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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人家完本——by乡村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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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吟风喜悦万分,又不好意思,便站起身道:“看过了,走吧。去那边看竹器去。”一面重新戴上帷帽。
见她戴上帷帽,江明辉神色便自如多了。
谢吟风见了暗笑,又有些窃喜。
当下佯作不知,又出去挑选物品。
挑选物品可以掩饰心神,比这样对面坐着要自在。
半个时辰后,谢家一小厮将一卷图稿送来。
锦屏出去接了,递给江明辉。
江明辉接过去一看,正和清哑绘制的织锦图类似,还不如她绘的详细生动。他神色激动,垂头不语,不知想什么。
良久才抬头问道:“姑娘家的……那意匠,酬劳很高吗?”
谢吟风点头道:“当然。不过,这差事一般都由家族中人或者心腹之人担任。否则的话,苦心调教出一个高明的意匠来,回头被别家以高价挖走了,岂不白费工夫!”
高价挖走!
江明辉觉得脑子轰轰响。
莫名的,他心中有不祥预感。
“清哑,清哑!”
他两眼直瞪瞪地望着谢吟风,口中喃喃自语。
谢吟风心跳加快,禁不住红了脸。
幸亏有面纱隔着,才不至露出尴尬行迹。
只是她心生一股甜丝丝的感觉,震颤至全身。
锦屏慌忙道:“姑娘,咱们走吧。”
谢吟风也觉得再待下去不妥,飞快地扫了江明辉一眼,轻声道:“江公子,我先走了。”强自镇定地转身出门,竟一件竹器也没买。
竹根把手向前伸出,“嗳——”了一声,又顿住。
人家没说买,他也不能强卖呀!
等人走远了,方才嘀咕道:“挑了这半天,一件没看中?”
江明辉糊里糊涂送走了谢吟风,回来坐下,心中翻滚:
他不能失去清哑,一定不能!
嗯,回家好好跟爹娘说。
可是,爹还好,娘那么固执,能劝得过来吗?
要是劝不过来,会不会更嫌弃清哑?
若这样,将来清哑嫁过来,婆媳处不好,会受罪的。
他千思万想不得要领,最后决定暂时不说。
日子还长呢,等江家生意做大了,他再慢慢将这其中的关窍告诉家人,让他们清楚清哑的能力和对江家的重要性,那时就能接受了。
他暂搁下这心思,一心一意打理起生意来。
江家新雇佣了许多人手,加上只有江老爹一人在揣摩编织新品,其他人还照以前的图稿编织,做的越来越熟练,出的货就多,十天半个月就送一船来,总算没卖断了货。
展眼二月过去,到了阳春三月,外面花红柳绿。
江明辉思念清哑,想要回去看她。
可是,他还没处理好那件事,见了郭家人怎么说?
这么一想,就不敢去了。
说实在的,他很怕严厉的郭守业和吴氏。
他便一面做生意,一面潜心练习绘制图稿。
一晃到了四月,再过了些日子,街上纷纷挂艾草、菖蒲,归家的人会提一两包绿豆糕,原来端午节就在眼前了。
江明辉难受极了,既不敢去郭家,也不想回江家,借口生意忙,把自己关在铺子里思念清哑,让二哥和竹根回去过节去了。
绿湾村,郭家忙得热火朝天:在宅子西面的果林中盖了一溜八间青砖大瓦屋,十分齐整,对人说先当仓房,将来给小辈们娶亲用;郭大有带人日夜赶工,做纺车和织布机等。
再忙,清哑都不理外事,一心沉在织锦的世界中。
休息的时候,她就会想念江明辉。
从二月盼到三月,又从三月盼到四月。
端午节到了,江明辉也没有音讯。
她被从未有过的思念折磨着,更安静了。
望着屋角空地上开得累垂的蔷薇、打青白花骨朵的栀子花,以及菜园土篱边星星点点的野花,再看看园子里郁郁葱葱的桃杏和枣树,前方水中连绵的荷叶荷花,如斯美景,却让她怅然。
为什么不回来呢?
生意真的很忙?
