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完本——by乡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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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希夷吃相优雅,比安静的清哑还有品相。
吴氏完全食不知味,光顾看他二人去了。
清哑将她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有个决定。
饭后,她对吴氏道:“娘,我想跟韩兄去看桥。”
水乡一大特色就是各种石桥。不论春夏秋冬景致如何变换,它们都各有风味。五桥村有五座石桥,清哑自然要去看看。
吴氏忙道:“娘也想看看。咱们一块去。”
她当然不放心清哑跟韩希夷单独出去了。
不过,只要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说什么由他们。
清哑看向韩希夷,韩希夷忙笑道:“咱们一起去更好!”
于是一行人出了庙,往田野拐去。
走一段,吴氏和杨安平家的几个媳妇对田野指指点点,渐渐就落后了;而细腰和细妹则一直跟在清哑和韩希夷身后,另有韩希夷的小厮秀儿也在。
很快他们来到一座石拱桥边停下。
这是一座小小的单门涵洞拱桥,并非用大青石板砌成,而是用不规则的大石头砌成,也不知怎么沏得那么整齐,居然还不会散架掉下一块石头来。
桥头一棵大柳树,万千金线垂落,婀娜多姿。
桥下一群鸭子戏水,两岸春光明媚。
韩希夷称赞一番后,对清哑讲起他所见过的各种石桥。
说得正兴浓的时候,忽觉身边有些安静。
转眼一看,清哑正望着他,黑眸纯净无暇。
“郭姑娘!”他不由轻声唤。
“你想要上我家提亲?”清哑问。
韩希夷被她的大胆给震住,一时不知怎么回。
“你怎么就喜欢了我呢?”清哑认真问,“我猜你以前喜欢谢大姑娘吧?所以才一直不娶。”
韩希夷心中一动,隐隐欢喜。
她这是吃醋了吗?
他看着少女,目光温柔明亮,恰似春日阳光。
清哑沐浴这阳光,等待他回答。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着桥头垂柳微笑。
然后他就轻声道:“我确曾喜欢过谢大姑娘。然谢大姑娘选择方兄之后,我虽沉沦了一阵子,却已彻底丢开这段心事。不然我成了什么人?他们可都是我的至交好友。一直拖延未择亲,有两点缘故:其一,谢大姑娘乃女中翘楚,经她之后,我实难再对人动心。其二,既未动心,若随意定下终身,别说我自己不甘心,对别人也不公。——若不能全心爱她,娶回来岂不委屈了她?”
清哑听懂了,这是说严未央呢。
韩希夷这时收回目光,直视清哑眼睛,“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的,我终于又动心了。姑娘不必怀疑我真心。之前我也曾怀疑自己,是否将姑娘当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直到方兄和谢大姑娘退亲,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我很愤怒,甚至和他大吵了一场,却从未起过回头再去找谢大姑娘的念头。一点都没有!”
他目光炽烈,满满都是爱意。
完完整整的,不带一丝别样情绪。
清哑相信了他,也有些触动。
但并不表示她就愿意接受他。
她又问道:“要是我和谢吟月争斗,你会帮谁?”
她想他会说“两不相帮”吧。
这一刻,韩希夷觉得她像个孩子,好似问“我俩吵架你帮谁?”
他心中柔情泛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呵护一番,又顾忌她心思,又碍着细腰细妹在身后,因而轻笑问:“姑娘不知道吗?”
清哑无辜道:“我怎么知道!”
真是的,男孩的心事女孩最好别猜。
猜来猜去也不明白!
韩希夷叹道:“我不是已经做了选择吗!上次凶杀案,我并不知谢大姑娘是否冤枉了姑娘,但我选择帮姑娘;这次夏流星要强娶姑娘,我也不知是否谢大姑娘在后弄手脚,我一样选择帮姑娘。我是全心全意信任姑娘的。”
清哑静默无语。
她调转目光看向水中。
远远的,水面上飘着一艘船。
站在船头摇浆的,满脸络腮胡子,正是那卖鲤鱼的人。
想起那对鲤鱼,也算是历经劫难,才“有情人终成眷属”。
就听韩希夷又道:“终身大事非同儿戏,姑娘不必急于做出决定,好好考虑。愚兄等得起。便是最后姑娘拒绝,愚兄也不会怪你的。”
清哑忽然转头问:“你们世家都是三妻四妾的。我不要夫君纳妾!我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能做到?
