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完本——by乡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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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哑对这安排无异议,因对细腰道:“辛苦你了!”
冷丫鬟面无表情道:“应该的。”
清哑忽想起韩希夷来,问:“韩少爷呢?”
吴氏道:“走了。早上过来,你还没醒,就走了。”
说起这事,她也有些纳闷,还以为他会等清哑醒来再走呢。
清哑便有些心虚,想起对韩大少约定的那些“不许”。
在这些规范约束下,他不走又待如何!
吴氏丝毫未察觉,问道:“怎们这样巧,又碰上他了?”
又问韩希夷什么时候到的,干什么去的,去后如何表现等等。
清哑仰着泡得粉艳艳的小脸,一一回答。
甚至,她眼中闪着希冀的光芒,等吴氏问她的选择。
她会说“娘,我要好好想想!”
可吴氏多精明,仿佛知道闺女心思,就是不问,却有句句不离韩希夷其人其事。
她不问,清哑也不好主动说起,少不得当无事。
想起昨日之遭遇,她眼前浮现一脸络腮胡子……
正出神,吴氏拉她起来。因她在病中,不敢洗头,头发用块大布巾包裹着,单洗身子,所以很快出浴。
穿衣时,吴氏又絮絮叨叨告诉她城里来信:
因为织女的贡献,大靖纺织业这几年迅猛发展,两湖经济更是繁荣之极,不但织造业迅猛扩展,也带动农桑和运输等行业。朝廷为此下旨改“锦署衙门”为“织造局”,囊括了织锦和棉纺。
这其中,霞照比其他地方更加繁华。
严家便打算在霞照发嫁严未央,理由有三:一,徽州虽是祖籍,无奈太远;二,蔡家在湖州府城,距离霞照近,送亲容易;三,各路商家汇聚霞照,上门恭贺比去徽州更便宜。
因上述缘故,清哑过些日子便要进城了。
加上郭家专利引发的风波,霞照又一次风云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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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对比
“骊姬悔泣”之事应验在严未央身上了。
当初她一心惦记韩希夷,对蔡铭不假辞色,无论从私心从家族利益出发,眼不眨都能举出一堆与蔡家联姻的弊端,然自从对韩希夷死心后,与蔡铭越来越情投意合,大有“骊姬悔泣”之态。
两湖官商都在津津乐道这桩联姻。
蔡铭父亲不过是蔡氏一族长房第三子,近日却传出风声:京城蔡老太爷和蔡老太太将来湖州主持重孙亲事,顿时引起各方关注。
严氏族中更是倾巢而出,赶来霞照,严未央母兄都来了。
余者各织锦世家和商家也都积极准备恭贺。
“锦绣五少东”仅谢吟月和严未央两个女少东,其中谢吟月和方初劳燕分飞,令人感叹世事无常;而新进郭少东兼御封“织女”一而再、再而三地退亲,终身悬而不决,叫人不知如何评价。
对比之下,严未央嫁蔡铭堪称完美姻缘,羡煞无数商家。
蔡铭的家世和品貌,更令闺中少女嫉妒严未央好福气。
蔡三少爷此刻正在清园,陪同窗王公子来买竹丝画。
清园,烟雨阁,烟雨朦朦、风景如画!
“就这两幅。”王公子道。
“那好。”方初点头,一面转身吩咐,“圆儿,把这装好。”
圆儿答应“是”,自叫人细心包装。
王公子便问买价多少。
方初爽快道:“两幅四百两。”
蔡铭和王公子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王公子道:“虽然方少爷有意相让,也不可让太多,否则在下过意不去。再者,方兄既做这买卖,不可坏了规矩。”
蔡铭也笑道:“方表兄别客气。让一两成也就罢了,让太多他还以为你把不好的卖他呢,他心里没准怀疑你。”
方初见二人如此说,便又添了二百两。
王公子笑着给了银票。
大家方移步去水边凉亭喝茶,一面赏景闲谈。
蔡铭感叹道:“小弟总算见识到什么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了:方表兄把铺子开在深巷陋宅,尚有人趋之若鹜。可见这画魅力!”