不知为何,她心中浮现“商人重利轻别离”的诗句。
若是她没有画图稿,江明辉还在乌油镇开铺子,他们也就不用分开了吧?
俗话说境由心生,她心中思念,弹琴的时候就带了出来。
景江上,刚送出海一批货,方初赶回湖州过节。
他依旧选了清哑弹琴的时候经过绿湾村。
现在是春夏,清哑又改在晚上弹琴了。
听了一会,方初蹙眉,低喃道:“商人重利轻别离?”
果然是个女孩子!
且有了心上人了。
和深闺怨妇的浓愁不同,琴声传递淡淡的相思,恰如月光下的花儿,被清露沾染,带着无人观赏的寂寞,清愁缱绻,欲语还休!
他不觉也惆怅起来。
“商人重利轻别离。也不尽然。”他低喃。
等琴声停后,又问小厮:“昌儿,给谢姑娘的锦送去了吗?”
昌儿忙道:“送了。早送去了。”
他有些莫名其妙,几天前的事了,怎么少爷突然问起来?
方初低声道:“送了就好。”
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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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谋划
端午节,江家没往郭家送节礼。
江明辉是准备了的,交给江老二带了回去。
江老爹看了命江老二给郭家送去。
江大娘暗中拦下了,却对江老爹谎称已经送去了郭家。
她这是要给郭家一点颜色看看。
江家越走越高,江明辉身价倍增。
若郭家果真在乎这个闺女,就会着急。
她就是要郭家向江家低头服软,把闺女乖乖送过来!

郭家,郭守业见江家居然没来送节礼,心中一沉。
江家长辈对郭家不满,是为了婚期,而他们之所以想早些迎娶清哑过门,无非是想要清哑帮江家画图稿,这都可以商量的。
可是,江明辉没有来,连封信也没有,这就不寻常了。
腿长在他身上,他要来,他爹娘拦也拦不住。
不来,只是不想来罢了。
郭家父子心情异常沉重,聚在一处商议。
与江大娘期望的相反,郭大全郭大有不但没急着向江家服软,把妹子送过去,反而觉得尽快壮大郭家势在必行——
他们要壮大家业,与江家相抗衡!
因此,郭大全又连续两次往霞照跑去。
这一回,他没有去找江明辉。
他只在江竹斋所在的三旺街上,远远地打量。
铺子里人来客往,生意兴隆。
他还看见江明辉笑着送一个女子出门。
那女子戴着帷帽,身边有好些丫鬟媳妇簇拥,一看就是富家人。出了铺子,还回头和江明辉说话,两人似乎很熟悉。
郭大全沉着脸,没有过去,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回去和爹娘弟弟商议后,他对清哑撒了谎,说江明辉跟爹娘憋着气,所以端午节才没来,“六月底咱们就要去了,那时不就能见了。”
七月一日是霞照一年一度织锦大会召开日。
他们六月底就要赶去。
清哑心里很不安,想了想,才点头。
郭大全叹了口气,心想他这也是为小妹好。
而郭大有看着小妹怅然的神色心疼得一抽。
清哑,除了安静地点头,还能怎样呢?
后来郭大全又去了一次霞照,预定了客栈。
每年这个时候,城里大小客栈都爆满,不提前预定是不行的。

霞照东北杏花巷,谢家别院坐落于此。
谢吟风自那次对江明辉动心后,又去了几次江竹斋。
只是男女有别,她无法将这段心思宣之于口,江明辉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他是个守礼君子,可以托付终身。
若图谋此事,她想知道更多江明辉的家况。
然她不敢叫身边人打听,连贴身丫鬟也不敢告诉。
思前想后,想到李红枣。
这日,她拿了一幅图稿,特意找李红枣试织。
歇息时,两人去花园池塘边的凉亭内喝茶吃点心。
“织锦如此繁杂也罢了,到底集数代人的才智才有如此景象。那江公子能用竹丝编出生动清雅的画来,以往从未见过的,真可谓别具匠心。他也算有才思的了。看他样子好像念了些书,不知家境如何。我倒好奇,什么样的人家能培养出这种人来。”
谢吟风掰碎了点心撒入荷花池喂鱼,随口提起江明辉。
李红枣本就是玲珑人,立即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这是要她帮着去打听江家的情形呢。
她和张福田是乌油镇人,和江明辉是同乡;再者她是已婚妇人,论亲戚,和谢家只是远亲,无论是她还是张福田去打听江家底细,外人都不会怀疑到谢吟风身上。
可她哪里还用去打听,她对江明辉来历再清楚不过了。
然这些她当然不会告诉谢吟风。
若告诉了,她还有什么作为?