韩希夷震住。
他蹙眉慎重思考。
好一会,他才认真道:“不瞒姑娘说,子嗣为重。若不能绵延香火,恐怕我无法不纳妾;只要生了儿子,我便能保证说服长辈,绝不纳妾给妻子添堵。”
清哑道:“生几个儿子才算数呢?想纳妾都说生的不够。”
韩希夷见她一派淡然地跟自己讨论生孩子,心中升起异样感觉。强忍悸动,他柔声道:“只要生有一个儿子,我便能保证不纳妾!当然,能多些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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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守护(祝中秋节快乐!)
清哑对他回答还算满意。
当然不是因为能生儿子就不纳妾的保证,而是他承认“若不能绵延香火,恐怕我无法不纳妾”这句话,他不愿欺骗她。
若有人对她保证不纳妾,她是不会相信的。
她再天真,也不会以为这里男女平等。
绵延香火这件事,无论小户人家还是大户人家都一样。
七出之条就有无子一项。
所以,韩希夷虽然保证说只要生有儿子就不纳妾,她也不会据此就选择他,她问这个问题另有目的。
从沉思中回神,立即撞入韩希夷眼中。
黑眸深不见底,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席卷进去。
她慌忙挣扎道:“你要我现在就回答你?我……”
“不!姑娘不用现在做决定!”韩希夷急忙打断她,“请姑娘慎重思量。愚兄……愚兄等得起!”
其实他等不起了,父亲病重,一再催他。
清哑松了口气,不自觉道:“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
她目前没对任何男子动心。
若论有好感,韩希夷可算一个。
但这不足以让她把终身交出去。
韩希夷体贴道:“愚兄明白。”
若论这感受,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清哑没有再说话,静静地向前走去。
韩希夷跟上来,与她并肩而行,含笑指点路边花草。
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对他经历了刚才的事后依然从容不迫感觉有些刺眼,怎么觉得他跟她不但未疏远反而更亲近了一层呢?
想起吴氏那热烈的目光,她觉得还有必要跟他约法三章。
她道:“韩兄,我不能给你承诺。”
韩希夷停步,看着她笑,“我明白。姑娘不必担心。”
清哑道:“人家会误会!”
韩希夷柔声问:“姑娘想说什么?”
清哑道:“你不许讨好我爹娘。”
好奇怪的要求!
韩希夷觉得有些憋屈。
然顿了下,他便爽快道:“好!”
清哑又道:“你也不能再找理由送我东西。”
韩希夷更觉憋屈。
但他依然道:“好!”
清哑道:“你不能碰到我就赖着不走了。”
就像今天这样。
韩希夷再应道:“好!”
清哑道:“你别盯着我看。人家要说闲话的。”
其实是目光太炽热了。她觉得不自在。
韩希夷看着无比认真的少女,苦笑。
他并没有老盯着她看,然情感流露很难控制的。
他商量道:“不管如何,都要以姑娘闺誉为重。这个我一定铭记在心。可是……不是还有情难自禁一说吗。照姑娘说的,我从此要离姑娘远远的,连看也不能看。那姑娘又怎么认清我呢?”
清哑一听可不是吗,他没了机会自己也没了机会。
于是,她蹙眉细想。
想了一会觉得没主意。心想这不该我操心吧。
于是她道:“那是你的事,不该我操心。男孩子追女孩子,就是要动脑筋,发挥聪明才智。你没能耐,就该被淘汰!”
韩希夷先愣愣地看着她,半响才用力点头道:“好!!”
随着这一声有力的“好”字落音,他笑得比任何时候都醉人。
清哑诧异:自己说了什么他高兴成这样?
韩希夷看着她迷惑的样子,柔情汹涌,喃喃道:“清哑!”