方初微笑不语。
原来,他去年底改变经营策略:
凡竹丝画无论大小、繁简都只出一幅,独一无二,每一幅都是传世精品;便是同样设计的牡丹。那花形态也不同;为防止伪造,每一幅画卖出后,原图稿立即毁掉。
另,除已经开张的几处“幽篁馆”外,新开的铺面一律安置在深巷陋宅之中。任凭买家寻觅上门,不在大街上敞开卖。
竹丝画本为新出物事,十分稀有,如此一来更显身价。
那些文人雅士凡见了,无不被其巧夺天工的工艺和艺术内涵所吸引,从而四处打听求购;那些附庸风雅的富贵人家,也希望买来装点门面和收藏,也花重金求购;还有人想法设法买来再转卖获利、或送人。
再有一层,就是竹丝画来历背后的故事:方初当年是为了未婚妻谢吟月才出手拍下郭家的竹丝画稿,为此还被刚出道的郭织女逼迫签下誓言书。世事变幻。竹丝画的初创者江明辉死于非命,方初断手退亲、被父驱逐出族、淡出曾经的织造行业,其种种经历,都为他这个人、为竹丝画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世人评判不一:有说他无情,有说他多情至情;有说他大奸大恶,有说他孝义并重。
因上几项缘故,这竹丝画有多抢手可想而知了。
清哑听说此事后,也不得不佩服方初的商业头脑。
这种营销策略和她前世的名牌奢侈品销售有异曲同工之妙:商品本身质量好是根本,再利用人们的一些特殊心理,推出限量版等手段增加其隐性价值。甚至有些豪车还要看名望和身份地位,有钱都买不到呢。
方初将竹丝画当做艺术品经营,每一幅都是独一无二的绝版,怎能不引人哄抢!且他还有一项坚持:无论外面抬价多高。他只卖自己定的价,不是谁出价高就卖谁。若同一幅作品被两人以上看中,就凭各自学识评价画的意境,回答圆满者拥有此画。
如此一来,想买一幅可就难上加难了。
所以蔡铭才带同窗来清园求购。
且说眼前,雨雾朦朦中。几人开始凭栏钓鱼。
蔡铭低声问方初:“四月初一你要去吧?”
他今天一是陪同窗来买画,还有就是替岳父送帖子,请方初四月一日去严家参加严未央的婚事。
为什么要他出面请?
自有道理。
方初瞅了他一眼,淡笑道:“蔡兄弟的好意愚兄心领了。我还是不去的好。舅舅未必怪我。”
他是被出族之人,在商家还能通融一二,对于蔡家这样的诗礼大家、来说,是不可忽视的污点。若公然出现在严未央的婚礼上,恐连累严家被蔡家人诟病,所以才这么说。
蔡铭正色问道:“方兄可曾后悔?”
方初摇头道:“人各有志,怎会后悔!”
蔡铭道:“既如此,又何必在乎别人眼光?这是我跟严姑娘的婚事,严老爷不惧人言,我父亲也不惧人言,便是蔡家那边有人说三道四,你又不是我严家的客人,无需理会。”
严纪鹏让他出面来请,正是要方初安心的意思。
王公子在另一边钓鱼,虽未看他们,却听得一字不漏。
他很好奇方初有没有胆量出现在人前。
方初自己也在想。
难道要躲一辈子?
最后他道:“既如此,我便去!”
蔡铭也笑了。
※
严未央的亲事引得各方关注,另一位女少东谢吟月也不甘寂寞,沉落两年后破云而出:连续推出几款织锦,与二流锦商们合作,搅动市场。根据她这势头,人们纷纷猜测她还有后手,将在七月一日的织锦大会上与郭清哑再次一较高下!