装不认识的话,去打听也不成。
一打听,就露馅儿了。
想毕,她四下看看,见没人——伺候的人都被支开了——遂凑近谢吟风轻声道:“姑娘的心思我也猜到一点。不过这事我也不好出面。主要是,就算打听了,姑娘又能怎么样呢?”
谢吟风见她直说了出来,脸“腾”地就红了。
再一想,她可不就是看她说话爽利,才找她的么。
因含羞低声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李红枣道:“姑娘糊涂了。谢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姑娘心里最清楚,江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姑娘就算不清楚也能看出来。姑娘想,就算打听仔细了,姑娘又能有什么法子?告诉二老爷,二老爷肯定不会答应的。”
谢吟风一想可不是这样,江明辉俊秀自不必说,他二哥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显见得是乡下来的,哪里还用打听。
以谢家的家世,是绝不会找这样根基的女婿的。
她紧蹙秀眉,踌躇起来。
因见李红枣欲言又止,便问:“依你该如何?”
李红枣低声道:“姑娘,咱们别去打听了,叫人知道对姑娘名声不好。姑娘不如这样……”
凑近她耳语一番,听得谢吟风两眼发亮,连连点头。
“若是事成了,就是天定的姻缘,二老爷也没话好说。”
李红枣双目炯炯有神,语气沉着。
这个计划,她酝酿好久了。
谢吟风嫣然一笑,道:“红枣,谢谢你。还是你想的妥当。如此,我心里也踏实了。”
李红枣微笑道:“我也没做什么。这还要看姑娘和江公子的缘分。”
“缘分么?”
谢吟风心中默念。
真有缘的话,这就是天定的姻缘!
这给了她如诗般的遐想,旖旎动人。
想起江明辉俊秀的容颜,她情思涌动,缠绵不能自已。
当晚,她悄悄告诉母亲: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嫁了一个俊俏的少年郎。谢家得他力量,后来更兴旺了。可是她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善绘制图稿,应该是织锦这一行的人。
谢家正在为她挑选夫婿,上门求亲的不计其数。
因此谢二太太听了一愣,接着嗔怪道:“当然是咱们这一行的。——娘和你父亲已经在为你挑选了。挑了好些人家,总拿不准。”
说着心里一动,问道:“你不认识他?”
谢吟风摇头道:“梦里看不清。”
谢二太太沉吟了一会,道:“这要如何找?”
商人最重吉兆了,所以,她对女儿这个梦很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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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截留
谢吟风含羞弄衣带,低声道:“娘,女儿既然做了这个梦,想是和他有些缘分的。若是单凭家世挑,倘或挑错了怎办?依女儿的意思,莫如抛绣球决定。到时候女儿随手一抛,一切自有天定。”
谢二太太摇头道:“胡闹!若是砸中一个要饭的,你也嫁?”
谢吟风道:“看他那样子,不像是要饭的。”
谢二太太道:“若你不巧砸错了,岂不后悔!”
谢吟风便道:“娘说的是。我也不是瞎抛的。既知他能绘制图稿,必定不是一般人。娘去和爹爹说,到时候咱们发帖子,只请相熟的商家少年来。从他们中间选一个,就算不能应了梦,也不会出差错。岂不两全!”
谢二太太听她说的有道理,只一时还下不了决心。
因道:“这事且不急,我跟你爹再商量商量。”
谢吟风乖巧道:“一切由爹娘作主。”
谢二太太满意地点头,让她退下了。
隔天,她寻了个空挡,让人请了谢二老爷来,把下人都屏退了,然后将谢吟风的梦兆和建议说了。
谁知谢二老爷听了大加赞赏,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横竖都在那些人家里选,出不了大错。若真是天意,应了吟风的梦,挑中了佳婿,岂不是我谢家的造化!”
