煮好了又勤勤恳恳将饭菜端来堂屋,自己却缩在灶房吃;吃完麻溜收拾碗筷洗,然后喂猪,忙得一刻不停。
即便这样,偶尔碰见公婆,那脸色也是阴沉难看。
今日是中秋节,按规矩她和张福田要回娘家走一趟。
于是,她便借机躲到隔壁去了。
娘家也不好多少,她爹因为她逃婚的事,害得他损失好大一笔银子,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对张福田也没好气色。
张福田不耐烦,坐了一会转身就回家了。
红枣留了下来,和娘说话。
红娘子见跟前没人,流泪恨道:“郭老头太狠了!他闺女不愁嫁,随便就能挑个好女婿,何苦不放你一条生路。一定逼得你打了胎才肯放手,做事太绝了!”
随便就能挑个好女婿?
红枣听了这话觉得异常刺耳。
红娘子又问道:“你公婆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红枣木然道:“还不就是那样子。”
说的虽含糊,红娘子怎想不到那情形。
因道:“要不是郭家弄得这样热闹排场,他们也不能把气撒在你头上。郭守业和吴婆子那两个老不死的算准了:要么你和福田分开,他们就算报了仇;就算你拼了命嫁入张家,也是一辈子没安生日子过。清哑越过的好,你公婆和福田越当你是根刺,一辈子扎在心头拔不掉。他阴毒,就是要你一辈子不好过!”
红枣冷笑道:“我一辈子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红娘子慌道:“红枣,你要做什么?你别多事!你都这样了,多说一句话都是错的,人家只会说你不好。这口气咱吞了吧!”
红枣面露倔强神情,没有再说话。
她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婆家。
婆家气氛沉闷,她不想看公婆脸色,便回房叫张福田去绿湾坝摘菱角和莲子。既可借机躲出去,小两口又能嬉戏玩耍,还能弄些菱角和莲子回来,一举三得。
张福田也不想在家待,便和她撑船去了。
秋高气爽,绿湾坝下,湖面上竟漂了好几只小船。
已入深秋,莲叶已半残,菱叶也老化,因此,人们趁着今日过节闲暇来采收莲子和菱角,再晚,就都落入湖中去了。
当下,两人划着船,先去摘菱角。
尽管他们处境尴尬,但毕竟少年夫妻,又是才在一块,好比新婚燕尔,当没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的时候,他们也是无忧无虑、情深意浓的。
低声说笑间,忽听旁边荷叶丛中有人说话:
“瞧,那就是郭家女婿!”
“在哪?”
“那边。前头划船的是大贵,旁边站的那个,穿红衣裳的,就是他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