这是他头一次当面叫她闺名。
清哑忙道:“我们走了!”
转身就走,脚步很快。
韩希夷微笑。觉得她害羞了。
过了桥,清哑四下一看,五桥村已抛在身后。二话没说,她又回头上桥。因为事情说完了,她想回去了。虽然还有几座桥没看,她也不打算看了。韩希夷是个很好的游伴,可终究有些顾忌。
水上,小船也调转头,往埠头划去。青年汉子坐在船一侧,紧闭着嘴唇。不紧不慢地摇着浆。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在田野间溜过,韩希夷和清哑的身影总是闯入视野。
他们站在桥边说了许多话,十分投契的样子。
快到埠头时,只见吴氏、清哑和韩希夷一行人离开观音庙。正往埠头走来,一面说笑。春风送来谈话内容:
“这树开花吗?”
“开。过些日子就要开了。”
“花什么样的?”
“不明显。不像一般花卉。”
……
韩希夷送郭家母女上了船后,自己也上了韩家船。
两船一前一后离开埠头,扬帆远去。
已临近傍晚,埠头汇聚了许多小船,捕鱼的人回来了。香客也一拨拨赶来搭船回家。
待夕阳西下,两兄弟上岸,向观音庙走去。
褪去人流的观音庙,格外清幽安静。银杏树静静伫立,宠辱不惊。青年汉子朝大哥看了一眼,大哥便停住脚,在一个常年做买卖的摊位上拿了个凳子坐下。青年汉子踏上石阶,向庙里行去。
庙堂上空无一人,观音像前的香案上燃着香,青烟袅袅。
他站在那,静静地打量雕像。
岁月剥蚀了雕像的色彩,为它浸染了沧桑的痕迹。
目光落在香案一侧的签筒上,定住了。
似乎犹豫了好一会,他上前,在蒲团上跪下,抬起拖沓的长袖,隔着衣物双手合拢,闭目静静默祷。
寂静中,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将签筒拿下来,双手抱住摇动。“哗啦哗啦”竹签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庙内显得很刺耳。须臾停止,他将签筒放在地上,右手抽了一支,方站起来。
将签筒放上香案,又从怀里掏出一粒碎银投入功德箱,才转身。
转过身来,霍然发现东屋门口站着一个老和尚,鸡皮鹤发,在幽暗的庙堂内看去有些渗人。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来的。像个幽灵一样。
青年汉子纹丝不动,更未大叫大喊。
两人静静地对视一会,青年汉子先上前,冲老和尚微微躬身施礼。然后将那竹签递给他,“有劳大师。”
老和尚对他一笑,顿时显露慈祥温暖。
他接过竹签,转身进入里间。
一时转来,递给他一个折叠着的签文。外加一根细细的红绸。
青年汉子接过来,再次躬身道:“谢大师。”
也不拆开来看,径直转身走了出去。
那时外面暮色已浓,加上银杏树树冠遮蔽,光线更暗。
他走下石阶,方才停住脚,单手将折叠的方纸打开,举到眼前细看。一看之下,微微一怔,似疑惑。似怅然,久久不动。
另一边,大哥神情担忧地看着他。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叫他时,他忽然走了过来。
大哥精神一振,忙起身迎上去。
青年汉子直接走到上午清哑攀梯的地方,仰头观看。
大哥一见,急忙朝庙里奔去。须臾扛着梯子转来,照样靠在银杏树的枝干上。又前后移动,等放稳了,才示意弟弟上梯。
又迟疑地问:“要不我上去系?”