一时间,各方侧目。
※
再说郭家女少东郭织女。
郭家专利纠纷闹出人命,若在以往则难逃败落,但如今郭家今非昔比,事情才出,便引起各方势力强势插入,地方官府审不了,移交临湖州提刑按察使司审理,朝廷也有人过问。
郭家父子忙碌自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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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疯狂
此事起因于郭家派去调停纠纷的管事——冬儿的丈夫刘虎。他因为听信闲言碎语,积攒了一肚子闲气,在外就充大爷了,借郭家优势摆出派头来,狐假虎威,怒斥侵犯专利的人,逼人赔偿。随后不知怎么个缘故,那家子七八口就全死了,有说是被人害的,有说是被郭家逼得走投无路而自杀的。
刘虎当然觉得冤枉,他不过是骂了几句而已。
几次过堂后,他精神萎靡,恐惧不已。
又有结交的朋友提醒他:“你这事其实没什么。郭家肯定能压下,就怕郭大爷不帮你压。不帮你压小事,还趁机推一把就坏了。你想想,你要没了,你媳妇可不就是寡*妇了!往后那个……可就方便了。”
刘虎气怒攻心。
恰在这时,郭大全叫了他去训斥。
刘虎更加悲愤。
郭大全训斥完,又交代他不要担心,只管实话实说。
刘虎想起那朋友说的,实话实说就死定了,看来郭大全是真要除掉他了。他忍住愤怒,恳求郭大全让他回去看媳妇,说媳妇就这几天要生了。郭大全本待不答应的,因为怕传唤,后来不知怎的又答应了。
刘虎看着郭大全不寒而栗。
这是让他看最后一眼?
真不愧是“笑面虎”!
郭大全却在想,去向官衙保他,带他回去看冬儿。
安排已定,一行人就回到绿湾村。
清哑身子已经调养恢复,正收拾准备进城。
正忙着,就有郭盼弟的娘,人称“三婶”的来了。
“二嫂,收拾呢?”郭三婶问。
“嗳,她三婶坐。”吴氏忙让坐,一面叫丫头倒茶。
郭三婶坐了,打量进进出出忙碌的丫鬟婆子,眼珠骨碌转。小丫头倒了茶来。她也不在意,搁那也忘了喝。
无事不登三宝殿,吴氏见她这样,猜定有事。
正要问。就听她问道:“这次都带谁去?”
吴氏笑道:“就我跟清哑,还带俭儿和巧儿。”
郭三婶忙道:“巧儿太小了,要不叫我家盼弟陪她清哑姐姐去吧!遇事姐俩也能商量,清哑也有个说话的。”
吴氏心下便明白了。
这些亲戚们,这两年变了法儿把闺女往郭家送;等送进来了。又变了法儿的往清哑身边塞,仿佛跟在清哑身边学一阵子,个个都变手巧了,出去说是清哑教导出来的,也有脸面。
可清哑哪有空闲教这些人!
只能挑选心灵手巧的指点。
要真是那心灵手巧的,她也不用长辈出面托人情了,清哑自会将她挑出来安置在研发设计小组;既托人情,肯定资质一般,而做爹娘的总盼着能在清哑点化和熏陶下出现奇迹,所以想得到额外照应。——他们心里。冬儿都能得姑娘教导,凭什么郭家亲戚不能?
这类事,一般都是吴氏和阮氏出面应对,总算还妥当。
然自从郭家建了牌坊、清哑被封“织女”后,亲友们又找各种理由把闺女往清哑身边塞,为的是想托庇郭家面子结识那些富贵人家,若有人看上她闺女,也能结一门好亲。
吴氏这下可真头疼了!
她对郭三婶道:“盼弟在坊子做工,哪有空!”
郭三婶笑道:“哎哟,我们郭家的坊子。她姐姐叫她陪,旁人谁敢嚼舌头!”那口气,郭家自然也包括他们家了。
吴氏勉强道:“清哑那性子,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的。不用人陪!”
郭三婶忙道:“越是这样,越要磨练她。有个人在旁边跟她搭搭话,说多了,她话就多了,也习惯了,将来就不像这么闷了。”
吴氏脸就沉了下来。
在她眼里。她闺女那叫斯文,可不是闷。
一个姑娘家家的,啰里吧嗦许多话就好了?
她干脆问道:“她三婶,你就说吧,为什么叫盼弟跟去?别扯那些个话!我家清哑天天都有许多事做,我们都不敢烦她,连丫头都不敢说话烦她,她做事要那个——呃,要灵性的!就是要用心,三心二意可做不好。”
郭三婶讪笑道:“也不是大事。我就是想吧,严姑娘出嫁,去的有头有脸的人肯定多,盼弟跟着她清哑姐姐去,也能见见世面。都是姐妹,盼弟不靠姐姐照应靠谁!”
这个吴氏还真不好拒绝,又不踏实。
若只是带出去见世面也罢了,但她清楚郭三婶的心思不止于此:那是想攀一门富贵亲事的。
可那些富贵人家怎会看上盼弟!