谢二太太也高兴,道:“就是这样。我想吟风好端端的做这样梦,女婿必定有些来历。我们要谨慎些才是,以免挑错了,挑了个绣花枕头回来。老爷看给哪些人家下帖子合适?”
谢二老爷道:“既是抛绣球,当然人要多些。”
夫妻二人便商议起来,按家世拟了个名单。
当晚,谢吟风知道了这事,暗自欢喜。
因想起李红枣的话,又特地提醒母亲道:“娘,既然凭天意,也莫要太看重家世。若有那家世稍差些的人家,也给他个机会,说不定就是给我谢家机会。——谁也不是天生就富贵的,只要有能力,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谢二太太点头道:“我儿说得有理。”
遂商量谢二老爷,将选择的范围扩大。
这样一来,那些二三流的锦商也都囊括进来。
火热的夏季,织锦世家谢家放出一条消息:六月二十八日织锦大会前夕,在杏花巷谢家别院,谢二小姐将抛绣球挑选夫婿。应选者为未婚锦商子弟,年纪在十六至二十之间。届时少年们凭谢家请帖入内。
消息传出,想和谢家联姻的锦商们纷纷携家族内适龄少年赶往霞照。

江竹斋,江明辉也知道了这消息。
不过,他并无太大反应。
也是,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正在想清哑。
这些日子,随着织锦大会日期的临近,各地锦商、布商、瓷器商人、玉器商人、紫砂商人、海商等都纷纷往霞照涌来,城内人流汹涌,空前繁盛。
繁华盛景没让他沉迷,反让他心生孤独惆怅。
他就像被排除在这滚滚红尘之外,无法相融。
这一切都因为身边少了那个人——清哑!
他再熬不住了,一心想要见她。
织锦大会,是江南纺织业的盛会。
清哑那么会织锦,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这个理由很堂皇,江明辉丝毫不觉得这是借口。
事实上,他已是相思蚀骨,再没什么可以阻挡他。
便是之前无法解决的事,他也想到了应对的法子:“我就去对郭大伯说,我娘固执的很,又不懂生意场上的规矩,这事急不得,省得闹僵了,清哑过了门受气。等我寻了机会慢慢地劝我娘,欢欢喜喜解决这事,总不叫清哑委屈。我多陪些小心,郭大伯又是个有见识的,见我诚心,肯定会支持我。”
他越想这理由越妥当,又奇怪之前怎么就蠢得没想到。
可见爱情会令一个人失去理智,同样也会让人产生急智。
心下计议妥当,他便准备抽空去一趟绿湾村。
可是,江竹16 斋的生意异常火爆,终日顾客盈门。
江老二言辞拙劣,卖卖东西还差不多,应对那些对竹丝画好奇的顾客终究差一筹——文雅的东西也让他说粗俗了。这时候让他主持店铺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一个不慎,就会把苦心建立的口碑给砸了。
江明辉犹豫再三,想他就走两天,想必不会出事。
正下定了决心,谢吟风却派了锦屏来找他。
锦屏拿了几幅画来,要他照样子做图稿,然后编织竹丝画,做成四扇屏风,“姑娘说,只要在六月二十八日之前交货就成了。”
要设计图稿,这时间可有些赶,他哪里还能走开。
若是别人还罢了,往后推一推不算什么事。
谢吟风是他的老主顾,一向照顾他生意,而且人家正要抛绣球招夫婿,这屏风说不定就是赶制的嫁妆,这节骨眼上,他如何能拒绝?
无奈,他便给清哑写了一封信,又备了点心茶叶等礼品,交给回去催货的二哥带去绿湾村。礼包中有个精致的首饰盒子,内装一对羊脂玉镯,是他前几天特意去珍宝斋为清哑挑选的。花了三百两银子,为此,他还挪用了公账一百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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