青年汉子摇头道:“不用!”一面就上去了。
直至梯子顶端。在幽暗的树隙中找到那蝴蝶结。
他身量高些,同样的位置,蝴蝶结就在眼前,凤尾甚至触及他鼻尖。看着它。他眼前浮现那个浅绿身影在梯上的情形。
看了一会,才移开目光,打量附近树枝。
最后,目光定格在蝴蝶结右边一根树枝上。
他伸出双臂,左手连袖压住枝条,右手飞快将红绸缠绕上去。然后将重新折叠起来的签文放在树枝上。左手按住,右手拉着红绸一端将它们捆在一起,反复缠了几道。再打个结,左手再按住,然后右手一扯,便系紧了。
系好的签文正和蝴蝶结平行,仿佛守护、相望。
他默默地看着它们,不知想什么,忘记了下梯。
大哥在下面扶着梯子,仰着头,也不催他。
直到庙里传来说话声,有和尚出来了,青年汉子被惊醒,才一步步下梯来。落地后,对大哥道:“好了。走吧。”
大哥道:“是。”一面扛了梯子去还。
夜幕完全降临,一弯月儿挂在天空,兄弟两个没有去赵大爷家,摇着小船在江上飘荡……
※
清哑和吴氏到家,天也黑了。
船过水闸,尚未到家门口,就见郭家老宅门前灯火通明,就听一个声音道:“……你们几个都要赏。刘虎家的,你快要生了,可要当心身子。要是有个好歹,刘虎可不要跟我拼命!弟妹,你拿些补品给她……”
是郭大全的声音。
刘虎家的就是冬儿。
就听阮氏答应道:“嗳。我先就送了的。明天我再拿些。”
又一个男声道:“大爷这样关照,我们怎么好意思。”
郭大全道:“这应该的。你媳妇做事用心,还聪明,我小妹也常夸的。我们就是这样:能干的,用心的,忠心的,郭家都不亏待!”
一阵笑声应和,很是热闹。
笑声中,郭大全问:“娘和小妹怎还没回来?”
郭大有道:“已经派人去接了。”
清哑对吴氏道:“是大哥回来了。”
吴氏也笑了,向岸上高声道:“回来了!”
顿时,就有人往水边跑来,连狗也兴奋地叫着奔来。
大家且不去对岸新宅,先在老宅这边靠岸,上来看众人做什么。
“娘,小妹!”郭大全过来叫。
“大哥!”清哑也喜悦地喊他。
“就你一人回来了?”吴氏问。
“嗳,就我回来了。”郭大全回道。
灯光映照下,他笑吟吟的,十分从容。
他本生就一副亲和人的面孔,自掌郭家人事以来,周旋在官衙和商场,又经历了一连串斗争和变故,连牢房也坐了一遭,可谓历练有成,整个人看着越发气度从容,完全褪去了庄稼汉的泥土气。
雇工们对他敬服不用说了,常有女织工用爱慕的眼光看他。
“在做什么?”到门口吴氏又问。
郭大全忙说了。
原来他正奖赏冬儿等几个出色的织工。
吴氏打量了挺着大肚子的冬儿一番,笑道:“冬儿做事是没的说,应该赏的。你男人回来了?那你们快回家吧——”她看着冬儿身边一个管事模样人问,又转向郭大全——“大全,往后少派刘虎出去。冬儿要生了,他得在旁看着。”
郭大全忙笑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刘虎手上还有一桩事没了,旁人不好接手。等他把这桩事了了,就让他回来了。”
冬儿忙道:“我生还有两个月,不怕的。再说有太太和**奶照应,比他在家还强。他就在家也就是这样。大爷该让他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千万别耽误了事。”
刘虎也笑道:“就是,就是。”
那笑容有些勉强,眼神闪烁不定。
郭大全呵呵笑道:“你就别撑了!明天带人出去把事情办了,早些回来陪媳妇。她生以前我都不敢叫你出去了。”
说完冲冬儿意味深长地笑。
冬儿见他打趣自己,不好意思地低头。
刘虎干笑两声,便收了笑盯着冬儿。
清哑觉得他眼神阴沉,不禁有些奇怪。
郭大全又对管事吩咐一番,才和郭大有陪着吴氏等人过浮桥来。
老宅门口,刘虎一直看着他背影。
冬儿拉他道:“回家去。怎么还不走?”
如今他们就在村里租了屋住,在郭家附近。
刘虎任她拉了走,嘴里质问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家,你一天到晚住坊里了!就为了那点赏,还是费心做给别人看呐?”
自成亲以来,冬儿一直被他宠着,连重话都不曾受过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