同是郭家闺女,差别大着呢!
吴氏生怕一个不好,落个亲戚埋怨。
郭三婶见她面色,忙道:“二嫂就一个闺女,只能嫁一个女婿;三个儿子都成亲了;勤娃子巧儿他们还小,这结亲的路子得靠我们大家帮衬。你放心,我家盼弟凭二哥二嫂做主。沈家也好,严家也好,韩家也好……不管哪一家,只要二哥二嫂说好就行。听说方家有个二少爷,他们家跟谢家闹翻了,正想跟咱们亲近,咱们顺势下坡就给他个机会,清哑看不上,盼弟嫁过去正好……”
她打着为郭家联姻的路子,“奉献”闺女。
眼光不低,张嘴就数出几大世家来。
吴氏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上来。
说了只怕也扯不清。
想了一想,她才道:“她三婶,你别说了。你自个的闺女,你自个做主吧。我家清哑还不知怎办呢,哪敢帮你拿主意!这回进城也没闲心理会那些——你没听说么,出了人命官司了,他爹和大全都急死了。盼弟跟去没人照管她,下回再去吧。”
郭三婶听了很不高兴,觉得吴氏推脱,心想清哑嫁不好,也不肯把好的说给盼弟,生怕妹妹抢了姐姐的风头。也是,清哑是织女,堂妹嫁的比她还好,那不丢人吗!
正要再说,杨安平家的匆匆跑进来。
她急忙忙道:“太太,冬儿出事了。”
吴氏吓一跳,忙问:“怎么回事?”
杨安平家的道:“大爷回来了。是刘虎,他把冬儿推倒了。”
吴氏也不问了,忙道:“去看看。”
就带着人匆匆赶去老宅那边。
老宅那边正乱,郭大全动了怒。
原来,刘虎回来后,冬儿怪他办事不力,丢了她的脸面,还连累了东家被对手抓住把柄陷害,言语多有责怪,“……哪一回你出去我不嘱咐你:东家看重咱们,咱们更要尽心尽力,你都当耳旁风!你还骂人家?郭大爷派你去是说合的,怎么赔由他们两方商量,再由锦署衙门出面公正,县衙判决。你算个什么货色,你就敢充大爷,狗仗人势出头骂人家?……”
一声声谴责落在刘虎心上,他听得眼睛都红了。
刚才冬儿得知他回来了,忙从郭家老宅出来,两人结伴回家。刘虎扶着冬儿,一路上冬儿就数落他。刘虎忍无可忍,把手往外一撩,喊道:“我不是好货色!我充大爷!你去找大爷好了!”
冬儿被他大力一挥之下,尖叫一声往后仰倒。
他吓呆了,正惊恐的时候,前头疾步窜来一个人,一把抱住冬儿,扶稳了,一边严厉叱责刘虎:“你敢打媳妇!她要生了你看不见,你还是人吗?”
刘虎见冬儿无恙,一颗心重重落回胸腔。
等看清接住冬儿的人是郭大全,那血液“呼”一下充满头脑,已是不辨东西,不分南北了。
他觉得,郭大全是特意等在这的。
他吼道:“就打!你心疼了是不是?老子的媳妇,老子想打就打!老子今天非打死这个贱*货!看你心疼她!”
一面吼,一面就扑过去。
郭大全看着刘虎,满眼不可思议。
他心疼吗?
看见冬儿要倒地的那一刻,他确实骇得肝胆欲裂。
不过,是个人碰见这情形都不能不怕吧?
他若是没成亲的小子还好,可他成亲了,还有了两个儿子。蔡氏怀孕的时候,他常摸着她肚子,又是担心又是期盼又是神奇,所以,怀孕的女人在他眼里是格外不同的。
这要是有个好歹,就是一尸两命!
这时候,做男人的能置气吗?
这一愣神的工夫,刘虎冲过来拉扯冬儿,状若疯狂。
郭大全虽然没有松手,但措手不及之下,冬儿还是被扯摔倒在地,抱住他一条腿支撑身子。她又气又伤心又害怕,不知男人为什么突然疯了,她就哭起来。
刘虎见她抱住郭大全的腿,目眦尽裂,抬脚踹向她。
冬儿双手捂住肚子,尖叫着往郭大全身后缩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